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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新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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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云舒回家之后也没再谈实验室的爆炸,安全是实验的红线,他把这件事当成头等大事,但有些人过于急功近利,堆放易燃材料屡见不鲜,罔顾实验安全。
只因他们觉得最坏的情况不会发生,可有些事情一旦发生,其结果往往是触目惊心的。
江烈也没再谈起,他不愿回想当时的心情,只是晚上抱着董云舒睡觉的时候格外得紧,董云舒翻个身,江烈马上就能感觉到,他似乎体验到了当时董云舒守着他的心情。
他前几年无所畏惧,仗着自己烂命一条,最次就是把自己赔进去,但身边多了一个人之后就不一样了,他赌命的时候没怕自己死,怕的是董云舒变心。归根结蒂,他怕各种意义的分离,心理上的、物理上的。
董云舒倒是没感觉什么,只是江烈最近不仅接送他去实验室,还要来找他吃饭,他也想不通食堂有什么好吃的。
不过也有好消息,望风运输中标了。江烈那天说自己标书失误是苦肉计,心里觉得十拿九稳,所以结果出来的时候董云舒是最高兴的,高兴得看江烈的时候满眼都是星星。
江烈想,降低期待不仅有助于形象塑造,还有助于增进感情。
一大笔奖金的结局是一次高级和牛自助,董云舒一边肉疼,一边吃得开心。肉疼倒也不是自己吃不起,而是第一次对货币的购买了有了清晰的认知,没有钱是大风刮来的,都是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努力争取来的。
以前江烈似乎就是天上的云彩,如今却近在咫尺,董云舒倒觉得踏实起来。云要化成雨的,但现在可以每天抱到江烈,还能正大光明地花江烈的钱。尽管以江烈的花钱方式,他觉得江烈也没存多少钱。
新年当天,马丁没来,江烈亲自做的饭,董云舒是吃了不少,但吃完饺子似乎就丢失了所有记忆,他只记得睡到一半被江烈叫醒看了烟花。
江烈也很无奈,高价买的蓝色烟花没看到就没看到吧,他想,再买就是了。
第二天,董云舒过了中午才醒,早上被喂了小米粥,午饭是打着哈欠吃完的,江烈心疼他:“要不别去了?”
“不行。”董云舒一口拒绝道,“我可以。”
他说可以,但江烈心疼,把他抱上了飞行器。不过到家的时候,他让董云舒自己走下去的。董云舒又嫌接驳飞行器的座位太硬,江烈就让董云舒坐在自己腿上。
江烈还是那个江烈,在礼节上挑不出错,给董望送了一块原石,给诺娜送了枪套,董云舒觉得江烈的年终奖要透支了。从他们家赚的钱最后又给他们家花了:大部分被自己吃了,剩下的都给董望和诺娜准备礼物了。
诺娜和董望见证了那时候董云舒的失魂落魄也不敢多说一二,但江烈一下子接地气起来,和董望谈得很融洽,在聊运输和供应链。
董云舒本身就困,这下更犯困了,心想,江烈为什么这么能干,好像什么都懂。江烈本身和董望在说话,他话不多,但向来切中肯綮。董望也听董云舒说了江烈做了伊星计划的商务标,特地拿出来看了一下,没有人可以否定江烈在商业敏感度和工作能力上的优势。
董云舒快睡着的时候,江烈接过他手里的水果叉,放在果盘上,虽然还在和董望说话,但给董云舒盖了块毛毯。
董云舒握着江烈的手,小声说:“能不能说点听得懂的。”
江烈就让他牵着手,神色不改地和董望说话。过了一会儿,董云舒被江烈抱进房间,董望和江烈进书房说了些董云舒不能听的事情。
董望直接问江烈:“天达是你的公司吧?”
“对。”江烈知道骗不过董望,他道,“但和望风比,还是棋差一招。”
“是因为你根本不想争取吧?”
“天达就算成为打开市场的,他的经营模式注定不会有过高的市场份额,”江烈说,“大部分消费者还是价格敏感型。”
“为什么不退标?”
江烈问:“为什么退?既然第一个和第二个没有区别,那为什么要引入新的竞争方呢?”
“你有没有考虑过,如果有人知道你是天达——”
“标书没有我的署名,”江烈解释道,“讲标的不是我。”
董望不可置否,直接问道:“云舒知道吗?”
“不知道,”江烈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但我会告诉他的。”
董望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既然选择平凡,就要甘于平凡。”
江烈知道董望在敲打他和过去剥离得一干二净,避免董云舒遭遇第二次锥心之痛,他顺着董望说:“我甘于,但我不想他受苦。”
“他姓董,家里管他一辈子。”
“我也要他的一辈子。”江烈这句话说得不加掩饰。他坚信,这是他余生的全部图谋。
董望看向他,发现江烈的控制、强硬、一切尽在掌握的自信重新回归,或者说,江烈一直有,只是被很好地掩盖起来了,装成了一个甘于平凡的人。
江烈是纯粹的野心家,也是猎场里最矫健的豹子,一旦被盯上,只有一种结局。
董望想,董云舒这个傻小子,究竟知不知道自己惹上了什么样的人。一个敢雇人杀自己只为赌一个自由的将来的人,一个步步为营早在事情开始前就谋划一切的人,一个敢围标之后跟领导声明没有任何法律的风险的人……这是江烈。
江烈收回眼神,垂了垂眸,锐利的眼神被藏了起来,一下子恢复了“马主管”的样子,他静静地看着董望:“董先生,您做什么都可以,但不可以让他离开我。”
董望想,木已成舟,两个人已经结婚了,他又能如何呢。就算他不同意,董云舒当初丢了魂似的,明显已经陷进去了。他叹了口气,半妥协地说:“你要愿意的话,和云舒一样,以后叫爸。”
“爸。”江烈坐在董望对面,看不出刚刚的一点强硬,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他看董望桌子上摆着围棋,突然问道,“您爱好围棋吗?”
这天晚上吃饭前,董云舒来叫两个人吃饭的时候还在下棋,于是好奇地问了最后的结果。江烈给董云舒舀了碗猪肚鸡,淡定地说:“爸棋高一筹,我输得多。”
董望没说话,诺娜从董望的表情中也能猜到这句话是谎话,倒是董云舒觉得他爸到底聪明,毫无芥蒂地说:“早知道小时候认真背棋谱了,说不定也能和我爸不相上下。”
江烈声音带着笑意:“肯定能超过我。”
董望想,是因为你肯定会让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