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空无束》茶饮

1、闹事

　　天下四分，东陵、南昭、西邶、北禹。

　　东陵占据平原地带，兵力强盛、商业繁盛，综合实力位列首位；南昭地处江南，民风淳朴，好和平，且不问世事；西邶处于大漠，身形高大粗犷，且生性凶悍好斗；北禹内部分裂，各自为政，最为出名的是有着擅巫术幻术的传闻。

　　然，西邶国于十年前进犯东陵，被东陵反灭，现如今三国鼎立。

　　东陵，丞相府。

　　窗外，阳和启蛰，晨光熹微，院中草木清香飘进屋内，细碎的阳光温柔地抚摸睡梦中人清冷绝世的脸庞。

　　窗棂随风掀起微小的幅度，一道机械却带着欢快的声音无声无息地在她脑海中响起。

　　【宿主，您醒啦！是要去酒楼吗？】

　　黎清然轻点了下头： “嗯。”

　　脑中这道声音自然就是系统了，它有着一个很好的名字——灵晔。

　　不过和多数穿越者不一样的是，她没有任务。

　　说来好笑，她不过是在实验室熬了几个晚上，在完成最后一个实验步骤之后架不住身体的疲劳眯了一会儿。

　　再睁眼时就莫名其妙来到了这个架空王朝，没有任何征兆和意外的，成为了东陵当朝丞相之女。

　　而原身自幼体弱多病，外出游玩意外落水，虽被及时救了下来，但架不住身子太过虚弱，在某天夜里就撒手人寰，她也是在这个时候穿越过来的。

　　灵晔化形为一只通体雪白的猫咪窝在黎清然的怀里：【宿主，我们没有为原身报仇的任务，您完全可以当来这里是旅游的呀。】

　　“不行。”黎清然声音低而平淡，拒绝得果断，“必须给原身一个交代。”

　　黎清然清浅的眼眸黯淡不少，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她能确定的是原身的死必定存在隐情。

　　【可是……】

　　黎清然淡声打断：“小灵，这不是任务不任务的问题。”她占用了原身的身体，有义务为原身报仇。

　　“小姐，您醒了吗？已是辰时了。”屋外突如其来的声音伴随着敲门声打断了小狐狸的欲要说出的话。

　　黎清然淡淡一笑，从榻上下床。

　　推门让屋外原身的贴身侍女素秋梳妆打扮完整后，黎清然抱着它离开了丞相府。

　　穿过皇城最为热闹的临安街，黎清然来到一处酒楼，看着楼外排着的长队，她清冷平淡的神色有了一丝温度。

　　她绕到酒楼后方，摸索着墙壁的机关按下，随着石门缓缓打开，黎清然走了进去。

　　来到酒楼内，她先去看了账簿，随后又去了后厨，里里外外观察一番对厨事与服务分工微调之后，便来到二层的一间屋子。

　　从这个屋子的几间窗户里她可以看清一层的用膳情况，也可以看清酒楼外的街道。

　　透过层层珠帘纱幔望向台阶下乌泱泱的人群，黎清然眉头微微蹙起。

　　不知何时，原本排着的长队围成了一个大圈，有一人正坐圈中，撒泼打滚，哭爹喊娘。

　　“乡亲们，这燃情堂的饭菜可不能食用啊。”那男子十分不雅地坐在地上，痛哭流涕道，“我与胞弟自幼便失去父母，上京谋生路时盘缠又被贼人窃走，前夜这这燃情斋给了我们吃食，还为我们安排了处所，我当时感激涕零，结果……结果……当天晚上胞弟就大病不起，可是我，我哪里有钱为他看病啊。”

　　他大哭大闹:“我们只不过是乡下人，到底哪里得罪了你们燃情堂，难道就是因为我们在门口落个脚挡了你们生意，就要这么害我们吗。”

　　二楼房间的黎清然眉眼清冷，面若含冰。

　　怀里的猫咪睁着大大的眼睛，忍不住腹诽:【宿主，这妥妥诬陷，太假了。这个人肯定没有什么弟弟，就是想讹钱。】

　　黎清然静默不语，须臾，才道:“只怕没这么简单。”

　　周围尚有排队的顾客，也有过路的看客，皆频频与周围之人细语交流着什么。

　　起先大家并不相信，燃情堂虽建成不久，但在皇城名誉极好，连皇族都赞赏有佳，甚至连外地、外族都有慕名而来者。

　　新颖的菜式，独特的经营风格，最主要的是平价，老百姓都能吃得起。这样一个亲民酒楼怎么可能会有问题。

　　但随着时间越来越长，许是有人看得不耐烦了，也许是那人哭得太过悲惨。

　　不知是谁开了个头:“我看他说得很有可能是真的，燃情斋的掌管人呢，出来给人个说法，这样闹下去也不是事，我还等着吃饭呢。”短短几秒间就得到了几乎所有人的拥护。

　　“谁会拿自己亲兄弟玩笑，该不会燃情斋的食材真有什么问题吧。”

　　“我只关心这事什么时候结束，我还要吃饭呢，好不容易轮到我了出这种事，真是晦气。”

　　“……”

　　二层，黎清然表情未变，依旧淡淡清冷，也不知被什么东西晃了眼，她下意识眯了眯眼睛。

　　突然，一道突兀的声音打破了争论：“可我怎么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呢。”

　　众人止声看向声源处。

　　那是一个少年，身着束身玄衣，墨发用红绸高高束起，正站在人群最前方，显然是已经来了很久了，腰间别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光影婆娑下，闪烁着金色明艳的光。

　　那玉佩晃了黎清然的眼睛，她下意识蹙眉。

　　坐在地上的男子一愣，下意识道:“是……是啊。”反应过来，怒道:“怎么，你怀疑我在撒谎吗！”

　　“不不不。”少年受惊似的往后退了几步，无辜地连连摆手，“我只是好奇，你说你家境贫困，怎么还有钱请教书先生，这‘燃情堂’三个字可不是那么容易学的，我小的时候在识字上可没少挨板子。”

　　少年越说声音越小，仿佛想起了什么痛苦的回忆，既害怕又委屈。

　　细碎的怀疑声自人群扩散，那人哭丧着的脸上骤然出现一丝裂痕，结巴道:“那是因为我爹早年是村里的秀才，他教过我和弟弟识字！”

　　“是这样吗？”少年惊诧，满脸的羡慕，“那你真厉害！”

　　那人还不知自己说漏了什么，听着周围的唏嘘声，各个眼神不善，面露鄙夷，心乱之下对着少年大骂:“怎么？你是这里的常客受到了优待就可以如此不分黑白吗！小小年纪就不学好，助纣为虐！狼狈为奸！”

　　少年闻言，趔趄地往后退了几步，失声否认：“我没有！”

　　黎清然眉梢不经意间蹙起，从她这个角度看去，少年的眼中似乎泛起了泪泽。她顿了顿，转身离开了房间。

　　那人心里痛快一瞬，刚想挽回败局，却没想到少年并不是孤立无援，圈子的空地不知何时小了许多。

　　有人道：“你才是撒谎，一会儿说自幼父母双亡，一会儿又说有爹教识字，前言不搭后语，真当大伙是傻子啊。”

　　“就是，贼喊捉贼，耽误这么长时间，我今天吃不到饭你怎么陪！还有，你怎么知道他是常客的，你不是刚从乡下来的吗？”

　　那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好不精彩，也终于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话，脸色涨红，破罐子破摔道：“证据呢？你们说我框钱，我哪里有说要钱了，今天燃情斋若不把食材配方作为证据拿出来给我看，我就赖在这里不走了。”

　　“食材配方？你想得倒美。”一个壮汉与他对骂，还不忘护着那位少年，“小伙子别怕，大伙都站在你这边。”

　　少年感激地笑了下，连躲到了壮汉的身后。
　　在所有人看不到的地方露出一个狡黠的笑意，眼里不见思考的恐惧，轻向上偏头燃情斋楼层上方向看去，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总之，不拿出证据我就不走，大家都别想好过！”

　　“错了，该拿出证据的人是你。”一道不轻不重的声音在人群中荡漾开来，黎清然抱着小狐狸，自一众咒骂声中缓缓走来，不明所以的百姓自动为她让道。

　　少年看到她，双眸瞬间璨若星河，划过一抹惊艳的光。

　　黎清然走到中央，隔着些许距离停下，神色清冷平静:“该拿出证据的人是你。”

　　“是你，该拿出燃情堂食材有问题的证据 。”

　　许是只差临门一脚就能达到目的却又被人给打断，闹事者的神色可以用气急败坏来形容，他咬牙切齿道：“你胡说什么！”

　　黎清然眸内淡漠，似乎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吐出的话也平淡的没有任何情绪。

　　就像一个事不关己的叙述者，叙述着一件事实，不会再多说一句话。

　　闹事者已经举起了拳头，黎清然没有反应，眼睛未眨一下，冷眼看着破防的跳梁小丑。

　　拳头最终没有挥下，而黎清然前方却站了一个人。

　　他挡在她身前，双臂展开，很明显的保护姿势，不用看就能知道，此时少年的眼中透着怎样的坚毅。

　　罕见的，黎清然愣了下神。仅一秒就恢复成平日的清冷淡漠。

　　黎清然侧步向前，行至少年身旁，目光重新放在闹事者身上，嘴中轻喃：“麻烦，直接让他说出事实吧。”

　　后一句并未出声，是对灵晔说的。

　　在所有人看不到下，周身围绕着一层朦胧温暖的灵光。纯净的白光在光影下穿梭，没入那人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