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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饲喂游戏 ...


  •   见司徒蔻敛去温顺,浑身散发出如临大敌的警惕感,面容冷淡的方幻唯,视线缓缓移至一旁,“看见这些鱼了吗?”
      顺着他示意方向看去,司徒蔻发现缸中游动的红龙鱼,又换了一批新的。

      她眸底的惊讶一闪而过,原以为是他大装特装,现在想来,几日之内,这么频繁的更换频率,太不正常了!

      语气冷冽的方幻唯,脸上流露出一抹傲然,“你猜,在你没出现之前,我是用什么来喂养婪兽?”

      闻言,司徒蔻神色黯然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原以为是大厦蛀虫,没想到,竟是婪兽的美食!若不是他主动挑明,她真没发觉,这些红龙鱼的特别之处,现在看来,自己未苏醒前,方城大厦的欲念不够,方幻唯都是拿鱼来充数。
      她终于懂了,当初林奎闹事后,自己惋惜那缸死鱼时,方幻唯说不可惜的真正含义。

      “所以,你怎么发现我的。”
      听他揶揄的口吻,不知想到了什么招数惩罚自己,司徒蔻干脆摆烂。
      老天爷,好几个亿呢,杀了她都赔不起!

      “你说错了。”
      方幻唯起身,慢步绕到她身前,一双清寒的眸子盯着她,“司徒蔻,若非你太想证明自己,不惜消费降级充当业绩,我也不好反向推断……”
      “大厦的烧钱魁首,竟在自己眼前!”
      “在你节俭度日时,大厦的欲念收集不满,饥饿的婪兽整天冲撞阵法……”

      听清方幻唯的话,蓦然抬头的司徒蔻,撞上他冷冽的眼神,“所以,你、你让我当防损部主管,只是为了诱我露出破绽!”
      面对她的责问,方幻唯冷冷淡淡道:“正常的御下手法而已,不必在意。”
      “不必在意?”
      见他轻飘飘揭过自己的无赖行径,司徒蔻鼻子都气歪了,“我竟不知,御下有方的方,竟出自方家的方!”

      听出她的耿耿于怀,方幻唯轻咳一声,不想继续纠缠这个问题,“事到如今,你还不愿意坦白,自己的真实身份吗?”
      望着他清寒幽深的视线,司徒蔻一字一顿道:“方幻唯,你真的很会拿捏人。”
      若先前,因假借送月饼,实则祸水东引这事,她还对他心存歉意的话,那现在,她的内疚已荡然无存。
      果然,当代打工人,素质有待降低!

      见她炸锅,方幻唯微微挑眉,“彼此彼此,你不也趁我生气,想借机套话吗?”
      眼见自己并未激怒他,反倒被戳破了心思,司徒蔻两眼一闭,只得认栽,“方少,您钓鱼执法的魄力,我且算领教了。”
      听出她的恼火,方幻唯轻笑道:“那请问你祸水东引的计谋,又师出何门?”
      这回,他话中没有令她心惊的威胁意味,可言语间无形的拉锯感,却令司徒蔻眸心微颤。

      知道绕不开这个话题,她不由蜷了蜷手指,淡然地说,“我元神本是方外楼上的螭吻,若你的推算没错,在它因婪兽坍塌后,我便陷入了昏迷,直至两年前才醒来。”

      方幻唯倒没太惊讶,只是轻喟一声,“所以,你不是人类。”
      交代完身份,司徒蔻也如释重负,“嗯,如假包换的神兽。”

      亲耳听见她承认,方幻唯谨慎地看了她一眼,黑茶色的眼眸仿若浓雾中的幽潭,充满了复杂和微妙。
      果然,与自己想的一样,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造掉几个亿的,绝非等闲之辈!

      “可哪家神兽,活得像你这么憋屈?”
      听清他的话,司徒蔻杏眼圆瞪,差点气出个好歹来,“要不是你们方家,在方外楼旧址上修建方城大厦,本小姐会原地坐牢?”
      “还有,你就这么自信,我不会和那些蛀虫沆瀣一气,败光大厦吗?”
      方幻唯一脸轻笑,“你要能做到,我真会佩服你。”

      司徒蔻神情复杂了,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钦佩?可他的逻辑听起来虽古怪,细细想来,却很有道理的样子。
      哪怕方城大厦烧钱如流水,也耐不住它排山倒海般的进账,直接将它送上全球商业中心TOP 3的宝座!

      “可我更愿相信,你禁得住诱惑。”
      似是读懂了她的想法,方幻唯眼神略顿,踱步至她身后轻叹道:“毕竟,你有重要的事要做,不会轻易停下脚步。”
      两人的距离顷刻间被拉近,喷在耳旁的温热,挠得司徒蔻浑身酥麻,她忍不住脖颈后缩,背部却抵住了墙壁,整个人陷入进退失据的局面。

      明白自己又被拿捏,她小脸上写满了愤懑,“可恶,这哪是什么信任?分明是愿者上钩!”
      “你混入旧雨新知,究竟为了什么?”说了这么多,他从没忘记最重要的一点。
      眼见选择性隐瞒无效,司徒蔻只得坦白,“苏醒后,我丢失了原身,而旧雨新知内厅,隐有法力波动……”

      闻罢,方幻唯沉吟片刻,像在思考她说话的真实性,“我能带你进后厅,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说吧。”

      “若有一日,方城大厦阵破楼塌,请你助我斩杀婪兽!”
      闻言,司徒蔻心中一怔,早知道他是狂妄的野心家,说怎么她都不蹚这趟浑水!
      太癫了,折磨人类数百年的婪兽,方幻唯竟妄想着消灭它!

      可想到近日种种,都落入了他的预判。
      司徒蔻耳中嗡地一声,浑身的血液沸腾起来,手脚却像冰一样凉,“方幻唯,一切既是人为!那我的存在,也是其中一环吗?”
      “不!方外楼一役后,众神兽身陨魂散,你是这场饲喂游戏中,唯一的变数!”

      ——饲喂游戏?
      她满脸愕然,没想到方幻唯外表斯文,私底下玩这么野?
      听见司徒蔻意味深长的停顿,方幻唯知道,她小脑筋想歪了。

      “如你所知,几百年前的高规格建筑上,才配有脊兽镇守,而你命硬存活至今,说不定,会是我的破局之法。”
      见他对当年旧事,如此了然,头皮发麻的司徒蔻,感觉全身每一处感官都被放大。
      老天爷,她的人生信条可是奢靡快活、享乐一生!
      这种豁出小命换来的自由,是她想要的吗!

      此念一现,司徒蔻感觉自己极为陌生,这两年,她睁开眼便疯狂花钱。
      纸醉金迷的日子,过得逍遥又快活。
      好像都忘记,自己的职责了。

      “你怎么知道,有朝一日,方城大厦会阵破楼塌?”被方幻唯逼至墙角,眼帘微眨的司徒蔻,不敢抬头。
      隔着近在咫尺的距离,她所有的感官,都被他身上铺天盖地的松木香占据,清冷的气息令人想要沉溺。

      这回并非她好奇,她只担忧,方幻唯是不是疯了。
      不是说商人最迷信的吗?不吉利的话张口就来,真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这个问题,在我当初给你鱼时,你就该明白了。”方幻唯隐住唇边的笑意,似在遗憾她的无知。
      ——就凭,我是我。

      听清这嚣张的理由,司徒蔻真气晕了。
      说大话谁不会?她还是神兽呢!不照样被人逼得站墙角?

      看出她不屑,方幻唯的目光如清浅的水痕,从她身上轻轻滑过,平静道:“方家传承至今,是历朝历代的皇商,兴盛千年,家族气运早与商界宏运不可分割,是东亚大陆讨伐婪兽的先驱!”
      “早在诛婪大战时期,便有子辈浴血厮杀,如有神策,更有先贤窥得天机,超凡入圣。”
      “不才如我,略通推演之术,也不奇怪吧?”
      “……”

      说起沉重的家族史,方幻唯眼底的悲凉浮漫出来,一贯冷清的语气,竟有了些情绪起伏。
      难能见到这样的他,司徒蔻微微一愣,随即劝诫自己,现在,还是找到原身要紧,“我可以与你合作,不过,希望你先践诺。”
      见她应允,方幻唯迈着修长的双腿,走到那架竹屏风前。乖乖跟上的司徒蔻,停在他侧方半步。

      是啊,透过这件空间法器,肉眼可见后厅的廊道,仅咫尺之遥。
      可被阻绝的神识传禀,此处,设有一道隔绝外界的无形屏障。
      若想跨越,犹如天壑。

      方幻唯凝神静气,说完一长段艰涩的暗语后,净白修长的手翻飞结印,快速凝聚起强大的术式。
      望着眼前卓然挺立的背影,司徒蔻心里产生了强烈的割裂感。印象中的方幻唯,总是眉梢疏冷地坐在桌旁,散发着无心经营的淡然。

      原来,他这双温润如白玉的手,不只用来沏茶、签字、挑鱼食,飞速结印时的残影,也修长好看。
      数十秒后,方幻唯垂眸,将掌心贴上屏风一处,场间瞬时泛过一圈波动的水痕。
      他转身,朝她作出请的手势。
      想起被结界弹回的惨痛,司徒蔻紧闭双眼,脚下摸索着迈出一步。

      “唔,好亮~”
      并拢的指缝中,感受到光线骤暗的变化,司徒蔻微睁开眼。

      此处,不同于外间的新中式风格,赫然映入眼帘的,是一套典雅的黄花梨木椅,云海纹的小几上,摆着几个静谧的天青色瓷盏。
      左旁博古架上,兔毫盏疏密有致的经脉,予人斑驳的视觉美感,而清冷的白瓷,又像一位清瘦优美的仕女,施施然走到她眼前。
      司徒蔻脚步轻挪,像在观赏一处藏有瑰宝的万华镜,内厅古色古香的景设,令她恍惚间,一梦当年。

      路过几间茶室,走廊已走到底,抬眸望去,只见方幻唯一挥手,眼前厚重的墙壁即刻化为透明。
      司徒蔻神色一顿,心想,好精妙的障目术,难怪自己无法察觉。
      视线纵深处,没了禁制阻碍,在暗夜寂色中,阵法的灵力波动愈来愈强,狭窄的廊道上,两人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却未发一言。
      司徒蔻脚步放缓,随他拐弯后,眼前骤然一亮。
      只见半空中,清晰浮现的一道金色阵法,散发着耀眼夺目的光芒,司徒蔻元神一凛,此中隐藏的奥义,令她产生了肃然的压迫感。
      看到方幻唯继续上前,她下意识想拉住他,低头一看,却被眼前这幕惊骇住了。
      在这居高临下的视角,能清楚看见,八层高的方城大厦,也是一座塔型大阵!

      苍厚有力的篆线以天地之力为引,结印聚阵,神秘莫测的上古气息,令人仿若置身洪荒。
      无数的红色灵念,带着浓郁的怨悔,源源不断地从各个角落飘来,汇入金色的节点,维持阵法运行。

      见状,司徒蔻不禁眸光闪烁,想来,这些红色灵念,就是大厦中的贪欲!
      也是,令婪兽饮鸩止渴的美食!

      望着脚踏虚空,飘然而立的身影,她眸底深处,闪过一丝了然,虽猜到方幻唯有烧钱KPI,可只有亲眼目睹,才能理解他荒诞的行径。
      外界眼中的他,天赋出众,是残酷商战中无往而不胜的存在,可无人得知,巨大光环之下,他承担着维护人类命运的使命!

      “在这下边,禁锢着一只婪兽——蚀魇。”
      “它生性残忍,最爱吸食人类脑髓,又善于精神控制,侵毁对方心智后,令其癫狂而死。”
      方幻唯顿了顿,语气沉重道:“百年前一役,它操纵梦魇之术,致使征伐军自相残杀,……”
      “那一夜,鲜血染红了整个东亚。”

      听见人类的惨痛过往被倏然揭开,司徒蔻神情微敛,若这蚀魇破阵而出,那……
      想到这儿,她微眯起眼睛,神念透过八层禁阵,在状如宝塔的阵底,寻到一处虚幻扭曲的火域。
      只见一尊百丈长的血色婪兽背身盘卧,它全身覆盖着繁密的红麟,尖利的锯尾泛着寒光,察觉有异后,正透过炙热的岩浪,狰狞地凝注着她。

      “啊!”
      冷不丁被凶戾之气冲撞,神魂俱颤的司徒蔻,脚底噔噔后退。
      “小心!”方幻唯伸手扶住她,司徒蔻轻薄纤细的脊骨,像一只随着喘息起伏的暗夜蝶,正剧烈扇动着翅膀,“内厅煞气猛烈,神识不能长时间探寻,你快找原身吧。”

      得他准许,司徒蔻静息凝神,释出的神识却如泥牛入海般,毫无反应。
      一秒、两秒……
      眼见一无所获,她的心被狠狠揪紧,不死心地想再次探寻,可经脉逆行的反噬力,令她剧烈咳嗽起来。

      “咳咳,噗!”
      司徒蔻捂着心口,血水却自胸腔中喷溅出来,像一串断线的血珠般滴落在地上,瞬间染红一大片阵域。
      见她双唇如红樱绽放,脸色却急速苍白下来,方幻唯阻止她继续探寻,“司徒蔻,你今天若喋血而死,也只算个孤魂野鬼,只有好好活下去,才能看见希望。”
      闻言,司徒蔻眼底的阴霾挥散些,这人的冷言冷语,毫无抚慰作用,只是晓她以利弊罢了,可对此刻的自己来说,却是最能支撑下去的力量。

      内厅煞气浓重,令人久呆不适,希望破灭的司徒蔻,拖着酸软疲累的身躯,艰难地朝外走去。
      闻着空气中的血腥味,方幻唯浓重如雾的眼底,浮现一抹思虑之色。
      司徒蔻的血,为什么如此鲜甜?

      转身的一瞬,两人都没注意,洒在地上的鲜血,缓缓流入了凿刻的阵术凹槽中,几秒后,一丝黑烟从发光的薄弱处钻出,迅速消散不见。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饲喂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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