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思之相思难忆》半月了了

59、第 59 章

　　小夭却并不在意，这些流言同她的医术并无关系。
　　而那些感怀于她仁心的病人则更加信奉她是神农王的传人一说，几乎坐实她是赤宸和轩辕王姬的后人。
　　可毕竟那些受过小夭恩惠的人属于少数，大多数的氏族都曾经历过赤宸的洗礼。他不仅屠戮轩辕，甚至连中原的氏族也不曾放过，毁灭了许多氏族，连中原六大家族都不得不在他手下摇尾乞怜。
　　于是，当年在赤宸手下受到的羞辱，变成了对小夭的抹黑和抵触。但因为所有人都知晓，小夭是玱玹的妹妹，所以即便心里有无限的恶意，也不敢付诸行动，只能在背后逞逞口舌之快。
　　同样受到影响的，还有轩辕的朝堂。玱玹不断地收到对小夭进行口诛笔伐的奏章，那些大臣们将谣言当作了罪证，一条条一件件列在其上，甚至还添油加醋，意图坐实小夭恶贼之女的身份。齐齐上书，要求将小夭赶回高辛去。
　　高辛王不断给小夭送来书信，主动宽慰小夭，且提出让她回五神山居住。小夭也回以书信，表示并不在意那些流言，一个人的好坏，不应该由那些嫉妒和记恨她的人来评判，而应该听听那些赞扬、支持她的人发出的声音。她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不论她是谁的孩子，她都是她自己，不会因此而改变什么。
　　渐渐地，高辛王发来的书信也就少了，他确定，小夭的内心足够坚强和坚定，她可以应付她遇到的任何事情。
　　小夭的名声虽然败了，但她治病救人却是实实在在的，那些找茬的人很快就不得不服软下来。
　　隆冬之时，有个曾无数次向玱玹上书要求将她赶回高辛的大夫得了重病，无人可医，求到小夭门上。小夭不计前嫌，上门为他诊治，这大夫信不过，对小夭百般刁难，小夭却并不在意。
　　她道：“您这是受了病痛的折磨，亟需一个发泄的出口，我不怪您。对我来说，能缓解病人的疼痛，便是最好的方法。”
　　此话从大夫的口中传到了大街小巷，一时之间，叫轵邑城那些叫嚣的人都闭了嘴。
　　但流言已经传了出去，即便一个轵邑城停止了攻击，却还有无数个轵邑城在传播着，小夭的名声依旧不好。
　　新年即将到来之际，涂山璟却突然到访，他来到小月顶，看到小夭跟轩辕王从结了霜的田埂上归来，隔着晨起的薄雾，遥遥望着一身粗衣短打的小夭，突然觉得眼睛发酸。
　　她那样一个想要爱的人，如今竟变得如钢铁般坚毅，若非经历太多坎坷，又岂会这般自强？
　　可在她软弱无助时，他却将她推了出去，逼着她独自面对一切。如今终于尘埃落定，他又有何面目去面对她呢？
　　可他终究还是来了，他放不下她。
　　小夭看见璟，没有太多喜悦，也没有排斥拒绝。
　　她就仿佛是看到了一个许久不见的朋友，在经过他面前时，拍了拍他的手臂道：“来啦？”
　　璟回过神来，应道：“来了。”
　　小夭邀请他道：“我去洗漱，换一身衣服，你去屋子里等吧。”
　　璟点头道，“好。”
　　轩辕王从身旁经过，将他打量了一番，并未多言。
　　他如今不再是个帝王，而是一个老者，小夭的长辈。
　　只要小夭一切都好，他便不再计较。
　　小夭梳洗完出来时，璟已在跟轩辕王闲聊，他们之间显然并没有什么隔阂，且都有不俗的见地，相谈甚欢。
　　小夭理了理衣袖，坐到了璟的对面，兀自倒了杯茶道：“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轩辕王起身道：“你们聊，我去看看昨日下的那一亩菜地。”
　　小夭颔首道：“好。”
　　璟也礼貌道：“轩辕王慢走。”
　　待轩辕王走后，璟才回道：“我近日在轵邑城行事，得空便想来看看你。”
　　小夭道：“哦？是吗？”她说着，喝了口茶。
　　璟道：“我本想去医馆找你，但无奈求医的人太多，我去了两次，两次都无功而返，所以这才想着要来小月顶找你，希望你不要介意。”
　　小夭笑道，“你我的交情，来此相见也不算是过分的事。”
　　璟颔首道：“你不介意便好。”
　　小夭又笑了笑。
　　璟抬眸，打量着她道：“你……最近可好？”
　　小夭喝了口茶，道：“你是想说，我是否为那些流言蜚语所伤，对吗？”
　　璟没有说话，但他的神情已说明了一切。
　　小夭释怀道，“那些话我早有耳闻。实话实说，当年梅林之事，你也清楚，无风不起浪，我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那些流言蜚语，伤不到我。”
　　璟却突感伤怀，内疚道，“对不起。”
　　小夭一时摸不着头脑，“这是为何？”
　　璟道：“你原本是那样期待被人呵护，可如今却被逼着成长，不得不将自己的心变得强硬，是我，在一开始就没有保护好你。”
　　小夭却并不在意，她拍了拍璟的肩膀，“你在说什么傻话？我从来就没想过要依靠谁。这世上的人都必须先学会自己照顾自己，而后才能顾得了别人。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又如何照顾得了我？我岂会怪你？”
　　璟一时语塞，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小夭道：“你用过早膳没有？”
　　璟摇头，“不曾。”
　　小夭起身，从苗圃手中接过早膳，“这是我自己做的菜粥，菜都是地里自己种的，十分新鲜，你来尝尝。”
　　璟欣慰道，“好。”
　　小夭亲自给璟盛了粥，而后才给自己也盛了一碗，坐到位置上，却没有开始吃，她问苗圃道：“外爷那边送去了吗？”
　　苗圃道：“一早就用过了才走的。”
　　小夭点头，外爷如今是越发识趣了，哪里还像个做过帝王的。
　　璟低头喝着粥，没有说话。他已多年不曾尝过小夭做的饭菜，今日吃来，竟有些伤感。
　　小夭的手艺，依旧很好。
　　小夭边喝着粥，边对璟道：“听说防风意映的事，已有了结论，不知你是如何处置的？”
　　璟闻言，竟被呛了一口，小夭起身替他拍了拍背，璟有些愕然。
　　小夭看着他，似在等他回答。
　　璟回神道：“我本不想为难她，无奈她已对篌死心，为了瑱，宁愿以身侍灵，将肉身奉献给灵祖。”
　　小夭闻言不禁皱起了眉。
　　璟道：“族中长老们皆等着一个说法，同防风族长商榷后，决定依意映所想，让她去祠堂侍奉。”
　　小夭眉间山峦更甚，这岂非活人祭祀？人心果然可怖。
　　她又问道：“那篌呢？他怎么说？”
　　璟摇头叹息道：“我本欲放篌与意映归去，但无奈篌并无此心，事发之际，已携带一己之私逃离青丘，并未顾及意映。意映这才有了死志。”
　　小夭叹气道：“也罢。”
　　她突然同情起意映来，所爱非人，所托难着，也是苦了她了。
　　一年的最后一日，新旧交替之时，玱玹在紫金宫宴客，小夭在小月顶，看着紫金顶上腾起的万道烟火，定定出神。
　　轩辕王来到她身旁，同她一起静静地看着。
　　小夭道：“外爷，你说烟花如此短暂，它的存在，可有意义？”
　　轩辕王道：“即便是再短暂的生命，只要是努力绽放过，都值得人们去记住。”
　　小夭看着那姹紫嫣红，又道：“外爷，我究竟是谁的女儿？”
　　轩辕王对她突然改变的话题并不诧异，他坚定地道：“不论你的父亲是谁，你都是轩辕王和缬祖的外孙女，这一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改变的。”
　　小夭心里有了答案，她对轩辕王道：“谢谢你，外爷。”
　　轩辕王没有说话，目光依旧停留在那绽放的烟花上。
　　晚上，很晚的时候，晚到小夭已睡着了。她突然感觉身边有人对着她吐出浓重的酒气，于是她睁开了眼睛，便看到了玱玹。
　　他和衣躺到了小夭床边，轻轻抱着她道：“小夭，不论你是谁的女儿，你都是我的妹妹，是我最亲近，也最重要的人。”
　　小夭有些感动，她转头看着玱玹，眼中含着氤氲雾气。
　　玱玹看着她迷蒙的双眼，摸着她侧脸道：“别害怕，我不会让他们伤害你的。不论是谁，都无法将你从我身边赶走，我们是一体的。”
　　小夭声音呜咽，点了点头。
　　玱玹又靠近了她一些，额头顶着额头，轻声对她道：“无论是大荒，还是中原，凡我所有，亦为你所有；凡我所得，亦为你所得。你和我，永远不会再分开。”
　　小夭蹭着他的额头，用力点了点头。
　　玱玹不再出声，他已睡了过去，他喝得太多了，已经喝醉了。
　　小夭替他盖好被子，从榻上起身，下到了床边，对着外面道，“今日是谁当值？”
　　潇潇从阴影处走出来，“在。”
　　小夭道：“陛下喝多了，今日在小月顶休息，若有人问起来，便说他睡在了外爷屋里，明不明白？”
　　潇潇行礼道，“是。”
　　交代清楚，小夭便出了自己的屋子，向苗圃的屋子走去。
　　今晚，她只能去跟苗圃将就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