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思之相思难忆》半月了了

12、第 12 章

　　出了涂山府，云辇已候在门外，小夭对璟道：“我要回五神山了，父王想见我。”
　　璟依依不舍，仿佛这一别就再无相见一般，“待奶奶好些，我便去看你。”
　　小夭笑他糊涂，“你忘了吗？我答应了太夫人过段时间会回来为她复诊的。”
　　璟恍然笑了，“我竟忘了。”
　　中原已是寒意初显，五神山却依旧温暖如春。
　　小夭又恢复了闲散日子。早上练习箭术，下午研制毒药，偶尔看看医书巩固。许久不开医馆，偶尔医治了两个人，倒是激发了她的医者仁心。
　　即便不坐堂，终究也是用得上的。
　　这日，高辛王散朝后特意来看小夭练箭，见她十分勤恳，心中顿显安慰。小夭原本应是天之骄女，远超同龄人许多，如今灵力尽失竟无力自保，始终让他忧心。如今能习得一技有力自保，终究比等着别人来救要强一些。
　　练完箭术，小夭坐到高辛王身旁，“父王今日怎么想起要来看我练箭了？”
　　她说着，拿起随身带着的狌狌镜，自顾自整理起散乱的鬓发来。
　　“我想看看你同防风家的二儿子学得如何了。”高辛王道。
　　小夭停下手中动作，“那父王看我练得可有成效？”
　　高辛王却顺势从她手中接过狌狌镜，道：“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小夭想要抽回手，却已是来不及了，只得看着狌狌镜握在高辛王手里，默默不言。
　　高辛王展手抚过镜面，镜子里显现出相柳在海底畅游的画面。白衣白发似一朵浪花。
　　小夭愣住了。她还昏迷时，听相柳说要将镜中记忆抹去，却没想到依旧还留存着。他没有真的这样做。
　　高辛王问道，“这是……相柳吗？”
　　小夭点头。
　　高辛王又道，“这次是他救了你？”
　　这虽是个疑问，小夭却知道他只是想要得到她的肯定罢了。
　　“嗯。”她低声道。
　　高辛王的手盖在镜子上，镜中的人影消失了，又变成了一面寻常的镜子。
　　“小夭，”高辛王道：“你应该知道，你是高辛王族和轩辕王族的血脉，而他是神农的人，洪江的义子，他的身份和背景注定了不可能跟你走到一起。”
　　小夭定定看着他，眼神中没有一丝犹豫，“父王，你想哪里去了？”她说着，收回镜子，却只是握在手里，没有同往常一般塞进怀里。
　　“他救我不过是一场交易，若说之前我还对他心存感激，在玱玹告知我真相时，就已经将这份心意抹去。我与他不亏不欠。之所以镜子里还留着画面，不过是忘了抹除罢了。”
　　高辛王闻言，这才放下心来，幽幽叹道：“我宁愿灭了防风氏一族，替你把涂山家的狐狸抢来，也不愿你与相柳有任何瓜葛。”说着，他又转头看向小夭，眼中满是怜爱与疼惜，“小夭，你与相柳，注定不能在一起。”
　　小夭被他的话一震，却很快摆出笑脸来，“父王，您说到哪里去了？怎么越扯越离谱呢？”
　　她的脸上虽笑着，可心里却苦不堪言。
　　她又岂能不懂呢？甚至连她自己都是这样做的。
　　涂山家的狐狸，哪里不比相柳好呢？
　　高辛王给小夭找来了金天氏最优秀的铸造大师，为小夭量身定制兵器。小夭十分期待，认真梳洗了一番，等着大师的到来。
　　可她等了半天，却只见一个苹果脸，梳着小辫，穿得邋里邋遢的少女走了过来。她上下打量着小夭：“你就是王姬？”
　　小夭没有说话，她不喜欢她无礼的语气。
　　“高辛王的女儿，灵力居然这么弱？能拉得起弓箭吗？”少女问。
　　小夭瞪着她的眼睛，依旧没有说话。
　　然而少女却话头一转，露出灿烂笑脸道：“果真有些挑战，族长没有骗我。”
　　她说着，便自顾自坐了下来，也不管小夭如何看她，取出一副弓来递给小夭道：“你拉弓我看看。”
　　小夭被她一连串的反应给看懵了，一时不知该作何应对。
　　少女却一脸纯真，“你拉给我看看啊。”
　　小夭这才缓过神来，接过弓道，“是。”
　　这人即便不是铸剑大师，也定然是他的徒弟或者亲随，虽然脾气古怪了些，但看得出来并无恶意，小孩子心性罢了。
　　小夭抬手弯弓，一连射出十几支空箭。
　　说来也怪，这弓没有箭，但在她拉动时，却能明显感觉到气流凝结，射出时甚至还能看到空气中有一团白雾出现，数丈远之后才骤然消失。
　　“不错不错。”少女拍手叫好。
　　小夭交还了弓，这少女又开始自顾自介绍道：“我叫星沉，是目前金天族铸造排行榜上第一的铸剑师。”她边说着，手中边上下翻飞，正做着什么，但速度太快，小夭看不清楚。
　　星沉还在说着，“我这人接单有个癖好，非材质罕见不接，非工艺难求不接，非具挑战不接。”
　　小夭想着，就是寻常人的活都不做呗。
　　少女凭空拉出一条弓弦来含在嘴里，口齿不清地道：“纵然有王的命令，我也不见得愿意做。”说着，她取下口中弓弦，快速绕了起来，说话也清晰了，“但族长说，你这是个打把烂的活，除了我，怕是再没人能接了。所以我就来了。”
　　小夭虽然不懂那个打把烂是什么意思，但是她看得出这个族长很懂得怎么去拿捏星沉。
　　小夭行礼道：“那就有劳大师了。”
　　小夭话音刚落，星沉便站起了身，手上已多了一把简陋的弓箭。“你试试。”
　　小夭惊讶道：“这么快？”
　　星沉拉着她手，替她摆好拉弓的架势，“这就是个模型，看看适不适合你？”
　　小夭试了一箭，“轻盈有力，好弓箭。”
　　星沉从她手中取回弓箭收起来道：“说说你的要求吧。比如颜色，外形，辅助功能，箭影要求等。”
　　一般女孩子做武器，都爱要求这些。
　　“我只有一个要求。”小夭道：“能杀人，不管是神族，还是妖族。”
　　她坚定地说。
　　星沉抬眸打量着她，“有趣，有趣。”
　　星沉说，铸造一件经久耐用且威力强大的弓箭需要很久，短则三五年，长则五六十年也是有的。但没想到，一个月后她便来找小夭了。
　　还没等珊瑚通传完，星沉便走了进来，她大大咧咧坐在椅子上，对着小夭道：“你的武器做好了。”
　　小夭十分惊讶，“这么快？”
　　星沉自己也很惊讶，“倒不是我做得快，而是有人提前预订了一把符合你要求的弓箭，前几日他突然通知我又不要了，正巧可以给你。”
　　小夭疑惑道：“这么巧？”
　　星沉打量着她，沉声道：“就是这么巧。”
　　小夭总觉得这事透着古怪，没有接话。
　　星沉继续道，“这弓我已做了三十五年，眼看就要完工，他却又不要了，实在让我有些想不通。”
　　她年纪虽小，但不代表没有阅历，这样反常的事情，论谁都要产生怀疑的。
　　“如何想不通？”小夭问。
　　“这副弓箭用的材料极好，非一般人可以取到，即便是陛下，也未必能收集得了。若非如此，我也断不会接。尤其是他还要求，没有灵力的人也能拉动，且要一击便可致灵力高强之人于死地，威力无穷。”
　　小夭更疑惑了，这样说来倒好像真的是为她量身定做一般。
　　“他给的材料本身就有海妖丹和极品月光石在内，瞬间的爆发力可谓极致，所以这弓即便是手无寸铁，也能撼动九天，若是闲置，倒真的是可惜。所以，我决定拿来卖给你。”
　　星沉说着，笑了笑，“全天下，除了富可敌国的涂山氏，想来也只有皇族才能买得起了。”
　　小夭急忙问道：“我可否问问，是谁定做的这副弓箭？”
　　星沉却是摇头，“他每次来都穿着黑色斗篷，我看不清他容貌。但他是鬼方氏的人，有鬼方族长的信物。也许你可以去问问鬼方氏的族长。”
　　小夭身边只有玱玹跟鬼方氏有些交情，但若是玱玹做的，他不会不说。
　　一时她竟也想不出是谁来。
　　星沉沉默了片刻，这才迟疑着说道：“只是这箭还差最后一步。”
　　小夭问：“哪一步？”
　　星沉道：“认主。”
　　小夭看她神情严肃，还以为是多大的事情，松开眉眼道，“哦，认主啊。”
　　星沉却是摇头，“最难的便是这一步。”
　　小夭更疑惑了，“如何艰难？”
　　星沉道：“需要九头海妖相柳的妖血，且要月圆之夜，天地之气最为浓郁时流下的血。喝下以后，让其精血留与体内，再进行认主，便可容易许多。”
　　小夭沉默了。
　　她的心忐忑不定，有个疑问逐渐显现出答案来。
　　却听星沉解释道：“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这弓的威力源自海妖内丹，这世上能压制它的，据我所知，也只有号称深海妖王的九头相柳的血了。”
　　听她这样一说，小夭心中的那点无着无落倒是终于沉了底，“我可以让我哥哥试试，帮我去弄一点相柳的血来。”她道。
　　小夭这样一说，星沉也就放心了。正好她最近有一些想法，可惜锻造耗材实在昂贵，她手头又有些紧，这才有了把这柄弓卖给小夭的打算。
　　论工艺和威力，这弓可以算得上是绝佳，让她最为得意。
　　她这样跟小夭一解释，小夭心里最后的那点期盼也彻底消散了。
　　小夭道：“那我月圆之夜去找你。”
　　星沉本还轻松的笑脸顿时转为了吃惊的表情，“这个月圆之夜？”
　　小夭点头。
　　星沉又问道：“两日后？”
　　小夭还是点头，她微微一笑道：“我是高辛王的女儿，轩辕王的外孙，这点事情应该还是可以办到的。”
　　星沉想了想，轩辕与神农一向对立，弄一些相柳的血应该的确不难，毕竟，又不是要他的命。于是她点头道：“好，那我这就回去等着王姬。”
　　送走了星沉，小夭脸上表情就再也挂不住了，她来到演武场，狠狠拉了几发弓箭，竟将靶子直接打穿了。
　　她气恼自己的不争气，到如今，竟还一直挂念着相柳。
　　那个无情冷血的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