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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中元节一过,云秀不能赖在景和殿太久,便向母皇请辞,母皇也没说什么,直接放她出去了。

      云秀与钟奕坐上了出宫的马车,马车轮子轱辘辘驶过凌云城,在城中心的一处宅子门前停了下来。

      这个五进的宅院是她新开府的住处,有鲤池有庭院,亭台楼阁,一步一景。但还未挂上牌匾,因为母皇还没有给她赐封号。

      云秀在书房里闭关了一天,捣鼓出来一个沙盘,其实就只是把一堆沙子堆在方桌上。苏青听到她要河沙时还非常不解,到底是给她弄来了河沙。

      云秀已经不是太女了,她还能怎样,只能蛰伏,换句话说,躺平一会儿。

      但云秀不是真躺,她也没闲着,在沙盘前复盘云国差点失守的那一战。

      两座高山中间的山谷,一线天,用两堆沙丘中间的凹处替代,她把红旗标记在一线天和周边的山头上。

      云秀一手撑着下巴,自言自语,“一线天易守难攻,守住这里,就守住了北大门。在这个地方驻守重兵,可以一劳永逸。真想不通,这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方,也能守丢了?”

      “云国四面环山,东南西北各处都有一道这样的关隘。”云秀又插下了三个小红旗。

      “但是四面环山,也无形间阻挡了云国与他国的贸易往来。历代云国国君皆认为,云国农业发达,物产富饶,盐铁金银铜矿都有,完全能够自给自足。”云秀把几处矿产处插上小红旗。

      这些都是关键的地理位置。云秀思考着,这样的地形,天然容易形成大的聚落,聚落再演变成国家。但如果有了外界变量,自给自足的系统也容易崩溃。

      比如,有猛人闯过天险打进来,过了天险便是一片平坦地势,将如入无人之境。

      钟奕也在书房里看书,一排排的书架上堆放着她花了大把积分给他买的竹册,钟奕一迈进书房,就根本走不动路。这两天她闭关,他也陪着,午膳晚膳就让小侍送进书房里。他连吃饭时都在看书。

      此时他一身雪色软烟罗长裙,头发以一支银簪简单挽起,正如痴如醉地观书,根本没有理会云秀在做什么。

      云秀放下小旗,朝书架旁看书的人发问,“奕表弟认为,钟鸾为何会败?”

      钟奕一手合拢竹册,拢了拢宽大的雪白衣袖,白色尤其衬他,仿若轻云遮月。他神情淡淡,没有抬头,握着书册答,“殿下可是在考校在下?”

      云秀道,“不是考校,而是请教。你是参军,没有人比你更了解当时的战况。”

      钟奕情绪不高,语声低沉:“当时接到线报,而钟鸾不以为意,延误军机。燕国三万大军集结完毕,发动突袭,敌我双方差距悬殊。钟鸾见守不住,弃关而逃。”

      “林大将军及时赶到,在山顶投石,切断了燕军的进程,但林大将军据天险仍苦战两天两夜,才打退燕军。究其根本,云地闭塞,兵器不利,战马疲弱。”

      钟奕有些忧虑,“我们的兵器冶炼技术三十年间毫无寸进。我听闻燕国已有弩机,不得不防。”

      云秀叹息了一声,道,“国富而兵弱,终究难以为继。”

      钟奕点了点头,道,“我听闻衡国的铁器万中无一。”

      云秀思忖片刻,道,“购买衡国的铁器,不如学习衡国的技术。”

      钟奕摇头,“衡国十分排外,能工巧匠不会轻易将技术外传。”

      书房外传来敲门声,苏青道,“属下有要事禀报主子。”

      云秀直接道,“进。”

      苏青进了书房,半跪道,“殿下,刺客已经招了。”

      钟奕见状,卷起了竹册起身便要走,云秀连忙快步上前,拉住了他的袖子,“无妨,一起听。”

      “三皇女派人在凌云城买凶,刺客接了任务。”

      云秀拧起了眉头,宫中一见,三皇女身材高大,神情总是飞扬肆意,却不曾想也会暗地里买凶杀人。

      云秀冷声,“刺客是怎么入的宫?”

      苏青抱拳道,“皇夫殿下身体不好,张贵侍如今掌管宫中大小事务,张贵侍嫌疑很大。”

      张贵侍是五皇子的父亲,三皇女的养父。云秀好奇,那三皇女的生父是谁?

      系统道,“三皇女的父亲身份低微,是异族战俘,在奴隶市场上被微服的陛下看中带进了宫。听闻他不安于室,勾引了前任卫戍军统领和丞相大人,被陛下杀了。三皇女被张贵侍抱去抚养。”

      三皇女云季长相随的她父亲,在男人堆里无往不利,三皇女也生性风流,爱拈花惹草,见到个男子就要毛手毛脚。原主竟然输给了这样的对手。

      苏青见云秀久久不说话,道,“主子可要报复回去?苏青愿打头阵,定让她血偿。”

      云秀回道,“苏青,打打杀杀是下策。”

      云秀望向钟奕,想听听他的意见,“奕表弟足智多谋,我如今处境艰难,可有什么办法?”

      钟奕略一思忖,道,“殿下可在府中举办宴会,邀请三皇女前来。提前让府中下人放出风去要驱逐那些门客,那些门客必然会想办法攀上三皇女这根高枝。不管三皇女能不能听进去书生的话,陛下武将出身,向来不喜空谈的书生,她一个未成年皇女,豢养门客这一条足以令陛下不喜。”

      云秀赞同地点头,“善,接下来就按奕表弟的意思办。”

      钟奕之计,是君子阳谋。不论是君子阳谋,还是小人阴谋,她都可以用,她没有什么道德包袱。对付想要杀她的人,她还嫌手段太过温柔呢。

      云季还有张贵侍为她保驾护航,在宫中为所欲为,缺德事干了不少,对侍从们非打即骂,也戕害了不少性命,都是张贵侍为她扫的尾。

      宫中的皇女多的是,还有六皇女,七皇女,虽说年纪小些,但对于张贵侍来说,应该比一个无休止惹祸的残忍皇女好掌控。

      云秀心里已经有了合计,对苏青道,“附耳过来。”

      云秀在苏青耳边道,“给那刺客喂颗毒药,让她去景明宫里偷一样东西,把这样东西从五皇子房间挪到三皇女房间里。”

      云秀递给苏青一张布帛。布帛上画着的东西就是她的目标。

      云秀又想了想,“她若办砸,那便处理掉,再动用宫中暗线。”

      苏青试探性问,“主子,刺客若办好回来了?”

      “还是处理掉。”云秀平静地吐出两个字,面色丝毫未改。

      云秀面相宽厚仁慈,说起处置刺客的事,神色依然十分悲天悯人:“人死债消,她的家属不用再追查了。”

      云秀用朱砂令牌敲了敲手心,心里想着,那个刺客仗着身手好,宫中的任务也敢接,就不怕有命挣没命花么?

      难道是想挣了大钱,给夫郎和女儿花?自己一个人,伸头一刀缩头一刀?苏青尚未找到刺客的家人。

      算了,不找也罢。浪费人力。

      云秀把玩着朱砂令牌,这枚手牌是苏青把从刺客身上搜来的,她还有大用。

      宫中门禁森严,通行令牌专人专用。持有这个手牌的小贩,是专门贩卖一些小玩具和助兴药物的。

      小贩大概率已经命丧黄泉,云秀让苏青去顺着这条线去查,找出小贩的尸体,再引着官府去查,最好是能牵出张贵侍。

      小贩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一个卖货的,哪能有什么机会与贵人结仇。官府就算查不出什么来,也能让张贵侍惹上一身骚。

      云秀同苏青安排好了计划,终于从书房离开,回钟秀院歇息。钟奕没陪着她和苏青熬夜,已经睡下。

      云秀洗漱完毕躺在榻上,想着明日会发生的事,心里甚至有些期待,有好戏看了。

      第二日的下午

      从宫墙卫戍那儿下了值,又与同僚小酌了几杯。云季带着一身疲倦与几分微醺回到景明宫时,已经是日落时分。夕阳垂暮,余晖斜照着云季高大的身形,在地上拉成一道极长的影子。

      云季抬步进了内间,抽出自己的佩剑,沾水擦了擦,这是她每天回来做的第一件事。

      云季擦完剑,忽然瞥见了大剌剌摆桌上的紫晶银蝶发钗。

      一股酒意冲上了心头,这是五皇子云玦最喜爱的发钗,她经常见他戴在头上,像一只振翅欲飞的蝶。

      这是他故意遗落在她这儿的?

      云季心里十分雀跃,赠钗定情。她握着发钗放在胸口,自言自语,“云玦可是终于接受我了?”

      云季抬步便走,风风火火闯入了一墙之隔的房间,一把将日思夜想的人儿拉入怀中。

      云秀无情地掐断了系统的直播,“行了,能不能别八卦了。接下来的不让播,我也不想看。”

      系统哭唧唧,有一个不爱吃瓜的宿主,是一种什么体验?

      只有四个字,欲哭无泪。不让它吃瓜就是扼杀它的工作热情,呜呜呜。

      ……………………

      当夜

      张贵侍带着五皇子跑到陛下面前哭诉,“男女三岁不同席,求陛下做主让三皇女出宫建府。”

      五皇子也哭道,“三殿下只是喝多酒,把我当成了宫中小侍,没有真的做出什么事,求母皇开恩……”

      女皇云瑟道了一句荒唐,但轻拿轻放,处理结果是把五皇子接到景知殿,张贵侍的住处。

      分化张贵侍和云季的最好办法是,从五皇子入手。

      上次进宫偶遇,很明显,三皇女与五皇子,姐弟二人之间的相处过于亲昵,有失分寸。

      云季看云玦,那不是看弟弟的眼神,而是看男子的眼神,火辣辣的,像是要把他拆吃入腹。

      云季也许看谁都这样,而且寻常男子她也能到手,反而,因为一起长大的姐弟关系,窝边草不能得手。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又同住一宫,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云季那样的风流浪□□,能忍住才怪了。

      再在房间燃的香里加点料,干柴烈火,还不一点就着。

      接下来,她就坐收渔利了。这次之后,张贵侍估计再也不会为云季遮掩她犯下的荒唐事。

      …………………

      大皇女府上下都传起了一些风言风语。

      育碧院外,一个男侍端着茶盘,在花园里与人闲聊,“那些书生们在府上,不事生产,十来张嘴天天吃白饭,殿下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

      另一个拿着剪子剪花的男侍道,“就是,把他们都赶走才好,一群蛀虫。”

      一传十十传百,云秀要遣散书生的念头,在下人中扩散得飞快。

      俗话说,无风不起浪,谣言有时候,也代表了一部分的真相。

      传了两天,效果达到了,云秀便去了书生们的住处。书生们住在离正门最远的育碧院,这处院子里的竹子尤其多。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所以云秀就把风雅之地,给了那群附庸风雅之人。

      那些住在育碧院里的书生们,要么吟毛诗,要么朗诵骈赋,每日里也是没个消停,甚是扰民。

      “大殿下来了。”

      “各位在吾这儿已有一年,这一年背井离乡,我允各位回乡探亲。”云秀微笑着说,一派端庄,太女的仁德人设不能崩。

      刺头道,“殿下不妨明说,其实就是要赶我们走,是也不是?”

      “此言差矣。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天生我才必有用。各位才华横溢,离开这后宅一隅,会见到更广阔的天地。吾不能耽搁了大家。”云秀诚挚恳切道。

      云秀的一言一行都无可指摘,拿捏人设拿捏得死死的。对付满口仁义道德之人,就要站在更高的道德高地上,让他们无话可说。

      众人低声议论纷纷。

      云秀宽限道,“大家有半个月的时间,有了新去处,就在管家那里留个信。实在无处可去的,也可以留在府里做个侍从。”

      带头的刺头高声道,“殿下竟如此折辱读书人!”

      “你是觉得吾折辱了你?苏青,把他扔出府。”

      苏青抓小鸡仔似的抓住了带头挑事那个书生的衣领,扔出了门外。众书生都被吓住了,噤若寒蝉。

      云秀眼神睥睨,“这才叫折辱,各位有半个月时间慢慢考虑。”

      云秀抬脚便走,收获了迷妹苏青敬佩的眼神,主公威武。

      解决完门客书生这桩心头大患,云秀终于松懈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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