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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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约莫一炷香左右，炉火熄灭，蕴于其中的灵力却消散不去，滋养着炉中的成药。夙罗搀着全身乏力的云一于一旁坐下，拿出收于袖中的的四合寒香，云一一饮而尽。
饮过四合寒香之后，云一惨白的脸色红润了许多，笼于面上的青气也散了不少。夙罗见云一已有所好转，便走到丹炉前，右手向下一挥，幽蓝的火焰在丹炉下燃起，室内的温度也在顷刻间升高了许多。
云一看着夙罗的动作，按理来说方才她所做的用灵火剩余的灵力来滋补药材已是最后一步，也是她独创的方法。灵火在炼药过程中已与成药属性相吻合，撤去灵火后灵力没有这么快消散，用此灵力来滋补药品最好不过，一来不用再调整灵力属性，二来亦可废物利用。但看夙罗现在的样子，倒像是找到了新的，更好的法子。哪怕没有也无妨，既已知道了炼制方法，多炼一炉也并非难事。
炉火重新燃起的同时，架子上的一排白瓷瓶腾空而起，平移至夙罗眼前。夙罗信手取了其中一个白瓷瓶，用拇指挑开瓶盖，瓶身向炉内倾斜，白色细沙状的粉末流入炉内。撒入药粉的丹炉开始溢出阵阵浊气，丹炉本身也开始剧烈颤抖，发出隆隆的响声在室内回荡。炉火不知何时失去了颜色，只能通过旁边扭曲的空气判断还在燃烧，室内的温度也生到了常人无法忍受的地步。
不一会儿，龙茅道丹传出一阵巨响，纵然响动被结界所掩盖，但带得整个剑舞坪都震动起来的感觉可做不得假。龙茅道丹的弟子不由得都向那个方向望去，心中忧道：云一长老总不会把丹炉炸了吧，若是如此长老多日炼丹必没有多余灵力来抵挡爆炸，只能盼望着屋内吸收爆炸力量的水晶不要失灵才好。如此盼顾许久。
丹炉的确被炸了，但炸的人是夙罗。可经历了这一遭的丹药却比原先精纯了十倍不止。亲眼所见全程的云一却不见了刚才的颓态，“原来还有这样的方法……”她激动地站起来，全身都在颤抖，眼睛里只剩下丹炉，嘴中喃喃。
“长老。”夙罗出声，也打断了云一的狂态。云一咳了几声，“竟是魔怔了……”她复又坐下，敛起神情，“这可是你下山参悟所得？”
“长老明鉴。”
“只是可惜了……”云一眸中水光潋滟，她看着丹炉仿佛是在看着世上最可爱的人，她又将视线转到夙罗身上，面上是说不出的惋叹，“这法子确是只有你一人能用，拥有绝高的火系灵力；又精于方药，对灵力的收放亦是炉火纯青……集此三点者方可使用此法。却是连我都用不得。”
云一抚摸着夙罗的脸颊，入手一片冰凉，夙罗的身体微微一僵，似是极不适应，却也没有躲闪。“你如此年少便能想出此法，足以证明你在此道上的天赋。你日后在此道上的成就定远超于我，小素，我很高兴。”
“长老……”夙罗低低地唤着，清脆的童音如幼猫一般惹人怜爱。
“小素，修仙之人纵使弥足长寿，但终有尽时。自我入这山门，也有两百余年了。我主修丹药，自接手龙茅道丹以来，虽未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但也算没有堕我琼华威名。修仙之人俱知琼华乃昆仑八派之首，纵不以丹药见长，亦不可落于人后。我之后，接受龙茅道丹的定是玄字辈弟子，而你，是最有资格的人。小素，你可懂得我的意思？”
夙罗抿着唇，垂下眼睑，隐于素色广袖中的手攥得很紧，几要将掌心刺破。
云一见她不语，只是一笑：“你尚年幼，对这样大的责任感到犹疑实属正常。没有关系，你可以慢慢想，小素，你的时间，还很长。”
她的犹疑，不是因为这个啊……
“弟子告退。”躬身一礼，夙罗转身掀起布帘，向剑舞坪走去。
龙茅道丹重归寂静。良久，云一一拍丹炉，轰隆作响的机关带着丹炉渐渐下沉，几点光点也自地底跃出，旋转着点亮了屋内的灯芯。“那孩子，到似有心事哩。”云一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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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叶，今夜皇上翻了谁的牌子？”是十五六岁少女的声音，却自有一股不由得令人心生敬畏的威严。
“原本是翻了云修仪的牌子的，可因为事物太多，也太棘手，所以便不去了。”一杏红襦裙的女子很快的回答，似已将答案烂熟于心。
在这深宫中，能够活下来哪能没有一点强项呢？无恒强，无恒弱。若是不小心，有时连皇帝都保不下你。博闻强记，将这深宫中的一切都记下来，然后烂在肚子，除了对主子以外谁也不要说。若能做这样，那么混个有点头脸的宫女还是没问题的。
十叶就是这样的宫女。八岁那年被选进宫来。然后就归于濉茉宫下。那时的娘娘比她还小上一岁，甚至还不是娘娘，是公主。但眉目中的皇家贵气，还有一些隐约不属于尘世中人的风华却是藏不住的了。
当十叶第一次看到娘娘时，脑海中记得的描述好看的人的诗句全部跑出来。眉目如画容姿端华；面如芙蓉柳如眉等等等等。世间怎会有这样好看的人，她就像是九天上的仙子，是不属于这凡世的。
娘娘冷心冷情，她也是知道的。唯二能让她心绪起伏的只有两人，一为当今天子，二为她自幼失散的胞姐。可这两人，当今天子又岂是皇后一个人的？那自幼失散的胞姐，更是无处可寻。只知她与娘娘容貌无二。
十叶是真心想娘娘在意的人多些的，羁绊太多了，仙女自然就回不到天上。但又害怕着，在意的东西越多，弱点就越多。若是在意的多了，那华贵的娘娘，总是穿着正红衣裳的娘娘，可会有一日换上雪白的囚衣？
她十叶在这深宫就像柔弱的菟子丝，缠绕着娘娘这棵大树。如果娘娘出了什么事，她必会受损。而娘娘，也是利用她的无孔不入，尽可能的多收集一些隐秘之事。
“是了……”矮塌一旁的小几上，汝窑的青瓷盛着自西域传入的葡萄。跪在一旁的侍女不停的剥着皮，然后将剥完皮的葡萄放进离矮塌更近，也更方便她拿到的瓷盘中。
她伸手去够那葡萄，鲜艳的衣袖下滑，露出雪白的皓腕“有人，来打探我的消息？”
可是，娘娘消息的来源，从来不止她一个。就像这一次，被她截下来的消息，娘娘还是知道了。
“为什么不说？”青葱一般的指拈着呈晶莹绿色的果肉，小巧的玫唇微张，染上唇的汁水在跳动的烛火的映衬下越觉水润。
双膝下跪，骨头与坚硬地面的相撞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宫殿中格外清晰。“娘娘恕罪。”她此刻就如受惊的小鸟，因惊惶而拉高的音调，不住发抖的身子，她不是不知道娘娘总有一天会发现，只是不知道这么快。
“十叶，我很失望……”娘娘还是斜倚在贵妃榻上，连姿势都没有变。语气也是淡淡的，十叶却是汗如雨下，打湿了衣裳。“你跟我很久了，我以为你是这些侍婢中最和我心意的，也是最了解我的。可你这回，却太让我失望。”
十叶的牙齿已经开始打颤，她太清楚这个貌美女子的手段了。生不如死已经是往轻里说了。
“我想想，应如何惩罚你呢？把你做成人彘？剥皮？腰斩？车裂？烹煮？刖刑？棍刑？不过这么一算，有趣的刑罚还真的很多呢。”娘娘笑了，就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在编织她心爱的花环。
十叶以头抢地，泪水从一双美目中源源不断的流出：“娘娘饶命啊，十叶下次再也不敢了！娘娘就饶了十叶吧，十叶只是看娘娘最近辛劳所以才……”本来梨花带雨似乎就是拿来形容这般情状，可是看着十叶原本清秀的五官因恐惧而扭曲成一团，竟恐怖得让人不敢直视。
大约，是过于凄厉了吧。
娘娘却是敛上一双美目，不愿再看：“来人，将她拖下去。怎样处置随你们，只不过我要在七天后看到尸体。”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