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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我是红灯区的老鸨,十恶不赦,坏事做尽。
      直到来了一个女人,她叫何漫。
      自那天起,我就知道,我得尽快完成我的计划。
      她将是我的一个足够聪明的盟友。
      何漫问「为什么?」
      我已经回答不了了,子弹入体炸裂的疼痛瞬间耗尽我的生命。
      其实我想说的是,替我们活下去。
      可惜她听不见了。
      1.
      这里是西南边境,好人望而却步的罪恶天堂,坏人日思夜想的犯罪摇篮。
      我像平常一样画着浓浓的妆,几乎要看不清我的本色。
      「阿鸢!这是今天的货,清点完跟你们老板报备啊!」
      一个粗狂的声音向着我说道。
      我官方地点了点头「好的,黄老板。」
      所谓的货,其实就是下至6岁的幼童,上至20的少女。
      她们或是被卖过来,或是被拐来,或是没钱还债将自己赔过来的。
      除此以外,还有xx,这个才是重头戏,不过这次的是劣质粉,高端货还不是时候。
      黄老板,也就是黄龙,跟墨西哥那边对接,将xx运来这里分销,是这里最大的白粉供货商。
      「还有!那个妞儿看起来挺不错的,弄干净送来我包间!」
      说着,黄龙就带着一帮小弟上楼去。
      集装箱里,透过铁笼,一双澄澈的大眼睛惊恐地看向我。
      我朝着身后命令道「把她们都安排下去!」
      2.
      她叫何漫。
      何漫的语气是满是惊慌「你、你们都是什么人?这里都是哪里?」
      我单独带着她,这可是黄龙钦点的,马虎不得。
      我不说话,在这种地方,没有人关心这里是哪里,谁是谁,而应该更加关心怎么在这里活下去。
      「你们要干什么?!放开我!你这个女人!快让他们放开我!」
      真吵!
      我将何漫带到澡房。
      「这个是黄老板亲自叫的陪酒,醒定点来!」我冷冷地命令道。
      洗澡的几个婆子应了我的吩咐,像容嬷嬷一样上去按住她。
      3.
      包间内烟雾缭绕,我带着何漫进去,一打开门,何漫就被烟雾呛到了。
      「咳咳……」
      是他们在吸雪茄,还有白粉。
      我推何漫进去。
      何漫反手就捉住我的手臂,惊慌道「我不要进去!」
      说着就想向后跑,可是后边有两个身高体壮的马仔,她跑不了。
      黄龙看着眼前这个肤如凝脂的小人儿,xxxx的动作都难得的停下来。
      「不错!不错……」
      说着,黄龙又看着我,丢给我一小包xxxx
      我表面不显,实则心满意足「那没我什么事了,我先出去了,黄老板玩得开心啊。」
      关上门的那一瞬间,我看到了何漫眼神像是燃烧的灰烬,绝望又恐惧。
      4.
      我不是什么好人。
      何漫没什么特殊,她跟沦落到这里的每一个女人一样,都需要接受「洗礼」。
      没多久,我就听到「砰——」的一声,接着刚才黄龙的包间就传来一片混乱。
      我眸光一闪,出事了。
      包间内,黄龙捂着额头,地上还有一个碎掉的装饰花瓶,败落的花混合着酒水散在地面上。
      「你个娘们!弄不死你!」
      黄龙在那一群小弟的辅助下站起来,额头滴着血。
      何漫颤抖着身子,眼神空洞,缓不过来。
      我对这样的事早已经熟练于心,有条有理地安排人来包扎,将何漫送下去。
      刚开始来这里的女人总是会反抗,只是到了后来,都只会奉承。
      黄龙在嚷嚷着怎么搞何漫,怎让他的那群小弟轮了她。
      我接到了一个内线,挂电话后,对着黄龙说「黄老板,我们老板回来了,让您稍走一趟。」
      黄龙骂骂咧咧地应下来「老子还没有爽完呢!那么多B事!阿鸢,你给我去调教好那个女的,老子今晚一定要弄到她欲生欲死!」
      5.
      何漫脸色煞白,手上拿着花瓶的玻璃碎片,抖个不停,眼神痴呆。
      她的眼睛很干净,没有一丝杂质,我眼皮动了动。
      「跟我走吧。」
      我拉着何漫,她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一样迈动着双腿。
      我将她带来一个房间。
      房间是标间,红黄昏暗的灯光映衬着暧昧,中间是一张大圆床,墙上的挂画是各种露骨的男欢女爱。
      那不是简单的欢爱,只能说是单方面的x虐。
      中间是一个大电视。
      甚至天花板,都有立体的双性碰撞的浮雕。
      何漫木然地将目光放在我身上。
      我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这里是来到这里的女人的必修课,你以后会习惯的,你也同样逃不出去了。」
      我将抽屉、柜子里,这些能装东西的地方都翻了个遍,拉出来一堆工具、画报、碟片,有些工具看起来很像做手术的金属工具。
      之所以说像,是因为都一样惨绝人寰。
      要是全用上,还能活命都算佛祖保佑。
      我将其中一张碟片放映到电视上,声音和画面传来。
      「这也是必修课吗?」
      何漫一开口,音质有些冰冷,更多的是木然呆愣。
      我有些愣住「是的。」
      电视里边出来男女欢爱的声音,充斥着整个房间。
      「你刚才说我也同样逃不出去了,是什么意思?你想要逃出去吗?」
      她脸色有微微的潮红,眼神终于有了其他的变化,带着急切。
      想来是镇定了下来,那这样沟通就好多了。
      我一听就知道她动了什么歪心思,跟刚来这里的大多数良家妇女一样。
      但是她很明显找错同盟了。
      「我刚才忘了说,还有一个必修课,来到这里首先要学会安分,放下不该有的心思,你更应该思考的是怎么活命,保全自己。」
      「你真的能保全自己吗?!」何漫忽然激动了起来「你的灵魂难道不会被侵蚀?你的身体难道不会被沾污?你的意念难道不会被歪曲?」
      我嗤笑「何小姐看来是读过书的,说话都这么有水平,但是我想告诉你,你会知道的。」
      「你应该知道跟你同一批来的还有不足十岁的幼童。」我接着说道,慢慢突破她的心理防线。
      「我们这种地方,来到的人都别想着能有多干净走出去。总有一些xp的人,他们不满足于年轻的饱满的少女,而是更喜欢幼女。只要有市场,就会有货源,就会有卖卖。」
      「还有你知道跟你同一个年龄来这里的都是什么人吗?男女都有,有回家第一晚就将60岁亲妈打晕□□的派出所释放犯,他再次犯罪被仇人送来这里‘赎罪’。
      「有亲妈为了讨好男友将自己高三的女儿卖过来拿钱给男友买车买房,有被亲爹整了十几年的双胞胎女儿,女儿患了艾滋之后卖来这里,还有来这里鬼混的丑女人怀孕生了儿子,她亲娘还高兴得不得了烧香拜佛的。」
      我停下我的讲述,何漫张大着嘴巴,满是不可置信。
      「这里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它乱不了的地方。」
      这里是只能进不能出的地方,偌大的红灯区,政府的盲区,估计还没有走出去就被乱枪扫射而死。
      6.
      我接着又带着她去陪酒女的生活区。
      只有零散的几个没有陪酒任务的在那里。
      很乱。
      有的在炊烟袅袅,有的在疯狂化妆,有的在组队嚷嚷打牌赌钱。
      无一例外,她们的衣着几乎是随意,根本不注意自己的隐私,有的甚至还一点不掩饰地大叉开双腿。
      她们见到我,全都起身,叫我「鸢姐」。
      随后却将目光放到何漫身上,是不和谐的审视。
      何漫身上的气质太干净了,眼神明亮单纯,跟这里格格不入。
      像古代大将门庭被保护得很好的深闺大小姐,像温润知书达理、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文弱书生。
      我只道「你们继续忙,不用管我。」
      接着,我便是带着何漫「参观」,参观她以后的生活,至少是一段时间,一段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结束的时间。
      我能感受到何漫的不自在,虽然刚刚我才推她进去「进献」给黄龙,她还是紧抓着我的裙摆。
      可能是因为我在这里地位高,所以身上有「领导者」的「凛然正气」,至少让人可以依靠一些。
      还真是单纯到可以。
      7.
      黄龙没再吩咐我带何漫过去,那晚他好像跟老板商谈了什么事之后,就被支使离开了。
      他让人转话让我看紧点何漫,留着给他,他喜欢干净的。
      一般刚来的,都是得安抚一下,没有直接送上砧板上宰割的道理。
      我于是将何漫安排到吧台坐班,只要不亲自下去陪酒,那便是默认被大佬「订」了,一般人不会骚扰。
      「调酒会吗?」我问。
      何漫摇了摇头,她现在的情绪已经稳定多了。
      在我意料之中。
      「看好了。」
      我教她调了几款简单的酒。
      其实在这里真正的目的也不是给别人调酒,更多的是,将吧台当成展台,看这里的女人什么时候被挑了去。
      最后,我看了一眼她:「学会了吗?」
      她还是摇摇头「没有。」
      又是在我意料之中。
      「那就随意吧。」我说。
      之后我给自己调了一杯海明威得其利。
      何漫看着我手上繁杂的动作,眼睛一眨不眨,似乎看得专注。
      她也学着我的样子,但是动作不够熟练,碎冰都被撒出来很多。
      沉醉的色泽,清澈透亮,洁白的冰沙好似大船归岸时的浪花。
      「仅仅是看着,就能在这么短的时间自己调成像模像样的一杯。」我顿了一下「很不错。」
      她抬眸看着我,眼神一如既往,这会儿像这杯海明威得其利一样清澈透亮。
      「你听过老人与海的故事么?」
      我没有回答,她自顾自地说「人在绝望败落时应该多看看大海,人可以被毁灭,但不能被打败。」
      我低笑「所以你是想跟我谈理想?在这种地方?」我满是嘲讽地出声,仿佛听到了笑话。
      8.
      「鸢姐!」一个马仔低声报告我。
      随后,躁动的音乐和闪动的镁灯光处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现场一阵躁动。
      「你个臭婆娘!敢卖到这里来!还敢喝酒!你他妈吸粉吸到男人腿上!看老子不灌死你!」
      一个暴怒的刀疤男拿起桌面上的白酒,一手强制住一个身体衣物已被撕扯烂条的女人,抬起女人的下巴就是灌酒。
      女人没有丝毫的还手能力,只能无谓的挣扎。
      「你他妈!怀了老子的孩子还是死性不改来这种地方卖!给老子戴绿帽子!」
      男人的暴怒声穿透了劲爆的音乐传到我的耳朵里。
      现场的音乐没有一刻是停下来的,旁白的男女更多是带着恶劣的眼色看戏,仿佛这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何漫抬脚想要上前,我将手臂横在她面前,却没有看她,而是跟那些人一样冷眼旁观这那里的一切。
      「鸢姐!我们再不过去阻止,她会死的!」
      我冷冷地斜了她一眼。
      何漫也开始叫我鸢姐了,虽然可能是跟着别人一起叫的,我还是有点意外,神色快速划过些许深意。
      「在这里,你不应该有的情感就是怜悯,你刚才也听到了,那个女人怀孕了,但是不光有xx,还有酒瘾,没钱了拿自己的身体出卖。」
      「自己选的路。」我说。
      何漫失望地看着我,但没有再像上次那样辩解,跟我大讨论一番人的完整性。
      那个女人被活活灌死了,被男人灌白酒灌死的。
      刀疤男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没有任何管束。
      女人则是被安排抬走,估计不多久就会出现在太平间。
      太平间是给死人的,活的人间从不太平。
      9.
      同一批来的女人都慢慢地被送往各个房间,有一些骨头硬的,被送进她们该被送进的地方。
      老板站在落地窗前,外边是城市繁华的景色。
      这里可以一直看到西南边境,遥远处的红灯区不知形状。
      夜晚的城市是一张华丽的袍,能看到的地方是灯火繁华,看不到的地方血肉糜烂,长满了蚤子。
      谁能想到,堂堂红灯区的老板暨赫宸衣着清秀得体,身形高挑,站在高楼上冰冷地观望着楼下的众生混沌。
      我对着那道背影开口「老板,黄龙送过来的那批货已经验收过了,纯度很高,只是……」
      我顿了一下,「有几包卖出去的……听说那些人死了好几个,应该是还混杂了其他的化学成分。」
      暨赫宸转过身,我这才看清了他的面庞。
      手上夹着一支进口香烟,价格昂贵非常。
      这种烟我听说过,不会使人轻易上瘾,还可以达到缓解焦虑的作用。
      不过只是都是尼古丁在作祟罢了,与那些xx没什么两样。
      他似是不在意地说道「查清楚。」
      我像极了皇帝台阶下边的太监宫女,唯马首是瞻
      「好的。」
      想了一下,我还是担心地说道:「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这样的事了,要是以后还有类似的情况,再怎么掩藏也会走漏风声,到时候我们的生意可能受影响。」
      我看见刚才脸上一直没有什么表情的暨赫宸表情有一些松动。
      暨赫宸不可能不知道,只是前几次他没有在意而已。
      死几个人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不影响这些沾满了鲜血的钱进口袋。
      但是要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话,就不是那么乐观了。
      但是,老板需要一个提醒他注意的人,而那个人,就是我,身为最忠臣的「走狗」。
      10.
      暨赫宸那天晚上还是去了一趟红灯区亲自处理一些事情。
      黄龙也过来了。
      上次收货的时候黄龙被老板叫过去打断了好事,不知道是在商谈什么。
      包间内。
      「暨老板,我记得上次你这里有一个妞儿特别正,上次时间紧了点,我没来得及,这次我黄龙刚从墨西哥回来,今天晚上叫阿鸢给我安排一下啊!」
      黄龙大笑着,豪爽地倒着一杯威士忌。
      这里的威士忌都是暨赫宸典藏的,黄龙在这里也算是地位高,直接让人送上来,没有人有异议。
      我站在旁边听着,这才想起来,黄龙说的是何漫。
      何漫这几天并没有怎么跟我说过话,只是我记得前天有一个露阴癖的男人过来骚扰过她。
      只不过那个露阴癖是个穷鬼,毒瘾也有,兜里没有几个钱,被轰了出去,还被打残了,是生是死不知道,只是像何漫这样的乖乖女一定是受到了不浅的惊吓。
      不过除此以外都没有听说过出了别的什么事。
      只是这种地方,耍小手段不肯卖钱的女人可是要遭到别的惩罚。
      暨赫宸脸皮微不可见地牵动,似乎是不知道黄龙只得那个小妞儿是谁,这么让他魂牵梦绕。
      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无伤大雅。
      在他们这些人眼里,这些就是货物。
      本来这些货就是黄龙牵过来的,红灯区「包装」一下再送出去也算是可以拉拢一下关系。
      暨赫宸遣退了其他所有人,接着让我出去,出去之时,我顺便将门关上。
      接下来的,哪怕是我这个最忠诚的「走狗」也不能听。
      11.
      我打算过去前台核算一下账目。
      说是账目,其实就是定货名单,白粉的货。
      有一个戴着半脸面具的女郎捧着酒托撞了我一下,应该是没有看路。
      「对不起,不好意思!」
      对方下意识地道歉,是年轻女孩的声音。
      我拂了拂手,但下一秒,我看见她的走向,就忽然想到了什么,拦住她。
      那女孩略显惊慌,只是被强行压下来。
      「你过去那里做什么?那里只有一个房间,不是随随便便去的地方,老板在那里谈事情。」
      我警告。
      「将你的面具揭下来!」
      她被我的话吓得抖了一下,我的怀疑更深。
      面具被揭下来,是一张青涩的脸,看年纪跟何漫差不多,这张脸我认识,不就是跟何漫一批回来的「货」吗?
      难怪,这里不会有人这么有素质,撞到人还要道歉的。
      她稍显怯懦地说道「是里面的人叫我上酒的……」
      我看了一眼托盘上边的典藏威士忌。
      除了黄龙还会有谁叫呢?
      于是我便放行了。
      黄龙生性鲁莽酗酒,之前也不是没有这种谈着事情忽然让人送酒的情况。
      12.
      就是这平常的事情,然而还是出事了。
      那个女孩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了一把刀,在包间里突然理智全失,奋起攻击。
      黄龙拿出枪想要一枪崩了她,谁知道竟然走偏了,子弹杀到暨赫宸那里。
      门外的马仔当时一听到风声就闯进去救场,何漫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混进去的,黄龙打偏的那一枪,正好被何漫挡下了。
      我去到的时候,恰好看见何漫身上沾满了鲜血扑倒在暨赫宸的怀里。
      黄龙这个莽夫根本没有看到暨赫宸的情况,只是顽固地将枪瞄准那个女孩。
      同一时间,响起了很多响枪声,是黄龙,还有那几个马仔开的枪。
      瞬时,那女孩全身都是血窟窿,每个血窟窿都不停地往外冒血。
      最命中的一枪是黄龙开的,直接打在她动脉上,血液横飞,直冲天花板。
      最后,那女孩的眼睛甚至来不及闭上。
      枪声在这里不是什么奇怪事,并没有引起谁的注意。
      我作为这里明面上的领班,自然要查清楚这件事。
      原来是那女孩刚来没多久,就被人压着喝下了有料的酒,短短的几天时间就已经染上了毒瘾。
      她自己没读过书,是被家人偷卖过来的,毒瘾发作被一群男人威胁,之后便给她白粉缓解。
      直到她打听到有大老板来,就在尽头的包间,有一个是从墨西哥回来的xx「供货商」,于是她就打算能不能哀求一下给一点,因为她这几天没有来源,全身都不行了。
      这种瘾一上来就足以毁灭一个人,变得没有人性,跪在地上讨好同样不是人的东西都行,只要能给。
      谁知道,那女孩当场就发作了x?x,像一条狗一样跪在地上拉着他们的裤脚,百般恳求黄龙还有暨赫宸,迎来的确实无情地一脚,踢到胸口不能呼吸。
      这xx一下子被激发了上来,带有超乎寻常的暴力倾向,甚至出现了幻觉,她转手拿起黄龙随手放置在桌面上的短刀……
      于是便有了后来的事情。
      我处理手尾已经很熟练,三两下就清理完了现场。
      我总是哪里觉得不对劲,但是一切似乎合情合理。
      13.
      那晚我做了一个噩梦。
      我梦见那个我无比熟悉的身影,可是一转眼,场景就变换到了嘈杂的酒吧,是红灯区的酒吧。
      那个身影穿上了妖艳的服装,被好几个穷凶极恶的压住侵犯,嘴巴上,脸上白粉混合着酒液,还有呕吐出来的白沫。
      杂乱不堪。
      再一闪,那个女人就变成了我。
      我的身体感受到了那阵痛彻心扉,我看到老板就站在上边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他身旁还站着何漫。
      讶异的是,何漫身上也穿着跟我身上一样的红色衣服,却表情清冷,看我的眼神似乎在看着一具尸体。
      我身体猛地一抖,醒了过来,后背已经满是冷汗。
      原来是一个噩梦。
      很荒唐啊。
      听说做的梦都是真的,只是发生在平行世界里。
      没想到,我的梦应验了一半。
      14.
      何漫没有被黄龙得手,反而是因为帮老板挡了一枪,受了重伤,不知道中途还有没有发生其他的事,何漫竟然被暨赫宸看上了。
      黄龙知道暨赫宸也想玩,大手一挥,答应了。
      「这妞儿是真的纯,老子在墨西哥都想好多回了,但是要是暨兄要,黄某就算了。」
      这是黄龙的原话。
      一个女人而已,纯的哪里没有,况且因为这一出事故,何漫那可是间接救了老板,那一枪还是黄龙打偏的,自然要「赔罪」,这最低廉的赔罪方式,黄龙当然乐意。
      当晚黄龙还直接跟了好几个女人泻火来着。
      那几个女人都被折磨得不成样子,只是有瘾的都发了一包xx没瘾的都给了钱,没什么不好的。
      高兴了什么都可以给,要是不高兴才不会管那些人的死活。
      15.
      暨赫宸让我来安排。
      老板从来不玩这红灯区的女人,就算是被拐来的骗来的人,都不玩,因为从她们踏足这片地方开始,就是不干净的形容词,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
      何漫,很明显就是例外。
      毕竟事老板交代的,我得要亲自来。
      何漫的待遇变好了,跟我一样是有私人领域。
      也就是不用住那种大杂烩一样的、脏乱到不行的陪酒女宿舍。
      暨赫宸不喜欢强来,让我给何漫下药,能顺从一点、热烈一点。
      我当然是照做。
      这种药在红灯区是必需品,我将药融在酒水里。
      何漫其实警戒心一点都不小,我也要保证可以顺利完成我的任务。
      不然,受苦的也只能是我。
      我还是调了一杯海明威得其力,她上次就是将我调的那一杯海明威得其利全喝了。
      只是她酒量明显不好。
      16.
      「你怎么过来了?」
      何漫见到我,没有惊讶,反而目光过于平静了一些。
      她刚刚洗完澡,衣服很旧但是干净,是她刚来的那天穿的自己的衣服。
      头发挽成一个发髻,上面是一根簪子,竟然有一种沉稳、岁月静好的气息。
      我知道,何漫其实是一个很正义很单纯的人,肯定是不屑与我为伍。
      我在红灯区这么久了,手底下自然有冤魂,有不见得光的东西,明面上我也不掩饰。
      哪怕我什么都不做,那些人的命运结果都一样,我就是推手罢了。
      我将海明威得其利放在小桌面上。
      她抬眸:「无事不登三宝殿,鸢姐。」
      「你不会是要带我去服侍那些恶心的人了吧?」
      何漫坐下来,小心翼翼地伸好腰,怕还没有愈合的伤口渗血。
      我低笑「你是个很聪明的人。」
      她嘴角轻轻地颤了一下,欲言又止。
      我继续说下去
      「你知道黄龙回来的第一件事,自然是来找你,你为了不给黄龙这种人糟蹋,一直在寻找机会,直到你知道黄龙跟老板在一个包间里面商谈事情,出事之后,你就装作碰巧地进去,还帮老板,也就是暨赫宸挡了一枪。」
      我直视着何漫,将她的计划都讲了出来。
      她是真的聪明。
      这个计划的每一个环节出现了偏差,都有可能计划失败。
      何漫大概是低估了我在红灯区的能力。
      那个行刺的女孩花名叫阿晓,她有x?x,何漫是知道的,那个女孩就是何漫的下铺。
      当时黄龙见到何漫,心痒痒了,只是还要谈事情,就要让何漫送酒来,顺便搞定好事情就可以开始。
      这也是为什么何漫知道暨赫宸在里面的原因。
      起初她不知道里面的暨赫宸就是老板,但是包间里面跟上次满是猥琐男开烟会不一样,她就知道那个是大人物。
      何漫于是心生一计,无意间将黄龙和老板就在那个包间的信息透露给阿晓。
      阿晓没有xx了,这几天每到xx发作的时候都很煎熬,何漫甚至亲眼见证了阿晓是怎么自残的。
      跟淀粉一样的东西会让一个原本人模人样的人在短短时间内变得面目全非。
      阿晓自然不愿意放过这个机会,就顶替了何漫送酒过去,企图让黄龙和老板赏脸「赐」她一点。
      至于后面的阿晓忽然癫狂,这也是何漫计划里边的。
      嗑xx的精神失常并带有报复倾向、暴力倾向的很平常。
      我之所以说何漫很大胆谨慎,就出在这里,因为阿晓发不发瘾病是预料不到的,黄龙打的那一枪照样是预料不到的,而自己挡枪之后会不会死也是预料不到了。
      估计在那一刻,她是愿意用生命去赌一把极小的可能性都不肯被黄龙糟蹋。
      我叙述完我所知道的一切,何漫静静地听着,手上摸着那杯酒。
      高脚杯外层已经有些许小水珠黏附在上面,她就一下一下地抹开上面的水。
      她脸上没有一点被揭发的困窘和恐惧。
      「你想说什么吗?」
      「我知道你会查到。」何漫开口「我跟你一样,都是背后的推手,但是要是没有我,阿晓xx犯了,也照样会有同样的后果。」
      我笑了。
      若不是何漫透露信息给阿晓,阿晓或许不会那么快死。
      何漫以为自己没变,其实早就跟我是一样的人了。
      我早说过了,这种地方不存在绝对的一以贯之的正义,会将人变得面目全非。
      所谓的正义,不过是为了自己的罪行开脱,达成给自己洗脑的目的,这样自己就是永远高尚。
      就像何漫,身体是干净的,灵魂已经被侵染了。
      只是,她的身体也要保不住了。
      我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喝了这杯酒,就早点睡觉吧。」
      何漫身体顿了一下。
      她肯定知道下一步会被怎么处置,只不过她没再出口问,因为有些事,根本不是反抗就可以改变结局的。
      「睡觉前应该是喝牛奶更安神,而不是冰酒。」
      说着,何漫一口就喝了下去。
      没有停顿。
      她身上的枪伤还没有完全愈合,一杯酒下去,里面还带着药。
      我也同样是魔鬼,不容辩驳。
      17.
      何漫被我安排进暨赫宸的房间。
      暨赫宸已经沐浴完,穿着睡袍,拉开抽屉,从里面抓出一把装着xx的塑料袋。
      「做得不错。」
      我接过手。
      垂眸看了一眼何漫,她已经昏迷掉了。
      我给她的是烈性催眠药,不是春药。
      叫她喝了酒,就好好睡一觉也是真的。
      老板不喜欢太主动的人,他喜欢乖乖的,顺从的。
      毕竟暨赫宸已经对这些男女之事免疫了,不会在这方面下太多的功夫。
      我只是知道,他对何漫不过也是当作发泄的工具,只是她挡了那一枪,身体也还是干净的,这才破例。
      好笑的是,这种十恶不赦的人竟然喜欢纯洁的纯净的。
      何漫确实给人一种全身都仿佛萦绕着纯气的感觉,老板能看上一眼,可以说得过去。
      那天晚上,我回房之后,吞云吐雾一番,便睡昏了过去。
      然而第二天,就出了意外。
      那晚的事我不清楚,我只是知道何漫被我送到老板那里。
      何漫满嘴是血,将头上的簪子出其不意地刺进老板的胸膛。
      那个簪子是藏针簪,里面中空,安着一根被磨尖了头的粗铁丝。
      暨赫宸眼疾手快避开了一点,但还是伤到了,没有生命危险。
      得知这个消息,我甚至有点平静,好像事情的发展本该是这样。
      她很聪明,我找她的那一晚她不会预想不到我要做什么,只是她还是喝下了那杯海明威得其利,只是咬破了舌头,让自己保持清醒。
      18.
      何漫被丢进了地牢——这个全红灯区最可怖的地方。
      暨赫宸派我过去,只是没有明确吩咐我要做什么,在他身边多年,我当然知道我要对何漫做什么。
      地牢滴答着水声,好像是血低落在地的声音。
      何漫手脚都被锁链锁着,身上也缠满着锁链。
      只是她身上除了乱一点之外,没有别的伤口,要说有,就是后背的枪伤渗出了血,被汗液冲淡,洇在衣服上。
      我眉头皱了一下。
      她旁边是一具尸体,一具女童的尸体,开膛破肚里面全空的尸体,幼弱空洞的瞳孔圆睁,直对着何漫,何漫的双眼也同样空洞。
      死掉的女孩同样也是跟何漫一起到这里的,大概是10岁左右,看起来比寻常儿童弱小,可能是被「拆」过了的缘故,她剩下的一道道肋骨似乎要将那层薄薄的肉皮顶破。
      趴在地面上,屁股上的两块骨头高耸着,黄稀的头发被拽得长短不一;皮肤早已发黑,鞭痕沟壑深浅皆有。
      嘴巴像是生前被热油灌了,皮肉焦黑外翻,被用很粗的棉线缝起来,光是看一眼,就让人生理性强烈不适。
      难以想象这个年龄10岁的小女孩是被什么手法弄死的。
      红灯区地牢的可怖之处,也在于这个。
      会让一个活生生的人当模板,让下一个被处理的人眼睁睁的看着,接受生理的折磨。
      死刑的恐惧也莫过于提前一天告诉你明天被枪毙,被注射□□,让你那一天备受生死煎熬。
      只是监狱里边的死刑犯在死之前还可以听到《喜羊羊与灰太狼》的主题曲,在这里,只能听到被掏心掏肺的撕裂声。
      死之后也可以看到无数飘荡在这里出不去的冤魂。
      我来了之后,何漫起初麻木到没有任何反应。
      一个正常人,难免的。
      「她是被我害死的。」何漫竟然比我先开口,她是指地上的那个小女孩吗?
      我想回答,哪怕没有你,这个女童也会死,不过是提前几天罢了。
      好人就喜欢用这种戏码精神虐待自己,总以为这世间的一切不公,一切黑暗都与他的无能为力有关。
      可是直接造成那些可怜人沦落如此这般下场的坏人就不会,反而逍遥倜傥得很。
      我接过身边马仔手上捧着的浓硫酸。
      每一个不顺从的女人大概率会被硫酸泼脸,皮肉之苦受够了之后,要么丢进化学池,要么……身体上有价值的东西同一时间发散到全球,榨干所有价值。
      何漫身上的锁链被马仔解开,让其挣扎,也是惩罚的手段。
      她肢体肉眼可见的僵硬,眼神空洞,估计已经被吓傻了。
      我毫不犹豫地将硫酸往她身上泼。
      「砰——」的一声□□打斗的声音,我身体被一股强大的冲击力踢到旁边,刚好压在了那个死去的女童身上,瞬间,我对上那个涣散的、地狱幽灵般的瞳孔。
      硫酸还是洒到了何漫的大腿处,血肉模糊,只见何漫冷汗爆出地将双手放在大腿边,全身颤抖,手却不敢碰到大腿。
      极力地忍耐着疼痛,声音都发不出来。
      何漫被暨赫宸抱走了。
      我一个人回到吧台,将脱臼的手腕接上,调了一杯海明威得其利,只是动作僵硬了些,冰渣子撒到满流理台都是。
      19.
      何漫被老板带走之后,成为了他的情人。
      是正正经经的情人。
      暨赫宸低估了自己对何漫投入的情感。
      我知道以后,也没有多大的波动,我一早就说过了,这个地方没有感情。
      只是我不知道为什么,还是轻轻舒了一口气,何漫暂时可以安生了。
      红灯区都在传,有一个陪酒女被神秘的老板看上了,得道升天了,但是谁也不知道是谁。
      在这里,谁会注意到一个低贱的人,谁会关注谁去了哪里。
      何漫过生日那天,整个红灯区歇业,夜幕里,抬头便可以看见漫天的烟花,在半空中炸开,绚丽到不忍直视。
      我想到的是,红灯区光是那些见不得人的交易,在一晚上就可以赚满一屋子的钱,一个生日,损失不少。
      何漫不喜欢红灯区,暨赫宸带了她去了印度洋的马尔代夫,去了印度尼西亚的巴厘岛,去了欧洲法国巴黎,这个号称全世界最浪漫的地方。
      我几乎可以想象到他们执手漫步在塞纳河畔,在埃菲尔铁塔前模仿巨人压塔拍照,之后进到一家小酒馆浅酌,走在绿树成荫的香榭丽舍大道,抬头便仰望到古老雄伟的天主教堂……
      想不到红灯区的老板会搞纯爱的那一套,还以为只是玩玩而已呢。
      这段时间红灯区的所有事宜都是我在打理,我依旧在最阴沟的地方,规律地进行着我的节奏。
      某天,暨赫宸让我过去他那里。
      何漫在国外水土不服,还是回来了,只是发了烧,奄奄地躺在暨赫宸怀里。
      暨赫宸嘴上叼着那根进口烟,只是没有点燃。
      「老板……」
      何漫缓缓地睁开眼睛,拿过打火机,帮暨赫宸点燃,暨赫宸微微偏下头去配合着。
      我眼眸闪过不知名的情绪:「你叫我来是?」
      暨赫宸没打算说话,而是眼睛一寸不离地盯着何漫。
      何漫接着直接拔掉暨赫宸嘴上的烟,起身,一步步地走到我跟前,随后,将烟头狠狠地按在我手臂上。
      火焰的灼热使我疼痛万分,老板没有阻止,而是放任,我不敢吭声,不敢呻吟,也不敢躲避。
      何漫声音像是在冰窖冻了一晚上的酒液,寒冷又辛辣
      「赵鸢,这是你罪有应得的。」
      她不喊我鸢姐了,而是赵鸢,连名带姓。
      我怕是在这里久了,居然也有受虐倾向。
      每天夜里入睡我都会想到那些在红灯区的亡魂,十恶不赦的人一旦有同理心,心理便会万分折磨。
      确实是我罪有应得。
      何漫被暨赫宸揽回到怀里,他捏了捏她的腰,笑道「你要是恨我就直说,我给你打。」
      语气像情侣间的打情骂俏。
      之后,老板将我安排到她身边,照顾她的饮居起食,因为她怀孕了,不难猜想,是暨赫宸的。
      进展真快。
      20.
      红灯区没有了我,暨赫宸就少了左膀右臂。
      他对何漫是足够的宠爱,只让我安心照顾她。
      只因为何漫跟他说,在这里,她只跟我熟,别人都不放心,我又是暨赫宸忠实的走狗,暨赫宸断然同意。
      我服侍赫漫洗完脚,便拿着水盆站起来。
      只看见她凝视着我。
      「在红灯区丧尽天良的人都该死!」
      我敛眸:「如果何小姐是因为地牢里发生的一切,那我无话可说。」
      我就是干这一行的。
      何漫忽地起身,狠狠地一下下推着我:「你知道那个女孩才几岁吗?你知道她的死状有多惨吗?你知道我是怎样看着她在我面前被开膛破肚掏心掏肺吗?都是你安排的对吗?!」
      她厉声地质问着我,每发出一个评判的问号就猛推我一下,我被逼到了桌角边。
      何漫眼圈通红,我知道,正常人不可能这么快就恢复过来,那个幼小女童的死亡给她带来了莫大的抹不去的冲击。
      她会一遍遍地接受精神折磨。在无数数不尽的夜晚。
      没错,我只是安排谁的死期,但是何漫忘了,红灯区不是我一个人主宰,我也是马仔之一罢了,那些惨绝人寰的手段,是暨赫宸亲自制定的。
      见我没说话,情绪未稳定的何漫最后一次猛推了我一下,我脚没站稳,腰部扣到了桌子,狠狠地向后倒去。
      膝盖手肘处被摔得不清,很快就有淤血出来,青紫一片。
      大腿处,一大片唬人的伤疤显现出来,狰狞到像是剖开的脑花。
      何漫明显一愣,木然地看着我腿上的伤疤,那伤疤她再清楚不过,是化学药剂造成的。
      那化学药剂,自然是这里最常见的浓硫酸。
      她不知道的是,何漫被我用硫酸泼到大腿,暨赫宸第二天就用同样的方式,在同样的身体部位给我打上了这个烙印。
      我切身体会到了那种千蚁蚀骨的撕裂般的疼痛。
      我平淡地站起身,整理好身上的衣服「如果没什么事,我先出去了。」
      21.
      我回到住区,疲惫地卸掉妆容,一张完全不一样的脸显现在水池上。
      之后便脱掉衣服,准备揉散一下身上的瘀伤。
      大腿上那道狰狞的疤痕又露了出来,水池边还有身下的白粉,我清晰地记得,我那天是靠着白粉缓解疼痛的。
      这玩意,怎么说呢,居然还有正向作用。
      这是,一身清脆的玻璃罐子的声音在我不远处炸开。
      帘子被完全掀开,我心脏猛然一抽,竟然是何漫?!
      地上碎裂着一堆玻璃碎片,混合着黑褐色的的液体,是跌打药酒。
      想不到还有点良心。
      她看到了我的脸,我的全身。
      哦,我忘了,那天暨赫宸给我泼硫酸的时候,将门弄坏了,我倒是没在意。
      我慢慢等着她说话,用宽毛巾将身体围了起来。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
      「我之前说过,你很聪明。」我坐下来,打断她「这瓶跌打酒,算是我信任你了,何漫,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只要你肯配合我。」
      22.
      红灯区不能没有一个管理的人,我重新回到了阴沟。
      何漫被暨赫宸安排到同楼,同楼,也就是暨赫宸的私人住所。
      听说大名鼎鼎的红灯区老板为了爱妻还请了几十个佣人服侍。
      不知不觉,已经小半年过去了。
      时间过得很快,天气变冷了,新年到来。
      只是红灯区是独立的一个次元。
      红灯区照样是一片糜烂,只是这几天是头等大事发生的时间。
      这次的送货很谨慎,似乎是为了降低风险,不再有女人被同时送过来。
      说实话,女人在这里充其量只能算是玩物,什么时候没有?
      何漫告诉我,这几天暨赫宸都没有留在同楼,一直在忙碌着,有时还躲着她打电话。
      这也是我计划中的一步。
      打乱视线。
      暨赫宸是一个很谨慎的人,哪怕是现在认真的爱人,都不能完全信任,我会有很长时间接触不到何漫,自然也不能每次都算准信息。
      我无法得知他们交货的时间和地点,不知道还是不是红灯区。
      何漫也不知道,这给我的判断带来了巨大的阻碍。
      我偷偷拿着自制的电子元件,一下又一下地敲着。
      何漫的肚子有五个多月了,或许是第一次怀孕,不是很显肚子。
      暨赫宸计划带着她去美国旅游散心,到了时间就待产,留在美国一段时间。
      只有我知道,这只是借口罢了,不过是方便以后更好地配合黄龙走货。
      中区新年期间是一点都不放松啊。
      23.
      暨赫宸和黄龙的交接地点还是红灯区这里。
      计划的第二步。
      没有走偏。
      黄龙负责在墨西哥运回原材料,然后借助暨赫宸在东南亚的工厂加工,再通过人体运输运到中区的西南边境。
      他们已经形成了「完善」的体系。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东南亚的联合军署在新年期间暗地里扣紧海关,已经制好的货转不去北美。
      因为转去北美的这条路还没有完全打通,也是有风险的,何况距离这么远。
      这样还不如直接在红灯区里边,至少是自己的地盘。
      所以我该是说他们是自大呢还是自大呢?
      24.
      黄龙养了一批雇佣兵,红灯区警戒一下子加强了许多。
      我搓了搓冻得发红的双手。
      是时候该结束了。
      黄龙笑道:「听说我之前看上的那个妞儿你还挺宠爱的啊?我黄龙混东南亚好几个月了都知道!」
      暨赫宸吸着进口烟,脸上的微表情没有逃过我的眼睛。
      「暨兄,这批货啊……」
      黄龙在强调着这批货有多么的不容易,潜台词就是想加价。
      何漫恰到好处的进来打断了黄龙。
      她坐到暨赫宸身上,顺手倒起了酒。
      暨赫宸很自然地揽过何漫。
      何漫今天得打扮没有特别之处,衣着很普通,但偏偏那副身材何温润的气息暴露无遗。
      他们交易的时候,从来都不会有外人在,哪怕是我,都算是我跟在暨赫宸这么多年可以分给的一点点的信任,毕竟很多事都需要经过我的手。
      但是何漫就不同了,谁都知道何漫是被迫进来的红灯区,谁知道是不是警方特意安排的卧底?这年头这些卧底藏得可够深了,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忘了说,何漫是被准许进出任何地方,暨赫宸亲自吩咐的。
      黄龙一见何漫进来,眼睛都闪着□□的目光,直瞅着她。
      谁人不知,黄龙变态之至,最喜欢怀孕的,身材好的,模样漂亮的少妇。
      「暨兄吃得还真不错啊!」黄龙放在腿上的手搓了搓。
      暨赫宸没说什么,示意何漫向黄龙敬酒。
      黄龙丝毫不在意何漫现在的身份,接过酒的时候还摸了几把手。
      何漫猛地缩回手,很显然是被吓到了,这是真的,不是演的,瘦弱的身体本能地颤抖,之后便被暨赫宸揽回去。
      那是因为何漫刚来的时候就是被我亲手推到黄龙那里的。
      脑袋里的阴影还没消。
      黄龙憨笑「暨兄果真会享受,你这要是不要了,记得犒劳一下兄弟我啊。说回到正事儿,不知道这批货暨兄你能不能提一下价?」
      暨赫宸点了一根雪茄,身体向后仰靠,眼神却轻蔑。
      「黄龙,你怕不是胃口大了些。」
      「在整个中区,要不是我收这批货,谁还敢这么大胆?」
      要他女人还要要他钱。
      我看得出来。
      这本来就是一场不平等的交易,一旦暨赫宸不买单,放眼整个红灯区,确实没有哪个大头能出手。
      想到他为了这批货可是差一点被边防的警察打穿肩胛骨!
      一个在外边奔波,一个在温香软玉,佳人在怀,很快就家庭圆满……
      一时间,整个包间硝烟弥漫。
      黄龙的样貌本来就粗犷鲁莽,又可能是因为刚才提出的加价要求被当成耳旁风,现在又是被明显的拒绝。
      此刻他眼睛都猩红到可以吃人,可是偏偏又真的拿捏不了暨赫宸。
      最后没谈下去,黄龙急着找人泻火。
      25.
      暨赫宸去了别的地方,我则陪着何漫。
      还是那间情趣室。
      里边黄龙粗狂羞耻的声音隔着门板也一清二楚,还有女人的尖叫声。
      何漫紧捏着拳头,盯着门板,似乎要将门板盯穿一个洞。
      我知道她很紧张,但是这一步我必需要何漫亲自走。
      我拍了拍她的肩头「保护好自己,我会接应你。」
      何漫拿着我给她的东西进去之后,我就离开了。
      我也还要做准备工作。
      黄龙清醒之后,再次找暨赫宸,年关,风声紧,这批货不能出不去,大不了就是少挣点。
      然而这次,不想上次那样好说话了。
      黄龙满心欢喜地跟老板说就这样了不要求怎样。
      暨赫宸从马仔手上掏出手枪,丝毫没有停顿就给黄龙的肩胛开了一枪,在差点被警察打穿的那个肩膀上。
      黄龙没想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枪!你……」
      交货过程中双方不允许带枪,这是规矩!
      黄龙那一张满是□□过后的脸换成了不可置信。
      「玩我女人,你够意思!」
      何漫进来了,眼圈红红的。
      身上还有其他的痕迹,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什么。
      计划没有出现偏差。
      我适时地拿出证据,黄龙「义愤填膺」的脸瞬间败下来「暨兄,这我完全没印象啊。」
      接着他好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而恶狠狠地转向何漫:「一定是你这个女人!妈的!你个骚娘养的!你竟然敢算计老子?!」
      暨何宸的眼色明显更加翻腾。
      身后的马仔蠢蠢欲动。
      黄龙的人跟黄龙都是同一条船上的利益者,本来就对这个价格不满,其中有人偷偷带了枪的,叩响了扳机。
      枪响之后,一时间,两拨人短兵相接。
      借着有枪的优势和马仔当盾牌,暨赫宸连开着几枪,将黄龙打了个稀巴烂。
      血流如注。
      瞬间,场面凌乱,不知道又是哪里来的枪响,混乱,繁杂。
      连开的枪声,不绝于耳。
      都是逃命尖叫的人。
      全副武装的缉毒警喷涌进来。
      我那大名鼎鼎的红灯区老板在看到何漫身后控制着她的警察,都明了了。
      他的胸膛被我袭击了一刀,已经有鲜血汨汨流出。
      暨赫宸强忍着伤口的撕裂疼痛,迅速地将枪口直对准何漫,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不要!」
      我惊呼,身体的反应更快一步,我离何漫仅有几步之遥,扑向她。
      生死一瞬。
      我的心脏炸出的是新年第一束烟花。
      我替何漫挡枪的那一刻,暨赫宸就已经被控制了。
      仓库里边的东西都被搜寻查获,是我历年来千方百计向警方提供的信息。
      还有跟红灯区进行各种交易的对象信息都被我记录的账本披露出去,整个西南边境在短短时间内,官员落马,涉案人员被查,三害线局崩盘。
      里边的幼女妇女去了合适的地方,或是送进福利院,或是送进劳改所。
      最终红灯区被端掉了,这个「盛极一时」的地方。
      1.
      我叫赵渊,性别男,不叫赵鸢,性别不是女。
      我是一个被流□□生下的孩子,我的那个流浪汉母亲在我一出生的时候就死的,一出生就是个孤儿。
      好心的路人将我带去福利院。
      在福利院里,其他人总是欺负我,他们撒尿淋在我头上,将我的头按在他们的排泄物里,说我说话像女的,说我讲究干净。
      他们不仅是欺负我,也欺负其他人。
      何漫漫是被遗弃的孩子,她也被欺负得很惨,骂她是xx婆的孩子。
      她妈妈是为了一包xx怀上的她,最后被警察捉去戒毒所了,这后来的这么多年都没有再出现过。
      我十五岁就出来社会混了,起初就是电子厂打螺丝的,没几个钱,还经常被老板坑,被工友合伙骗钱,还有的几个莽撞的工友见我跟女人一样柔弱纤长,想要侵犯我的,我都忍下来了。
      打工就剩下的这一点钱就全拿给何漫漫读书去了,我也用不上。
      她说她想读法律,当法官,给制xx运xx的人全都判死刑,我很赞同。
      何漫漫天生就是读书的料子,成绩特别好,还真的让她考上了大学,身上也好像有那种温润的读书人的气息。
      谁会相信这是一个xx婆生出来的孩子?
      我不懂有什么大学,只是知道何漫漫上的是政法大学。
      她有国家的补助,不肯接我的钱。
      还说要不我不要在螺丝厂打工了,去她学校门口的那个酒吧当服务生,那里招人,工资高,消费的都是大学生,没有其他的乱七八糟的人,相互间还能有个照应。
      我便去了,多少钱的其实无所谓,反正我孑然一身,能吃饱饭就行。
      我肯干,会来事儿,手脚麻利,酒吧老板让我学调酒看看,我调得越来越好,花样多,将原来那个蛮横的调酒师挤走了。
      调酒师的工资比服务生多了不少,有钱之后,一到周末我就经常带着何漫漫去周边玩,买好看的衣服,喝年轻人都喜欢喝的奶茶。
      我们两个好像终于是正常人了,都不用这么困窘地活着。
      每年的过年,最担心的不再是会不会冷,而是政府有没有发布禁烟花令。
      我记得那是何漫漫上大学之后过的第二个新年,难得禁烟花令改为局部禁止了,跨年的那一晚,满城的烟花将我们的脸都照亮了。
      何漫漫当时说「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看烟花。」
      我问「那你还想看什么?我挣钱了带你去。」
      「我想去看大海,我还没见过大海呢,早就知道填志愿的时候填离海边近的。」
      何漫漫很喜欢过来酒吧找我,还喜欢喝海明威得其利,她说喜欢看我调酒时这些「装逼」的花样,我每次都是背着老板偷偷给她调,免费送喝,像就要离职的兼职大学生气死老板。
      何漫漫说,她跟那个抓不到鱼的老头很像。
      我说,哪儿像?你是老头?
      之后每一次,何漫漫都会跟我说她想让我带她去哪里哪里,我说她真够花心的。
      她回「我哪里花心了?我不是说就跟你去吗?」
      何漫漫喝醉了,她扒拉着我说「你想去巴黎吗?那里真的好美,你跟我一起去好不好?赵渊,渊姐姐~我真的好喜欢……好想你带我去……」
      那时我没听懂她的潜台词,撤开她的手,说「巴黎小偷多。」
      居然叫我渊姐姐,我确实是长得阴柔了一点,但老子是纯正的爷儿们!
      意外还是发生了,我被外派学习调酒回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何漫漫就再也没有任何音讯了。
      没多久,我就再次见到何漫漫,是在新闻上,她已经死了。
      我恍惚了好多天,后来才知道她是怎么死的。
      人总有自不量力不顾后果的时候。
      我第一眼见到何漫,有些惊讶,她的气质在那么一晃然间神似何漫漫。
      酷似我的一位故人,已故之人。
      还有令我震惊的是,她竟然叫何漫。
      好像冥冥之中有所注定。
      她在那间情趣室里跟我理论,讲一堆烦死人的道理的时候,真的跟何漫漫像极了。
      何漫跟何漫漫一样聪明,只是竟然也沦落到这个地方。
      单凭她跟何漫漫很像这个点,我就要护她周全。
      阿晓刺杀案里边怎么会不知道,我拦下阿晓,光是她那个躲闪的眼神我就知道她打什么注意了。
      但我还是放她走了。
      何漫在地牢时,虽然是被绑着的,但是身上并没有其他的伤,我就猜知有内情。
      老板不会让我弄死何漫,另一方面是要试验我。
      那个硫酸,我承认我有赌的成分。
      但其实没有暨赫宸的那一脚,硫酸我也不会真的泼到她身上。
      毕竟对于我一个调酒师来说,「峰回路转」这玩意儿都是我玩剩下的。
      何漫拿着跌打酒进来的时候,刚好就看到了我的「弟弟」,还有我卸妆之后的脸。
      我知道事情瞒不住了,她追问我,我只好说出来,她是难得的聪明的同盟。
      我想端掉红灯区,这样就不会再有无数个被迫害的何漫漫。
      之前的那几批货黄龙自以为聪明地做了手脚,老板早就怀疑了,我只是加重了一点手脚罢了。
      当要测试一块玻璃硬度的时候,玻璃就一定会碎;当开始怀疑一个人的时候,罪名就已经成立。
      暨赫宸才是背后的主导者,坏事做尽,可是他对外的身份光明,多么讽刺。
      色字头上一把刀,黄龙对何漫早有色心这件事暨赫宸心中了然。
      黄龙被拒绝抬价那一晚,我给了何漫致幻的迷药,黄龙喝下去之后,何漫便拍下「证据」,拿走地上沾着粘稠液体的「物证」。
      暨赫宸生性多疑,黄龙也不是好东西,他们真是绝配。
      我给何漫挡枪的时候,何漫问我为什么。
      我痛死了,快要听不清她说的什么。
      我在暨赫宸手底下做了那么多坏事,哪怕是这次举报有功,也免不了下辈子的牢狱之灾。
      我喜欢自由,喜欢何漫漫想要去的每一个地方。
      我身上还有毒瘾。
      你说,我前半生糜烂,后半生怎么又还会想过这么继续糜烂的生活?还不如直接死呢。
      我当时满脑子都是,要是你是何漫漫,那就让我保护你最后一次。
      就当是你替我们活下去了。
      只是可惜,这世界上在没有看不到海的何漫漫,还有会耍花样调酒的赵渊了。
      2.
      我叫何漫,19岁,大学生。
      从小我家里人就是做生意的,但是我父母被对手陷害,家破人亡。
      听说是得罪了一个吸xx的官员。
      可我无能为力。
      那个官员要永绝后患,连我都不放过,设计将我送进红灯区这种人间地狱。
      阿晓是真的很可怜,我亲眼见到她为了xx是怎么从人样变成鬼样的,但是真正的鬼从来不是阿晓。
      有一天夜里,她xx发作完后清醒过来,抱着我说她真的好痛苦,好想立刻死掉死,求着我让我能不能给她一个痛快,我当时摇了摇头。
      想不到我最终还是做了这个刽子手。
      赵鸢送那杯酒过来的时候,我想她知道我知道接下来会怎么样。
      赵鸢,不,应该是赵渊,他说得没错,我没有路了。
      我足够清醒,至始至终都不会相信一个毒枭身上会有什么爱,不过是厌了红的,喜欢白的。
      跟暨赫宸相处久了,我才知道,原来陷害我家破人亡的官员跟暨赫宸竟然是一条船上的。
      赵渊教会了我用那个小电子元件发送信息,我用着那个小东西跟他联系,将我从暨赫宸身上知道的全都披露出来。
      缉毒警涌进来的那一霎那,我见到了曙光,赵渊也成功了。
      赵渊扑过来替我挡枪的时候,我大脑根本无法反映过来,该怎么形容那种窒息的感受?心脏的钝痛,逐渐抽离。
      我问他为什么要挡枪,他明明可以直接拉开我的,可他还是扑上来了。
      赵渊说得对,这世间本来就是不公平的,很多事都不是反抗就可以改变结果。
      可是我始终信仰海明威,人可以被毁灭,但不能被打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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