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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青鸾倚凤阙,山雨没堂前。这是阿玊第二次乘金步與。

      云仪姑姑打伞跟在步舆侧首,气韵流转,引人忍不住注意步舆上的人物。可是其余人有一个算一个,被雨打得狼狈不堪。

      往日宫人遇到贵人尊驾,胆子大的瞥一眼就会立刻躬身退让,阿玊坐在上首让这个过程足足多了两秒。同行的小太监拼命扽他的衣袖,立刻跪地行了大礼。

      阿玊不见形色,冷冷地瞧了一眼就过去了。

      金线缀纹,斜雨沁着玉珠猛然落在阿玊陷在阴影里的脸上。厌烦无神的表情被阿玊躲避雨水消失殆尽,却多了几分鲜活。

      等适应了光线,阿玊回神问起来,“皇后娘娘怎么叫我去长和殿听话?”

      云仪有时不知道这位是真蠢还是装蠢,捅的篓子不小,对方是前锦衣卫,自然要问过陛下的意思。

      只是这金步舆倒是意料之外,似乎仅仅是陛下心情好,随口的一句抬举。

      “是陛下和娘娘请您过去呢。”云仪如是回,目不斜视地走在一旁。

      阿玊不再说话。不符合祖制的仪驾招摇地走过宫道,下了步舆后又恢复成小心翼翼的样子,走上金殿。

      上次在偏殿,这次跪在巍峨耸峙的正殿,抬眼是无尽的玉阶。

      她并没有完全抬起头。

      父皇最喜欢的就是先把人晾着,上次对掌印也是这样,不同的是这次皇后娘娘等在一旁,见到阿玊问起话来。

      措辞温和,符合娘娘一惯温柔贤淑的印象。

      晟帝瞥见二人一问一答,终于忍不住清了清嗓子。

      皇后听到后立刻无言落座,阿玊试探着抬头看向高台上的人。

      其实这玉阶也没有那么长,没有那么高。

      “你干得好事,血气熏天,满皇宫的人都闻到了。”

      阿玊缩了缩脖子,觉得讽刺。大人们聚在文华阁,这个时候还有空管这种事关体面的琐事,是有人给他上眼药让他想起这一遭。

      “你以为宫里是什么地方,能由着你的性子胡来?”

      顶着压力阿玊适时露出惶恐的表情,却看不出一丝悔意,“沈昼顶撞儿臣,儿臣只是,只是咽不下这口气。”她完全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腰是弯的,脖子不明显地梗着。
      大殿的氛围不知不觉僵滞起来。

      “好了好了,”皇后眼波流转适时开口,“云栖,你与沈昼不睦,如今他也算受到惩罚了。”

      “倒是不好让他继续做锦衣卫,就让他留在你身边做个侍卫,如何?”

      这是让闹剧就这么结束吧,再不济也不能明晃晃地做有损德行的事了。

      晟帝绷着脸翻起奏折,默许了皇后的意思。她还以为要哭诉一番才能把沈昼完全留在身边。抬眼看到龙凤锦袍的裙摆齐平在同一高度,无意识地压下唇角。

      颖安王氏的女儿,温良淑德从不出错。
      帝后一体。
      这本就是陛下的意思。

      “小五之前疏于管教,这是我做母亲的不是……”

      宽袖之下食指抠着锦缎,声音从耳边飘过又远去,宫里的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不重要,城墙高耸早已将宫里宫外的体面维持住。

      和亲队伍里高手如云,她外祖收拢的人但凡靠近便会被立即发觉,只有闻悲声混入其中,传回来的消息和流传在皇宫的无异。

      京都里闹得沸沸扬扬,阿玊本以为窥得几分真相,会等到晟帝以此为由出兵的消息。

      这一遭却无声无息了,紧接着南边又逢水灾。

      细想如今的北崇虽然同室操戈,几个皇子正值壮年,确也不算出兵的好时机。

      那他们这一遭闹得什么,皇姐当真被父皇弃了?死了?

      晟帝和皇后的声音回荡在上首,阿玊视线压低,肩胛骨收缩整个人伏作一团。喘息之余,无声丈量着周围的一切,目光忽然被柱后的飞鱼红袍吸引。

      眼睛停顿间,红袍向后退去隐在偏殿。

      “云栖……”

      阿玊惊醒回应晟帝的话,一直到出去,仍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你也不必忧心,你父皇并非真的怪你。”

      阿玊随皇后出了殿门恭敬地行礼,回了一句“皇后娘娘”。

      皇后拍了拍阿玊的手走上凤辇,直到远去阿玊半阖的眼才完全抬起。

      晟帝私下赐了飞鱼袍的人,左右不过十个,除却身边端茶执笔的,都被派了出去。现下等在议事厅回话,除了裴吉还有谁。

      裴吉……阿玊舌尖无声滚过这两个字。

      光线溜着墙头走着,天色暗了下去。想不通的事情走马灯般一遍遍从脑海里飘过,原本扶着素商的手倏然握紧,眸光触及轻鸾殿的方向。

      小泉子和见喜还没来得及行礼,阿玊裙摆浮动冲进西殿,一脚踹在沈昼的伤口上。
      阿玊屈尊蹲下审视着对方。
      沈昼倒在血泊里,旧伤之上覆着新伤,是阿玊走后裴吉动得手。

      韩拙找他是急着杀他,裴吉找他是急着审他。
      从前皇姐在时必定找到了韩拙的把柄,不然韩拙不会急着除去她,裴吉也不会费尽心思避开韩拙来审问沈昼。
      沈昼不说,要么自保不想变成废子,要么这一切对皇姐也牵连颇深。
      可是皇姐已经死了啊。

      情深不寿都是假的,阿玊扯动嘴给人一种露出森森獠牙的错觉,“沈郎,今日也不绕虚的,皇姐死了,东厂缉办人不可能活下来。是本宫惹上一身腥,给了你第三条路。如今韩拙和裴吉可在本宫后面虎视眈眈看着呢。”

      阿玊蹲下拽着头发迫使他抬起头,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说到:
      “你不走裴吉那条路,说明沈郎的目的不只是除掉韩拙。若是沈郎只有些供本宫折磨的趣处,那本宫也不必留你了。”
      皮开肉绽的声音不绝于耳,阿玊维持着假笑,视线焦点虚虚地落在沈昼身上。

      长和殿云龙相和,雾烟翻滚,燃得极漂亮。焚香点灯这些事裴吉从前伺候在晟帝身边时就做得炉火纯青。

      “余下的烛台不用点了。”

      裴吉将手边的灯笼点亮,把灯身扶正,骨节分明的手在绢帛上投注下一个漂亮的黑影。

      既可翘起指端形如兰花做精细活,又可杀人于无形。

      “云栖把沈昼留在身边了。”
      晟帝呷了一口清茶,看着窗外的黄昏景。

      “南边的财账沉疴已久不急在一时,倒是云栖这边,朕这个女儿,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裴吉应诺。

      “陛下,陛下……”李公公的声音传入殿内,“云栖殿下回宫后鞭笞沈昼,再打下去怕是会出事。”

      殿内沉寂了两秒,晟帝沉闷的声音传出。
      “不像话”。
      原本让她带回沈昼,是为了试探她会不会把沈昼给韩拙做投名状,又或者嘉韫在和亲前真的留给了她什么机缘。

      白日皇后刚提点过她,她却还是忍不住脾气,也不知道是真的蠢……晟帝思索一二,下令禁足五公主,摆手让裴吉处理烂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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