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不见》叶非花

1、终,不见

　　终，不见
　　（一）
　　站在这广袤的平原，我仰望苍穹。
　　不是我喜欢苍穹，只是我没有力气转动我的脖子。
　　先这样休息也好……
　　狂烈的风灌进我宽大的袍子鼓胀起来，长发也嚣张地舞动着。平原一望无际，星光闪烁，我一个人。
　　天渐渐透出光亮，慢慢可以看清楚我身旁的景象。
　　如阿修罗般的地狱在眼前展开，鲜血，碎肉，断肢，以及站在死尸中间不能动弹的我。袖口绣着美丽云纹的长袍粘满血，被风吹过后变黑变硬。手臂，胸口，背后的伤口却已经不再流血了。艾古拉神剑垂着，剑身的血液已经干涸只留下淡淡殷红的印记。
　　我双手合十，为在这场战争中死去的人轻声咏叹。
　　遥远的地平线传来阵阵马蹄声，黑色的影子随着声音的逼近而变大。我知道那是衣摆上绣着黄金龙的守卫王的近士骑兵，来找这个任性出走的人——我。
　　我没有回头，咏叹的声音低下去，最终如尘埃般无处可寻。
　　马蹄声整齐地停住，有人走到我身前跪下，手交叉在胸前——那是对王族最高的敬意。
　　“查斯王子殿下，请您随我们回去。”他语气平静，好似没看见我身边堆积的死尸。
　　我看着跪在我身前尊贵的黄金龙骑士布鲁德，伸出手。
　　“那，请布鲁德阁下扶我回去好了，因为我实在是走不动了。”
　　布鲁德抬头惊讶地盯着我的眼，“查斯王子需要马车吗？”他的表情严肃而且认真，我似乎说了件很蠢的事情。这个国家最优秀的骑士魔导士剑导士在向我要求要一辆马车呢，仿佛可以听见他的心在暗暗嘲笑着。
　　“那些人……留下些人帮忙安葬吧！”
　　“是！”他手一挥，一队人整齐地下马，站在旁边待命。
　　“你跟我一起坐马车吧。”我把手放下，无视布鲁德错愕的神情，转向遥远的彼方。
　　太阳快要升起，红色沾染上洁白的云朵，天空却是一如既往的湛蓝。亘古不变的天空，就算偶尔有雁子飞过，也很快消失在天际另一边。
　　“我们走吧！”我回头微笑。
　　（二）
　　我们最终目的地是离厄尔多鲁三百里的格多姆拉城，布鲁德说王正在大殿等我。
　　真是个任性的孩子呀！可是被这样任性的孩子憎恨着的我因为一些小事情就偷偷逃跑，这样的行为是不是更加任性呢？
　　我在心中叹息，回头却对上布鲁德不掩饰的担心的脸。
　　“怎么了？你好象很担心的样子。”我疑惑蹙眉。
　　“不需要止血吗？我可以帮忙。”他指着我的胸口，拿出一些绷带，“还是殿下想用治愈魔法……”
　　什么时候伤口裂开了呢？
　　我却露出感激的笑容，摇着头拒绝他，并伸出右手，食指屈伸几下。身体周围开始弥漫起雾气，很快我被笼罩在浓浓的雾里。雾气散了，我微微笑着，歪着头问，“这样就可以了吧！”
　　布鲁德安静了。
　　（三）
　　不是一直被憎恨着吗？露出这样关切的表情又算什么？
　　我是直接进殿的，一身浴血的样子应该很吓人吧！在确定我没有露出嘲弄的表情后，我慢慢走向坐在大殿中心的少年。
　　我的弟弟，亚罗国的王，瑟克王。
　　苍白的脸带着些许羞涩和关怀，手指因为颤抖而泛起白的颜色，小小的身躯裹在青色的绣着飞龙的长袍里，脆弱而美丽。
　　“哥哥，坐到我身边来。”少年的声音平稳和着呼吸声落下。
　　我微微欠身，“王，我应该坐的地方是你的右下方的椅子。”
　　他的眼眸黯淡一下，“那…那哥哥赶快坐下吧！”
　　我转身朝我座位走去，心里有一瞬间的空白，为了少年脸上那明显受伤的表情。
　　“哥哥为什么一个人去厄尔多鲁草原呢，那里很危险……”少年急促地问着。
　　“我不是一个人。”我只是这样回答他，“而且我只是想出去散步……”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他的脸上写着愤恨，“格多姆城不能散步吗？不是一个人就可以了吗？为什么非要让自己陷入危险中呢？”
　　面对他的愤怒，我的表情还有口气都是淡淡的。
　　“又不是我要遇到危险的，而且不过是普通的盗贼罢了，又不是魔物……”
　　再次被打断，少年的脸忽然模糊起来，“哥哥为什么总是说着这么任性的话呢，还在怨恨着我吗？”他的声音飘忽着，“还在怨恨父王把王位传给了我，而不是一直优秀的哥哥吗？”
　　“你想太多了，我并没有怨恨着谁。”
　　“那哥哥为什么不愿意回王城，这不是怨恨着我么？”
　　我抬头，定定地看了他好一会儿，然后微笑，“我以为一直在怨恨着的人，不是瑟克你吗？”
　　不明白一个星期前还在王城宫殿里的瑟克为什么匆忙地赶到亚罗国边境的小城里来探望他那被流放已久的哥哥，更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忽然要求命令我回王城去，也不明白他现在阴阳怪气的口气是为了什么……
　　总之我是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想知道。我想去神殿，因为我的任性而死去的随从和士兵，说什么也要好好祭奠一番。
　　“对不起，哥哥。”少年真诚地道歉。
　　“没关系，只是……”我停顿一下，问，“你到底要呆到什么时候呢，应该会有很多事情在等着你处理吧！”
　　“哥哥是在赶我走，还是说哥哥已经决定要跟我一起回王城了？”
　　我微微叹息，“王，你爱呆多久就呆多久吧，毕竟你是这国家的王。”
　　少年在一瞬间又露出了受伤的表情。
　　“也不担心自己的安全……要是魔族得到消息……”我小声嘟囔着，转开头不敢看少年晶亮的眼，“看你……”
　　“哥哥不用担心的，除了安妮儿，没人知道我出了城。”
　　“安妮儿……吗？”
　　（四）
　　跪在高大的神殿里，我低头合十。
　　神官们轻声朗诵古老的诗歌，纪念那些在战争中失去生命的人。
　　太阳缓缓地在地上移动着，最后如潮水般退出去，留下一片阴暗。
　　“殿下，请随我到圣泉。”慈祥的大神官微笑着朝我伸出手。我摇头，起身，却因为跪了太久而跌倒在地。拒绝了大神官搀扶的手，我缓了口气走在前面。
　　圣泉，具有疗伤作用的温泉。治愈魔法能做的只是表面，不能治本，但是圣泉却有加速伤口愈合的功用。
　　去往圣泉要穿过一个长长的走廊，喜欢穿越长廊，光和影在这里汇合，杂糅成奇妙的组合。
　　尽头有一扇雕砌着龙纹的石门，手执长戟的天使在守护。神官的手平放上去，喀嚓一声，石门中央升起一块晶莹的玉石，凹下去的部分是一个手掌印。
　　大神官将手放上去，过了一会儿，石门慢慢向两边敞开。雾气，热气扑面而来。
　　“谢谢你。”我接过他递过来的白色长袍，走进去。
　　石门在身后合上，我褪去衣裳滑进浴池，正想闭上眼休息。空气里却起了一阵异样的波动。我眸色一沉，这么快就来了吗？
　　闭上眼，双手一合，“比天空更加广袤的境界，比黑夜更加黑暗的世界，冲破既定的束缚，裂！”随着我的咏叹声，周围的雾气旋转，水上升结成利剑，回溯。
　　我猛地睁开眼，冷声，“水龙破！”
　　数十条水剑破空而去，刺向右边角落里的身影。雾气飞速旋转消散，视线空明清晰。
　　我大吃一惊。瑟克王！！！
　　身随心动，硬是抢在水剑到达之前将那个不知死活的家伙拖了出来。
　　“为什么不躲！！！”我喘着粗气，大声呵斥，“还有为什么你会在这里？！”我承认我的口气很坏，强行压下上涌的血气，想必我的脸色也差得可以。
　　“我不想躲呀，而且哥哥不是救了我吗？”少年勾起淡淡的微笑靠近，“不过哥哥的警惕心还真是强呢，差点就死在哥哥手里。”
　　“死了也好！”我没好气地甩开落在头上的水珠，坐下去，靠在浴池边上睡着。
　　自己还真是个奇怪的人呢，看到他生气，看不到他却分外想念着。
　　忽然肩膀一沉，我睁开眼。少年把头轻轻靠在我的肩膀上，像很多年前一样毫无防备带着灿烂的笑颜。
　　“哥哥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来吗？”
　　“不想。”反正不是什么好事。
　　“哥哥不奇怪我的态度吗？”少年明显僵一下，后继续以轻快的语调问着。
　　“你一直都很奇怪。”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从他的母亲奥黛莉王妃莫名地死在王宫花园里以后吧。变得像个刺猬，针对的却是我一个人，开始对着其他的兄弟微笑，即使被欺负了也不再寻求我的保护。
　　“为什么……为什么哥哥都不告诉我那个女人根本不是我母亲的事呢？”少年的声音闷闷的却清晰地传进我的耳朵，“为什么都不跟我说那个人是魔族化身，而我母亲早就……”
　　“告诉你？”我打断他的话，脸上不可自抑地出现淡淡的嘲讽，“你根本就不会相信我了吧，在你心里不是已经认定了我就是杀害你母亲的凶手，再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对不起，哥哥。”
　　“除了对不起你就不能说点别的吗？”我嗤笑，“就是因为你这么懦弱我才会一直被束缚着，你就不能稍微表现得像个男子汉吗？！”
　　我还想继续说点什么，但门口传来的巨大声响让我闭上嘴并迅速穿上衣服。终于来了吗？我暗咐，回头看瑟克，他也已经穿戴整齐，脸上更是前所未见的坚毅神色。
　　“哥哥其实说的不对，如果…如果不是哥哥的话，我根本就不是这样子的。”
　　我愣住，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小孩已经变成大人可以撑起一片天空了呀！
　　“长大了……”我如叹息般呢喃着，右手却迅速向前推出，“炎龙斩！”这个是不需要咏叹的魔法，威力自然要低些，但对付魔族的人特别有效。火红的气体从四面八方聚集成龙，吼一声烧向门口站着的身影。
　　“安妮儿……”我微笑出声。
　　“哥哥！！！”瑟克却发出一声尖叫。我下意识回头，顿时魂飞魄散。
　　（五）
　　“父亲……吗？”
　　“你是想亲手杀了他呢，还是让别人来杀了他要挟你？”
　　我怔住。我记得前面的那句是你不想当王我可以理解，但瑟克是下任的王。
　　“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件事情？”我茫然地问着。
　　“还有什么，我是你父亲呀！”
　　“哥哥！！哥哥！！”瑟克用力摇晃我，“他不是父亲，父亲他早就……”
　　我微笑，“不是父亲……”手伸前伸出，一把流淌着蓝色荧光的剑出现在我手心，艾拉古神剑！
　　“孩子你想用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杀了我吗？”
　　我没动，瑟克却已经在结印了。
　　“光·道·王·禁·封结！”六角星芒从天而降朝魔物罩去，我退开一步，挥舞着剑大跳跃式下斩。剑身砍进肩膀，黑暗绝望的气息刹那席卷了我。我松开握剑的手，接着一个后纵跃开。艾古拉缩小回到我身体里，我单膝跪地。
　　“好强……”我张大嘴喘息着，汗如雨下。这次恐怕不能全身而退了……我抬头望进瑟克担心的眼里，微微笑了，“我没事。”
　　“那是谁？”瑟克惊呼。
　　白色的长纱逦迤在地，眼睛眯眯笑着，微微前倾着向我朝我伸出手，“查斯，来，来妈妈这边！”
　　“妈妈？！”瑟克惊恐地回头看着我。
　　妈妈，我的母亲是个美丽的人，更是个善良温柔的人，还是我这世界上最爱的人。那个时候，是这样对瑟克说的吧。
　　“我妈妈才不会对我说这样的话！！！”我抄起艾拉古冲上前，右手开始结印，“炎龙斩！！”母亲，才不是那么温柔地对我说话，那个女人只会利用我达到站在权利的最高点的目的，最后也死在了权利的中心。而父亲……
　　“以吾为中心，天南地北，上下乾坤，内玄机，封印！！”
　　瑟克的手指快速在空中滑动着，符文开始在空气里浮现，火红的结界出现。
　　“最初和最终，紧握我手，以我心，以我血……”
　　如火炼般，符文开始连接起来，环环相扣。
　　在符文困住魔物时，我的艾拉古神剑也刺进了她的心口。还来不及退开，白色刺痛了我的眼，我下意识地闭上眼。
　　……爆炸过后，安静了……
　　“完了吗？”我问道，身体往后飞出去跌进池子里，鲜血如花般绽放染红了清澈的水。
　　“哥哥！！”最后传入耳朵的是瑟克哭泣的叫喊，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不知过了多久，我缓缓醒来。
　　瑟克跪在我身边，手心里散发着温暖的光，覆在我的心口。
　　“快点停呀……为什么血还不停呢……快点停呀……”少年哭泣着，肩膀一抖一抖，却不肯停止他手里的行为。
　　“没用的瑟克……”这么久以来我第一次唤他的名，“你应该很清楚吧……心肺还有部分的感觉神经……完全罢工了……”在那场杀死盗贼的战争中，任性的我栽了生平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跟头。如果不是那样，刚才又怎么会逃不开？
　　“哥哥……”少年一把抹去脸上的泪珠，露出个笑容来，“哥哥不用担心，我一定会治好哥哥的，我可是……我可是亚罗国的王呀……我一定会治好哥哥的……”
　　“没关系的，治不好也没关系的。”我把手努力抬起按在他手上。光芒渐渐黯淡，终至于无。“外面，星星已经出来了吧……”
　　“恩。”
　　“那我们出去吧，很久没有和瑟克一起看星星了呢。”
　　“好。”长发落下来遮住了少年大部分的脸孔，看不清楚他现在的表情。
　　“哥哥早就知道安妮儿是魔物了吗？”将我横抱在怀里，走出去的时候他忽然问。
　　“呃，恩。”
　　“是为了……那个，妈妈……报仇吗？”瑟克小心翼翼地抱着我绕过地上横着的死尸。
　　“应该是吧，安妮儿毕竟是……那个女人的人。”我不愿意叫那人为他的母亲，虽然在生前，她做的事情跟一个母亲差不了多少。
　　“魔物都是很讲义气的，记得哥哥以前就是这么说的。”
　　“是呀，除了那个人……”他们不仅对自己的种族残酷着，对其他种族也很残酷……如果不是可以交付生命的那个人，谁都是不值得一提的。
　　（六）
　　脚步纷乱，一个人猛地推开门冲进来。
　　“王！查斯殿下……”在看到我和抱着我的瑟克后攸地住口，布鲁德浑身浴血，看样子经过了一场血战。“查斯殿下他……”
　　瑟克扫了这个骑兵队长一眼，那目光包含的冷冽杀气令这位斩杀了无数魔族的骁勇骑士禁不住颤抖噤声。
　　我对他歉然一笑，张嘴想说点什么却被瑟克带出门外。
　　“哥哥，我们要去哪里？”神殿里横七竖八都是淌着血的试题，除了神官还有魔物。安妮儿似乎带了不少的魔物潜进来。
　　“去能看得到星星的地方就好。”
　　风安静地吹着，四周早已暗下来，头顶的苍穹缀满宝石，是这个世界唯一的亮光。
　　“真是美丽呢。”
　　“恩呀。”瑟克抱着我坐在神殿外的台阶上，“哥哥，你疼吗？”他侧着头，平静的脸上弥漫着淡淡的哀伤。
　　我的心一动，伸手握住他，冰冷，甚至比我的手还要冰冷。
　　“我不疼，你让我握着你就不疼了。”我苍白一笑，他不会是想……
　　“真的？”虽然这么问着，手指却紧紧缠绕着，“这样可以了吗？”
　　我微微颔首，靠在他胸前。
　　“你怨恨我吗？”
　　“我怨恨着你，哥哥。”
　　“恩，为什么呢？”血顺着嘴角流下，我闭上眼睛。
　　“什么事也不说，杀了母亲，然后独自一个人走掉，就算父亲宣布说我是下任的王也不生气，被我流放也不反抗。等我明白了真相亲自来找你你却一个人偷偷地溜走，现在还……”少年扶起我的脸，迫使我看着他。
　　眼睛无神地睁着，没有一丝生命的感觉。
　　他却勾起嘴角笑了，甜蜜的微笑，“你说我能不怨恨你吗，我的哥哥……”
　　“父王说你是我唯一的弱点呢……”我忽然咳嗽起来，手捂着嘴溢满鲜血我却毫不在乎，“……你变得坚强了……”
　　“才没有……才没有坚强……”少年的语气急促而哀伤，“我一直想着，如果哥哥在就好了，就算看到哥哥亲手杀了母亲，就算看到哥哥无视我被其他人欺负……就算憎恨着哥哥，我还是想着如果哥哥在就好了……”少年快速地说着，甚至是带着愉悦的，只是他的手紧紧抓着我的手，那么紧，没有神经也能感觉到痛。
　　“只要哥哥在我身边就好……”少年咧开嘴空白地笑着，低头用唇抚摩我的眉角，“可是哥哥就要离开我了……”
　　“瑟克很好呀很棒呀……”我呢喃着，已经开始没有力气了吗？可是那件事，只需要动动嘴皮就好吧，那个不能让他自杀死去的的咒语……我扯出一抹灿烂的笑颜。对不起呀……瑟克，哥哥就是这么自私的人呢。我的左手开始结印，在心里默默咏叹着。
　　“……哥哥你说我要怎么……”少年惊叫出声，“哥哥，不要啊……”
　　银色如蚕丝般的细线从我的身体里延伸出来，一圈一圈地缠绕上我身下抱着我的少年的身体。光和影，日月星辰，昨日今天明天。
　　光芒骤盛，生命却一点点消散。
　　我看着少年的脸慢慢由惊恐变成绝望，合上眼任黑暗将我吞噬，最后化为碎片散落。
　　如尘埃，终不见。
　　最后的最后，我也没有告诉你。
　　其实我也在憎恨着你呢，我的王……
　　（七）
　　哥哥，你还真的是最自私的那个人呢。
　　不过才几天的时间，仿佛间过了一世那么长。已经想不起哥哥的容颜了呢，只是隐约记得哥哥其实是很美丽的人。宫里的人都这么说，我也这么想着，却因为哥哥的强悍一次也没有说出口过。
　　艾古拉神剑现在是我身体的一部分了，原来总也学不会的魔法咏叹现在动动手指就可以做到。这些都是哥哥留给我的，也束缚着我不能让我接近哥哥你。
　　哥哥你这个混蛋王八蛋笨蛋！！！为什么每次每次都不问问我的意思顾及一下我的感受？总是这么任性，总是留下我一个人，总是……
　　什么也没有了，连回忆也快不见了。
　　哥哥你这个白痴！
　　活着，没有记忆的话终究还是会不见的吧。
　　如果……就不会终，不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