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厌他的理由》酥酥仁

6、讨厌

　　隔天，项令娴顶着两个大眼圈上了学。
　　楼板怪声都没能阻挡她的良好睡眠，可昨晚，满脑子都在念叨着，好丢脸，好丢脸。

　　第一次项令娴没了绷着姿态上学的心情，丧着张脸，坐在座位上。

　　或许是她丧得实在太过明显，斜前面的女生第一次回过头跟她讲话，犹豫道：“那个，你今天是不是不舒服啊？”

　　项令娴抬起头，她记得这个女生，叫和悦之，听起来很美的一个名字。
　　只是除了转学当天她有跟自己打招呼以外，便从未和自己说过话。

　　项令娴愣了愣，随后回了个友好的笑：“谢谢，我没事，其实就是昨天没睡好。”

　　和悦之了然地点点头，正这时候，侧边桌面上忽地放下书包，是喻澍来上学了。

　　项令娴瞅见他就没好气，要不是好心帮他，何至于昨天有那么丢脸的场面出现，压制半天自己的怨愤，才让她没有气到瞪眼。

　　“聊什么呢？”喻澍几乎是班里人缘最好的，跟谁似乎都能聊上几句。

　　见男生来，和悦之的表情在一秒之内变得娇羞起来，回话的声音也甜美了些，项令娴全程捕捉到她的变化，扯了扯嘴角。

　　不至于吧，怎么所有女生见了喻澍都是这幅表情。
　　课间时分经常有其他班的同学们慕名而来，扒着门框就为看他一眼，而项令娴就是常被波及到的那位无关群众。

　　她们总会指着项令娴，小声羡慕道：“原来这就是喻澍的同桌，太幸福了吧！”
　　幸福什么！她长得也不差啊！怎么就没有男生扒门框来看自己呢！

　　和悦之轻声回道：“项同学今天感觉状态不太好，我问一问是不是生病了。”

　　闻声，他的目光便落在项令娴脸上，忽然笑了一声：“确实脸色不好。”
　　项令娴简直咬牙切齿，还不是因为你这个罪魁祸首！

　　失眠导致的那个上午，她都撑着脑袋对着台上老师点头，直到早操结束，她终于挺不住在第三节课睡着了。

　　再度醒来之后，距离午休，只剩下一节课。

　　项令娴挣扎着从课桌上爬起来，揉揉眼睛，下意识地顺口问道：“几点了？”

　　喻澍刚跟朋友从洗手间回来，为她报时：“该上最后一节课了。”
　　都这个时候了？这一觉睡得真是昏天黑地啊。

　　“要是下节课你再不醒，我就该查查你的水杯里是不是有人给你下安眠药了。”喻澍懒洋洋地伸个懒腰，“你就庆幸上午几节课都是管的不严的老师，要是班主任来，你就废了。”

　　“那你那会叫醒我多好，班长大人。”项令娴打个哈欠，尾音都带着矫气。

　　喻澍正翻着书的手指僵了片刻，然后手拢在唇间，不自然地咳咳：“看你睡得那么香，我怕你打我。”

　　她是什么危险人士吗？

　　悠扬的上课铃声打响，这一节课是英语，英语老师是一位年近退休的小老太太，永远都是优雅又端庄，尤其喜欢项令娴。

　　曾经的项令娴英语成绩非常好，不过也仅算哑巴英语，读了国际学校后，老师全英授课，她看得懂但听不懂，为此突击找了个外教锻炼两个月，也是她肯下功夫，不仅摆脱了发音问题，讲话也更流利。

　　虽说不是课代表，但英语老师也爱点她领读课文，项令娴格外享受这种时候，总是自信地站起来领读。

　　最后一节课结束，项令娴收了笔记本，准备继续自己一个人去吃饭。

　　正要起身，和悦之却开口叫住了她：“那个，项同学？”

　　项令娴回过头：“嗯，怎么啦？”

　　“要一起去吃饭吗？”和悦之看上去很是犹豫。

　　这是上高中后第一次，有人主动邀请她一起吃饭，项令娴脑子懵了懵，还没反应过来，嘴就已经下意识说道：“好啊。”

　　甚至怕和悦之没能听见，又重复了一遍。

　　和悦之惊喜着，立马拉着她的胳膊，蹦蹦跳跳的一起往食堂的方向走。
　　就从那一刻起，项令娴终于交到了五中的第一个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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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啊，其实我老早就想跟你说话的，只是感觉你这种有钱人家的大小姐，随时会叫自己的小跟班霸凌我。”和悦之便嚼着嘴里的土豆，边跟项令娴吐槽道。

　　知道了她居然是这样的形象，项令娴无奈。
　　她本意不是这样的啊？

　　随后她又说：“我之前的朋友，没一个在咱们班的，后来她们都在现在的班里找到了自己新的朋友，我就落单啦。”

　　项令娴拧开可乐瓶盖，灌了一口，就听和悦之鬼鬼祟祟凑在项令娴耳边，说道：“跟喻澍坐同桌的感觉，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项令娴眨巴眨巴眼。

　　和悦之赶紧说：“啧，跟我们的集大帅哥和大学霸于一身的喻澍坐同桌，你没点特别的想法？”

　　特别讨厌他！霸占了全部风头！当然这种阴暗的想法她是绝对不可能讲出来的。

　　“嗯……”她假装想了想，又送了一勺米饭入口，“性格不错，长得帅，学习好，就这些啊。”

　　和悦之看着她，感叹道：“你真是他的天选同桌，像我这种有私心的就绝对不行。”

　　“你能有什么私心？”说完她忽地想起早上和悦之小女生的那副样子，犹豫着，“你不会是，喜欢他吧？”

　　还好食堂内本就吵吵嚷嚷，而且项令娴说话声也不算大，可即便如此，和悦之还是猛地伸出手，盖住她的嘴。

　　“小声点，这是我的秘密唉。”她红着脸说。

　　你这秘密也太明显了点吧，姐妹。

　　见周围并没有人留意她们的对话，和悦之才缓缓放下那只手，不好意思地说：“哎呦，喻澍那种谁能拒绝啊，也就是你不太识货，才坐怀不乱。”

　　项令娴：……

　　她们说话的区间，喻澍和尹成路等一众好友们正结束了他们的午餐时间，说说笑笑地从两人身边走过。

　　好像在不经意间，项令娴与喻澍短暂对上了眼神，然后又下一秒又移开目光

　　出了食堂，走在校园树荫中的男生们谈天说地，尹成路笑得阴险：“刚刚那个很白的美女，就是你的新同桌吧，听说还是个富二代呢。”

　　项令娴不知道的是，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在年级里很出名了。

　　喻澍插着兜，挑眉看他：“怎么？原来背地里这么关注我？”

　　“谁关注你，我是关注美女好不好？”尹成路胳膊怼他，又说道，“你看我怎么样？跟美女般不般配。”

　　喻澍瞥他一眼，淡淡地说：“你不行。”

　　“哪不行！”
　　“哪哪都不行……”

　　这边两位少女的饭桌上，在和悦之的硬性强迫下，两人的“搞定喻澍战略合作小组”正式成立，当然组员也只有她们两人。

　　项令娴戳着餐盘里的蔬菜，无奈地笑：“你准备让我怎么帮你？”

　　“这个简单，”和悦之摆摆手，“你就在他耳边扇扇风，提升一下他对我的好感度，多夸夸我，让他知道我是个优秀的女生，就好啦。”

　　“就这样？”项令娴还以为会是什么了不起的战略战术。

　　于是接下去的一段时间，项令娴时刻牢记自己的使命，时不时就在喻澍身边，夸赞着和悦之。

　　又过了一周，星期五这天，和悦之用两个小蝴蝶结绑了对很漂亮的双马尾，配上她的笑眼，可爱满分。

　　项令娴坐在她后桌，观察着，认为这是一个助攻的好机会。
　　当着和悦之的面夸她，她害羞的要命。

　　于是在喻澍独自留在座位的午后的一个课间，同时又借故支开和悦之，展开了她的行动。

　　项令娴先是悄悄瞅了一眼埋头做作业的喻澍，轻轻咳嗽一声，相当自然地开启话题：“喻澍啊，你今天瞧见和悦之的发型了嘛？”

　　喻澍这段时日，已经被她在耳边念叨和悦之三个字几乎要生出老茧，听到这个名字他简直要应激了。

　　听见项令娴又故作随意地提起这个名字，喻澍放下笔，侧过身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他倒是要听听，她今天还能讲出什么花来。

　　喻澍抬眸，眉尾一扬，问道：“没注意，怎么她今天有什么特别的吗？”

　　项令娴眼神一亮，这是他这几天除了，嗯、哦、是吗以及关我什么事之外，说得第一句其他的话，有戏。

　　“她今天梳了一对超好看的双马尾，显得她特别可爱，你一会儿可以看看。”项令娴笑着说。
　　喻澍含着笑，嘴角牵起，故作没听出她的话外音：“你也想梳双马尾是吗？那你就梳呗！”
　　项令娴一愣，立刻摆手：“不是，我梳什么双马尾，不是我梳，我是想让你……”

　　“我觉得你梳应该也挺好看的。”喻澍打断她的施法，支着脑袋，意味深长地说。

　　废话，她肯定梳什么都好看！项令娴一瞬间想得是这件事。
　　而幡然清醒过来，才见鬼一般地瞧着喻澍。

　　莫名其妙怎么忽然夸她？

　　喻澍凑到项令娴眼前，距离她近了些，项令娴僵住，不知道面前的他是想干什么，少年一身清爽的皂香味，就这么猛地涌进她的鼻腔，甚至麻痹了她所有行动。

　　“我说啊，你真的是笨得够可以，”喻澍的眼睛亮得可以，在他的双眸中，项令娴只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傻子都能瞧得出那点小心思好吗？”

　　“笨蛋。”

　　喻澍撤回了身子，手指再一次握住笔，一句话轻飘飘地很快消失在空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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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搞定喻澍战略合作小组组建还没到两周，作为组长的和悦之就宣布，更改作战目标——帮项令娴搞定喻澍。

　　“什么？”放学路上，两姐妹肩并肩还未走出校园甬道，项令娴就被身边这位的惊世豪言吓到惊呼。
　　和悦之用胳膊怼了她一下：“干嘛那么大声。”
　　“不是，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项令娴瞪大眼睛，用手在和悦之眼前晃晃，“你是不是中邪了？你不是喜欢他吗？”

　　和悦之的脑海里还反复播放着下午站在班门口的那一场面。
　　少男少女，青涩的像充满气泡的橘子汽水，两人在的地方就像隔绝了全世界，只她的眼睛里能看到满溢着的粉红泡泡。

　　也是之后，她才在网络上发现有这么个词，磕CP。

　　“不不不，”和悦之站定在原地，伸手扶住项令娴的双肩，直勾勾地看着她，“我用了很久的时间才反应过来，我对喻澍只能算是崇拜。”
　　项令娴鼻腔里挤出个笑：“那你说，你用多久反应过来的？”
　　“两节课。”

　　救命，她就该想到的。

　　项令娴插着兜，错过她的身边往外走，和悦之赶紧追上：“不是，你别走啊，我是说真的，难道你对你的同桌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没有。”
　　“可我看他好像有啊？”
　　“哈？”项令娴扭过脑袋，“你从哪看出来的？”

　　看透一切的和悦之哼哼两声：“我哪哪都看出来了好吗！”
　　项令娴只当她爱慕不成，由爱变疯，摇摇头又迈开步子。

　　和悦之家的家离学校稍微有些距离，想着第二天是周末，反正没事，项令娴陪着她等到了公交，才背着书包回到小区。

　　刚转弯到了自家楼前，本就拥挤的楼道口停了一辆进口宝马车，格格不入，大概是怕惹事，平时门口摆着乱七八糟的车子，今天一反常态的整齐。

　　项令娴还没看到车牌，就已经知道这辆车是谁的。

　　踩着沉重的脚步，项令娴回到了家门口，掏出钥匙，门果然没锁。
　　开门后，灯是开着的，迎面就能看到姜月珠正坐在沙发上。

　　母女将近一个月没见面，开口第一句话是。

　　“怎么这会儿才回来？”姜月珠问道。

　　项令娴将书包放在玄关柜上，低头换鞋，边回道：“刚跟同学呆了一会儿。”

　　“你们班主任下午给我打电话，说了一下你的数学成绩不太行，得上心啊，”姜月珠抬起头，“需不需要给你找个老师。”

　　姜月珠的语气异常平稳，项令娴正准备给自己倒水的手愣了愣，若是这样，那就说明她这次来，不是为她的学习，是为了别的更重要的事。

　　项令娴犹豫片刻，然后问：“妈，你今天怎么忽然回新延了？”

　　“回来看看你姥爷，这不快到忌日了？你在新延上学，有时间也去看看。”姜月珠似乎有些不自然，只是项令娴刚好此时回头，错过了这一神情。

　　项令娴蹙着眉：“怎么不等我一起去？”

　　“你这不是上学吗？”姜月珠抬头看了眼她，“那个，暑假之前就先别回家了，你爸总出差，我……可能会跟姐妹们出去玩。”

　　项令娴抱着水杯，埋下头，闷闷地回了一句：“好。”

　　“有事咱们就电话联系，钱不够了跟我要，趁着不太晚我就先回绮城了，”话落，姜月珠起身拿起自己的手拿包，从中翻出手机。

　　“不在这住一晚吗？”项令娴急忙出声问。

　　“不了，小王开车送我来的，注意身体啊，下次来看你。”随后接通了小王的电话，推门离开。

　　项令娴怔愣看着空荡客厅，心头那种委屈涩意根本抑制不住。
　　少女稚嫩心脏被反复切割重组，直至带着伤疤愈合，慢慢撑着她挺过那段最难熬的时间。

　　她努力地去一点点说服自己，自己住也没什么不好，自由、无拘无束。
　　对吗？

　　对于十六岁少女来说，懵懂意识到自己被独自抛弃在外面，是件很残忍的事。
　　彼时项令娴并不知道，家里在发生着什么样的事，只会因为独自被留在新延，而感到委屈、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