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青梅煮酒 ...
-
羲和堂
“你准备好了吗?”
我微微一笑,点头。
云简也是淡笑,颔首,“如此,云某便期待了。”
“哈,既如此,那我们便开始了。”顾长歌从身后走出,笑着对我说。一袭青衣,风神俊朗,手中抱着一把琴,只观其色泽便知绝非凡品。不过,也只有这样的琴才配得上这样的人品。
心中暗赞,我一揖,笑道“请老师赐教。”
虚扶起我,爽朗一笑,“好好,让我看看无忧公子的惊才绝艳,现在便去琴室吧。”说罢,拉着我便要向外走。
“老师,学生尚未来齐呢。”一旁的云简淡淡道,眼底却是有些戏谑之意,目光扫过顾长歌拉着我的手。
“呵,今天来得早了。”顾长歌放开我的手,瞬间又是那个风仪古雅的顾祭酒了。
“难怪昨夜琴声不断,原来……是静候知音啊。”似笑非笑的眼神,云淡风轻的语调,可是,却似乎带了一丝……讽意?
我讶然地看着他们两个,云简只唤顾长歌祭酒,而非老师,言语之间也有些不敬之意,似乎并未将顾长歌当作老师,倒像是同辈之间的交流。而顾长歌似乎是习以为常的,且他们之间好像有种……敌意?
是错觉吗?我看看云简,再看看顾长歌,面上都是淡淡的看不出什么。
抬头,正对上顾长歌带笑的眸子,极美的凤眼弯成好看的幅度,身姿如松峭立,眉眼带笑的瞬间却如凤凰展翅般风姿绝艳,轻轻开口道,“无忧,第一局:琴。”
我点了点头,问道,“规则如何?”
“顾某随性奏曲,而你以曲和之,以曲引之,高下自可分。”顾长歌娓娓道来,继而凤眼微弯,“当然,这里的人都有机会试你一试。”
我心里愕然,不至于吧,排外心理这么重,苦笑道,“我尽力吧。”
琴室
净手,燃香。
案前檀香青烟袅袅,映着窗外凤吟森森、晴光静好,心慢慢静下来,恍如回到了原来的那个虞夏木。
琴音悠悠而来,如林间清流,清泠优雅,然而虽冷不寒,别有一番清幽境地。
看了看已经准备好的我,顾长歌微阖双目,素手拨弦,俊雅的五官在微曦的晨光中柔化了棱角,一袭青衣如流云铺开。
暗叹一声,我依稀看到了那个慕然口中所描绘的宫宴上的顾长歌,青衣素手,一曲清歌压繁华的才情。
静了静心神,我开始拨弦。
原本清冷的曲加入了月的暖意。
清流明月,澄净天空。
顾长歌讶然地看着我,继而笑开,琼花玉树般逸然。
我也对他一笑,继而手下一转。月光瞬时更为澄明和暖,化开了流水的冷意。
顾长歌的琴音随之高扬,流水叮咚,摇碎水中月影。
抬眼,顾长歌笑意愈加浓。
我放缓手下力道,月如钩,云如裳,竹叶簌簌,流水款款,岁月静好。琴声趋于平缓。
顾长歌赞赏地看我一眼,嘴角却带了一丝不明的笑意。
我疑惑地看着他,却见顾长歌浅笑依旧,刚才诡异的笑意似是我的错觉。
顾长歌琴声愈急,溪流入海,恣意澎湃。
我这边依旧和缓,静如明月临江。
动与静,奔放与含蓄,矛盾的同时共生,带给人神奇的美感。
一时间江河回暖,千红万艳。作为虞夏木的一生如走马灯般,快速的从眼前闪过。一幕又一幕,喜怒哀愁,生离死别。最后一刻连玥的哀伤的脸越来越远,然而他眼角的那滴泪水却瞬间放大,炙热鲜明的温度似乎能灼伤这世上最冰冷坚硬的岩石。
似是被什么牵引了般,手不停地拨着弦。正当自己觉得手指愈加不受控制之时,另一股琴音加入了其中,温柔而有力地驱走了幻境,我的心逐渐平静下来。
睁开眼睛,正对上云简含有深意的目光。而顾长歌手上已停,狭长的凤眼此时正意味不明地看着我和云简。
驱走我心魔的正是云简,他的琴音和他的人一样,云淡风轻,从容如水。我手下渐稳,琴音恢复了一开始的静雅。
啪啪啪
“很好。”顾长歌拍着手笑道,“不愧是无忧公子。”
脸上突然有手指温柔的触感,我猛然抬头,见云简正抬着手温柔地看着我,眼中似有叹息。这才发觉自己脸颊边有些湿,不自在地转开脸。
“你怎么哭了?”容仪凑到我眼前,一脸好奇的看着我。
容霜一脸鄙夷地看着容仪,“笨蛋,当然是因为想到伤心的事了。”说着,拨开正准备大叫大嚷的容仪,将一方素帕塞到我手里,“本皇子再辛苦都不哭,你比我大还哭鼻子,真丢脸。”说着,微红着脸躲到容浅的身后。
容浅依旧是清冷模样,墨黑的眼中却似有一丝波动。
容律则是若有所思,目光停留在我的琴尾的梅花断上。
那里,木漆断纹如梅,微暗。
画室
“接下来是诗书画了,无忧就随意取材作画一幅,并作诗题字吧。”顾长歌向炉中添了些许香料,浅笑道,“一炷香为限。”
画什么呢?
手执画笔,怔在那里。待到回过神来,墨色已然在宣纸上晕染开,作团状。无法,只能将其浅浅勾勒出轮廓,为素菊。另一端茎则握在一人手中,那人一袭雨过天青软袍,温润如玉。
画到面容时,有一刻的模胡。
拈花微笑的少年,在我记忆中只有一个。
那时我才两岁。吃穿住行一直由慕然亲自照顾,而慕然当时才年过弱冠,我又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如何照顾人他完全不懂。于是他便向奶娘请教,直到学会为止。
一次午睡醒来,慕然却不在身边。我揉揉眼睛,下床去找他。
午风和暖,府里静谧安宁。
远远地便看到花园里一个淡青色背影,唤了一声,他回过头来。
手拈一朵白色木槿,看到是我,慕然温柔地笑了。
那样的姿态远胜这世上一切色相。
旁边一声轻咳,回过神来发现香已过大半,赶紧完成画并题字。
“右相好风采。”顾长歌看着画轻叹道。
云简则看着画的右上角,念出那里的一行字:“宁肯枝头抱香死,不曾残落北风中。”
“好字好画!”顾长歌赞道。
各位皇室贵胄、世家公子也是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我松了口气,终于解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