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萤火》月亮想摆烂

15、数学竞赛培训

　　这时，杨依娜清了清嗓子，道：“还有不到半个月就正式开学了，九月末省里举办了数学竞赛，成绩优异者可代表省级参加国赛，国赛优异者可以获得保送大学的名额，咱们学校曾出过一位国赛同学，最后竞赛成绩也十分优异，被保送到了重点大学。所以还是请入围的同学重视一下。”

　　左护法贾仁一听，这不是话瓣来了，“老班老班，这次入围的都有谁啊？”
　　他的疑问也正是班里其他同学的好奇所在。

　　“这次学校推荐上次月考数学成绩前十的同学参加九月中下旬的赛前集训，我们班正好出了四位同学，分别是陈曦、叶谨铭、李闯、以及张璐瑶。”

　　陈曦把手里的黑笔在指尖转了两圈，眉梢翘了翘，心道还真是被老田说准了，他和叶谨铭都会参加。他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叶谨铭，道：“怎么样，我也不赖吧。”

　　叶谨铭转头看了对方一眼，道：“好好学，省赛可不止我们一个学校，到时候可是高手如云。”

　　陈曦却没有把这当成一回事，他蹬着桌子腿，椅子向后轻轻靠了靠，椅子腿四脚着地变成两脚，“那我也不怕，在数学上，我还真没怕过谁。”

　　他这话说的确实底气十足，尽管在总成绩一落千丈的情况下，陈曦的数学成绩几乎占据了其总成绩的半壁江山，并且霸榜一中数学成绩第一从未变过，就连叶谨铭也在这次月考成绩上逊色了其两分，两人选择填空都是全对，也不知道这两分究竟差在了后面大题的哪里。

　　叶谨铭看着对方的尾巴已经翘到头顶了，丢下一句“浮躁”，然后继续低头做题。

　　陈曦仔细往叶谨铭手上的习题看去，却发现常年的物理五三不知从什么时候变成了数学。他忍俊不禁，本来以为叶谨铭一副八风不动、稳如泰山的模样是已经心有成竹十拿九稳了，没想到也在这里偷练着呢。

　　陈曦小声嘟囔道：“叶老师，学生觉得您说的对，也想多练练数学，老师有没有什么习题的推荐呢。”因为叶谨铭当家教的身份隐晦，所以陈曦故意把声音压得很低很低，并且几乎是附在叶谨铭耳边说的。

　　还好此时杨依娜正在低头看笔记本上记录的刚刚开组会的内容，并没有巡视教室，要不然指定又得把陈曦点起来，并且再给他按一个骚扰同桌的罪名。

　　陈曦的声音压得很低，所以出声几乎是靠气息，温暖潮湿的呼吸伴随着他低沉的嗓音轻轻抚摸着叶谨铭的耳廓，许是对方靠的太近，叶谨铭甚至感觉陈曦的嘴唇已经抚上了自己耳廓上稀碎的汗毛。

　　他顿时耳朵一红，一手捂住自己耳朵，一手从包里抽出一本笔记，丢给陈曦道，“给，这是给你准备的……你在学校不要叫我老师。”

　　叶谨铭的声音虽然带着气急败坏，但也很轻，若不是两个人都是男生，并且似乎也心知肚明彼此在对方心中都只是朋友的身份，这样的举动真的很像一个花花公子调戏自己面子薄的小女朋友，然后惹得女孩害羞生气。

　　陈曦看到叶谨铭面颊一侧微微泛红，心下暗喜，却也不明所以。自己明明就是在对方耳边说了句悄悄话嘛。

　　只不过怀揣着一阵莫名其妙，心里却有一种欣喜悄然而生，就像是小孩子吃了糖果一样，即是甜滋滋的，又有点欲罢不能。

　　他装模作样的翻开叶谨铭递过来的笔记，原以为这本笔记会是和上次在家里上课时用的笔记一样，会是比较基础或是稍微进阶一点的东西。

　　可仔细看后，陈曦却惊奇的发现里面的题型确实出的新颖，有好几道题并不是用巧办法一眼就能出答案，而确实是需要大幅度推理演算。

　　陈曦在数学上从不马虎，他一看到新题就手痒痒，这才刚看了两眼，就像许仙在断桥瞅见了白素贞，一见钟情，只不过他和这些题多多少少有点相见恨晚的感觉，所谓春宵一刻值千金，陈曦立刻提笔准备和这一本子数学题来一场轰轰烈烈的鱼水之欢。

　　叶谨铭看着陈曦立刻被自己专门为他这个准高三学生准备的数学题册所吸引，并且瞬间容光焕发、慷慨激昂，心中也是一阵暖意，毕竟当老师的哪个会不希望自己的学生喜欢自己准备的题呢。

　　陈曦一面如同久旱逢甘霖般写着数学题，一面还不忘问叶谨铭，“这题太好了，质量这么高，应该准备了很长时间吧？”

　　毕竟这么多题，可真是不像只准备了一个星期就能准备出来的。

　　叶谨铭刷刷写字的笔微不可查的停了一下，而后坦然道：“你的数学程度好，不需要在简单的题上浪费时间，我遇到了觉得合适就为你留下了。”他的声音轻描淡写，是在叙述自己所做的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

　　陈曦右手拿起笔就开始一顿算数，在此时却不忘记用左手擦了擦眼眶，道：“说实话，我有点感动，虽然我们只上了一节课。”

　　叶谨铭心里原本想说“看在同桌一场的份上，该分享也是会分享的”，只不过话到了嘴边，就执拗的变成了简短的一句“该做的。”虽然意思没变，但味道却明显凉薄了许多。

　　但此时沉浸与题海之中的陈曦并没有感受到这份凉薄，他现在整个人像泡在粉红泡沫里一般，简直比谈了恋爱还甜。只不过陈曦这时候并没有意识到这份从心底油然而生的甜蜜到底出自哪里。

　　毕竟以前他做新题的时候是分泌了肾上腺素，可从来没有分泌过荷尔蒙啊。

　　杨依娜看了看夹在课本里的课表，继续道：“和往常一样，如果有同学也想参加这次竞赛，也可以向宋佳报一下名，但是由于集训时间是占用我们上课时间的，所以希望报名的同学仔细斟酌损益。”言罢，她又看了看自己是笔记本，似乎没有什么事情了，于是就开始上课了。

　　叶谨铭给陈曦的数学精选习题，让陈曦一整天的精神都是振奋的，这醉心于数学的痴儿一不小心就把早上看到的事情抛之脑后，直到下午上完第四节课，陈曦才从题海汪洋中冒出脑袋。

　　叶谨铭已经收拾好书包，斜挎着准备离开，他的耳朵里带着一个白色的有线耳机，手里拿着手机，拇指正在飞快的打字。

　　陈曦看着同桌起身，早晨之事突然如海水涨潮一般涌到脑中，他抿了抿嘴，心中连连怪罪自己一天都被这本题册吸引，居然也没有和小石头好好套套话。

　　于是他装作心不在焉地问道：“今天也不上晚自习吗？”

　　叶谨铭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他垂着脑袋，额前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眉尾，手机屏幕的亮度不高，但却因眼镜的镜片反光而叫人瞧不清他的神情。叶谨铭点了点头，“嗯。”却没有等陈曦再说些什么，他便匆匆离开了。

　　陈曦几乎是目送着叶谨铭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的，他总感觉小石头的背影很单薄，一个人离去的身影像是开在寒夜里的一株梅花，□□孤傲却孤独破碎。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明明今天上午还好好的。陈曦心中生疑。

　　这时，杨依娜恰好从班前门的办公室走出来，她要下楼去吃饭，却看到陈曦一个脑袋露在外面，后脑勺靠着门框，似乎看着楼梯的方向在发青春呆。

　　“看什么呢？这么着迷？”杨依娜走到陈曦脑袋后面，甚至也俯下身子和他的头一个高度，似乎这样就能瞧到似乎只有对方这个角度才能瞧到的东西。

　　因为陈曦在神游，他甚至没注意到杨依娜的靠近，直到对方开口说话他才恍然大悟叶谨铭已经走远。

　　“嘿呦杨姐，好久不见啊哈哈。”

　　杨依娜：“别说屁话。怎么不去吃饭？勾着脑袋看地这么出神，瞧上哪班姑娘了？”

　　陈曦眉头楸了起来，他的脑子疯狂把杨依娜的话过了无数遍，并且认定自己并不是瞧上人家而是单纯的关心后，撇嘴道：“您看您说的，我哪能啊，这不是有您看着呢，给我十个胆我也万万不敢啊。我那是关心我那位早退的同桌呢，这不是杨姐您给我的任务嘛。”

　　一提到叶谨铭，杨依娜有些严肃起来了，她双臂交叉着抱在胸前，靠着门框，问道：“谨铭怎么了？他有和你说些什么吗？是家里有什么困难吗？”

　　杨依娜一直都是一个十分负责认真的老师，虽然她在成绩上对学生十分严厉，堪称母夜叉，但其实她对每一个同学都很照顾，只是这份关心却不会过，也不会让人感觉到管的宽，总之她的度把握的很好，这可能就是她非常受学生们喜欢的原因之一。

　　这问题陈曦还想问杨依娜呢，他自己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郑重其事的摇了摇头。

　　杨依娜带过很多学生，其中不乏性子有些冷淡的，但是孩子终归是孩子，举止投足间还是会带有些稚嫩，虽然冷淡，但也不是无懈可击，对待某些事情，也会有剧烈的情感波动。

　　但叶谨铭不同，虽然她只是对方的老师，并不算接触颇深，但她总是那从那个孩子藏在镜片下单眼睛中看出超越了其年龄的淡漠，若这种无望感是由于高考失利带来的，如今已经过了那么久，而且他也选择了复读，想来也应该放下了，但那孩子却始终没有卸下包袱，而那个包袱里装着的，也绝不简单的是高考失利。

　　杨依娜：“罢了，培训的时候你们都相互照应些，咱们学校应该是主任带着去，听话，别刺儿头。”

　　一说到田主任，陈曦大脑里突然就出现了那天叶谨铭被田志伟留下单独聊天后的反应。

　　陈曦虽然除了当时和王璇打架被叫了一次主任办公室，以及第一次成绩断崖式下降被叫过一次办公室后，就和田志伟没有过什么交集了，但大家都传说田主任人很好，爱憎分明，公私有别，虽然收的手机一概不还，但是都能被变卖成题册重新回到被收手机的同学手中。

　　本来陈曦对对方的感觉也就是个好老师，自己玩手机时要躲着点，但就那一次之后，陈曦对田志伟的印象逐渐变得有些不好。

　　陈曦：“杨姐，叶谨铭和田主任以前认识吗？”

　　杨依娜被陈曦道问题问的一阵疑惑，“谨铭似乎是田老师推荐来咱们学校复读的，怎么了？”

　　陈曦摸了摸下巴，大脑飞速运转。复读的学生有三种：一是本校、成绩十分优越，因高考目标定的太高而落榜，所以留在本校免费复读；二是掏高价去别的学校复读；三就是有老师推荐，去别的学校免费复读。

　　若这样说，而且叶谨铭家境条件似乎也不太优渥，看来可能真的是第三种可能。

　　只是若真的认识，为什么那一次见面，叶谨铭却似乎很不正常，又或说是——害怕？

　　杨依娜见陈曦面色沉重并忽略了自己的问题，她想起来从小这位小曦同学认真思考起来就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于是又关切地问了一遍：“发生什么了吗？”

　　但是陈曦不愿意把这件事情告诉杨依娜，虽然他知道杨依娜不是一个八卦的老师，但鉴于这件事情可能有关叶谨铭的隐私，所以他岔开话题道：“没事，但是我有个疑问。”

　　“什么？”杨依娜神情严肃。

　　“杨姐，为啥你不和我们一起去培训，让老田和我们去有啥用？”

　　杨依娜哐的一声，拳头就夯到了陈曦脑袋上，“注意言辞，咱还在学校呢。瞧你这话说的，主任去才能压得住你们这些妖魔鬼怪，再说上次竞赛就是我带的，这次也该轮到田主任了。”

　　陈曦抱头痛哭，他这个班主任和自己娘是好闺蜜，说像也不像，就是力气都大的要命，他委屈道：“好好好，知道了，不说了、不说了。”

　　杨依娜缓缓道：“还是那句话，多照顾照顾谨铭，那孩子，我还是担心。”

　　陈曦狠狠揉了揉被打的脑壳，嘟囔道：“好好，他都参加过一次了，经验肯定比我丰富。”虽然陈曦表面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但心里却在念叨着您不说，他也会成为我的重点关注对象的。

　　“你在说什么呢，这是谨铭第一次参加培训啊。”

　　陈曦有点吃惊，这个数学竞赛只有高三的学生能参加，因为牵扯到保送升学，而叶谨铭成绩这么好，在附中上高三的时候，不可能没有参加过培训啊，而且本来市里批下来给附中的培训名额也很多，甚至比一中还多几个呢，叶谨铭怎么可能没有参加。

　　“为什么？”

　　杨依娜有些莫名其妙，道：“这我怎么知道呢？”

　　陈曦：“他成绩那么好。去年没有参加？”

　　被陈曦这么一说，杨依娜才向这方面考虑，毕竟一个人往往会更关注当下的情况，对当下情况没有影响的情况下，是不会回头看的。

　　杨依娜：“是哦，那我也不清楚了，或许是他不想去，又或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陈曦没有再回答，因为他也不知道答案，但他清楚，这个答案应该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