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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引相思(1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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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外大雨仍是淅沥,宋琬瓷从眼神到嘴唇,都在轻轻打着颤,哽咽声一遍遍传进对方的耳里,是穿心刺骨的折磨。倘若自己刚开始就没有欺骗她,兴许就不会发展到这步田地,又或者说她就不该救鹿霖郁,任由那群沙狼撕咬她的身体。
“对不起。”鹿霖郁的手背上有了一滴眼泪,红着眼睛,咬唇说道,“是我骗了你。”
宋琬瓷不知她为何道歉,见她忍耐情绪厉害,思忖了一下,带着哭腔道:“骗我的又不止你一个,我只是不明白,你所抉择的,所求的,是否有想过......”
不等她说完,鹿霖郁心中难过得很,走上前,眼一闭,竟直接吻上宋琬瓷的唇。
“唔......”
后半句话登时被她又吞入腹中,脑中也瞬间一片空白。
而此时,宋琬瓷双眸湿红,只觉有苦涩味道在唇齿间蔓延开来,她眸光微动,下一刻,竟也直接抱着对方的腰身,回吻住了她。
甚至,这场倾盆大雨默契地也隐住了她们剧烈的心跳声,呼吸声。
“呼......”鹿霖郁的呼吸炙热般呼出来,紧接着便是在她耳畔落下轻柔的一句:“三日后,我的阿瓷就安全了。”
“你在说什么?”
“雪林里的狼要比大漠的更加凶恶,我现在惧怕的不是被她吃掉。”她认真地凝视宋琬瓷湿漉漉的眼眸,一团写满字的信纸被她用力地揉在掌心里,哭相极为好看,嗓音更是摄人心魄那般悦耳,令人心疼:“而是,是害怕你会受伤,我保护不了你。”
“就算没你。”宋琬瓷声音微微轻柔,落在她耳边:“我父王断然不会让我有任何危险。他会保护我。”
听到她这番言论,鹿霖郁揉信纸的力度更加重。片刻后,那到嘴边的话竟又被她硬生生地吞回到腹中,只落得几滴泪在宋琬瓷的脸上。
或对或错之间,她和大漠里的狼王,达成了某种协议。
足够毁掉一切的错误的协议。
她什么都不能说,只是将宋琬瓷用力地抱入怀中,无声的落泪让这场雨下得更加苍凉,更加恐怖。
宋琬瓷搂着她,关切问了句:“你怎么了?为何要哭?”
“抱着我,不要离开。”
轰隆一道惊雷,殿外劈过白光,照在鹿霖郁面上,眼角的泪水泛着微光。
宋琬瓷闻言,有些无措,唤她名字:“鹿霖郁.....”
......
刚回大齐邺城不久的江宴,这才刚沐浴洗漱完,便收到了暗卫送来的密函,她将信函拆开,粗略地过了眼,只道了句:“阿郁。”
这会儿,有风自轩窗缝隙潜进,夜风冰冷冷地吹动了信纸一角。
然,微弱的烛火却把她那张脸照得阴郁,捏着信纸的五指无意识地收紧。
半晌之后,“吱呀”一声响,房间的门被人从外推了开来。
一位冰肌玉貌,身子清瘦的年轻姑娘往江宴这边走过来,又极为自然坐在她身旁,望着她的眼神温柔,可触碰到对方手的时候,微蹙黛眉,眼眸满含忧切,轻声道:“阿宴。”
“无碍。”
说罢,江宴将密函往烛火那边一靠,盯着被火烧着的信纸。
夏枳槐双手捂着她右手,忧心忡忡道:“可你的手好凉。”
“阿枳,”江宴继续望着砚台内燃尽的信纸,心中一沉,沉重地道了一句:“大漠的狼王就快要死了。”
夏枳槐不解,便问:“狼王?宋汗王?”
“阿郁来信,说过些时日便回大齐。”江宴想了片刻,道:“可我现在倒是希望,她千万别回来。”
夏枳槐问:“为何?”
江宴眨了下眼,她沉声道:“她会带着狼王的头颅回来。”
对方把她的手捂得更紧,却发现怎么都捂不热,反而更加冰冷。
默了良久,夏枳槐叹气道:“阿郁糊涂了。”
......
大漠娄兰,月明星稀。
娄兰王宫内是一片喜色,宫女侍从都在张罗着明日九公主宋琬瓷的婚礼,摆桌设椅,贴囍字,挂红灯笼,就连平日里清冷无人的冷宫都也布置得十分喜气。
此时已近子时,宋湛独自一人进了鹿霖郁的寝殿。
“本王说过,今日谁都不见。”她垂下浓黑的睫,心里烦闷,手中仍旧捏着那张皱巴巴的信纸。
见她一直垂着头,宋湛沉声道:“霖王若没有考虑好,这婚可以不结。”
“本王在想,你当真想让阿瓷离开娄兰?到底是想她以什么身份离开?”
闻言,宋湛便笑了:“身份这东西,可有可无。瓷儿可以是娄兰的九公主,也可以是您的霖王妃,更可以是......”
鹿霖郁低声道:“虎毒不食子,你倒是撇得干净。”
“说来惭愧,我中毒已深,已时日不多了,若不出此下策,瓷儿恐怕是连这扇宫门都走出不去。”他说的时候,眼眶开始泛红,声音略有哭腔,复道:“大漠外的风光是她母妃林儿一直想回去的家,可十六年前,我护不住她性命,她就这样死在我眼前。如今,我更不想她的女儿也回不去。”
“霖王。”
宋湛双膝重重地砸地,一位高高在上的娄兰狼王竟向敌国的王爷下跪,双目通红,哭哑了嗓子,恳求她:“求您带她们回家。”
鹿霖郁垂着眼睑,微蹙着眉,泪珠落下来的那一瞬,也叹出一口气:“这回家的代价,未免过于沉重了。”
“无妨。”宋湛眸中蓄着水光,露出笑意,似是释然了什么,好是开心:“人世这一遭,难得瓷儿这般乖巧的女儿,我死而无憾。”
半晌过去,鹿霖郁抬起眸,猩红的目光看着跪在地上的宋湛,声音微冷:“若本王不答应呢?”
宋湛与她对视住,眸中万分坚定:“您会答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