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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引相思(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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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将至,天幕暗灰,雪下得特别大,集市上没有一个行人,家家户户都掩好了门窗,在屋内点燃炭火取暖。
宋琬瓷行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
冷寂的风雪中,她因走得太急,忘记带上披风再离开军营。
现如今,刺骨的冷风从宋琬瓷的衣口灌进来,冷得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
“好,好冷......”寒冷的风从耳旁吹过,她微弯着身子,双手抱着自己身体朝前一直走,没有任何规划地走,走到哪算哪。
现在,除了风声和自己的脚步声,她再也听不到其他声音,也除了寒冷之外,感受不到其他感觉。
天一点点黑下来,走了那么久,那么远,宋琬瓷一点也不想再走了,就找了可以躲避风雪的地方,蜷缩身子坐在一户人家门口的石阶上。
她抬起头,像是要透过眼前的漫天飞雪,看向被乌云笼罩住的天幕。
宋琬瓷从没想过,自己一直敬仰的大王兄竟会当着所有人,恶语相向,毫无底线说她肮脏龌龊,与女子有染。
寒鸦从她头顶掠过,她蹙起眉,心里隐约涌出一丝疼痛的悲凉,眼眶湿红了:“连你也觉得我是不祥之人吗?”
“不是。”
一片雪色中,鹿霖郁一身红衣,容色清冷,左手食指指间戴着一枚精致古朴的戒指,握着一把白色油纸伞,迎着风雪,一步步朝她走去,衣袂飘飘。
到宋琬瓷面前时,她身子前倾,不自觉地用伞替宋琬瓷挡住了些风与雪。
鹿霖郁凝着宋琬瓷,轻声道:“对我来说,你永远都是那个心善纯良,心系天下苍生的小公主。是吉祥之人。”
宋琬瓷抬眸看她,视线交汇着,她看出了鹿霖郁深邃眼眸背后的柔情与怜悯。
思忖半会儿,她低声问着她:“阿郁,你觉得女子可以喜欢另一个女子吗?”
鹿霖郁耐心答道:“喜欢不分男女,只分对与错。”
宋琬瓷闻言,用平静的语气,说着最难过的话:“那我喜欢你,是对的吗?”
借着这户人家的灯火,鹿霖郁缓缓地蹲下身,伸出手抚着宋琬瓷的脸,眸中柔情万千,话更是情深意浓:“或对或错,我只要你好,你愿喜欢我,我心中便欢喜。”
宋琬瓷心头莫名一暖,紧皱着的眉头渐渐舒展,柔着神色:“既是两情相悦,天道凉薄也好,世俗不仁也好,阿郁可愿以你之名,冠我之姓,风雨共度,相守一生?”
细雪绵绵,灯火映了鹿霖郁侧脸,许久,她沉默地收回视线,站起身,背对着宋琬瓷,抬起头望着沉郁的晚色。
“我不逼你。”琬瓷心中倒并不失望,人的这一生,身不由己的事情比比皆是,或大或小,或轻或重,又患得患失。
现在,她只是难免猜不透对方究竟是因为何事,才不愿意给自己一个答复。
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宋琬瓷不敢深究太多,生怕答案让自己难过的心雪上加霜,万般疼痛。
“她愿!”躲在暗处偷看二人的江宴实在沉不住气,从不远处的老槐树下走出来。她双手抱剑,一副看透一切模样地来到鹿霖郁边上,跟她聊了些什么后,对宋琬瓷浅笑:“我准了你们的婚事。”
宋琬瓷盯着背对着自己的人看了一会,心里生了几分气:“我不强人所难。”
“强人所难?我可不像你这般善良,惹急了我,我就将阿郁五花大绑起来,送到你眼前,任由你怎么调教她。”江宴瞥了一眼瞪着自己看的鹿霖郁,思量半会,像是猜到了什么一样,又复道,“阿瓷姑娘请放心,阿郁不是不愿,而是觉得害羞。明明是她宠......撩拨了你,反倒是你提出成亲之事。身为大齐......她自然会觉得难为情,不好做出答复。”
宋琬瓷觉得二人有些古怪,咬了半天唇,也想了很久,才问鹿霖郁:“林郁,回话。”
“林郁”这两个字听着不自在,令鹿霖郁沉了沉呼吸:“我愿。”
“嗯。”嘴上应答,宋琬瓷心里却还憋了一团火,不愿再多问她什么:“时候不早了,我们回济兽堂吧。”
“阿瓷!”鹿霖郁一把抓住了她白细的手腕,有点慌:“我愿,我一直都愿。”
宋琬瓷忍不住回头看向了她,四目相视那一瞬间,眼前的女子生得好美,眉目清冷,眼神柔情似水,脸不知是冻的,还是真害羞,红得恰当好处的可爱。
她心中那团火气消了一半,对她也算轻声细语:“我已知晓你的心思,不用重复。好了,我要回去给你们做晚膳了。”
“阿瓷,我......”后半截话,硬生生被她咽了回去。视线所及,是一只乌鸦掠出枝头,然而没飞多远,就被鹿霖郁一掌击杀,掉在雪地上,血迹从它双眼里缓缓流出。
江宴走近乌鸦,看到它身上精致的控灵符纹,沉声道:“宋湛这只老狐狸,真是防不胜防。”
鹿霖郁望向远去的宋琬瓷的背影,心中不是滋味:“她是无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