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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建房 ...

  •   第二天,谭栎边伸懒腰边下楼,看到楼下的周迩和付史时CPU停止了工作。
      他悄悄碰碰身后的尤甚:“他俩不是……”
      尤甚没说话。
      贺彦的表情也很凝重。
      谭栎难掩激动,用气声尖叫:“他俩要复婚啦??!”
      季舒轻叹一声:“你说的对,去小孩那桌吧。”
      谭栎:???
      其余几人心照不宣。
      周迩和付史正在给众人做早饭。
      贺彦扑过去:“别!付同志,求你了,我还想少喝两口水——”
      侯岁尝了尝吐司:“很不错!付老师,下次再少放一点点盐,味道会更好!”
      贺彦抱着以身试毒的心态尝了一口。
      色香不错,味还是有点咸。
      但贺彦已经感动得眼泪汪汪:“付史——你在哪儿学的烹饪!进步得这么明显!!!太棒了,比以前好多了!!!”
      付史被贺彦夸张的表演逗笑了。
      他之前做饭确实咸。
      没办法,喜欢盐多了加水,水多了加盐,最后不耐烦了就哐哐撒盐,到最后做出来一锅黑暗料理。
      结果他本人重口,再加上一层厚厚的滤镜,吃起来自己也能入口。
      付史想起了什么,慢慢地嘴角放下了。
      和周迩在一起之后,周迩因为写作灵感不定时,经常忘了吃饭,或者一顿外卖凑合凑合。
      付史总觉得外头做的饭重油重盐不健康,硬要给周迩做饭。
      周迩觉得这样对手劳损很大,付史又是靠手吃饭的。
      可付史太偏执,觉得不给对象做饭就是不重视,硬要下厨。
      周迩拦不住,索性随他去。
      好不容易花了一下午做出一盘菜,付史尝着可以,献宝似的递给周迩。
      周迩试着尝了一口——太咸了。
      他真情实感地疑惑:“楼下超市最近打折吗?”
      付史:“嗯?”
      周迩:“你好像把一整个太平洋放进这盘菜里了。”
      付史才意识到自己盐放多了。
      周迩勉强吃了一勺,还是皱着眉头放下了:“下次别做了吧,真的,太咸了。我要是有空,就不点外卖了,自己做,好吗?”
      付史本来是很为做菜做得不好吃愧疚的,周迩直愣愣地指出来,他反倒不悦:“周迩,你什么意思?我好心好意给你做饭——”
      周迩无奈:“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做的就是单纯不好吃……”
      付史一下怒发冲冠:“什么不是那个意思?!周迩,我花了整整一下午!你就这么说我?我下次再改还不行吗,你为什么不让我做给你吃?”
      周迩理解不了付史在想什么,他也来脾气了:“但我也没让你做啊,难吃它是个事实啊?!”
      付史气得带上哭腔,他知道自己作,但周迩一开口他就觉得自己委屈:“我都是为你好啊!外头的饭多不健康,自己做的就算不好吃,也比外面的干净啊?你还嫌弃,嫌弃什么?!”
      周迩觉得眼前人真的不可理喻,又明确认识到付史无论如何不可能先低头,只能勉强按捺下来,好声好气安抚:“别生气了,好吗?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这么说你……”
      每一场争执,都以周迩的妥协告终。
      付史做的菜还是很咸,能看出他想尽力调整,但是技术摆在那里,也可能是他不想改。
      而周迩的忍耐是有限的。
      可惜付史没有早早认识到这一点。
      分开之后付史确实找了个厨艺培训班,慢慢地知道自己做的饭常人确实难以接受,慢慢地学会了少放点盐、怎么不糊锅、怎么炒糖色……
      但他再也没有机会给周迩尝尝。
      付史侧头看向周迩。
      周迩神色平静地咬了一口吐司:“嗯,好吃。”
      付史一刹那间眼眶红透。
      他让最后一丝笑容没有堪堪崩裂,尽量体面道:“稍等,我去洗手间一趟。”
      周迩还是有点担心,找了个借口离开餐桌,克制地站在远处没有打扰。
      洗手间门没关紧,镜子里倒映着付史崩溃地失声痛哭的脸。
      早知有今日,何必又当初?
      付史第一次模模糊糊地认识到,不仅仅是他菜做得难吃。
      也许是因为他太想表达自己的爱,总是做一些“为了他好”的事。
      也许在一次次自我感动中,他消耗殆尽了周迩的包容。
      如果能再给他一个机会……
      可惜没有如果。
      周迩无声地呼出一口气,转身消失在拐角。

      集合时,没人看出付史的异样,他还是那个温柔俊朗的漫画家。
      周迩不着痕迹地收回担忧的视线。
      《箱子外的旅行》虽然不像别的综艺一样作弄嘉宾,但还是有点任务。
      把人都赶到沙滩上,节目组宣布,要用白天时间搭好一个“庇护所”,晚上要在庇护所内拍摄温馨的聚餐。
      谭栎和侯岁贪玩,爆发出一阵欢呼。
      周迩倒是不担心,他动手能力强,经常自己动手做点儿东西,之前还送过付史一把手工折扇,付史收到后很开心,问他哪儿得的。
      周迩不想给付史负担,他随意道,哪个景区买的,空白的,没画儿,想起你来就送给你吧,没什么特殊寓意。
      但付史还是很开心,欢天喜地地在上面画了画,题了字。
      付史走的时候没带走那把折扇,周迩沉默着把他做了一两个月的作品收起来,放进长盒中。
      周迩想,综艺过后问问付史,那把折扇还要不要,不要的话他好好留存起来。
      周迩对自己的手工作品也没有那样重视,做了一两年的弹弓被付史玩坏了他都无所谓。
      只是那把折扇很特别。
      回过神来,谢忘正在问他搭房子要什么材料。
      他顺口应着,去捡竹子。
      贺彦问:“不用什么东西盖着吗?”
      周迩道:“椰子树上掉下来的枯叶子就行。”
      与此同时还有另一道声音响起:“枯的椰树叶,那边有很多。”
      谢忘笑:“还真够默契。”
      周迩垂下眼帘。
      付史调整好情绪之后,在镜头面前还是会演的,跑过来勾着周迩一笑。

      侯岁和谭栎捡来几根竹子,摆在沙滩上,周迩给他们比划了一下大概形状如何。
      几个人半懂不懂的,周迩解释着解释着都要冒烟了,底下的沙子还一个劲地往沙滩鞋里钻,他不耐烦地把沙滩鞋甩掉。
      好在尤甚懂他的意思,领着人把竹子捆起来,立在沙滩上,倒有几分帐篷骨架的样子。
      周迩看尤甚明白,松了一口气,去沙滩旁的椰树林中捡叶子。
      走到一半,脚底才觉出不对。
      粗粝的土实在扎人,还有乱七八糟的枯枝横亘。
      原来是忘了穿鞋。
      “付史在身后跟着”,这个念头像一口气吊在头顶,让周迩对痛觉都失去敏锐。
      他回头一看,付史不知道走神走到了几霄云外,沙滩鞋被他一路走一路歪,鞋底糊在脚腕上。
      周迩停下来,付史也停下来:“怎么了?”
      周迩注视的地方太奇怪,付史也低下头,看着自己被划出血的脚背:“……没注意。”
      周迩不知道说什么:“……疼吗?”
      付史别别扭扭地要把鞋重新穿好,又懒得弯腰用手整鞋,两只脚蹭来蹭去也不得章法:“没事,别管我了,我没事。”
      周迩动作比脑子快,已经蹲下来,帮付史把鞋重新穿好。
      周迩站起来时,付史的表情显示他根本没反应过来,愣在原地,也不会说话。
      周迩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他们感情还没破裂时——哪怕是黏黏糊糊的热恋期时,他也不会为付史弯下腰系鞋带、下雨时给他挽裤脚。
      这不过都是年轻小情侣之间腻腻歪歪的小把戏。
      对方是成年人了,能自己照顾自己了,没必要。
      但分开一年,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看到对方笨手笨脚地收拾东西时,泛上来的那股酸水,名为疼爱。
      付史弄坏他东西时,看着他憋着嘴恨不得负荆请罪时,那种大度也可以称之为对恋人的包容。
      付史受伤时,他也会皱着眉头,跟着心脏揪痛,这种反应又叫做心疼。
      在一起五年,五年时间那么长,付史就没从周迩口中听到过一句“我爱你”,“我喜欢你”。
      哪怕再情动,也只能得到一个吻。
      两个人甜蜜时,周迩以为,他不说付史也会知道的。
      吵架了,愤怒的周迩以为,他已经不爱付史了。
      分开的时候就更不可能说,周迩决心要和付史断了,不可能再拿这种话搞似是而非的暧昧。
      都过去了。
      周迩叹了口气。
      付史手足无措地僵在原地。
      周迩也没回去再穿鞋,继续往前走。
      付史慌里慌张地跟上,埋头捡起一根长长的枯叶,没忍住吸了一口气。
      他没等周迩问,就喃喃道:“木刺扎到手里了。”
      周迩回过头来,拧着眉毛看了半天,把刺捏出来了。
      付史几乎是虔诚地举着自己的手指,看着周迩的眉眼,觉得不可思议极了。
      挑完刺,周迩又跟没事人似的,自顾自地向前走了。
      半晌,付史听到前头那人很轻很轻地说:“下次小心点儿。”
      付史就知道他还是只能听到这么多,抿了抿嘴。
      他也不敢奢求太多。
      但这次周迩没说完,他又没头没尾地补了一句:“我……有些心疼你。”
      付史好像听到玻璃碎裂的声音。
      周迩为他挡住摄像头,付史才知道自己又哭了。
      周迩是觉得两人彻底要分开、再也不见,就用温柔刀、刀刀割人性命吗?
      那周迩一定错了。
      只要是周迩给的糖,里头包着刀渣,付史也一定会眼也不眨地吞下去。
      他已经被刀细细割了一年了,周迩不会给他再增添任何痛苦,付史不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的人,这样对他,反倒会给他留下一点甜味儿在舌尖上。
      付史能拿余生一点点品味。

      两人一声不吭地埋头捡叶子。
      回来的时候人均拖着两三米的椰叶,任谁来了都得说一句伏尔加河上的纤夫。
      谢酌已经和剩下的人架起一个屋顶支架,又在旁边搭了个平顶立方体。
      谭栎一看付史和周迩来了,跳起来挥挥手:“你们快来!谢哥说可以把叶子铺在立方架顶上,再来几片铺在屋顶上,到时候屋顶往架子上一架就好啦!”
      倒是和周迩想的差不多。
      付史已经开始动手,把几片叶子拿草叶捆在一起,认认真真地铺在顶上。
      其余几人边斗嘴边帮忙。
      人很多,要做的活儿也很多,韩尽寒他们也没忍住过来帮帮忙。
      真正弄好的时候天都快黑了,尤甚、周迩等人把屋顶抬起来,季舒等在旁边托着叶子,稳稳当当地把房顶架到支架上。
      付史捏捏手腕,把绳子系在四角上固定。
      周迩看到了,走过来替付史捏了捏手腕。
      付史心中嗤道,这么会演,怎么不去当影帝。
      可又控制不住地贪恋那点温暖,不由自主地离他近一点,再近一点。
      房顶不是很高,周迩抬手就能摸到。
      尤甚问工作人员要来了几根灯棒,周迩把它们安在顶梁上。
      谭栎带着剩下的人抬来长桌,放在房檐下。
      周围没有能做饭的工具,季舒叫来了外卖,摆一摆盘也显得几分温馨。
      灯一亮,映衬着众人欢笑的脸庞,倒像是一大家子人热热闹闹。
      周迩主动给付史夹了几筷子菜:“青菜,多吃点。”
      付史盯着黑洞洞的摄像头,一口把青菜吃完。
      侯岁起身倒啤酒:“小朋友们不要学哈,这是小麦果汁、果汁!”
      付史抿了一口。
      他酒量不好,一杯啤酒下肚就能撒酒疯。
      但酒意壮胆,一口足以让他敢多看周迩几眼。
      然后,两个人的视线撞上。
      周迩笑了一声。
      付史一心想留个好回忆,这会儿反而害怕周迩不耐烦,转开眼看别人去。
      节目管得不严,家属们也能随意出镜,粉丝们乐意看这种温馨的小花絮。
      远处,谭栎点了篝火,噼里啪啦乱响。温楼怕他被火星溅到,虚虚挡在他身前。
      谢忘带着谢酌在远处用木剑劈西瓜,一剑劈中,西瓜应声碎裂,侯岁欢呼着,抱着西瓜啃。周琼摸摸她的头,提醒她慢慢吃,小心呛到。
      韩尽寒和贺彦正在讨论星座,贺彦捧着脸傻笑。
      尤甚和季舒正在浅滩处散步,温柔的浪花一点点把他们留下的脚印抹掉,他们又乐此不疲地踩上。
      周迩和付史安静地看着。
      他们很少有这样安静的时候。
      周迩寡言,但付史爱说话,他感冒通常拖得久,就是因为嗓子疼的时候也停不下来哭诉:“周哥,我嗓子疼!”
      周迩通常忙于手头上的文章:“朕又不是医生,朕又不能治病。”
      付史有点生气:“你都不看我一眼,你不爱我了!”
      周迩哄他:“别急,马上就好,等我写完这一段……”
      付史很委屈,跑到客厅的沙发上蜷成一团。
      周迩噼里啪啦敲完情节,和编辑沟通好,要出去哄人时,付史通常就已经收拾好情绪,把不快憋在心里。
      一看到周迩从屋里出来,付史吸吸鼻子,一骨碌爬起来:“你写好啦?我去给你洗点水果,苹果还是梨?”
      周迩:“感冒了就老实点,别动来动去的,一会儿加重了。”
      付史叉腰:“可我就想对你好啊,对你好点儿我就开心,我开心了就身体好。”
      周迩捏捏眉心:“你多休息会儿,就当是对我好了,行吗?”
      付史眉毛倒竖,又要开始吵架,周迩马上息事宁人:“梨,行吗,我吃梨。”
      付史才颠颠地拎着梨进厨房。
      周迩站在背后,看着付史的背影,一言不发。
      周迩一直忘不了那个场景。
      付史出着神,突然喃喃:“……原来,我当年是那样的吗?”
      又是没头没尾的一句话。
      付史转过头来:“周迩,有时候你是不是真觉得我有病?”
      不等周迩回答,付史就自言自语接下去:“我也觉得。我现在想想,当年真是——我那时候才多大,一门心思要把自己的心掏出来给你看看,它是红的,鲜红的,流着血,只为你一个人跳动。你要是需要,我可以把身上任何一个零部件拆下来给你。”
      “……那时候真是中二。”
      周迩看着他:“那不叫中二。”
      付史猛地回头。
      周迩轻叹:“你总是觉得亏欠我,是吗?你觉得我不够爱你,可能有一点儿,聊胜于无吧。你觉得我当初答应你就是因为可怜你,所以你加倍对我好,希望我爱你。”
      付史好像一个字也听不懂,又好像字字句句都如重锤敲在他心上。
      周迩认真道:“我希望你认识到,付史,一个不爱你的人不会因为你对他好他就会爱你,一个——”
      付史几乎维持不住面上的平静,害怕再演下去就崩溃,忍无可忍,只扔下一句:“我去看星星。”
      周迩看着付史大步走远的背影,徒留在原地,把剩下的那一句话接上:“一个爱你的人只会因为你对他好而忽视了自己而不知所措,心疼到无以复加。”
      恰好,这个爱他的人又是一个迟钝的人。
      所以他连“心疼”都不明白,只知道喘不上来气。
      两个相爱的灵魂,就这样被溺死在深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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