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餍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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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的灯随着突然出现的人声，在沉寂已久的夜色中猝然亮了起来。如昼的灯光打在禾朝的身上，却照不进裴暮江藏身的角落。
光影交错的中间，她在明，对方在暗。
“我睡不着，出来走走。”禾朝比自己想象中镇定许多，坦然地睁着眼睛说瞎话。
“是吗？”裴暮江当然不会信。他在黑暗中上下打量着禾朝，黑色的口罩紧紧攥在手中，怎么看都不是只想随意走走的架势：“你不说我还以为你是来找什么不该找的。”
禾朝的手下意识握得更紧了点，眼底丝毫不见慌张：“怎么可能？再说了，你这里有什么...是我们不该找的吗？”
“我们...”裴暮江低着头笑，声音里却听不出任何情绪。直到再看向她时，他的脸上似乎又变了种表情：“怎么会呢。”
“今天婚礼上的那束捧花还挺漂亮的，正好我那边新家还需要点装饰。你知道是谁送的吗，帮我问问。”
“花？我不知道，”裴暮江小跨一步，稍稍靠近她一点，眼里的疑惑愈发不像作假 ，“而且...你不是过敏吗？”
禾朝佯装自然地接过话：“这样啊，你不说我都要忘了。”
“你见过那束花。”裴暮江嘴里问着，语气却不含一丝怀疑。
“没有，单纯觉得好看不行吗？”禾朝坦然地看向他的眼睛。
她知道他不信，裴暮江也知道，彼此都在揣着明白装糊涂，试探着对方那些没有表露在外的心思。
“我看...”他挑着眉，身体逐渐逼近，“没那么简单吧。”
言语来回的交锋间，禾朝眼看着自己慢慢落了下风，吃定了裴暮江没有证据，神情间丝毫不见慌乱。
沉默的对视持续了整整十分钟后，裴暮野来的正是时候。
“你们在干什么？”他的脸色算不上好看，上前将禾朝护在身后，防备的眼神死死盯着裴暮江，一秒也没有离开。
裴暮江莫名笑了起来。
“你看你是不是又误会了，我还能做什么，我已经结婚了不是吗？”他歪着脑袋看向裴暮野身后的禾朝，话里话外都是指责。
禾朝从裴暮野的身后扯了扯他的衣角，霍然冒出了个头：“你知道就好。”
裴暮江瞅见对面依偎着的二人，表情瞬间变得阴沉沉的，他嘴角的笑意仍维持着相同的弧度，眼里的笑意却突然消失殆尽：“那你们夫妻俩聊，我还要处理点工作，我就先走了。”
他要离开，裴暮野和禾朝自然也不想留他，连忙让出一条路，好似生怕他走得太晚耽误了什么。
于是裴暮江临走时，原本就难堪的脸色黑的，像是暴风雨前夕乌云密布的恶劣天气。
空荡荡的楼道里，又再度变回了安静。
禾朝心虚地看了看裴暮朝，咧着嘴勉强扬出一抹乖顺的笑。
另一边，回到书房的裴暮江，强压着心里的火气，坐在电脑面前，思考的大脑飞速运转。
他很清楚这么晚了，禾朝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书房门口，她不说只能说明她不信任自己。
想起以前她跟在自己身后依赖的眼神，裴暮江无端变得烦躁。
他愤愤地打开电脑，余光正好瞥见被自己从酒店回来，放在角落便抛之脑后的那束花。
眼神一转，裴暮江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拿出手机找到自己心里想的那个人。
电话那头的人反应很快，几乎是拨出去的下一秒就被接通，仿佛是守在手机前一直等他发现。
“是你对吧。”除了‘他’，裴暮江想不到其他可能。
*
裴暮野走得很快，禾朝跟在他身后，看不见他的表情，只是从他沉默不肯回头的背影，看出来他还在生气，三步并作两步地小跑至他身边。
“怎么醒了？睡得不好吗？”某人依旧没有说话，禾朝的心里更加不是滋味，“我真不是和他故意约好的，这样吧我发誓，我下次一定离他远远的。”
她拽着裴暮野的衣袖，委屈地竖起两根手指。见他还是没有反应，闭上眼心一横：“那要不...我今天就不回我姐那屋了。”
听到她难得的让步，裴暮野的脚步才停了下来。
他的手虚握在卧室的门把上，然后一回头便猛地把禾朝搂进屋内。
这突如其来的变脸，让禾朝被推进房间后一直愣在原地。
裴暮野看着她傻傻地呆在自己身前，忍不住将她往自己的怀里搂得更紧：“你看到了？那张卡片上写了什么？”
他当然知道她和裴暮江之间清白无疑，只是见她铆足了劲想哄自己开心，就想逗逗他顺便为自己讨点福利。
“你没生气啊。”终于觉察出某人的不轨意图后，禾朝突然有点生气。
打掉她想要推开自己的手，裴暮野继续追问：“所以上面到底写了什么？”
实在推不动眼前的人，禾朝只好放弃：“和之前一样，只是这一次上面多了裴暮江和我姐的名字。”
“也就是说，他们真的认识。”裴暮野一边说着，一边将人带到床边。
禾朝被迫坐在他的腿上，吓得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你别...动手动脚的。”
“你自己答应的。”裴暮野的动作更加变本加厉。
禾朝顿时绷紧了身体，只敢直直地盯着前方，起了一片鸡皮疙瘩：“我只是说留下来，可没说其他的。”
听了她的话，裴暮野面无表情地抽身而退：“好吧。”
还沉浸在从未有过的感受中的禾朝，不可置信地转过头，瞪了眼身后还紧抱着自己的人。
“你是不是不行？”禾朝瞬间来了劲。
裴暮野仰着头看她，纵容她胡作非为的举动，眼底炽热的火焰愈发浓烈。
面对她看上去十分生疏的动作，和那一通不得章法的胡乱撩拨，他好笑地翻过身，丝滑地打开旁边的抽屉，脸色未变地拿出某件物品。
看着包装上熟悉的计生标语，禾朝气得不想说话：“所以酒店那次你果然是故意的。”
“嗯，”某人心里软得不行，“想了很久了。”
禾朝还想再说话，就被堵住了声音，疼得连呼吸都费劲。
“再试试？不行的话就算了。”听见她哭，裴暮野眉头微微皱起。
禾朝不舒服，他也难受。
“其实…也还好。”禾朝摇头。
只是喘不上气。
夜还很长。
窗外的虫鸣声与风声奇异地交汇，像这一刻交织得难解难分的心跳声，注定彼此会一直纠缠。
*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禾朝都留宿在裴家，她白天照常早起去工作上班，晚上还得应付某人食髓知味后，仿佛看不到尽头的纠缠。
每天高强度的身体消耗，让人连工作都打不起精神。
“果然男人这种生物，都只会拖后腿。”禾朝半躺在沙发椅上，浑身止不住酸软无力。
她咬牙画完初稿，愤然地看着自己仍控制不住颤抖的手，满肚子的火气无处可撒。下一秒，火气的源头便突然出现在眼前。
看着裴暮野进来时，那一脸喜上眉梢的模样，她的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牛马都需要双休，更何况是人。所以...我们分开睡两天。”虽然生气，禾朝还是认真地看向站在桌子前的人，一本正经地提着正儿八经的要求。
她认真的眼神，倒是显得裴暮野的挑眉没那么正经。
他扶着椅子的两边，语气恶狠狠地：“再说一遍。”
禾朝整个人缩在椅子的一角，被他突然的逼近吓得紧紧抱住自己，气势赢不过嘴上也不能输：“就两天而已。”
裴暮野不说话，眯着眼看她，不知道心里在做什么盘算。
“不然，”禾朝见他这样，反抗的声音变得微不可闻，“一天也行。”
话音刚落，裴暮野笑弯了眉眼，贴着脸凑近她的耳朵：“成交。”
温热的呼吸洒在耳后处，弄得禾朝耳朵痒痒的，心也痒痒的。
“大白天的被人看见多不好，你...你离我远点。”
“多远？”裴暮野把头埋进她的脖子里，嘴唇靠近的那一刻还刻意蹭了蹭，“这么远够吗？”
心跳与呼吸的声音融在一起，让禾朝的半个身子都变得麻酥酥地。
她打了个激灵，咽着口水往后躲一点，裴暮野就追着更靠近一些，然后缠得更紧。
见反抗不了禾朝就想耍赖，刚想好怎么逃许琳琅就大喊着冲了进来。
“老禾，救命啊！”她猛地看见眼前的画面，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我的眼睛...不是我说，这才几点，你们有这么急不可耐吗？”
裴暮野不情愿地抬起头，眉头紧皱着长叹了一口气：“又来。”
禾朝被许琳琅的突然闯入，吓得又是浑身一抖，脑袋还没转过弯来：“什么？”
“什么什么？”许琳琅听得一头雾水，最后干脆直接把裴暮野推到一边，而后一把将禾朝从椅子上拉了起来，“别说那么多了，快走吧救人要紧。”
“不是，你先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行吗？”禾朝感觉自己被人拽得缓不过气，连忙撑着桌子站稳了身体。
许琳琅意识到自己的激动，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今天正好休息，所以约了孟可一逛街来着。结果我们都准备走了，一回头就看见谢璟意搂着个女人进了隔壁的酒店。”
从她的口中听到谢璟意的名字，禾朝下意识看了眼裴暮野。
“会不会是你们看错了？”
想起孟可一那副不成器的样子，许琳琅翻了个白眼：“就是怕看错，人现在还在那蹲着呢，说什么也不肯走。我怕出什么事，就赶紧来找你了。”
禾朝听完没来由地开始担心，虽然事情不一定是真的，但想也知道孟可一现在的状态估计不算太好。
她拿着车钥匙匆匆赶向大门口，裴暮野帮着整理好桌面，将还没成型的初稿写上日期放在抽屉后，便一个箭步跟了上去。
“这种事打个电话不就行了，还特意跑过来浪费时间。”安静的车库里，他走在两个人的背后，冷不丁地开了口。
许琳琅回过头，不太确定：“她应该是怕丢脸才不想让我说吧，毕竟这种事说起来面子上总是过不去的。而且我手机又没电了，没办法我只好随便找了个借口偷偷溜过来。”
禾朝和裴暮野看着她，两个人的神情都变得若有所思。
见没有人接话，许琳琅啧了一声：“哎呀，反正事情就是这样的，你们俩赶紧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先确定对方是不是再说吧。”
一路七弯八拐刚赶到目的地，禾朝就看到了躲在酒店花丛后的孟可一，绷紧了身体不肯松懈，她走到她的面前蹲了下来。
孟可一还以为是许琳琅去而复返，刚想骂她没义气丢下她一个人，却发现禾朝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瞬间明白了什么：“我就说怎么只是去趟厕所，那么长时间还不见人回来。”
许琳琅有些心虚，只能站在原地尴尬地笑。
“还不如走呢，”孟可一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都让你别跟她说了你还去。”
“我走。”禾朝猛地站起身，嘴上说得斩钉截铁，冷漠也变得显而易见。
孟可一的神情在一瞬间变得慌乱。
在一起那么长时间，她从来没有见过禾朝能对自己狠下心来的表情。
“不是。”她急冲冲地说道，生怕下一秒禾朝真的就要离开。
看她眼眶不觉间红了一圈，禾朝又忍不住心软：“还是你觉得...我会笑话你？”
“也没有，”不想她再生气，孟可一回得很快，“我只是觉得不管怎么样，人是我自己选的。当初我没听你的话，现在也没资格让你替我担心。”
“孟可一，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你哪一次听过我的？”禾朝哑然失笑。
上学的时候，孟可一经常和家里人吵架。
禾朝知道她妈妈的身体不好，苦口婆心劝她回家她不愿意听，等到妈妈被救护车送进医院又哭着后怕。
好不容易长大了，她又总是劝她要多替自己的未来着想一点，去读一个适合自己或者喜欢的专业，孟可一像是压根没把她的话放心上。
为了能跟禾朝在一块，她选了个自己不喜欢也从未接触过的专业，临到期末写作业都够自己喝上一壶。
孟可一哪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德行，但是从前不管结果如何，她都能死皮赖脸地呆在禾朝身边。
可谢璟意这件事说起来多少牵扯到了禾今，她便开始变得不那么自信，想着她或许会因为自己的一意孤行而失望。
“怕你不管我。”孟可一咬着唇有些难过。
此刻压抑的气氛，像是被一团看不见的黑云笼罩，除了禾朝以外的人，看上去连大气都不敢喘两声。
禾朝看着看着就笑出了声：“所以现在我能留下来了吗？”
孟可一听出她消了气，傻乐着往里挪了挪位置，许琳琅见状便也一屁股挤开了最旁边的裴暮野，跟着凑了过来。
裴暮野看着自己明显处在被排挤的状况，还没生气就在禾朝撇过来的下一秒败下阵来。
一行人又专心地看着前方，只是还没等到谢璟意的人，许琳琅却看见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她意想不到的人。
“谢舒荷？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禾朝也愣了愣：“她怎么会在这？”
“哟，老情人见面不上去聊两句？”孟可一看着另外两张愣怔的脸，朝着裴暮野的方向挑着眉头，都有热闹看了哪还会嫌事大。
三个人各说各的，只有裴暮野像是想通了什么，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禾朝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愿去猜。心里不算难过，只是闷闷的不想说话。
孟可一笑了半天，直到谢璟意从里面追出来，自然地给谢舒荷披上那件熟悉的外套。
“什么玩意。”她的表情骤然凝固。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餍足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