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乱-出云の日》浅井初樱

2、男小姐（上）

　　贰日美子

　　雨后的平安京，一切似乎都被洗濯一新。

　　土御门的小路旁，当年新生樱雀的婉转鸣叫，从树荫里不经意地透出。

　　湿润的泥土清香，在阳光的照耀下，从栎木车轮下的浅浅辙印里逐渐升腾弥散。

　　一辆描着唐草的桧木网代车，在刻着白色五芒星的木门前停了下来。

　　那两扇虚掩的暗青木门，似乎已经等待了许久。

　　很多年以后，源博雅还是会记得第一次来土御门的情景：当他心怀忐忑地站上门阶，虚掩的五芒星的大门吱呀一声自动打开，说不出的诡异可怖。

　　门仍是当初的门，经年未变。

　　只是现在看来，竟像是久已等待的朋友摊开双手，轻声低唤：

　　“来——，来呀——”

　　博雅不禁莞尔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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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晴明，你平时不闭门的么？”博雅记得在某个晴朗的午后，曾这么问过他。

　　“不是啊，”斜倚在廊柱上白衣的阴阳师眯起凤眼，蝠扇轻点着下巴“还不是你要来了嘛。”

　　“嗯——”博雅接过晴明递来的酒盏，微笑着一口灌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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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博雅大人”名为“蜜虫”的蓝衣女子，笑着院间茂密的灌木丛中探出头来：“主人等候大人多时了。”

　　院中花草被清晨的雨洗涤的宛如新生，从未修剪过的灌木肆意地张扬着枝叶。花草的香气和着虫鸣就这么满园飘散。

　　于是博雅常会觉得，这并不是在庭院里随意栽种了些花树，反而是在林野里随意建起的庭院。

　　“哒……哒……”

　　步上窄廊，清脆的落棋之声透过青翠的枝叶缝隙传递过来。

　　转过窄廊，一袭藤立涌浮织白衣的安倍晴明，散着狩衣袖，敞开的首上里苏芳色单衣微露，正一手持着宝蓝洒金蝠扇，一手拈起一颗白子。

　　“这步还真是高明”

　　“晴明，你……”博雅刚要开口，却喉头一动，几欲脱口的话被硬生咽了回去。

　　一个陌生的背影，背对着自己，正跪坐在晴明的对面。

　　看晴明随意的样子，一定是某位故知熟友吧，博雅想，只是这么久，从未听晴明提过呢。

　　“抱歉，打扰到你们下棋了吗？”

　　“哪里”晴明抬起头，一脸地促狭表情，“我们只是先玩一盘”

　　穿着黄衣袈裟的陌生人缓缓转过身，微笑颔首，“您不用在意”

　　“和尚？”博雅看着对方光光的头顶，瞪大了双眼。

　　还是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和尚？

　　丝毫未差的大眼，剑眉，悬鼻，阔口，微黑的皮肤，若不是对方没有头发，博雅会真以为自己是在照镜子。

　　“博雅大人”和尚点点头。

　　起初没有在意，现在听来，竟然连语音声调都和自己一样啊！

　　“你是谁？”博雅几乎声音都有些变了，蹲下身来像观看珍奇一般端详着这个和自己宛如双生的和尚。

　　“咳——”蝠扇后的晴明挑着眼眉“这个扮相还不错吧。”

　　“……？”

　　和尚“博雅”表示同意，转身向晴明合十点头。

　　“啪——”随着白子在榧木棋盘上清脆地落下，一张黄纸小人飘落在和尚“博雅”所坐的位置。

　　“晴明”博雅拾起小人，一脸嗔怪道。

　　“博雅啊——”式神小人说话了，惊得博雅如同烧红烙铁在手，一下甩了出去。

　　“哈哈哈哈——”小人还在笑着，晴明已经笑的直不起腰了。

　　“鬼魅又现身了，这次是斋部定行大人”博雅喝了一口清酒，缓缓说着。

　　“他已经是第四个了，连神官都不能幸免，而且据说是封鬼祭那天晚上哎，看来祈神是无用了”想起那晚，博雅不禁后怕，一阵颤栗沿着脊骨传来。

　　晴明倚着廊柱，低着眼帘抿着陶盏里的清酒。

　　“第一个遇害的玉造大人肩膀被吃掉，藤原种继大人则是被咬掉了鼻子，第三个人是嘴
　　这次却是腿。”博雅比划着，浓眉皱了起来。

　　晴明啄着酒盏，望向天空。

　　“鬼怪是在天上出现日食后出现的，京里的人都说 ，那是要发生巨大灾难的凶兆啊！”博雅说完看着晴明，一脸不解和担忧。

　　“别过分被天象迷惑，博雅”晴明从天空收回视线，正色道：“鬼怪皆由人心而生”。

　　“人心如何生出鬼怪？”博雅凑近了脸。

　　“好吧，给你打个比方”晴明往后倚了倚。

　　“从前有个男子恋慕一名女子恋慕到夜不能寐”一丝细微的笑意浮上晴明的红唇“可是他不知道这女子对他是什么心意”

　　博雅一下来了精神，凑得更近了。

　　“他煎熬的心里，就生出了想吃掉这女子的鬼来”斜挑起白皙下巴，晴明盯着博雅不断放大的脸。

　　“然后呢？”博雅期待地张大了眼睛。

　　“然后，”晴明倾过身子，褐色的瞳仁泛着狡黠的光“然后这个男子为了不让鬼魅现形，日夜吹笛，以求心里平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