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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A or B ...

  •   —B
      19:49pm,康德萨区。

      你临时兴起的时候不多,今天得算一次。所以你决定提前出门。

      你没有选择开那辆二手敞篷福特野马,尽管是二手,你却仍然坚持花了一笔钱拆掉入门级的4.0升V6发动机,换成更好的轮胎和发动机,甚至最大功率能输出五百马力,因为它是你离开墨西哥城的一道保障——除了象征阔绰与自由的那一整个手提箱的美钞,你在这个世界没有任何存在证明。

      气温宜人。你骑着崭新的小绵羊驶偏了主干道,这辆小绵羊尽管崭新却是电力充能——还是限速的,尽管你只在这儿住上了一个星期,实则那手提箱里的美钞已经以一种相当过分的速度消耗着,不过由于你坚定地认为这是你的一贯风格,所以就没有浪费一说。

      赫苏斯是一个大约十二岁的男孩,他的眼睛很宽,看起来很有精神。他一见着你,就热情地挥舞着双手,示意往他这边来。你清楚他的意思,才把车停在主干道下端的巷子里,这时候钻出两个大约八九岁的男孩来,还有个约莫五六岁的小女孩,食指含在嘴里,直愣愣地盯着你的手看。他们冲你扭扭捏捏地笑了笑,却不敢跟你说一个字眼,转头立刻熟练地摆弄你的小绵羊,并毫不羞愧地从邻近的无人摊位处搬了好几个又空又大的瓦楞纸集装箱往摩托车上一套,扯过油膜布一盖,隐蔽得如何很难说,但至少不会被偷了。

      赫苏斯很有将领气势地瞧着他们,当你看向他时,才解释说:“他们会看管好的,我们走吧。”

      的确,架势十足呢。你抽了张五百比索递过去,他非常轻松地接下了。

      “瑟曼小姐,我找到了个合适的人,在南郊的亚拉里贝拉区的一个养老院里,当然明面上是养老院,我知道一个人能够搞到出境证件和通行证,守口如瓶,不多管闲事,”赫苏斯在你前面约两步距离,给你描述他的成果,好让你觉得花钱物有所值:“不过她只收现金,还得亲自见你一面。”

      你是赫苏斯的第一位特聘客户,尽管你和他的初次相遇是俗套的扒手反被抓戏码,老套却经典实用,你欣赏他的能力和胆识,便提出了雇佣关系的可能,他答应了。赫苏斯是当地一群小孩聚集起来的小团体的领头,这种团体还没到需要名称和人望声势的阶段,充其量也只是偷偷东西,倒是你,瞧出了这些小孩所拥有非凡的经商潜质。

      也许由于他们贫困的生活认知,他们能够敏锐地清楚一些大人需要什么,哪种程度的体贴,一旦他们冲到人们面前兜售,满嘴油腔滑舌一番,对方最终还是会掏钱的。在你们认识的五分钟内,赫苏斯就将十比索一包的香烟,卖了你一根一比索的价格。

      “亲自?”

      “对,因为她得给你拍一张照片,用拍立得,不会留下多余的底片。”赫苏斯还是那股自信的口吻,自从你真的给了他足够的钱,他就郑重地许诺,只要你还在这儿一天,就拥有他和他的团体所能提供的体贴周到、随叫随到的客户服务:“我清楚她的能力,她绝对能够使你满意的,你要是愿意,也能够住到那里去,也方便东西第一时间到手。”

      “好吧,”你同意了,但不是现在:“今晚顺利的话,我会在‘I&ME’俱乐部和你见面。”

      “明白了,瑟曼小姐。”赫苏斯点点头:“需要我把车弄到那边去吗?”

      他指的是你刚才骑来的小绵羊。你稍微想了想便同意了,毕竟事情要是顺利,的确可以直接一路去见那个做假证的家伙。接下来的话题内容就偏离了,你同赫苏斯谈了很多,从阿兹特克人残暴的祭祀活动到弗里达·卡罗的爱情与人生,赫苏斯对后者更热衷些,你只是稍微好奇了些,却听到他犀利而俗辣的回答:“美丽的女人和放荡的性,在苦难的人生里,这很直观,她非常坦诚,所以我喜欢她。”

      他的回答出乎了你的意料,也许人们对她世俗印象各不相同,但没有人不会爱上她吧:“是啊,苦难都爱美人。”

      ***

      1517年,这是世界与墨西哥城的第一次相遇。当西班牙人从船甲板上瞭望到史诗般的特诺奇蒂特兰古老城市时,他们看到的是比萨拉曼卡和威尼斯更加典雅的古城,高高耸立的庙堂,金碧辉煌的石宫,还有绮丽的植物花园。载满水果花卉和各色商品的独木舟从湖上渡水而去,去往盛大的集市。

      仅仅只花了40年左右,阿兹特克人便不得不默许了西班牙人将这座古城扩张成一个新的墨西哥城,现在,它不仅是西半球人口最多的聚集区,也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的都市区,不光大得令人难以置信,历史层次感也很强烈。

      而你耳边响起来的却是一个前辈的声音,她第一次谈及这个地方所说的话:墨西哥的魅力在于它给人的想象力带来的刺激。那里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几乎所有事情都在那里发生过,它也见识过人性的每一种极端,好的、坏的和可笑的。

      ***

      你在这里不紧不慢地补了个妆,从小手镜里映出一个披着大波浪黑发还浓妆艳抹的女人:不得不说,原本混血的眉目轮廓在妆容下提升了立体感,厚重的眼妆甚至加盖了层闪粉,这很容易让一些刻板印象盖棺定论地砸在你身上,唯一庆幸的是那双碧眼,这能省去你戴美瞳的功夫。最后是那些显眼浮夸且有分量的饰品极尽可能地挂在你裸露的耳朵、脖子和手腕手臂上,甚至连你的十指都带了六个指环,样式各不相同,但全是你买的高仿假货,你倒是有好好挑选,所以唯一的问题就是它们太重了,你想,尤其是戒指太多了。

      你这副装扮当然是有考究的,因为你要效仿的那张照片里的女人就是这副模样。这个女人叫卡莱罗娜·瑟曼,是名美籍在缉情报份子,你到这儿来的目的就是为了顶替她的身份,利用她的关系,同当地的一个帮派Boss会面,并从他那里得到你要的东西,至少到目前为止,你还算成功的,今晚是你们第三次会面了。

      而你现在稍稍有些纠结,是继续效仿卡莱罗娜·瑟曼的风格套上这一堆沉重饰品,还是为了你那出门前不知哪来地某种直觉,至少要把双手解放出来,好利于你处理紧急情况......啊,你突然反应过来,这是你第三次在思考Plan B了。

      “啧,”你抽了根烟叼着,又翻出那张照片来看,实际上你看了好几遍,也没看出任何端倪来:“那个男人啊,多说一些信息会死么......”

      就是这么个小东西罢了,究竟有些什么秘密,你想不出更多来,干脆随性挑了三个戒指摘下,挪了一个到右手上。直觉这种东西,一次两次就算了,只要M1903还别在你的后腰里,你的信心就不会少。

      Tropezar酒吧并不好找,是名副其实的Speakeasy,它更是藏在小康萨德区最人潮拥挤的集市里头。这里得声明一下,区别于如今成为旅客游人喜爱的新潮前卫且充满艺术氛围的康萨德区,被本地□□所指定的小康德萨区,实则特指的是某些建筑地下场所所延伸的势力范围,不过你并没有任何渠道能够从更方便的近道进去,赫苏斯只是能在街头巷尾不惹人注目地替你跑腿打听,却没法短时间平白无故地混到帮派势力去,所以你根本没在他面前提起Halcón家族的事,不如说你之所以能够成功伪装一名情报份子的原因,还是那个男人所给你的资料袋里清楚地写着无人真正见过卡莱罗娜·瑟曼,当然,你不认为这个名字是真名,所以你只能采取最笨但也是试错率最低的老办法。

      等你徒步走进小康德萨区的集市,估计已经花了二十来分钟,今晚没有下雨的征兆。

      这种集市通常是由当地人在某条狭长的走道临时挤出来的,一旦这样的走道互相连起来,交织成一片五花八门商品汇聚地,因为两旁是彼此紧挨的三层楼高的老旧居民楼,你也能在这里买到蔬果陶具。这里的建筑大多拥有大面积热烈的颜色,在时间的洗刷下还能瞧出曾经的饱满,只要抬头看,就能看到中空的地方直接用缆绳和廉价的红白色塑料隔水膜布串成一排,遮阳挡雨的作用姑且不论,好歹能从灼热烈日里夺下六分阴影了。一眼看过去,所谓的摊位要么是就地铺上一大块布料坐地而起,要么就是拿集装箱垒起充当的,时间长了,上面也充当免费的宣传面板,都用黑色油性笔写了印迹深深浅浅的广告和电话号码:高利贷,“好货”和躶体,随你选择。你环顾四周,游客们里总有些傻家伙,他们热衷在这样的夜里外出,不敢轻易去那些偏僻的范围,但只要加上集市两个字他们就能够视危险不见,沉迷探寻当地特色,尤其是在集市这些地方,他们总以为自己可以淘到些不为人知的沉默靓货。

      可你知道,当夜色降临,它能把一切变得孤立起来,规则在这里破坏又重构。所以外来游客向来是不懂规矩的,他们莽撞又纯洁,像一群刚开闸的羊群,只顾着奔向自以为是的幻想天堂,尤其随着旅游业的蓬勃发展,居高身位者总是对这种羊群心起怜爱,别会错意,待宰羊羔的确是拥有屠夫宠爱的。

      你跟着人群如同洋流一样自然地飘到一处工艺品摊时,身旁来往人穿梭,你便停下了。色彩斑斓的手工编织袋子挂满上方,像硕果齐齐坠下,台上乃至店里,是些雕塑,瓶瓶罐罐,还有珠串绳结弄成的挂饰。在这片眼花缭乱的缝隙,你得仔细看,斜对面的转角巷口有一位脖子上戴着白金项链拉丁裔白人,他右手食指上戴着振翅欲飞的鹰隼戒指,不过今天他身旁却没了那位非裔卷毛壮汉,可能因为这样,他的威吓力远远不及那位同僚,所以才被三两个看起来十几岁的外国游客小孩们缠得不行。

      你走近,听到这群小孩热情洋溢地追问连连,你感到稀奇地是这群小孩用英语指手画脚跟对方聊天,可拉丁裔白人只能用西语,俩人马嘴不对驴唇地竟然还能聊起来,你再仔细一看他手里攒着的美元,了然了,是给得太多了。

      但这不关你的事,你不能任由他们堵着你的路。

      你直接抽了张两百比索不由分说地递到那个拉美裔白人面前,说:“Vender agua?”

      对方抬起头,他还记得你,冲你咧嘴并让开位置:“啊,瑟曼小姐,你来得真早。”

      你微微抬起下巴,颇有种傲慢,从他身旁经过进去,没有应他话的打算。

      2***

      刚进去,满屋子都是人,台球桌、弹珠台几乎没有空着的。叫好声和脏话片刻不停,屋顶的装饰倒显得寒碜,那些看着就将要瘪气的气球排破了好几个,上面还缠绕着褪色的闪片和彩绳,有些都团缠成一堆,要掉不掉地挂在上面,凡是可见的地方,都是一种趴哄过后的欢闹邋遢感。其中一堵墙下都堆满了满满瓦楞箱的酒,旁边挂了个贴满裸女性感照片的立牌,每张上面几乎都写有号码和价格。与你上次来几乎没相差什么,你扫视一眼,毒贩子、持有武器的人、没正规身份的人和当地未成年人,他们就是这里的客源。

      一般人都以为这就是Tropezar酒吧了,可你来过,所以你知道这并不是,你小心绕过那叠得有两米高的瓦楞纸箱,在它们身后有台勉强能运行的自动贩卖机,先前同门口的那位白人对答暗语后,这边只需要操作自动版卖机上的‘返回’按钮就够了,在这后面,才是Tropezar真正的入口。

      偏低的冷气迎面而来,与刚刚的情形是天差地别。奢华又高规格的装潢设计,玻璃与石墙,直直垂下的吊灯,沉默周到的酒保服务员穿梭其中,训练有素的保卫俨然一堵石墙,还有自持身份的客人,三三两两的人坐成一桌,低语低笑似乎是他们一贯的阶级身份标志。对于你的到来,仅仅只让那些身着统一西装的保卫瞧了一眼,随即他们挪开了目光,这是一种无声的允许。

      你移到吧台,还没来得及点杯酒,身边就凑了个人过来,这个人你认识,是你在这里的线人。不过准确来说,是以卡莱罗娜·瑟曼名义约的线人。

      “瑟曼小姐,”他把身子凑过来些,顿了一下:“我想,我有些情况要告诉你。”

      “晚上好,胡里奥。”你倚着吧台坐下,漫不经心实则警惕地扫了一眼周围,柜台内侧的酒保很有素养,只顾着擦拭杯子好似没见着你们,你这才回了他的话:“怎么了?”

      当你这么问的时候,他却踌躇了。

      你对胡里奥的认知或许比你这层身份还熟悉一些。因为卡莱罗娜·瑟曼有一本线人名册,上面除了有基本信息,也记有交易时间数额,甚至标注了他们各自的把柄或者弱点。之所以选择胡里奥,倒不是说他非常合适,只是因为他有一个登记在州立医院救治的小女儿,你清楚他需要钱,存有一些良知却会畏手畏脚,惜命所以懂得什么时候退身。可是你并没有让他在这个时候和自己对接信息,只能说明他带来了你想要的信息,或者,他不得不来跟你说些什么。

      无论前者后者,你问:“说话,胡里奥,把话说出来。”

      “我有两个消息,瑟曼小姐,好消息是乌尔班·帕斯弄清楚‘它’的用途了,但......坏消息是,恐怕你带不走‘它’了。”

      你差点以为自己听岔了,问道:“啊?这怎么回事?”

      “你可能没注意,瑟曼小姐,昨天凌晨南郊附近的一家停业化学厂发生了械斗,明面上是停业,实则那里是他们的‘厨房’,但封锁消息很快,也就没什么人知道真正的情况,”胡里奥一脸苦色,说得话模棱两可:“我到那儿的时候已经是戒备森严了,应该就是为了保证这消息一点都不外漏出去,我没法混进去,不过我一直候在那边,直到我看到费尔南·帕斯带着手下驱车去了另一处‘菜园’,这次我跟了上去——那里都是乌尔班·帕斯弄回来的植物栽培点,不止这些,我还看到了他们的一些临床实验、啊,原来是这样......所以这就解释得通了,怪不得费尔南多·帕斯那么欣喜若狂,虽然有待测试,可那些数据很直观,总之,效果很好,不如说,太好了。”

      “我不明白,然后呢?那些植物并不是重点,你我都清楚。”你眯了眯眼,打量着他,轻声说道:“胡里奥,我可是给足了钱的,你不能拿这种话忽悠我啊。”

      这种腔调听起来更像是一种威胁,你只是想让他清楚,他从你这里得到的好处费可是分文不少,他得跟你交代实话。

      “不、唉......瑟曼小姐,要怎么跟你说清楚才好,”也许是你说的话有分量,也许是钱给到位了,胡里奥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他咬咬牙,在你的审视目光下,手指压着吧台凑近了你,压低了嗓音说道:“看在我们‘以往的’情分上,我同你说仔细点吧: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得来的东西,我一看就知道‘它’很麻烦,所以我也不会问,可是我得跟你说,你没找错他们,他们也的确做出了实质性的进展,不仅从‘它’里面的残渣提取出来了一种新型合成油性物质,还大胆地尝试把这种新型合成油性物质和‘Oro’混合在一起,你猜怎么着?惊人的成果,这意味着什么——你我都清楚,‘Oro’是乌尔班·帕斯的摇钱树,一旦这种经过提升过的‘Oro’价值被肯定了,他为什么会放手任你拿走‘它’?”

      你沉下了目光。你只知道‘它’长什么样子,却不清楚‘它’里头装了什么新型合成油性物质,用途是什么,你只有一张附在档案袋里的照片,知道卡莱罗娜·瑟曼曾经委托他们分析‘它’。对于卡莱罗娜·瑟曼为什么选择他们,还是‘它’的来源等等,你一概不知。让你来做这件事的那个男人没有说更多了,你却不得不把这件事做好。

      你难免产生了烦躁的情绪,也许是忽然意识到这件事可能还会一波三折起来,所以你不得不说:“这不是借口,胡里奥,就算是□□也没有那样的规矩,他们收了我的钱,还想昧掉我的东西吗?”

      “谢天谢地,瑟曼小姐,你还清楚你是在跟□□虎口夺食。”

      胡里奥叹了口气,解释:“你知道
      ‘Oro’是什么吗?它是半年前乌尔班·帕斯从南非带回来的一种植物里提炼出来的金色液体,所以我们才叫这名儿,这种液体,成瘾性优良,劲头足,效果非常好,乌尔班·帕斯就是靠着这个攀上了意大利那边的关系。可你也清楚自从Vongola七年前严令禁止‘这类东西’在意大利里生产售卖,同时他们还打压捣毁与此相关的产业链,手段雷厉风行,毫不留情,以Vongola的声望与势力来说,整个黑手党界内受到的波及也是相当深远的,现在,乌尔班·帕斯不肯放弃这种高额利益还想借此打开更深的市场,此举无疑是在挑衅Vongola。说到这里,你可能还疑惑我为什么说这个,唉,瑟曼小姐,你要是知道费尔南多·帕斯那天抓到并折磨的是Vongola的人,你就清楚我为什么提这点了——新型合成油性物质只是其中之一,最重要的是‘它’能够提纯持有者的火炎,提纯啊,单单是这点,乌尔班·帕斯就绝不可能拱手相让。”

      火炎?什么火炎,你心想,你倒是听出了那个“Oro”是个什么东西了。这起事情大概是乌尔班·帕斯原先想凭借着‘Oro’向意大利某□□势力投名状,结果误打误撞利用‘它’提升了‘Oro’的价值,现在,他们反而打起你的主意了。

      只见胡里奥神色复杂地看了你一眼:“我知道我不该问,但是,瑟曼小姐......你当真不清楚‘它’的作用吗?乌尔班·帕斯的野心很大,这次同Vongola的交火胜利会让他变得更目中无人,你得小心了——不管你背后是谁,最好实力够硬,他一定不打算让你离开墨西哥城了。”

      你难免心里一惊,总觉得他意有所指,但你不能确定,是以你表面还按讷得住平静:“喔是吗?非常感激你告诉我这一点,胡里奥,我反而对拿回‘它’势在必得了。”

      胡里奥粗略地点点头,试图勾起一个附和的笑容,大概是认为自己言尽于此了:“我理解,瑟曼小姐,毕竟做这行的,逃跑和自保的手段都是真刀实弹历练来的,如果你坚持这么做的话,我想,我恐怕帮不了你更多了。”

      所以对于胡里奥的退出,你并不感到意外:“我清楚,不过,我想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我希望你能告诉我,你知道他们把‘它’放在哪吗?”

      胡里奥犹豫了一瞬,深深地看了你一眼,还是开口了:“如果没出岔子的话,不是在费尔南多·帕斯身上,就可能还是在南郊他们自己的化学厂里,他们打算要在一个月后惯例的□□聚会上展示这批新货,这件事很重要,他们不可能不重视。”

      “我知道了,谢谢你。”你说,“那么,祝我好运了?”

      “祝你好运,瑟曼小姐,我还是期待与你下次合作的。”胡里奥这才扯出你们见面的第一个轻松笑容,哪怕只是一点小小的弧度,然后咦了一声,他伸出手指向了你的戒指,诧异了起来:“等、什么?为什么你的戒指都是假——”

      假什么?你的疑惑还没发出来,胡里奥的话甚至没说完,你就清楚为什么了。因为从背后传来一道声音,你对这道声音有印象,那是来自Halcón家族如今的当权者,乌尔班·帕斯的声音。

      “啊,瑟曼小姐。”

      你顿了顿,神情自若地回过头来,没有说话。同时,你发现胡里奥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了,这速度太快了,你甚至怀疑刚才那些谈话是不是一场幻觉,可这不可能,你心里清楚。但除了你之外,好像没人觉得有什么奇怪。

      你大概看了他两秒,这才摆出适宜的微笑:“啊,帕斯先生,我来得早些了,你不会不欢迎吧?”

      “我非常欢迎,瑟曼小姐,”43岁的乌尔班·帕斯消瘦,微微佝偻着腰,讲起话来轻柔而缓慢,有种极为低调的幽默感:“我希望你没有受到冷落,不然可就是我招待不周了。”

      乌尔班·帕斯也跟着你坐在吧台的高椅上,他挥了挥手,酒侍立即会意起来。

      “啊,瑟曼小姐,你瞧起来可不大高兴,”乌尔班·帕斯双手交叠在一起,说道:“你一定是听说了些什么。”

      “一点点,所以我正纳闷呢,帕斯先生,我正打算问问你呢,”你不清楚他刚刚是否看到了胡里奥同你说话,你直觉有些奇怪,可说不上来是哪里,只能看向他,说些似是而非的话:“毕竟你才是能做主的人,你的话才作数。”

      这番恭维恰到好处,乌尔班·帕斯脸上的皱纹如涟漪般地抖开了些。

      不过很快,乌尔班·帕斯就露出一脸哀伤的样子,像是目睹了可爱小狗的不幸去世,他看着你说:“真不敢相信我要同一位小姐说这样的话,恐怕我没法还给你那个东西了。”

      这时酒保都给你们上了酒,你摸着玻璃杯下端,这是一杯梅兹卡尔。你垂了垂眼,或许他想跟你说的其实是“Para todo mal, mezcal; para todo bien, también”这个意思。

      “怎么会呢?”你没有喝的意愿,手指摩擦着光滑的杯壁,说:“三天前你还同我说,研究正常进行着呢,帕斯先生,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这个男人眉骨很高,区别于常见的墨西哥人那种长相,只有眼角和嘴角的皱纹能给人一种温和的表象,他的嘴和下巴能显示出他一贯的骄傲姿态,这无疑是一种渗透在皮肤里对权势胜券在握的模样。

      “我们当然是朋友,瑟曼小姐,或许你有听到些风声,这不奇怪,昨天我们的厂子给Vongola的人破坏了,而且我们损失了很多,”乌尔班·帕斯捏着眉间,一副疲惫样子:“这很糟糕,连我们的人手都折了近三十来人,虽然这么说非常丢失面子,但对于你,我想我还是说实话才好。”

      你相当应景地啊了一声,口气是歉意的:“真是太不幸了,不过恕我一问,你们确认清点损失了吗?帕斯先生,你别怪我,你知道‘它’对于我而言,是一项必须和人交待的情报。”

      “嗯,是这样的,虽然侥幸没有弄出大动静,可我们那些提炼好的原液通通洒了一地,等待采取的盆栽也坏了三成,实在是没法用了,交战后,我们立刻检查过了,那个东西并不在厂子里,也有可能是Vongola拿走了。”果不其然,在听到你最后一句话之后,乌尔班·帕斯似乎更乐意跟你说细节了:“这件事的确算是我们的责任,瑟曼小姐,我愿意全额退回费用,至少在这点上我不想给你造成额外的麻烦。”

      “这并不是我们能预测到的损失,帕斯先生,我理解的,”对于他那番话的错漏你暂且没有追问,你安抚地冲他一笑,拿出一种对合作方的体贴来:“尽管损失了这点非常可惜,对我而言倒还算不上‘额外的麻烦’,我们的交易还不算结束,如果你愿意继续接手的话,我想我们仍然可以继续合作,你认为呢?”

      这无疑是天大的好消息。

      你终于是拿起那杯梅兹卡尔轻酌一口,你的确是体贴的,你让乌尔班·帕斯有时间细微调整了自己过于狂热的面容,等他看向你时,你还是能够从那双精光迸射的眼睛里看出藏在欣喜下的渴望。

      你并不认为你的小把戏有多高明,你需要的并不是多大的东西,是对方但凡一丁点的轻信,它便能够给你制造出后续的可能。

      “我的荣幸,瑟曼小姐,”乌尔班·帕斯这回是真诚了许多,至少他自己这么认为:“乐意之至。或许你认为我逾越了,不过出于合作的考量,我得告诉你实验提取的过程难免会造成不可避免的浪费,稳定的剂量需要足够的原材料才行。”

      这饵真是带劲,你心里想着,脸上却是认真聆听:“你说的没错,帕斯先生,但这并不是由我完全决定的,我想,你得给我目前为止你们所取得的进展——你清楚,只有这份数据,才是我们谈话继续的前提条件。”

      “当然,瑟曼小姐。”乌尔班·帕斯无不认可:“你打算什么时候拿数据呢?”

      “喔,帕斯先生,我不想显得不近人情,”现在轮到你做出一副遗憾且无可奈何,但不容拒绝的神情,“今晚,我原本就打算今晚即刻回复‘Boss’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现在就让人整理拷贝起来,虽然或许是Vongola拿走了。”他停顿了一下,眼神睨着,说:“但之前的实验数据应该还保留一些,聊胜于无。”

      你仍然是一副不挑错的面容。

      也许是饵相当足够,乌尔班·帕斯轻易就松口了,他立即吩咐一名保安,同他低语说了好几句话。你一口一口地饮酒,不用特地去探听他们所说的内容,毕竟只要结果是你能带走那些资料,也足以给你争取一些事情,或者是多拿到一些筹码好回去面对那个男人。

      “有个问题,啊,是个人小小的疑惑,”乌尔班·帕斯他若有所思地盯着你的双手看,你这才有种不妙地预感冒出,他开口了:“瑟曼小姐,你很钟意这些无用的戒指吗?”

      “只是偶尔的兴致罢了,我喜欢满足自己突发性的任性,”你顺着他的目光,低头摆弄了戒指,“所以在我眼里,就像个无伤大雅的小犯错,让你见笑了。”

      “呵呵,承认这点的瑟曼小姐很可人,”乌尔班·帕斯笑笑:“啊,请别见怪,毕竟道上对于你的评价有一点就是从不以真面目示人,你这么坦率的联络,公然见面,我啊,甚至怀疑过你是不是本人呢。”

      你的的确确有些心惊了,说:“喔?”

      “这是当然的吧,瑟曼小姐?可直到我们第三次见面,你还是浑身上下就只配了一把手枪,单枪匹马地来,”他继续说道:“更何况身上没有一个匣子和戒指,着实让我非常惊讶呢。”

      也许你是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的。尽管不清楚戒指与匣子是什么特别象征意义的东西,但你还不至于不清楚他为什么这么说,他在拿捏你的牙齿锋利如何。

      “因为我相信帕斯先生一定会认可‘它’的价值的,不是吗?”

      你展示了一个完美的微笑。

      你能感受到这个怀揣着野心的投机分子打量你的目光,也许他并不忌惮你,更是轻蔑你的身份或者能力,但是他尝到了‘它’的甜头,他所笃定你的毫无反抗恰恰能够使他怀疑你背后有人,一旦他甚至愿意这么想,你背后的人还有更多的‘它’,他便不舍得轻易破坏这种宠爱假象。

      乌尔班·帕斯哈哈大笑,你知道你成功了,所以你开始蹬鼻子上脸:“我也有小小的疑惑想要问帕斯先生,不知道可不可以呢?”

      未等他回答,你就说:“我很好奇,Vongola竟然这么轻易放过了你们吗?”

      3***

      放狠话是一门技术活。不然就显得狼狈掉价。但逃跑和留下来等死你总得选一个,不幸的是,你偏偏选不了前者。

      (空)

      你知道饰品对于帮派家族的象征意义。但在它们被点燃前,你对这个世界帮派争斗里所拥有的武装力量一无所知。

      你被邀请参观直面的数据似乎是一种诚意。前提是他们没有用那种诡异的火焰烧掉你的枪的时候。

      (空)

      也许你该庆幸对方没有对你上下其手检查一番......不如说,他这种威吓也是一种手段,你不过是他手里翻不出花样的羊羔罢了。这副体面甚至不是给你的,而是你背后的人。那位,对,他或许猜测过的某位大人物,你突然在这点上诞生出了些微妙的好笑,不为别的,至少他是相当相信“它”的数量啊。

      (空)

      原来如此。你望着这些人个个都拥有的饰品恍然大悟,接受这种特殊火焰所造成的效果,人人都有的戒指,是象征的作用,是身份的明示,同时也是那种力量的媒介——至少你不认为是无关紧要的承载体。

      原来胡里奥那句话是这个意思。

      这么说来,的确是她过于大意了。

      然后你见到了那个男人。

      相当明显。

      一眼可见的,被殴打出的淤青。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A or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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