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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四十四章 远遁江湖 ...


  •   云绛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蓟州了。

      大大的木桶里装着乌泱泱的药浴汤,水汽蒸腾,屏风上的重山宛若蓬莱仙岛,若隐若现。云绛坐浴在浴桶里,双眼紧闭,眉毛紧促,鬓发和睫毛上小水珠盈盈颤颤。

      摇摇晃晃,步履蹒跚,云绛走进白云寺,香雾弥漫在屋舍之间,不若平时袅袅升起上达天听,那些尊像显得些许诡异,其他部位都不甚清楚,反倒是一双双眼睛圆圆睁着,丝毫没有平日的庄重、威严和慈润,泛着可怖的绿光。
      今日寺里怎么如此安静?怎么一位师父都不曾见到?

      云绛有些害怕,双手紧紧握在胸前,颤颤巍巍地从大雄宝殿旁的通廊走向内院。
      迷雾更重了,云绛在迷雾中惊恐地叫师傅,没有人回应。

      终于走到自己常常与师傅学习药理的房间时,那房门却是开着的,云绛悬着一颗心,踏进门槛,绕过屏风,看到草药撒了一地,师傅软瘫在地,污血浸满了他的青衫后流淌在地上。
      一名身着玄青错金锦文官服的男子,手握染血的冷剑,站在那具神魂俱散的躯壳旁。
      云绛吓得摔倒在地,那男子回过头来,脸上斑斑点点的鲜血,带着冷冽的笑,阴怖地说到,“云绛,过来??”

      云绛吓得心快要从嗓子眼飞出,胸口剧烈起伏,猛睁双眼。
      是一个噩梦,梦醒了,就没事了,没事了。

      定了定心神,自己□□地在浴桶里,自己是在哪儿?
      看了看那博山炉还有那青山屏上,镂空的花窗,再加上这满屋子的药味,云绛分别出一些肉桂、紫苏、防风,都是些温补药材,难怪自己不觉那么寒凉了。

      云绛欲起身,听得有人推门进屋的声音,云绛又坐回去,只露出头,让浴汤遮盖了整个身子。
      那人绕过屏风,看见云绛醒了,正看着自己,一边端着一碗汤药,一碟糕点,一边对云绛微笑,“姑娘,终于醒了,奴婢这就去通知侯爷。”

      云绛看她是个女子,就放松了不少,再听她说侯爷,猜想是青遥哥哥。
      忙问:“姑娘说的侯爷,可是霍侯爷?”

      那女子将细腿方木桌移到木桶旁,将糕点和汤药放在上面,动作伶俐,回到,“正是霍侯爷。姑娘之前一直昏迷,大夫说姑娘寒气入骨,旧疾复发,得药浴两个时辰,祛除表里的寒气。侯爷吩咐奴婢伺候姑娘药浴,他则在楼下等待,奴婢这就下去禀报一下。”
      云绛听说是青遥哥哥,放下了警备的心,可转念又忧心起来。

      无论如何,青遥哥哥的心意,自己都无法回应,不能再耽搁他的英姿华年。如果再一次陷入赵拂晟与与霍青遥的纠葛之中,自己必定是万劫不复。

      手不自觉地在水里浮动,云绛做好打算。
      云绛穿好衣服,沿着楼梯一步一步,慢慢地下楼去。那身姿那么脆弱,那步伐那么飘忽。

      女婢正好迎上来,双手扶住云绛,“姑娘怎么起身了,还差一炷香的时间呢。”
      云绛笑着回她,“不妨事,劳姑娘照顾,我已好了很多,再泡怕又昏睡过去了。”

      那女婢只好扶着她下楼。
      霍青遥听到声音也走了过来,看到云绛若风中残烛摇摇曳曳,又面带了些黄气,不似以前那样白皙红润,心中心痛不已。

      云绛看见霍青遥,正要行礼,霍青遥赶前一步从婢女手中接过云绛,扶起她,往屋内走去,“你在病中,刚泡了药浴,别在外又吹了风。快进屋去。”边说边把她往自己怀中护着,生怕她受一点风。
      其实,这楼梯是设在屋内的,风都被门窗隔绝了。

      霍青遥扶云绛坐下,又让婢女赶紧去把那上好的紫貂裘取来给云绛披上。
      云绛任由青遥哥哥贴心的照顾,好久没有享受家人的呵护,心中生出许多欢喜和暖意。

      待那婢女退下,云绛望着青遥哥哥修长的浓眉,微微笑着说,“几月不见,青遥哥哥瘦了些。”
      霍青遥宠溺地凝视云绛,笑着说,“你知道的,舞刀弄枪弄多了,就精瘦了些。倒是云绛你吃苦了,轻减了许多。”
      云绛鼻头微微发涩,哎呀,受了委屈,最不愿就是被亲近的人看穿,心中的酸涩就会如瀑布一般,恣意奔洒。云绛深深地吸了口气,满眼还泛着淡淡泪光,脸上又晕出软软的笑意,“我这不是好好的嘛,青遥哥哥为云绛费心了,太子怕是为难了你。”

      霍青遥淡淡地说,“你别担心,太子说‘云绛已死‘,你自由了。只是我还是不放心。当初就是我们霍家与太子的恩怨,害了你们云府,也害了你。我担心太子不会放过我,为了保护好你,我们得尽快出发离开这儿。”

      云绛缓缓起身,走到霍青遥身旁,拉了一下他的衣袖。“青遥哥哥,云绛已经长大了,可以自己保护自己。你知道我的,我不喜牵累人,你把我救出来,云绛已经很感激了。只是山高水长,江河路远,没有谁能护谁一辈子。青遥哥哥是霍家家主,得回去挑起重担,云绛想自己离开,游乐天下,就像一页扁舟,遁入江湖。”

      霍青遥猜得不错,云绛确实不会想和自己在一起,自己也知道不能在一起,她自始至终都没有接受过自己的心意。
      按压下心中无奈,霍青遥再三盘思了一下自己的计划,确实可以让云绛如同小舟一样,遁入江湖,无迹可寻,只有自己才能找到一丝丝踪迹。

      霍青遥转身扶住云绛的瘦削的肩,深情地凝视云绛,“云绛,看着我。”
      云绛还是如小时候那般听话,杏眼盈盈地望着霍青遥。

      “我知道,你还是不会接受我的心意,我也知道你只把我当哥哥,我现在就发誓,我一辈子都会好好保护你这个妹妹。你要相信我,也要听好我说的。今夜我们就得尽快离开蓟州城,我会驾马车回京,而你我已经安排好这儿的掌柜和刚刚伺候你的虹舒,护你乘船从运河一路南下,直到扬州,那儿有一位孟晚楼姑娘,她会知道如何安顿你,你有什么想法或要求,径直跟她说。云绛,你一定要相信我,不要自己行动,否则,我、晴云、云世伯和云奕都会难过的。”

      “而且,你也知道,你生性善良,不懂与人争斗,学的都是如何帮人,以后自己在外,一定要多些心思。莫被人骗了去。”

      霍青遥注视着云绛,让云绛发誓不私自行动,云绛为了安他的心,便答应了。
      相聚的时间总是不长远。

      霍青遥交代了掌柜的,又给云绛备了许多贴身揣的金银细软还有银票。就各自分道扬镳了。

      霍青遥乘马车趁夜出了城门,那守城的刘勇本想查验,霍青遥掀开车帘,打了下招呼,说京中有事着急赶回京中,刘勇就即刻命人开城门放行。
      云绛看到霍青遥推门远去的背影,心中暗暗祈祷,愿他余生顺遂,福寿绵长。

      云绛安稳地休息了一夜,次日一早,便随掌柜的商队南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