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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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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之淮的力道像是要生生将他的下颌骨捏碎,慕与安皱着眉:“松开。”
只可惜他现在浑身无力,就连说出来的话也半点力道都没有,根本起不了震慑的作用。
顾之淮仍旧目光灼灼地盯着慕与安,仿佛慕与安是什么稀奇的东西,他要看个够才好。
“我说了,松开。”慕与安撑着身子好不容易往后退了一步,被顾之淮气得咳嗽了起来。
咳嗽让他惨白的脸多了几分颜色,待到咳嗽停了之后,屋子里只剩下急促的呼吸声。
骨瘦如柴的身体,起伏的胸膛,惨白的脸,任谁都看的出来慕与安的身子不好。
云乐劝道:“世子,你先将人松开吧。”
不然冻没冻死,等会儿被自家世子气死了。
顾之淮没听,他仍旧看着慕与安,手底下的触感并不好,硌得慌,他问:“你怎么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他的语气平平无奇,没有嘲讽,也没有幸灾乐祸,仅仅就只是想知道在慕与安身上发生的一切。
听的慕与安有些恍惚。
他耳边那些嘈杂、让他厌恶的声音终于停了下来,他抿着唇,唇也是苍白一片。
慕与安万万没有想到,自始至终平视他的,居然是顾之淮。
可慕与安也没有蠢到,要对顾之淮交付一切的地步,他坦然道:“我的武功被废了。”
说完,他直直看向顾之淮,想要看看这一次顾之淮会是什么反应。
顾之淮直接从床边跳了起来,反应比慕与安还要大:“你的武功被人废了?”
慕与安的手收紧,他垂着眼帘道:“是。”
顾之淮问:“谁干的?”
听起来像是要把人撕碎。
慕与安眸光晃荡,还没开口,顾之淮又道:“你的武功应该我来废,是谁捷足先登了!”
云乐:“……”
世子说的这是人话吗?
慕与安可能也觉得这话不中听,一口气上不来,晕了过去。
顾之淮怔愣道:“我把他气死了?”
云乐扶额:“还是先让常先生过来看看吧。”
常先生原来是个江湖郎中,从前被顾之淮的父亲云王所救,就一直留在王府里,当个府医,后来云王夫妻过世,顾之淮说他的恩情已经偿还完了,他还是选择继续待在王府里。
方才顾之淮将慕与安抱起来的时候,云乐就让人去请常先生,只是常先生偏爱甜食,冬日里的糖葫芦是他的最爱,今日出去买了,府里的人一时没找到。
才耽搁到慕与安又晕了过去。
……
常先生在屋子里为慕与安诊脉,顾之淮站在屋檐底下,忽然伸手将那入夜之后变得不再耀眼的冰凌掰了下来,扔在了院子里。
冰凌砸到地上,断成两截,顾之淮跟着眉心一跳,觉得烦躁。
云乐掀开厚重的帘子,从屋里出来,他一向怕冷,一边搓着手,一边走过来,垂首在顾之淮身边站定。
“常先生说他是体弱,又受了风寒,心绪起伏太大,体力不支,这才晕了过去。”
“嗯。”
“常先生还说,这位的情况必须要用上好的药材与补品,好好养着。”
“我养他干什么?”顾之淮不大高兴,那日慕与安将他挑下马,他可是吃了满嘴的沙子,还颜面扫地了。
“世子,”云乐的声音小了下去,“常先生这么说的。”
“……还有吗?”
云乐摇了摇头:“没有了。”
顾之淮看着地上的冰凌,过了一会儿才问:“他的武功真的被废了?”
“是,”云乐更小声了:“好可惜。”
顾之淮没训斥云乐,他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他想了想,手撑着柱子道:“上好的药材和补品,都给他送过去,再给他找个过得去的小厮。”
“好。”
可顾之淮又不太甘心,“吃的给他送最难吃的!”
云乐:“?”
云乐支支吾吾:“这样不太好吧,万一病情又……”
顾之淮听不进去,他沉着脸问:“知道了吗?”
“知道了。”
云乐低着头答应着,心里却在埋怨顾之淮,知道他胆子小还这样吓他。
云乐办事利索,当天晚上就往顾之淮在的凌云阁拨了个小厮过去。
世子没说,人要安排住在哪里,慕与安就还是住在凌云阁,搞的顾之淮回不去了,随便找了间屋子躺下就睡。
半夜,慕与安醒了一次,小厮余庆举着烛台过去,照亮了慕与安仓皇的眉眼。
他怯生生地问:“公子这是怎么了?”
来凌云阁也算是往上升了,只是他摸不清这位公子的脾气,云乐又什么都没说,余庆只好自己试探。
“我没事。”
慕与安声音有些冷淡,配上他如玉的脸,如同冰雪做就的人,余庆担心是个不好伺候的主,问慕与安需不需要什么。
慕与安什么都没要,又躺了下去。
余庆想,这位公子虽然冷漠,但看起来不是个不好相与的。
后半夜,慕与安仍旧睡的不好。
他没睡好,顾之淮也没有睡好,他向来是不做梦的,这一夜却三番五次地梦见了慕与安和沙子。
他的脸黑得跟锅底一样,天还没亮,顾之淮就起了,看见回不去的凌云阁,顾之淮更生气了。
长枪落在凌云阁了,他就拿了根棍子,在院子里舞得虎虎生风,天将明,云乐捧着朝服过来。
顾之淮不想上朝,云乐只好派人去告假,礼数周全了,可云乐还是发愁。
悄无声息地落在他后面的玄影冷声问:“你愁什么?”
云乐的魂都要被他吓掉了,他捂着胸口转身:“世子不去上朝,又要被陛下训斥了。”
玄影没有出声,他抱着剑,满脸都在说:那怎么了?
不要说世子不上朝了,就是世子以后要谋反,估计玄影都是这个样子。
云乐一个头两个大,只好先去凌云阁里,看看慕与安的情况。
慕与安起了,只是还很虚弱,他靠着枕头,余庆将杯子递给了他。
喝了两口温水,慕与安问:“外面那是什么声音?”
余庆答不上来,实际上,他都没听见有什么声音。
为难的时候,云乐进来了,他立在不远处道:“世子在院子里晨练。”
慕与安每日晨起,也是要练两个时辰的。
是从哪一日开始不练的?
这样一想,慕与安顿时觉得五脏六腑一阵火烧似的苦楚,额头上渗出冷汗,又咳了起来。
咳的惊天动地,眼前一片白茫茫,只依稀看见有一道影子进来。
那道影子不像云乐那么有礼,径直到了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大手搭到了他的肩膀上。
慕与安极其讨厌别人的触碰,但诡异的是,他竟然平静了下来,对上了顾之淮的一双眼睛,他声音发颤:“滚。”
“这不是很好,”顾之淮的眼中出现一抹玩味:“方才还要死要活的,现在直接好了。”
废他武功的药性被压制了下去,对顾之淮的怒气占了上风。
他就是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在顾之淮,这个梁国的将领面前狼狈。
慕与安端的是林国最常见的君子骨,顾之淮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他竟然觉得,这样的慕与安,比缠绵病榻的慕与安要更鲜活。
他要的就是鲜活的慕与安。
将人气了一遭之后,顾之淮就提着自己的长枪出去了,他进来原本就是为了拿长枪的,只不过看那咳嗽的人满脸绝望,才往他跟前凑。
顾之淮在院子里舞个没完没了,路过的云乐想,怎么之前没见世子如此勤奋。
他抱着手里的嫁衣继续朝前面走,被顾之淮拦了下来。
“怎么了,世子?”
“你抱着的是什么东西?”
“是慕公子脱下来的嫁衣。”云乐担心顾之淮看的不够清楚,还贴心地将嫁衣抖落开。
慕与安的身形要比云乐高上一些,云乐怕嫁衣沾到地上的灰尘,还踮起了脚尖。
跟个宝贝一样。
嫁衣金线繁复,一看就是用心织造的,可上面有些地方金线滑丝,仿佛是穿着这件嫁衣的人用力挣扎过后的痕迹。
顾之淮看着就不爽,林国给慕与安穿这件衣服,简直是其心可诛。
他让云乐收起来,问:“你要怎么处置?”
云乐正在叠嫁衣,头都没抬:“送去洗。”
顾之淮不理解:“洗它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可总不能扔了吧,”云乐苦恼道:“到时候,也不知道世子你的罪名会不会又加上一条。”
顾之淮:“?”
“我什么罪名?”
云乐掰着手指算起来:“不去上朝,搞砸与林国的和谈,还有扔了林国的嫁衣。”
好啊,好啊,这桩桩件件,给顾之淮气笑了,长枪往地上一杵,顾之淮不容反驳道:“不许洗,给我烧了!”
世子发这么大的脾气干什么,云乐期期艾艾地捧着嫁衣,只能让人烧掉。
他刚刚交代好,拿着长枪转过长廊不知道要去哪里的顾之淮又回来了。
云乐道:“世子,衣服已经让人……”
顾之淮环着手告诉云乐:“我是要折腾慕与安,又不是要跟慕与安成亲。”
云乐:“?”
没人提成亲啊我的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