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也没有追到温阿姨》一只根号四

18、在和谁聊天

　　谭叙已伸手搂住温浅筠的脖子，哭得不能自已，"真的吗？"

　　显然谭叙已自己都没有想到温浅筠竟然会答应如此荒谬的事情。

　　温浅筠点点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啊，小已。"

　　“好，温阿姨，我好难受，我真的觉得好难受。”她语无伦次的告诉温浅筠她很难受，可是她又如何知道，温浅筠此刻跟她一样痛苦，心都被揪起来了。

　　“嗯，我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温浅筠给她擦干净源源不断的泪水，心疼她眼睛哭得又红又肿，又狠不下心斥责她不听医嘱。

　　轻柔的擦干净眼泪，温浅筠疼惜的轻吻谭叙已的额头，“小已啊，以后就算上大学工作了之后，如果想妈妈的话，就告诉我，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可以告诉我。我不会搬家，也不会换联系方式，我一直都在这里。”

　　温浅筠希望留住这份缘分，哪怕和她一向交好的姐已经去世，她和谭叙已也不想因为她学习上再无交集就渐行渐远。

　　她越心疼，越想要谭叙已能给她这个承诺。

　　谭叙已随着她的动作不自觉的眨眼，哭得梨花带雨的，说话都带着哽咽的磕绊，"我想我妈了告诉你，你会带我去找她？还是说，你想当我妈？”

　　谭叙已的脑回路越来越荒谬，而且她问这个问题的时候表情那么认真，是真的怀疑温浅筠是想让她把她当妈妈一样，但是刹那间回笼的理智又在清晰的回馈着谭叙已她潜意识里真实的反应。

　　她不会把温浅筠当妈妈，她不要。

　　究其原因，无法深究，谭叙已也无心深究。

　　温浅筠不厌其烦的替她理弄乱的发丝，"说什么胡话呢，妈妈这个身份岂是任何一个人就能取代的？这又不是一个职位，是一种职责。"

　　“我的意思是，我会抱抱你，就像现在这样。”

　　我会好好抱抱那一刻破碎的小已，就像那晚抱着一束花像天使一样出现在她身边一样，会是她难过时的依靠，也会是谭叙已家人一般的存在。

　　闻言，谭叙已更加用力抱紧温浅筠的腰身，轻声重复，"像现在这样。"

　　"对，我抱抱你。"

　　"哦，可是温阿姨，我还是想妈妈。"

　　温浅筠吃力的把谭叙已抱起来，让她坐在沙发上，对她说，"那小已你等我。"

　　"多久？"

　　"我会尽快回来。"

　　重新给谭叙已上好药，温浅筠安置好一切之后转身出了房门。

　　等到房门轻轻合上的那一瞬间，谭叙已才反应过来温浅筠不是说说而已，她是真的为她去找妈妈了。

　　明明就是那么荒谬的请求，情绪稍微缓和一点之后谭叙已自己都会觉得荒谬到不可置信的程度，温浅筠竟然答应之后真的出去了。

　　可是她能满足她很多愿望，唯独这个愿望，温浅筠一定束手无策。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不知道等了多久。

　　谭叙已好像被安置在了无人之境的角落，周围一片黑暗，她静静端坐着，脑海中仿佛放电影一样将和妈妈相处的画面回放，然后又忍不住的流泪，擦干，又湿润眼眶。

　　当时只道是寻常。

　　卡嗒

　　"谁？"

　　"我。"

　　温浅筠推开门，第一时间给予谭叙已准确的回应。

　　在看不见的情况下，自己家门被打开，谭叙已恐怕心都被提起来了。

　　"温阿姨，你去哪儿了？"谭叙已觉得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已经坐了好久。

　　但是从没有怀疑温浅筠这是扔下她不回来了，所以两个小时，三个小时，谭叙已知道温浅筠会回来，所以一直都在等着她。

　　"我已经尽快赶回来了。"温浅筠将一个玻璃瓶放到谭叙已手心，“一瓶萤火虫，今晚就让它们陪着你睡吧。”

　　夏日的萤火，凛冬的雪花，温浅筠说过的话在此刻具像化。

　　"这里会有萤火虫？"谭叙已虽然看不见，但是也能感觉到只一瓶子圆滚滚的还不小。

　　虽然是夏天，但是市区里哪里来的萤火虫？

　　难不成温浅筠真的会魔法？

　　温浅筠将瓶口特意为她留的小条子绑在她的手腕上，以免谭叙已因为看不见的原因一下子没拿稳弄碎了，"你想要的话，就可以有。"

　　重要的是有一个人会不辞辛苦的满足她无理的要求。

　　“我有个朋友在乡下开了一间民宿，那边傍晚十分就有萤火虫，我想到她的民宿有一个特色活动就和萤火虫有关，所以我找她帮忙要了一些，时间比较赶，就只有这十多只。”

　　所以她大费周章，突然麻烦朋友，仅仅是一个承诺罢了。

　　她轻描淡写的一句盖过了自己一路的奔波，仅仅只是因为谭叙已情绪崩溃之时一个无理的要求。

　　"萤火虫的生命力很顽强，哪怕这样折腾着，它在小小的瓶子里还是飞舞着，找寻那一丝生命的奇迹，小已。"温浅筠揉揉谭叙已的头，一语双关。

　　谭叙已，任何时候都不要放弃对生命的希望。

　　萤火虫并不珍贵，但是这样得到的萤火虫便承载着无价的意义。

　　谭叙已收紧捧着瓶子的手，循声望去，"刚刚我只是...."

　　她想说刚刚只是自己的无理取闹而已，温浅筠竟然真的为了她如此大费周章。

　　"对不起温阿姨，我刚刚也是失去理智了，所以才会提出那样为难你的要求，你没必要当真的。"谭叙已有些羞愧，只觉得双手宛若千百斤重，压得她喘不过气，无法承受来自温浅筠对于她的重视。

　　有那么一瞬间，谭叙已都已经抓住了破土而出的春芽，她越发笃定。

　　心跳的加快并不来源于长辈和晚辈之间，老师和学生之间，甚至是朋友之间的感动，不知道什么时候，好像有什么东西变了。

　　但温浅筠抬起食指压在谭叙已的嘴唇上，柔声道，"不用解释，我用这一瓶萤火虫，换你今晚的好梦，我觉得很值。"

　　"所以，今晚一定要做个好梦，小已。"

　　谭叙已抬眸，那双早已通红的眼眶此刻仿佛盛满碎星一般闪亮，"好，我会做个好梦。"

　　四目相对，明明知道谭叙已此刻看不见，但是温浅筠还是一眼入心。

　　片刻之后，温浅筠率先僵硬的移开视线，"嗯嗯，今晚需要我陪你睡觉吗？有萤火虫了应该就不用我了吧？"

　　幸亏谭叙已看不见，否则温浅筠那一瞬的慌乱无措就暴露无遗。

　　"要，今晚我们还是去你那里吧？"说完，等了许久的谭叙已已经迫不及待的站起来，朝谭叙已伸手要她带路一起回她那边去。

　　像一个蹒跚学步的孩童，只有眼前之人的那双手才是她唯一的安全感。

　　温浅筠见她伸手下意识就想要伸手过去带着她一起走，但是转瞬间好像想起了什么，目光复杂的看着谭叙已，思索片刻，最终还是握住她的手，"走吧，和我一起回家。"

　　"好。"

　　......

　　周一，温浅筠要照常去上课，所以谭叙已就交给了她奶奶带。

　　毕竟谭叙已现在的情况，要是身边一个人都没有，温浅筠也不会放心。

　　本来温浅筠以为谭叙已奶奶会把谭叙已接到自己家里去，毕竟只有她这一个孙女，不管再怎么伤心难过，对孩子的爱都不会减少半分。

　　温浅筠已经做好了谭叙已不在家的准备，但是等到她下班推开门看见坐在沙发的上的谭叙已时都吃惊了，"小已，你没有和奶奶一起回去吗？"

　　谭叙已正在打电话，听见温浅筠的声音跟电话里说了一句，"温阿姨回来了，我们改天再聊。"

　　"好，我想你，想死你了。"

　　"改天你来找我吧，到时候提前跟我说一声就行。"

　　说完，谭叙已等不及对面的朋友挂断电话便回答温浅筠，"没有，奶奶走的时候叫了我，但是我不想来回折腾，所以就说不去了。我就在温阿姨这里，做什么也都方便一点。"

　　距离那么近，温浅筠自然也是将谭叙已最后的那几句话尽收耳里，神色一顿。

　　在和谁聊天，这么亲昵？

　　自从她妈妈出事之后这段时间，谭叙已声抗拒和外界接触的，连最好的那些朋友都不愿意再联系，更别提邀请她们过来。

　　她此时自尊心正强，必然是不会轻易将自己的伤痛和脆弱在同龄人面前展露出来。

　　所以谭叙已这是在和谁聊，感觉比她还亲近。

　　心底被微微刺了一下，温浅筠也没问，将散下来的长发盘起来，"好吧，那你就在我这里也行，反正离你家那么近，有什么需要的直接过去就拿了。"

　　她也能放心一点。

　　"饿了吗？今晚想吃什么？"温浅筠准备去厨房做晚餐。

　　她在补习班一般下午五点就下课了，但是因为接了一个中考班，所以每天需要多上一小时的课，回来的时候都已经很晚了，早已错过了谭叙已正常吃晚餐的时候。

　　"没饿啊，今天言言给我寄了不少小零食过来，里面还有她妈妈做的冷吃牛肉，我吃了两块，现在都还不饿。"谭叙已手里拿着一个飞行模型，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

　　拆掉一个小零件，又凭着记忆尝试着按回去，这就是她这一整天的消磨时间的方式。

　　真正失去视力举步维艰的时候，谭叙已才发现自己原来有那么多想做的事情，但是又苦于困在这小小的一方天地，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玩儿玩儿这种无聊的游戏消磨时间。

　　"言言？"听到陌生的名字，温浅筠开冰箱的手一顿，"这个名字有些熟悉，是你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