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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心靠得很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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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浅筠回头看了看,轻柔的捏捏她蒙眼的丝带尾巴,“没关系,等你习惯了就好,你一直不尝试,只待在一个地方,那你永远都没有办法适应的。”
“我怕。”谭叙已倔劲儿一上来,站在原地就是不肯往前走一步,不管温浅筠怎么说,她就是不愿意迈出一步。
“小已,听话可以吗?”
“谭叙已。”
僵持两秒,温浅筠也拿谭叙已这个小孩儿没办法,松开手便放任她自己走。
谭叙已挺直腰背,努力让自己的变得和平日无异的样子,就算撞到桌角也只是闷哼一声,不肯示弱将自己放在无法自理的位置上,磕磕碰碰总算坐到了桌边。
温浅筠就眼睁睁看着谭叙已犯倔,轻声叹了一口气,从医药箱里拿了一瓶喷雾,在谭叙已面前蹲下。
谭叙已正咬着后槽牙平息撞得生疼的余韵,突然一只温热的手圈住了她的脚腕,她心口一跳,“温阿姨!”
温浅筠捉住她的脚腕不给她挣扎的机会,“给你喷点药,不然明天会青,这么漂亮的两条腿,青一块紫一块的多破坏它的美感?”
“不。”谭叙已仓皇失措的开口,她的羞耻心爆棚,顾不得太多体面在温浅筠的手心里挣扎。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和温浅筠拥抱牵手都会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而且温浅筠只是一个小小的动作都能让她反应十分过激,好像心跳快到抓不住。
她可能真的是生病了,变得敏感脆弱。
温浅筠松开手以免她挣扎太厉害伤到自己,仰头语气里有些失落,“给你喷点药而已,小已是跟我生疏了吗?”
以前那个扎着冲天马尾辫摇头晃脑的跟在她身后,每次见面都可可爱爱的跟她打招呼的谭叙已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了,好像跟她没有那么亲昵,越来越生疏了。
谭叙已自己能感觉到的,温浅筠又如何不呢?
谭叙已摇摇头,不愿再无所顾忌的和温浅筠分享自己最隐秘的心事,“没有。”
温浅筠只当她是长大了,青春期开始拒绝跟长辈有肢体接触,便也没有放在心上,“总归是要喷药的吧?既然没有,那就乖乖的。”
说完,温浅筠才试探着托住她的脚放在膝盖上,想给她喷药。
“温阿姨,别碰我脚腕,痒。”红着脸收回的自己腿,谭叙已把自己缩成一团,像只刺猬一样,最后的底线是,“我自己来。”
温浅筠望着她,理解她此时遭逢重大变故的心境,便把药瓶放到她的手心,“那你自己用吧,用完自己休息一会儿,我去做晚饭,要是耽误太多时间辅导完功课该很晚了。”
“嗯。”谭叙已点点头,听到温浅筠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才放松下紧绷的神经。
脸上的羞赫渐褪,谭叙已掌心覆盖在刚才温浅筠握过的地方,还留有余温,仿佛上一秒那只手还放在她脚腕上。
咬得快要出血的唇瓣被抿成一条直线,谭叙已追随着温浅筠的身影,只能凭借厨房里偶尔锅碗碰撞的声音判断此刻的画面。
温浅筠是一个性格极度和煦温暖的人,一直在这附近的培训机构里当英语老师,相貌姣好,温柔知礼,从她认识她开始就没有看见温浅筠生过气。
此时一定是换上家居服围着围裙,在厨房里从善如流的做饭,很快就会做出色香味俱全的两菜一汤。
“我以后陪着你,好不好?”
耳畔响起这样一句话,谭叙已回忆起这一瞬间。
她看不见温浅筠说这话时的表情神态,偏偏因为这样,温浅筠说这话时的语气才犹如余音绕梁,每当谭叙已强迫自己入睡时被噩梦侵袭,耳侧都会同时响起温浅筠这句话。
温阿姨说,以后陪着她。
是像现在这样,她下班回家做饭,三餐四季,烟火人间,细水长流吗?
谭叙已眸中闪过黯然,一动不动的坐在餐桌前。
她能想到的一切都只有妈妈,原来被爱着的时候并没有意识到,亲人是不会永远陪着她的,她们会离开。
或许就在明天,或许就在下一刻,只一眨眼的时间,阴阳两隔,什么都留不住。
“小已,去洗手吃饭。”温浅筠将最后一道菜端上餐桌,看到默不作声的谭叙已,像被世界抛弃的小可怜,再无往日的自信开朗。
“我可以不吃吗?”谭叙已端坐在桌前,脸颊边垂着的那条白纱异常显眼,灯光笼罩之下,无端孤独寂寥。
小已啊,她好像被全世界都抛弃了,甚至说话都有一些小心翼翼的感觉。
温浅筠表情复杂,顺势用湿纸巾给她擦手,“怎么能不吃,你现在这个年龄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所以一定要好好吃饭,别说自己不饿。”
没有妈妈的孩子更要好好吃饭,不然妈妈在天上会很着急,担心自己的孩子。
谭叙已,你想妈妈死不瞑目吗?
“用勺子,方便一点。”温浅筠贴心的给她手心握了一把勺子,不忍她再露出任何一个狼狈的画面。
谭叙已的唇没有一点血色,鼻梁上的眼纱是圣洁的白,此情此景更显得凄美破碎。
她没有回应,沉寂之下,突然抬手一把摘掉眼纱仰头看向温浅筠,细密纤长的羽睫轻颤,“温阿姨,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猝不及防的四目相对,虽然知道此时的谭叙已眼前一片模糊,但是温浅筠还是心口一颤,“会。”
她答应过的,谭叙已一遍又一遍的想要确定,而温浅筠也很有耐心的,一遍遍给予她肯定的答案。
谭叙已,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这是从我们认识开始我就一直践行的承诺。
“我会。”温浅筠笃定的再次给予肯定的答案。
不仅刚刚未经思考脱口而出的会,还坚定的又重复一遍。
温浅筠向来不轻易许下承诺,因为总是事与愿违。
但谭叙已的问题她是想也没想就给出答案。
“这样就好。”谭叙已眉间的弧度放松一些,无助的寒霜被温浅筠的的温暖化开,无言之中,哪怕看不见对方也感觉心靠得很近。
“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要听医生的话每天都要坚持戴着眼纱,这里面有给你专门配好的药,坚持才有治疗效果。下次不要随便扯下来,知不知道?”
谭叙已觉得两人的心靠得很近,原来是温浅筠绕到她身后,不厌其烦的又给她把眼睛用眼纱蒙住。
物理意义上的心靠得很近。
“回答我的话,小已。”温浅筠捧着她的下巴,轻轻拍了拍她的脸,示意她不许无视她的话,要句句有回应。
谭叙已头往后轻轻一靠就落入了温浅筠的怀里,心堪堪忍着起伏不定的频率,顺从道,“好。”
“答应了做不到,那就一点都不乖了。”温浅筠说。
谭叙已不好意思的抿唇,“温阿姨,我给你添麻烦了。”
生活几乎不能自理的状态,谭叙已渴望着自己眼睛能快点好,一边又忍不住想起妈妈就哭。
她是个很爱哭的小朋友,尤其在自己完全信任的人面前,比如曾佩瓷,比如温浅筠。
温浅筠双手捧着她的下巴轻微晃了晃她的头,垂眸目光柔和,有些不解,“小已,为什么现在和我这么客套?”
谭叙已好像一下子在她面前没有那么随意自在,两人之间仿佛隔着一道无形的墙,她不能靠她近一点了。
温浅筠找不到原因,有些苦恼,尝试着改变现状,但是始终不得其所,所以终于是忍不住的问出来了。
“哪有,温阿姨多想了。”谭叙已想也没想直接否认。
指尖缓缓临摹着她的轮廓,温浅筠轻点她的鼻尖,“现在学会骗人了是吧小已?我有没有说过这很不好,是不对的?”
“别忘了,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你的小心思一点都瞒不过我。”
否认得越坚决越说明她在说谎,何况谭叙已根本就藏不了一点事儿,所有的心思和情绪都写在脸上,温浅筠一眼就看穿了。
闻言,谭叙已耳根子一红,别扭的清了清嗓子,“什么就看着我长大的。”
这样子说感觉她好像很小,在温浅筠眼里就是不谙世事的小孩子,实际上哪怕温浅筠年长她些许,但是她今年已经十八了,早就不是一言不合就黏着她撒娇的孩子。
谭叙已不喜欢温浅筠说她是她看着长大的,这样好像两人之间不在一个水平,无论如何她都无法突破那条界限走进温浅筠世界里一样。
“有什么不对吗?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你刚到我胸口,而今年你都比我高半个头了。小已,你就是我看着长大的啊,为什么要否认。”温浅筠比了比她坐着都到她下巴的角度,“你长好快哦,一眨眼好像就长大了,你在我这边睡着了我都抱不动你,以前还能勉强。”
谭叙已从上高中开始就疯狂长个子,一下子就冒出她一个头,到现在她基本定型了。
温浅筠身高算是女性之中偏上,比例极好的一米六六,而谭叙已不知不觉长到了一七五,那两条大长腿一步能迈出好远,背着书包就是青春的气息。
她们一家子都高,尤其谭建标准的一米八出头。
“以后我抱你呗。”谭叙已大言不惭。
感觉到温浅筠在她脸侧抚动的手,谭叙已也伸长脖子,习惯性用鼻尖去蹭温浅筠的手,她退一点,她便进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