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纪事》云阿四

33、第三十二章

　　第二日清晨林菲双梳洗罢，准备去红树林练武。此时她斗气已至第七层，修罗破域已至风卷残云，柳溪山说她现在在昆仑同年的弟子中，功夫已算是上乘。就因为这句话，林菲双几个月前才敢直接接下颜鼎的攻击。

　　说来也奇怪，当日那两人忽然出现之后，就再也不曾露过面。

　　即使露面找茬她也不怕，她可不是当初那个一无是处任人欺凌的小丫头片子了。

　　脚刚踏上道场，忽然李四儿家里，一张小圆凳被扔了出来，然后就听见李四儿的在屋内大喊大叫：“叫你不要管，你怎么都听不见的？”

　　见状，林菲双还是本能缩回了脚，缩着头坐在了台阶上，等待这场风波平息。

　　说来也奇怪，自从李四儿去了玉龙峰，每次回来的时候脾气总是不好，开始一两年还见她虽有不满，但还能按捺。这三年来，脾气好似已经完全坏了，每次回来都找周婶撒气。

　　“我是为你好啊，孩子。”

　　从没听见周婶的声音如此苍老过，以前她虽只是表面和善但声音从来都是清澈温婉的，哪有如今这般历经沧桑的模样。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到底是为了我好，还是为了成全你自己的美名？”

　　李四儿的话说得有些恶狠狠，而且声音极大，林菲双相信，整个道场的人应该都听得清清楚楚。

　　“这话你怎么说的？”

　　周婶的声音听起来泫然欲泣。

　　“我怎么说的不要紧，关键是你怎么做了才是！”

　　“碰”又是一件什么东西被摔了。

　　“现在所有人见到我都在笑我，你知道么？”

　　李四儿的声音中带着受尽委屈的哽咽之声。

　　“人家哪里是笑你，羡慕你还来不及呢。”

　　周婶低声安慰道：“梁融资质好，出生好，不知比颜鼎强多少，这不是你当初希望的吗？”

　　没想到周婶会提这件事。

　　这件事对李四儿来说，确实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之前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她与颜鼎几乎可谓是公认的一对，如昆仑诸多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恋人一样，也没几个人真正关注他们。

　　只是今年，李四儿的母亲忽然做了一件让人都意外的事，就在两个月前，周婶将女儿李四儿许给了玉龙峰长老梁景仁的儿子梁融。

　　这个消息传到李四儿耳边时，已经变成了一女许二家的丑闻，她李四儿还没弄清怎么回事时，就变成了一个忘恩负义薄情寡义之人。

　　当初初来玉龙峰，她确实得意了几天，但是那小小的虚荣毕竟不能持久，特别是在灵气资质大多天生优越的玉龙峰。

　　李四儿很快察觉到她与别人在灵性与悟性上的差距。

　　这让从来都是飞扬跋扈目空一切的她非常惶恐，于是她收起自己的傲慢，潜心修习。但是越是修习她越是心惊，渐渐地生出一些自卑的情绪来，天长日久，心中就郁结了一股闷气。

　　如今母亲再来这么一出，让她一下子处在了流言蜚语的风口浪尖，她最后的一点耐心与羞耻心终于崩坏了。

　　当日回家对着母亲就是一顿怒火，有一就有二，慢慢形成了恶性循环，看见母亲就想起这件不愉快的事，然后就是一顿大吵大闹。

　　这样的争吵不是第一次，估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而且，李四儿的情绪好像一次比一次恶劣，如今都敢指着周婶的鼻子骂她了，如此发展下去，不知她会不会动手打自己的母亲。

　　只是她可知自己母亲其实是个术法高手？

　　“什么是我当初希望的？明明是梁景仁答应让你出任玉龙峰华庭的管事，你不过是卖女求荣，干嘛把我拉出来当挡箭牌！”

　　“呜呜……你这孩子太不懂母亲的一翻苦心了。”

　　现在玉龙峰的两位主持长老都不在。

　　灵兽误闯事件禁令解除之后，季舒华就带着弟子容羿去了南方瑶阙，据说是给大弟子证婚去了。褚瑶环带着新弟子一直在周游大荒，如今身处何方都无人知晓，至今已经五年多了。

　　所以玉龙峰现在的主持长老，其实就是年纪最长资历最深的梁景仁梁长老，他许诺周婶的管事一职，也是算得数的。

　　不过按照林菲双对李四儿母女俩那百转千回的心思的了解，以及周婶那身精妙高超的术法，此事可能并不是李四儿说的那般简单。

　　以李四儿那玲珑奇巧的心肝，要不是因为事关她自己，当局者迷，她估计也不难想到的吧。
　　想必这也是周婶虽受了百般的委屈，但从不责难女儿的原因。

　　接下来是周婶万般委屈的呜咽之声，然后就是李四儿气急摔门出去的声音，接着一声鸟鸣，李四儿召唤出她的坐骑赤尾鸢往玉龙峰而去。

　　到此她们母女二人的戏码总算是结束了。

　　不过，说来也是奇怪，自从李四儿去了玉龙峰，每次回来只找她母亲周婶的麻烦，倒是从未像以前一样刁难她了。当然见到她，还是拿鼻孔看她的姿态倒是没见改变。这点倒让林菲双的心一直提在心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提防着点她母女二人，总归不会有坏处。

　　林菲双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尘土，只要火不烧到她身上，她绝对不会烂好人地在她们母女中间插一脚。

　　提起一股斗气，脚下飞快地穿过道场，沿着老路来到红树林。

　　柳溪山并不在红树林，三个月前就下山了。

　　每年梅花初开的时候，柳溪山都会下山一趟，至于做什么，他从不向她提起，她当然也不敢多问。只是每次回来之后的表情倒是异常凝重，几天之后又会恢复到往常的面无表情，然后再不见半点波澜。

　　时间一般多则四个月，短则一月，而今年已经离开了三个多月了！想必今年也有什么事耽搁了吧。

　　回想起刚刚李四儿的许亲的事，林菲双才恍然大悟。

　　想必是因为李四儿忽然另许了他人，能给自己做主的师父又恰好不在，颜鼎这几天伤心都来不及，哪有心思来招惹她。而且颜鼎之所以与她为难，也是因为李四儿。

　　说起来她与颜鼎师从同一个师父，照例说应该比李四儿更亲厚些才是，如今却是这般疏远甚至有了些许敌意，不知柳溪山知道了会作何想。

　　林菲双自储物袋拿出长枪，独自舞起修罗破域，脸上的表情也随着一招一式逐渐变得严肃起来，待风卷残云最后一招收尾，周围已经一片肃杀！

　　她练武以来，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将这套枪法舞得行云流水，刚柔并济，动静适宜，力道也是拿捏得恰到好处，看来突破风卷残云指日可待！

　　一套枪法舞完，林菲双收起长枪，草草的擦了一把汗，低着头沿着原路离开了红树林。

　　就在她背影消失在转角处时，一个修长的身影从岩壁跃下，看着她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与往日一样，到昆仑杂役泡汤处草草梳洗一翻，换了干净的衣衫，林菲双就回到自己的小院。原本林菲双应该去学堂继续学习诗词歌赋经史子集的，但最近的课都是苗老夫子的课，她实在喜欢不来，索性就不去了。

　　杜若岚只负责昆仑常识的普及，这门课上了两年半就结束了，杜若岚也回了天枢峰，据说带着弟子下山游历去了。而学堂的识文断字班却一直在延续，无论是修士还是杂役，凡是昆仑弟子，均可在学堂学习诗词歌赋经史子集，这个不会限制年龄。上学也许不能让生徒成为大仙，但是昆仑也不会阻止生徒成为大儒。

　　这个月的丹药，上次加前两次炼出来的还足够，现在多准备一些下次炼药的东西就行。上次练出的那颗附着灵气的药丸，她还不曾找丹药先生刘玉敏鉴定过，还不知是什么品级。

　　但是有一点，林菲双可以肯定的就是，要想练出高品级的丹药，真是个烧钱的勾当！她那颗宝贝灵药，是她咬牙放进去一块中等灵石才炼制出来的！

　　当初放进去时，那个心痛肉痛就不用说了。虽然有封文广这个大头每个月给她十颗下等灵石，但是炼药还有一个成功率的问题，有时候一炉可以全部成药，甚至会出灵药；而有时却有可能全都成药渣，大多数时候，是一炉出个一两颗药。

　　如果加入灵石，炼药成功的几率不升反降，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一旦成功，丹药的品级就会成倍上升！

　　修仙之人，谁不希望自己能得一颗神级灵药，给自己改善根骨，易筋洗髓，让自己脱胎换骨！可惜，谁都想走这条捷径，只是这灵药哪是那般好得的。

　　大多数修士也是看着炼丹如此烧钱，而且极其看重机缘，才望而却步啊。

　　与其将希望寄托在飘渺的机缘二字上，还不如脚踏实地打坐运功，吸纳天地灵气，顺序渐进，说不定有朝一日能顿悟大道，白日飞升，得道升仙！

　　但是也不乏如林菲双这般，资质低下，升仙无望，但又想过好日子的人。

　　对林菲双来说，炼得仙药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换银子，然后买房买地地过日子。

　　美事想到这里，林菲双掩了一下嘴角的口水，拿起自己的小矿锄放进储物袋，准备到药谷下面的雁回峰，去采些炼丹用的羽化石、紫水晶、鸡血石之类的浅矿。

　　这是刘玉敏那本丹药术中要求的。生血茸、青夹叶、鸡血石可以炼成最普通的疗伤药——归元丹，而玲珑花、人参果、羽化石可以炼成最普通的恢复灵气药——归灵丹。

　　这两味药是昆仑弟子必备的两种药，当初林菲双练气达第三层去紫阳峰杂物殿领取储物袋时，里面就已经放了归元丹与归灵丹各一瓶，每瓶十颗。由此可见，这两味药的用量之大可想而知。也难怪天枢峰常年让药谷种植生血茸、青夹叶、玲珑花、人参果等。

　　默了一下雁回峰的路线，林菲双拉开门，抬腿正准备出门时，却一个小东西挡住了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