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舞》花尘月希

6、无法辜负真心

　　两人从每天打好几个小时电话都嫌不够，变成后来只有节日和生日的祝福电话；从对方昨晚做了什么梦都一清二楚，变成后来不论经历什么对方都知之甚少。
　　他们确实越来越疏离、越来越陌生。
　　纪权澈的思绪飘出很远，良久，他才睁开深不见底的双眸，目光在天花板上来回打转。
　　即使许奈思那个眼神让他觉得离她很遥远，他也不会退缩，更不会放弃。
　　即使那晚的对话已经把两人关系挑明，他也不愿任由这样潦草的结局被画上句号。
　　怎么可能甘心？
　　明明曾经那么要好，怎么能因别人犯下的过错波及迫害到他们。
　　纪权澈没那么容易放手，尤其是对他极为看重的人。
　　他不光想跟许奈思和好如初，还想拉她出深渊，让她活得跟小时候一样幸福快乐。
　　他坚定自己的想法，内心深处某些情感越来越清晰。
　　…
　　长夜无边，和纪权澈恰好相反的是，他在想怎么拉近和许奈思的距离，许奈思却在想怎么推开他。
　　可他们出发点一致，都用着自认为正确的方式想让对方幸福。
　　“真要跟他断干净？”江浔阳又递了支烟到许奈思嘴边，帮她点烟之际，问。
　　许奈思迎着晚风深吸一口，绵长的烟雾呼出，她面如死灰地回答：“总归不能把他牵扯进来，他跟我们不一样。”
　　他们之间又哪里断得干净。
　　她能做的，就是尽量让他置身事外。
　　“要真决定好，我就不劝你了，他如果帮你或者拦着你，我都会阻止的。”江浔阳沉声道。
　　许奈思看世另我一般看向江浔阳，他是她最大的慰藉。
　　“走吧，时间不早了，送你回去。”江浔阳站起身。
　　许奈思揉了揉自己有些发麻的腿，跟着站起来。
　　冷风呼啸，很快到达那栋豪华的建筑前。
　　“我陪你进去吧，许毅要是烦你我支开他。”江浔阳说着也要下车。
　　“你赶紧走，多一个人看到他多添一份堵。”许奈思把头盔丢给江浔阳，转身利索地进了别墅。
　　他凝视着她的背影，眸中没有特别多的情绪，像是在看故人、知己，更像是在看自己的影子。
　　没有长时间停留，江浔阳的街跑很快启动，不一会儿就消失在夜幕中，无迹可寻。
　　许奈思换好鞋后直接往客厅的方向走，不出意外的话，许毅保准在那儿等着她。
　　果不其然，她一只脚刚踏进客厅，那个人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今天的事，你多少给我个解释。”
　　“你想要什么解释？”许奈思没继续往前走，倚靠在墙边斜睨着许毅。
　　看到女儿这样的态度，许毅哪怕习惯了也还是怒火中烧。
　　他从沙发上起身，对许奈思一通指责：“你什么态度！是和你老子说话的态度吗？你上高中以来才安分了多久，现在又跟着江浔阳去打群架，都高三了还闯祸，还在派出所打人，知道我帮你压下这事儿有多难吗？你要是留下案底怎么办，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吗？”
　　许奈思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她似笑非笑地内涵回去：“你这番话说的倒挺像个替女儿着想的好爹，还恨铁不成钢上了，你说的对，我才安分多久，你就又想爬到我头上当老子了？”
　　“许奈思！”许毅气到伸出的手指都在发抖，“今天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你都得认我这个亲爹！我扪心自问足够对得起你，这几年你惹了那么多麻烦，我不知道帮你擦过多少次屁股，要是没有我，你能像现在一样活得像个人吗？”
　　“不是人的是你！”
　　许奈思突然爆发，快步走到茶几前，将茶杯拿起来狠狠往地上一砸，接着猛推许毅一把，怒目圆睁道：“别拿你的脏手指我，也少在我面前称老子，我爸七年前就死了，比我妈死得还早，早就死在那个野女人床上了！”
　　许毅摔坐在沙发上，气焰直接被盖灭。
　　许奈思还没完，咬牙切齿地发出最后警告：“不管我做什么都是你罪有应得，你死之前都要补上我给你捅的每一个娄子。”
　　说完，她递给许毅一记如刀般锋利的眼神，随后抬脚往客厅外走。
　　快要离开客厅的时候，许奈思轻飘飘回头，好心提醒：“对了，你要是受不了的话，可以去找我妈，跪在那边乞求她原谅，看她愿不愿意搭理你。”
　　许毅整个人瘫进沙发里，不停地拍着胸口顺气。
　　等许奈思上了楼，他才暴喝出声：“疯了疯了，简直是疯子，疯子！”
　　这时，手机传来几道消息提示音。
　　许毅喘着恶气去拿手机，边擦洒在上面的茶水边看消息。
　　人虽然没冷静下来，但主意是早就拿定的，只不过现在答应要比预期快上好些日子。
　　许毅被情绪左右着，索性放肆一回，反正他女儿在他面前都放肆成那样了。
　　瞥一眼楼上的方向，咬咬牙，给手机那头的人回——
　　“行，你就国庆那几天来吧，这边我都给你安排好了。”
　　…
　　国立一中。
　　许奈思坐在书声环绕的教室里，其他同学不是在记单词就是在背政治，只有她一个人没张口，心事重重。
　　既然做出选择，就必须咬牙坚持，纵使当下百般不愿。
　　下课后，高三一班。
　　今天是全校性大扫除，纪权澈被分配到拖教室的地板。
　　等扫地的同学扫完地，所有人都离开教室到走廊上学习后，纪权澈才拿着拖把进了教室。
　　拖到一半，有人横冲直撞地闯进来。
　　因为是从里往外拖，所以来人并未踩到干净的地板上。
　　也正是因为没踩到干净的地板，那双脚故意拐到拖把前，横行霸道地踩在刚被拖过的地方。
　　弓腰低头的纪权澈视线上移，一双黑色马丁靴映入眼帘。
　　忽略掉两条白皙笔直的长腿，他直起身，目光锁定对方的脸。
　　是许奈思。
　　“你怎么来了？”纪权澈语调平缓地问。
　　许奈思轻哼一声，道：“你那么欺负我的人，还不许我来找你麻烦？”
　　“找我麻烦？”纪权澈蹙眉，有些跟不上她的节奏。
　　“对啊，谁让你动我的人。“
　　这下他反应过来，但并不理解：“我没欺负谁也没动谁，我只是该报警报警，该说实话说实话。”
　　“谁让你多管闲事了？还是因为这些闲事里有我，你才要去插上一脚。”许奈思毫不顾及纪权澈的感受，怎么伤人怎么来，“我以为那天晚上跟你说的已经够清楚了，没想到你还这么上赶着，给自己留点体面行吗？”
　　她极力做出嫌恶厌烦的表情，却又略显生硬。
　　“那些话说不说是你的选择，听不听是我的选择，你说出来了但我没听进去。”纪权澈保持着理智和清醒，把他想表达的一字不差全表达出来，“我承认我们关系是淡了，可这不能成为你推开我的理由，我会想办法修复我们之间的隔阂。”
　　许奈思的伪装瞬间立不住脚，无法再进一步辜负真心。
　　防止被攻略，果断结束话题：“喜欢做无用功的话，随你。”
　　原本撂下这句就想走，却在转身的时候被纪权澈抓住手腕。
　　他严肃又强势地叮嘱：“别天天把什么你的我的挂嘴边，你还没到那年纪。”
　　“……”许奈思哑口无言。
　　“走吧，等会儿人都要进来围观了。”纪权澈松手，拎着拖把先出教室开路。
　　走廊上吃瓜的众人纷纷收回视线，装模作样地继续学习。
　　回到班级后，许奈思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淤堵得慌。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光打嘴仗反而容易被带过去。
　　越想越郁闷，她烦躁地抓抓头发，下一秒拿起手机就走人。
　　…
　　N&M网咖内。
　　“祖宗，都打多少把了，气还没消呢？”江浔阳别开耳机露出半只耳朵，劝道，“打完这局就告诉我出什么事儿了，听到没？”
　　许奈思专注地盯着电脑屏幕，大杀四方完，摘下耳机靠在电竞椅上舒展筋骨。
　　江浔阳也摘下耳机，并冲一旁随时待命的人使了个眼色。
　　那人随即走到许奈思身后给她做头部按摩。
　　“到底怎么了？”江浔阳关切地问。
　　许奈思享受着舒服的待遇，良久才开口：“还能因为什么，纪权澈呗。”
　　“一个许毅就够你烦的了，现在又多个纪权澈。”江浔阳不禁摇头。
　　“偏偏他跟许毅是两个极端，我拿许毅还有办法，拿他……”许奈思沉闷的声音戛然而止。
　　“你那天晚上不应该跟他说清楚了吗？他没接受？”
　　“我当时根本就没给他选择的机会，今天倒是被强制答复了，所以我现在不知道怎么往下推进。”
　　江浔阳试探性地问：“还要继续，真不后悔？”
　　“别问这些有的没的，我决定好的事什么时候变过？”她起身拍了他的胳膊一下，并瞪眼警告。
　　江浔阳故作吃疼。
　　许奈思重新躺回去享受按摩：“赶紧帮我想想办法，怎么才能让他彻底死心。”
　　要让他从头到尾对她死心，哪怕厌恶她也没关系，不管怎样，都比把他卷进这个死局好上千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