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舞》花尘月希

4、坠入从前

　　“梁文超，到我学校门口蹲我？一大老爷们儿尽使些下三滥的招儿，怎么，不打算混了。”许奈思直视着冲她而来的一群混混，一开口便火药味十足。
　　为首的黄毛便是许奈思口中的梁文超，他比江浔阳还大两岁，现在已经二十一了，刚从牢里出来半年，安分一段时间后依然死性不改。
　　“你个臭婊子小嘴挺能叭叭啊！当初要不是因为你，老子能进去？我他妈就算找你麻烦也是天经地义！”梁文超险些跳脚，凶神恶煞又有所收敛地回怼。
　　没错，有所忌惮，毕竟他初三那年就是因为伤了许奈思才蹲了六年牢。
　　出狱的半年时间里，他知道自己摊上了惹不起的人，但这也不能妨碍他报复江浔阳。
　　“不错啊，坐了几年牢，脾气见长，哎等等，你真的敢找我麻烦吗？牢饭好吃到你刚出来就又想进去？”许奈思狠戳对方弱点。
　　梁文超到底在里边待了六年，年龄有所增长，他自认为成熟地反击：“小美女，你真想知道哥哥们找你是要干嘛吗？六年前你还是个小朋友，哥哥们拿你没办法，现在看来，时机正好不过哦~”
　　猥琐的拖长音和游移的眯缝眼尽显丑态，梁文超身后的一众混混跟着做出龌龊表情，甚至还有人吹流氓哨起哄。
　　许奈思没有羞恼，但却很想手撕这些下流胚。
　　江浔阳见不得许奈思受辱，他比她更气愤，不由分说地上前给了梁文超一脚，力道之大，直接将人踹翻在地。
　　动作快到在场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以至于他还有时间放狠话：“梁文超，你要找的人是我，有我送你上路就够了。”
　　梁文超捂着小腹从地上爬起，顶着一张痛到变形的脸喊了句：“给我打！”
　　两边的人正准备动手，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警笛。
　　现场瞬间乱成一锅粥，江浔阳还想上去打梁文超，被许奈思拽走。
　　警察迅速下车抓人，除了许奈思和江浔阳跑开，所有人都被扣在原地。
　　本以为能跑掉，结果在一个拐角处被人拦下。
　　拦他们的人正是纪权澈。
　　警察很快跟过来，将三人带上车。
　　…
　　派出所内。
　　“警察同志，我们真的没有聚众斗殴，你看现场有一个伤员吗？”江浔阳这边的人解释道。
　　“怎么没有伤员？警察同志，我先声明，我们没动手，是他们打了我，你看我这衣服上的鞋印子！”梁文超扯着自己的衣服大声嚷嚷起来。
　　“问你们话了吗？都给我安静点！”警察维持着现场秩序。
　　许毅很快赶到派出所，他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打点好一切，只管接人走。
　　警察和许毅对上眼后，大声道：“行了！念在你们还没动手，予以警告一次，如有再犯，严惩不贷！”
　　梁文超等人明显对这样的处理结果很不满意，一个个上蹿下跳叫嚷着江浔阳打了人。
　　挨了一脚的梁文超更是暴跳如雷，他指着江浔阳就骂：“姓江的！你他妈真是吃的一口好软饭，打了人就这么无罪释放，你攀上那高枝儿真是有了通天的本事！”
　　“喊什么呢！”警察厉声喝道，为了堵住梁文超等人的嘴，维持公平般看向纪权澈，却又暗示性极强地问，“你是报案人，而且当时就在现场，你说说，你看到有人动手了吗？”
　　许毅立马开始使眼色，纪权澈压根没看他，只淡淡扫了许奈思一眼。
　　继而陈述事实：“他确实被踢了一脚。”
　　梁文超这边的人集体嘚瑟。
　　“哈哈！江浔阳，这回你跑不掉了吧？有女人撑腰也没用，你爸吃你妈那破鞋的软饭把你妈吃死了，我看你什么时候把你那靠山吃死！”梁文超从头爽到脚，得意地说着尖酸恶毒的话语。
　　许奈思同样听不得江浔阳受辱，和半个多小时前一样，他帮她踹了梁文超一脚，她现在也要替他出头。
　　没有半点犹豫，顺手拎起一个玻璃杯便跑过去砸向梁文超的头——
　　以极近的距离砸中，一时间玻璃渣四溅，水花四溅，梁文超头部冒血，人直接昏死在地上。
　　许奈思的举动太快太突然，没人反应得过来要阻止，现场瞬间一片狼藉与混乱。
　　看着倒在地上的梁文超，许奈思内心没有半点恐慌，甚至眼底全是戾气。
　　很快，她转身看向江浔阳，眸中早已换上另一种情绪，眼角泛着红，像是崩断了心中某根弦。
　　纪权澈捕捉到许奈思望向江浔阳的眼神，这比看到她对人下死手还让他骇然。
　　他对她的陌生感愈发浓烈，比中午时还要强上千百倍。
　　所以，他没法儿过问她生活的这些年里，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
　　夜里十一点。
　　因为许奈思一个举动，协调处理的时间不得不延长好几个小时。
　　梁文超醒来后想把事情闹得再大点，但他昨天打方辉的事被揪出来，而且方辉伤得比他严重多了，他刚到手的医药费不仅全赔了出去，还要承担更多。
　　许奈思就不一样了，她照样可以相安无事地离开派出所。
　　在许毅的暗箱操作下，他们这边基本不需要担责。
　　尽管忙里忙外替女儿摆平了一切，可依旧没捞着半点好。
　　许奈思一出派出所就上了江浔阳的街跑，没跟许毅回去。
　　纪权澈在许奈思砸完人后不久便走了，他没立场一直待下去。
　　期间许毅偷偷叮嘱他不要把今天发生的事告诉任何人，他点头应下。
　　最后许毅把这么大一个烂摊子妥善收尾后，心烦气躁地上车回家。
　　…
　　无边无际的广阔街道上。
　　江浔阳载着许奈思飙了半个多小时的车，直到将近凌晨，他们才找了个桥边停下。
　　大城市的夜晚总是灯火通明，让人不会有过分孤寂的感觉。
　　两人下车后，很有默契地蹲在一块儿。
　　“你那一玻璃杯也太狠了吧？”江浔阳打趣道。
　　“你那一脚也很给力啊！”许奈思挑挑眉，笑着回。
　　随后江浔阳陷入沉默，盯着桥下川流不息的车辆出神。
　　许奈思凝视着江浔阳低垂的侧脸，她已经很久没见过他这么颓靡的样子了。
　　收回目光，她仰头望着没有一颗星星的单调夜空，强忍哽咽，轻快地问：“江浔阳，还记得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吗？”
　　“这个忘不了。”江浔阳的语气没有刻意饱含任何情感，却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她仰望着夜空，他俯瞰着大地，一同坠入从前。
　　那一年，她十岁，他十二岁。
　　谁也没想到，原本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世界的人，竟会意外产生如此深厚的羁绊。
　　…
　　傍晚，舞蹈培训班的课程结束后，年幼的许奈思蹦蹦跳跳往培训班外走，一路哼着小调上了自家的车。
　　“大小姐坐好了，出发回家！”司机小陈通过后视镜跟她对话。
　　“出发！”许奈思兴致很高地做了个向前冲的手势。
　　爸爸妈妈今天不在家，回去之后就可以享受绝对的自由啦！
　　这对于从小就一直和爸爸妈妈腻在一块儿的许奈思来说，无疑是个十分新奇的体验。
　　轿车平稳地在马路上行驶着，前方突然很煞风景地开始堵车，而且堵了将近十分钟都没动静。
　　司机小陈下车打探情况。
　　许奈思百无聊赖地坐在车里等，计算这破堵车要占用她多少回家后的美好时光。
　　司机小陈了解情况后回来告知估计还要等上好一阵，前方发生了交通事故，各方争执不下，连交警都有些焦头烂额。
　　正常情况下这段路很少堵车，许奈思彻底沉不住气。
　　“小陈叔叔，附近有没有小路啊？我们抄小路吧，我想快点回家。”小丫头皱起眉毛，鼓着腮帮子，作出一副气嘟嘟的表情。
　　司机小陈当然是按吩咐做事，立马绕道拐进了某条巷子内。
　　这一带巷子略显脏乱差，有点儿被大城市遗弃的味道。
　　现在已经将近八点，夜幕笼罩着整座城。
　　繁华的街道通明透亮，仿佛与时间脱节，只有这条破烂的巷子才符合夜晚该有的阴黑模样。
　　“大小姐别怕，叔叔会把你安全送到家的。”见她一直趴在车窗边看，司机小陈还以为他们大小姐被这巷子给吓到了。
　　其实是许奈思被从未见过的环境吸引了，且接下来还会出现更吸引她眼球的东西——
　　昏暗陈旧的老式路灯下，满是积水的坑洼路面上，正发生着一起群殴事件。
　　在一个烧烤摊的后方，充斥着暴力与血腥的不堪画面仿佛被烟熏火燎蓄意遮了个透，却又若隐若现，像这世界在极力包庇、藏匿。
　　眼尖的许奈思一眼就看到有人在挨打，而且挨打的人还在吐血。
　　“小陈叔叔快停车！你看那边！”她急促地喊道。
　　司机小陈了然，迅速拿出手机报警，并安抚：“别怕别怕，警察叔叔马上就到。”
　　许奈思心急如焚，撂下一句“那我先去帮忙”，便手脚利索地下了车。
　　司机小陈看清了那群打架斗殴的人，有那么一两个还穿着校服，目测应该是初中生。
　　既然这样，估计他一个人也能搞定，于是他没拦许奈思，默默跟在他们大小姐身后，只拉开一小段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