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舞》花尘月希

34、做到了言行一致

　　江浔阳直视着许毅，眼神坦荡且无畏。
　　“我还是那句话，小奈挺在乎你的，她要是知道你为了她乱来，肯定会很痛苦。”威胁般地提醒完后，许毅离开医院，二老还在老宅等着他。
　　江浔阳站在原地。
　　他从来就没把许毅的威胁放在眼里过，只要他的选择能为她排忧解难，牺牲算不得什么。
　　而许毅明知二老不会放过他，也要在江浔阳这里再警告一次，可见他对他的忌惮。
　　毕竟这是为了许奈思可以豁出一切的人，隐患太大。
　　许毅的背影于走廊尽头处消失后，江浔阳扭头再度望向病房里的人。
　　“你是无辜的，她又何尝不无辜，只要她受不了你们一家子的存在，我就会让你们一个一个离开这里。”
　　病床上的小女孩听不见病房外的任何言语，她紧闭的双眼偶尔再次猛然紧缩，浓密的睫毛跟着扇动。
　　…
　　结束了下午的课程后，纪权澈第一时间去二班找人。
　　尽管他每节下课都密切关注着许奈思的情绪和状况，可他还是很担心，担心得只要她不在他眼皮底下，他就时刻精神紧绷。
　　到了二班教室门口，纪权澈最害怕的还是发生了——
　　许奈思不在教室。
　　正当纪权澈极力稳着心神想要镇定下来的时候，许奈思的电话打了过来。
　　这意味着并没有发生什么太过糟糕的事情。
　　他深呼吸一口气后，按下接听，将手机拿到耳边。
　　“我最后一节课实在有些听不进去，不想在学校浪费时间，就提前走了。”
　　纪权澈不在意许奈思前面做出的解释，他只问：“你在哪？我过去找你。”
　　许奈思在电话那头低低地笑了一声，这抹笑纪权澈没有察觉到。
　　“学校旁边的咖啡店。”
　　“等我。”
　　“嗯。”
　　十分钟不到，他出现在她面前。
　　“挺快啊你。”许奈思边说边不经意地打量了一下纪权澈。
　　不出她所料，他一身轻快，连书包都没背，估计就拿了个手机来找她。
　　他在她对面坐下，看着摆了一桌子的学习资料和她还拿在手里没放下的iPad，暂时松了口气。
　　“我就这么不让你省心吗？”许奈思把玩着手里的触控笔，时不时在iPad上划动几下，低头轻笑道。
　　“别硬撑，打算什么时候回去？”纪权澈直奔主题。
　　她不管不顾地胡来都比现在强装若无其事要好，比起一个乖巧懂事的她，他更愿看到一个肆意鲜活的她。
　　许奈思放下手头的东西，抬眼看向窗外，声音很轻，像自顾自地呢喃：“你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不知道。”干脆利落的回答。
　　视线转向纪权澈，许奈思空洞的双目聚焦了些。
　　上午时，他对她说的话在脑海中乍响——不管什么事，先把饭好好吃了，下午的课也照常上，放学之后我陪你一起去见许毅，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话里的重点是好好吃饭、好好上课，重中之重是我陪你，最不值一提的是那件事。
　　而他做到了言行一致。
　　“行，那现在就走。”许奈思没有犹豫地起身。
　　纪权澈帮她把东西收拾好，五分钟后，两人坐上纪家司机开的车。
　　车上很安静，几乎是一路无言。
　　在开到一个路口等红灯之际，许奈思的手机连响了好几声。
　　她机械般地点开屏幕，沉默地接收着一切。
　　姥爷——小奈，许毅的事我们已经处理妥了，这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姥姥——小奈，以后还是别在那边住了，你想回老宅或者随便住你名下哪套房都行，自己开心最重要。
　　小姨——小奈，事情的前因后果小江会告诉你，你有什么想不明白或者不舒坦的地方随时找小姨，小姨跟你解释。
　　刚看完消息，江浔阳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许奈思心如止水地滑动接听。
　　“许毅把沈临溪的儿女全接过来了，理由和他当时接沈临溪一样，那小女孩儿胳膊被曹华亮用开水烫伤，严重了些，儿子屁事没有，但他借此机会一并把人接过来，现在女孩儿在医院躺着，男孩儿在沈临溪那边安顿下来。”
　　江浔阳把事情经过简单交代完，然后停下来等许奈思的反应。
　　本以为会等来她对许毅的破口大骂，可惜没有。
　　许奈思很冷静，冷静到她身旁的纪权澈觉得她已经快要没有生气了，活像一具被抽干了全部精气神的行尸走肉。
　　她语气平淡地开口：“继续。”
　　江浔阳哑了三秒，接着把剩下的事情和盘托出：“姥爷那边刚处理完这件事，处理结果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许毅坚持要把沈临溪的儿子和女儿留在A市，代价是他彻底退出公司，从今往后不再踏进公司半步，股份也全部转移到你名下，他正式退休。”
　　许奈思轻笑一声，难掩话语中的酸涩之感：“牺牲这么大，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是他亲生儿女呢。”
　　“不止，沈临溪的女儿不是被烫伤了吗？沈临溪住的小区离医院太远，又要照顾儿子，没办法两头兼顾，女儿就顺理成章地交给许毅。”江浔阳把最爆炸性的消息拖到最后讲，“姥姥姥爷和小姨的意思都是让你别再跟许毅一块儿住了，省得给自己找不痛快。”
　　沉默良久，江浔阳再度开口：“……我也建议。”
　　众人都希望凭借此次机会让许奈思主动脱离许毅，可结果不如任何人所愿。
　　“凭什么？做错事的是他，凭什么走的人是我？”一如既往的许奈思问法。
　　江浔阳不打算多劝，他只做她坚实的后盾：“你想走就走，不想走就不走，许毅给你找不痛快了随时告诉我。”
　　“嗯。”许奈思刚有点波动的情绪马上被江浔阳抚平。
　　“你现在在哪儿？”
　　“找许毅的路上。”
　　“我现在过来？”
　　“你今天没少忙，好好休息吧，我自己能处理。”
　　“我不放心。”
　　“没事，纪权澈陪着我呢。”
　　“行，那你把手机给他，我跟他说两句。”
　　许奈思照做。
　　纪权澈和江浔阳简单聊了一会儿后，结束通话。
　　“你们俩什么时候这么熟了？”许奈思接过自己的手机，跟个没事儿人一样闲扯。
　　“因为你啊。”他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跟我有什么关系？”许奈思明显心不在焉地问。
　　她的视线落在前方继续行驶的道路上，纪权澈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江浔阳简明扼要地告诉了他事情全部经过，他知晓她现在的心情，于是陪她分散注意力，假装淡定。
　　“谁让你们关系那么好，我不得知己知彼一下？”
　　*
　　许家别墅。
　　从老宅回来后，许毅整个人都有些颓丧。
　　他一下放弃了那么多，不管怎么说都有些不是滋味。
　　但比起他在许家能捞到的那么点好处，他更愿意舍弃那些暂时的，去换取自己老了之后能够安享晚年。
　　亲生女儿肯定是靠不住的，许奈思到时候不拔他氧气管都算好的了，他可不敢让许奈思给他养老送终。
　　沈临溪的儿女虽说不是他亲生的，但只要从现在开始好好抚养，建立感情，也算能给他将来一个保障。
　　许蔓去世后，许毅可谓尝尽了孤身一人的辛酸苦楚，现在又面临着上年纪的大问题，不得不为此早做打算。
　　毕竟谁不渴望天伦之乐，惧怕孤独终老呢？
　　这时候，沈临溪和她的一双儿女简直就是许毅的救命稻草。
　　又在心里肯定了一遍自己的选择后，许毅满面春风地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门。
　　刚走到玄关处，还没来得及换鞋，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
　　许毅弓着腰抬头，看到是许奈思后，竟有些心生膈应。
　　但行为举止还是保持着表面上的虚伪得体。
　　他直起腰，挤出笑脸，语气讨好地说：“小奈，你回来了。”
　　许奈思的注意力被地上的手提包吸引，她眼尖地瞅见那拉链没拉到底，缝隙处暴露出来的粉色发饰。
　　冷嗤一声，她用脚把立在地上的手提包踢倒，同时毫不留情地毒舌攻击：“这是又喜当爹了？”
　　许毅连忙把包捡起来，手忙脚乱地拉好拉链。
　　许奈思斜眼看着，许毅的行为在她眼中如同跳梁小丑般可笑又丢人。
　　“胡说什么呢，是你小狱妹妹，她现在人还在医……”
　　许毅话没说完，被许奈思厉声打断：“什么妹妹？你说话最好给我注意点，小心人你今天刚接过来，明天就不知道被我赶哪去了！”
　　“许叔叔，太厚此薄彼，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站在许奈思身旁的纪权澈帮腔道。
　　许毅倒是不在乎替许奈思撑腰的人从江浔阳变成了纪权澈，自从上次在沈临溪那儿闹过一次后，他就把纪权澈和江浔阳归为了一路人。
　　更何况纪家和许家关系甚好，纪家的人自然也拿他当瘟神。
　　那他就更没必要装了。
　　“小奈，你姥爷他们应该都跟你说了吧？”许毅倒是洒脱，不用藏着掖着了，很有骨气地把话搬到明面上说，“反正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大局已定，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你自己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