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疏清影旧曾谙》若轩云洛

43、素言篇

　　那一幕恰好被十四瞧了个正着，他正因为刚才素言帮十三的事情心里不痛快，又瞅见这略带暧昧的一幕，脑袋里腾的起了股火，直接冲着素言走了过去，将她手里的果碟狠狠地往地上一甩，发出“砰”的一声清脆。素言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十四狠狠地抓住手腕要往后拉，老四嘴角轻哼了声微撇了撇嘴往屋里走去。十四才平了气松开手，素言纤瘦的腕上显出一道淡紫色的淤痕，十四想解释句话却半天没说出口。旁边的几个小宫女从来没见过十四发这么大的脾气，一时也都躲的远远的不敢上前。素言抬眼看了眼十四，见他胸前一起一歇的缓着气，平静的说道，“奴婢方才害十四阿哥输了棋，奴婢愿受责罚……”
　　“这不是棋的问题……”十四瞪大了眼却只说出了前半句，后半句却生生的压在心底，素言跟十三之间的绯闻在后宫里传的沸沸扬扬，他也想过要当着她的面问个清楚，却每次见了她都不知怎么开口，便就此压了下来，这次的爆发其实耗费了他很多的勇气。素言闻言轻抚了手腕，蹲下身去收拾地上砸成两半的果碟，以及滚了一地的水果。十四站在一边，气已经消了多半，却碍着面子不知道怎么收拾目前的局面，正巧晴川出来找他便被她拽着进了屋。见着十四进了屋，玉珠才凑过来帮素言收拾东西，往身后瞥了瞥才努了努嘴问素言，“谁惹的十四阿哥发这么大的气？”

　　酒喝的差不多了，银霜又拖着素言去园子里赏新荷。斜洒夕阳下，微酩凭栏坐。银霜捧着脸看着微起些波澜的湖面，素言正身背对湖面而坐，酒精的刺激从喉咙直达到脾胃，微微有些眩晕。银霜悠悠开口道，“其实，十四阿哥对你还是很不错的……”素言轻点点头，眉头依然不展，银霜凑到她的肩上轻说道，“其实，我很羡慕你……”

　　因为晚上还要到永和宫里当值，快到晚膳的时候素言便说要回去把沾了酒气的衣服换了。十四被老九灌的酩酊大醉，趴在桌子上支不起身来，一旁的老九仰面斜靠在椅子上打着饱嗝带着酒气。见着这种场面素言也不好独自离开，便推了银霜去照顾老九，又招呼了小春子来拖十四回去。素言扶着十四跟银霜道了别便往回走，一路上十四腿脚不利索跌跌绊绊的几次险些摔倒，却一直对着旁边的素言傻笑又紧紧抓着她的胳膊，嘴里嘟囔不清着说，“素言，我知道我对不起你，额娘说我不能娶你，所以我心里一直对你很内疚，我也不敢去要求你什么，我甚至不能像八哥对晴川那样对你，可是我，我对你的心意，一点不比八哥对晴川的少……”素言脸上依然是浅浅的笑，用沾了凉水的帕子覆着他的额头，心中却滑过一丝淡淡的失落，冰凉如手中的帕子。

　　送回去了十四，素言见着天色微黯，便加快了步伐回屋里更换衣服。快到门口时见着个熟悉的身影，薄雾下瞧不太真切却依稀辨着是八阿哥的身影，他在晴川的门口来回晃悠了一圈又走了，素言也没放在身上。
　　晚上的差其实没有什么事情做，不过是守在门口罢了，伺候洗漱的都是贴身的宫女。素言瞥了一圈也没见着晴川的身影，她俩是同一组的，照例晴川往往是早就过来了并逗着德妃笑个不停。因为开心果晴川不在，德妃用过晚膳后又喝了参茶便说困了要去就寝。这边确认德妃歇下了，素言又觉得头昏便跟管事的太监告了假提前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素言一面思索着十四的话，不觉自嘲的心道，“你又胡思乱想什么呢，真以为自己是拿到了玻璃鞋的灰姑娘啊，况且年家唯一载在史册的女人就只有敦肃皇贵……”正思忖着走到门口时，却又在同一个地方见着了老八。老八本以为提着灯笼回来的应该是晴川，抬起头正跟素言打了照面，素言微微俯身行礼，老八却不好意思的扭过脸不去看她。借着微微的烛光，素言依稀瞅见他身上斑驳的几处湿润，想是在这雾中站了多时。老八顺着甬道进了后面的林园，素言想到老八应该不想被人发现他的尴尬。
　　进了屋，素言略擦了擦脸便脱了衣服歇下了，睡的迷糊糊的时候听见外面一阵躁动，又听见一阵争吵声，素言爬起身来走到窗台打开窗见着前面那个是晴川，后面那个抓着她胳膊的却不是老八。两人的争吵声愈发的激烈，素言赶紧披上外衣匆匆出了门跑到晴川他们跟前，眯着眼说道，“晴川，你可算是回来了，你不是说要来我屋里拿绣花的样子吗？我一直等着你没睡呢……”晴川开始略有些诧异，接着便赶紧点头说，“我刚才有点事耽误了，我这就过去……”说着便用手去甩身后那人的手，素言佯装吓了一跳，赶紧跪下身去，“太子殿下恕罪，天黑奴婢眼睛又不好使，没见着殿下，奴婢给殿下请安……”太子狠狠地甩开了晴川的胳膊，怒哼哼的走了，剩下晴川大口的喘着气直握着素言的手说，“谢谢你啊，多亏了你来救我……”素言只微微笑了笑，举着灯笼让晴川开了门，说道，“你早些歇下吧，以后小心点，还有，今天八阿哥在外面等了你一晚上……”
　　为什么要帮助她？素言自己也搞不清楚，这完全不像自己的性格啊，按照常理是完全说不通的。素言微微苦笑，或许自打进了这皇宫起，她早已陌生的连自己都不认识了。

　　过了春分，天气一天天的转暖了，白日也一天天的变长了。夜短了，睡觉的时间也缩短了，免不了白天困乏，尤其是过了正午那一阵，愈发的难熬了。没有当值的多半回去补觉去了，当值的只得强打着精神不去打瞌睡。
　　趁着德妃午寝的工夫，素言偷偷溜出到园子里准备透透气，晴川发现了，也跟着溜进园子里。素言回头正迎上晴川一双熊猫眼想来她也一宿没睡好，便报之微微一笑，其实昨晚出来“救”了晴川之后她也辗转了半宿，天蒙蒙亮时才睡着了。晴川不客气地过来挽过素言的胳膊，素言略有些不习惯却也还是顺从的跟着她。
　　“昨天我出了屋，那个混蛋就缠上了我，我不得已才跟他纠缠到晚上的……”晴川率先开口，眼睛里透着无瑕的楚楚光芒，素言揣测到她口中的混蛋指的是太子，也不插言任由她继续说着，“素言，有时候我常常觉得你很熟悉，仿佛以前在什么地方见过你似的……”素言微微一笑，淡淡说道，“也许这就是常说的缘分吧……”
　　晴川兴奋的撇过脸，细细看着素言的脸，为什么就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她呢，荣宝斋里应该不是第一次，“其实，我在这皇宫里面并没有什么好朋友的，这里面的人每个都有自己的心思，所以很难接近，可是我觉得你跟她们不一样……”素言笑着问道，“为什么我跟她们不一样？”晴川摇摇头说，“我也说不清楚，但是直觉告诉我，你就是跟她们不太一样，虽然我爱闹你爱静，但潜意识里，总觉得你跟我是同一类人……”素言又淡淡笑了笑，咱们的确是同一个国度的人。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啊，”晴川眨了眨眼，靠着素言的肩膀说道，“皇上已经同意了八阿哥的请旨，也就是说，过段时间我便可以嫁给胤禩了……”素言略顿了下脚步，却并未太吃惊，因为按照历史上的时间推算，倒也应该差不多了，看着晴川一脸幸福的模样，忽然心中腾的生出一丝担忧，她这样招摇的性格在这处处隐藏暗机的后宫中恐怕早已树敌无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