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疏清影旧曾谙》若轩云洛

35、素言篇

　　素言扇了明月的事情几乎一夜之间传遍了永寿宫，倒让许多人对她刮目相看了，都以为她平日里少言寡语的，却不成想也是个厉害的角色，剩下的人也都不敢再故意欺负她了。素言却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依旧每天做着自己的事情，见着人了依旧只是客气的笑笑，并不多话的。
　　中午等着主子用完膳了，拾掇好了碗筷，又问了主管的嬷嬷确定没有指派了，素言方松了一口气出了小厨房。远远地，依稀见着廊子里有个坐着的身影很像胤禛，见着他站在原地迟迟没有动弹，又四下瞅了附近没有什么人经过，素言方朝着他走了过去。
　　胤禛见了她只略略抬头没有说话，倒是素言请了安又问道，“四贝勒爷可是在这里等奴婢？”胤禛只轻哼了声，便示意让她也坐下，素言自然是不肯坐下的，只跟他隔着一段距离静静的站着，心里琢磨着他这次过来应该是要告诉自己绿绮的事情吧。
　　胤禛见她一副恭敬地模样，很不屑的说道，“今天倒是很懂规矩了，怎么没有那日咄咄逼人的架势了？”素言依旧仍是顺眉低眼的站着，只用眼角瞟着对面的胤禛，见他斜靠在柱子上微微闭着双眼，眉梢似是蒙了一层霜，想是在外面坐了许久的模样。胤禛缓缓地开口，“绿绮已经被我安排到了京郊一处隐秘的别院，我派了丫鬟婆子在那里照顾，你也可以放心下来了……”素言只是微微的鞠身，心里琢磨着他不会单纯的为了给她报消息而来的，果然他又接着说道，“我许诺你的事情已经办到了，那么，你的承诺的呢？”
　　素言弯下腰去凑近了他，压低了声音回道，“素言答应贝勒爷的事情当然不会失言，不知贝勒爷您可有任务安排？”胤禛忽然睁开眼吓了素言一跳，素言赶紧站直了身子，又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一小步。胤禛仍旧用鼻子哼气道，“知道就好，我怕你只知道谈情说爱的，忘了自己身上的任务……”素言心里琢磨着这宫里的流言传得真快，而且流传版本的荒唐堪与现代狗仔队相与媲美，却仍旧只是淡淡的答道，“绿绮还在贝勒爷的手里呢，素言当然不敢失言。”
　　胤禛坐直了身子，冷冷的盯着素言说道，“我派你进宫，可不是让你在咸福宫里端茶倒水争风吃醋的，我跟你之前说过的话，你不会不记得了吧……”听着胤禛的语调加重，素言慌忙私下瞅了一圈，胤禛却又说道，“你不东张西望的，旁人倒不会怀疑……”素言这才又淡淡说道，“素言正在努力地按照贝勒爷的吩咐伺机接近太子，只是苦于一直没有机会……”胤禛便又冷冷说道，“我现在改变主意了，太子那里不用你管了，你的新目标是，十四……”

　　咸福宫里，恵妃正在跟大阿哥和大福晋话着家常，不过就是哪个福晋又新怀了胎，哪个小阿哥又生了病之类的。银霜站在一旁觉得很没有意思，尤其是自从绿绮的事情出了之后，银霜总觉得胤禔才是罪魁祸首。所以待了一会儿，便趁着没人注意溜出了宫。院子里两个小宫女正嬉笑着踢着毽子，见银霜出来便唤她一起来玩，银霜跟着玩了一会儿也觉得没意思，便溜达着出了咸福宫。
　　碰巧，老九跟老十两个人正在御花园的亭子里坐着等老八，还是老十眼尖，一眼瞅见银霜便指给老九看，见着银霜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老九忽然兴起捉弄她的心思，便让老十在亭子上等着，自己悄悄跟到银霜的身后。
　　本来老九准备突然冲上去吓唬她一下的，却见着她走了会儿突然站住了，呆呆的瞪着池塘里那一抹青绿，老九便只轻轻地走到她的身后，从她颈后将脸凑在了她的耳际，轻轻地从身后挽住她的腰，只觉得一股清香扑鼻萦绕在心里痒痒的。银霜被他这冷不丁的一抱吓了一跳，回头一见是胤禟便将他推开，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你就不怕被人看见？”
　　胤禟将手指贴在鼻子前面袖着方才从她身上沾下的气味，只笑着答道，“看见又怎样？大不了就提前将你许配到我府里罢了，还省得我去忙活了。”银霜心里也是清楚地，阿玛早就跟她提过迟早都是嫁给老九的，便也不跟他计较许多，只从他身边走过不去理他。胤禟回过身去，喊住她说道，“我前两日听十四说，素言姑娘在宫里混的恐怕并不好，你就不去看看她？”银霜听这话，忽然站住了脚步，胤禟才又接着说道，“绿绮姑娘的死只是个意外，最伤心难过的，不是你，而是素言……”

　　因着没有烧炭火，虽然天稍微转暖了一些，在屋子里坐久了却也总是湿湿的寒。素言将晾干的衣服仔细的叠好了，便洗了脸准备上床围在被子里看会儿书就睡了，却听闻一阵敲门声，便又下了床去开门，见着门外站着的是银霜，先是微微一愣，接着又变拉着她进了屋。
　　银霜左右打量着屋里的摆设，只是简单的两张床分布在墙的两边，中间一个简单的茶几，上面摆着个盘子里面盛了一个茶壶几个杯子，再加上最里面两个简单的柜子，便再没有什么多余的摆设。素言便要给银霜倒茶，被银霜给拦下了留着挨着坐到了床边。银霜摸着她细瘦的手腕，又见着她眼下重重的眼袋，便说道，“你怎么瘦成这么样子了？”素言便只笑着推开她，说道，“以前我就是这样的啊，谁让这身子不争气，吃多少东西都不长肉……”银霜便也跟着笑，并用手轻轻捋着她干燥的双手，说道，“想你没进宫时，凡吃穿用度一概有静姝替你打点妥了的，旁人都以为进了宫便是来享福的，又怎诚想还会要看别人的眼色又要奔波劳累的。”素言听着她的话忽然觉得心酸，便止住她的话茬说道，“倒是你这两天看来气色不错，在恵妃娘娘那里都吃什么山珍海味了？”银霜却仍旧陷入沉思，良久才说了句，“没想到，那日酒楼，竟成了永别……”
　　素言只静静的坐在一旁，揽过银霜的腰将她拥进怀里，轻轻说道，“其实，银霜走的时候很安详，我一直守在她的身边。”银霜抬起头，提出了一直以来的疑问，“他们都说，银霜怀的孩子是四阿哥的？”素言只不置可否的笑道，“不重要了……”银霜却愤愤的说道，“真是便宜了这些男人……”

　　雍王府内，胤禛一个人坐在书房里，依旧只是微微的光，他伏在案前看了会儿公文，坐得久了腰酸背疼的，便走到窗台边拾起银壶给盆栽浇起水来。门外传来小敦子的声音，是在回嫡福晋金枝的话，金枝是熬了燕窝粥准备拎着进来给胤禛送来的，却被小敦子拦了下来，金之显然不满被拦阻下来的，便跟他争执。小敦子是遵从四爷命令的，当然不敢随便放人进去打扰，金枝便怒气满脸的说道，“我是外人吗？到底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小敦子吓得赶紧跪了下去，却仍旧不敢放她进门。
　　胤禛嫌他们吵，便自己走到门前打开门，冲着金枝冷冷说道，“你进府里几年了？怎么还不知道府里的规矩？”金枝将手中的食盒递给丫鬟莲玉，抬起头来盯着胤禛回答道，“妾身只不过见四爷这么晚了还没休息，特意按照额娘的嘱咐熬了燕窝粥来给四爷送来的，怎么就不守规矩了？”胤禛不想理会她的纠缠，便说道，“那你就把东西交给小敦子吧，以后不必费心了，我不喜欢喝这种甜腻的东西。”说着便转过了身准备回屋里，金枝的声音却又传了过来，“难道在爷心里面，整个雍王府里的女人都抵不过那么个不知羞耻的女人？”胤禛只微微叹了口气，说道，“回去歇着吧……”
　　回到案子前，胤禛用力的揉了揉额头，又拿起方才放下的公文看，忽然一阵风吹，桌灯上的火苗险些被刮灭，便起身去把窗户带上，站在窗台边忽然头脑中映出素言那张淡淡的面容，拳头竖在嘴前轻咳了几声，聪明的她或许比绿绮更适合完成自己的计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