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合集》我要一棵树

4、国之将破，吾亦往矣-4

　　“小七，你去保护他。别让他发现，别跟我汇报他的任何情况，没有意外就别回来了，这封信等我死后交给他。”
　　镇北将军府秋后处斩。
　　那一日，宣武门外法场血流成河。
　　崇德殿上，皇帝册封长宁公主为皇太女的旨意在朝臣中引起轩然大波，牝鸡司晨之说沸反盈天，然一切反对之声都被皇帝一力压下。
　　不久后，皇帝身体抱恙，皇太女奉命监国。
　　千里外的北境，隐姓埋名的少年毅然奔赴战场，在刀光剑影中摸爬滚打，不要命地往上爬。
　　十八岁的皇太女监国已有四年，看清了形势的大臣们开始琢磨着要皇太女立妃。
　　但长宁哪里有空搭理他们，接手国事之后，为了让政令顺利实施，与朝堂上一群老狐狸周旋已经几乎耗尽她所有精力。尽管如此，一些政令的实行依旧十分滞涩。
　　更别说，连年天灾仿佛真的在反对她成为皇太女，就算在她的治理之下，宁朝的情况有些微回转，依旧逃不了这样的论调。
　　去年岁末，已经陆续有两地百姓打着清君侧的名号起事。而朝中能用的将领少之又少，她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再没时间与那些世家公子虚与委蛇。
　　大臣们在提起立妃之事时，那个许久未想起的少年再次浮现在她脑海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或许从来没有忘记过他。
　　半年后，西北一支叛军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攻势，势如破竹，月余时间便打到了京城门下。
　　朝臣皆上疏奏请皇帝南巡，被皇太女一力压下。
　　叛军驻扎在京城外十里，三日后，叛军向朝廷派出使臣。
　　皇帝病重，皇太女长宁殿下于崇德殿接待使臣。
　　使臣提出两个要求，一是皇帝下令为镇北将军府平反；二是皇帝下召退位，传位于叛军首领。满足这两个条件，叛军便不诛杀皇室之人，只圈禁于京郊皇庄。
　　皇太女只答应了第一个要求，谈判失败。
　　当天夜里，皇帝皇帝病情失控，帝薨。皇太女处死了承德殿中一名侍药的宫女。
　　皇帝灵体安放在承德殿中，皇太女守灵。
　　“公主殿下，跟我走吧。”
　　殿中只有长宁一人，大臣们都在殿外跪着。空旷的大殿中只有长宁一人静静地盯着华丽的棺木出神。
　　“是你啊，阿破。”回过神来见身边一身血煞的蒙面男子，长宁没有一瞬间迟疑，如从前一般亲昵地唤着男人的名字。
　　她的声音平静，却不是以前那种伪装的平静，而是阅遍千帆后的波澜不惊，还有无法掩饰的疲惫之感。
　　“你会是我的皇后。”
　　他的声音也很平静，却是带着静寂的平静。
　　“阿破，你的仇报了，明日孤会下旨为镇北将军府平反，你七日后再攻城吧。七日后，若父皇回来见不着我会担心的。”
　　她只看了他一眼，一如他当时在天牢中只看了她一眼。
　　他站在她身旁凝视着她，一刻钟后，闪身离去，一如她当时在天牢外一般。
　　命运的红线再次相交，可谁又知道，这次的相交，会纠缠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