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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章 ...


  •   某年起始的际遇/同这年冬至的轮绯色夕阳/一样浓墨重彩

      记得落日的是众人/念念不忘那次邂逅的/却只有在原地默默坚持的她

      时间像是一个无尽的回廊,此情此景下,会让人误以为光阴倒流。

      如果身后是黑暗,前路亦是黑暗,如何证明自己并非裹足不前?

      也许,她从来都是停滞不动的。在名为黑暗的沉寂里蜷缩成团,和在血光赤炎里张臂狂奔,并无本质的区别,以至于她不必去深究其原因。

      厚重的铁门被腐蚀的锈迹斑斑,每每推开总是伴随着暗哑的“咯吱”声,像不通音律人在把玩陈旧的二胡,兴致来时缓而慢,一旦失了耐心,便成了尖锐刺耳的噪音。

      门内一边长久的保持着缄默,在积蓄了一段时间才会又一次大规模的爆发。不满于着暗无天日的禁锢。暗红的,如涸泽一般的印记横布在掌心,透过昏黄的光背视神经捕捉,便是一个最有效的定身咒,让它的主人停止了旷日持久的挣扎。

      就连心脏也放松了对胸膛禁锢的挣扎一般。反抗慢了,弱了,也静了。

      半秒一次,一秒一次,两秒一次……

      两秒半后,自气窗飞入的夜光蝶翩然滑翔,振翼之间有力的一颤,如心脏起搏器一样,让心跳恢复如常。

      以令人窒息的美,让电流传遍周身,令见者心如捣鼓。

      而它的美,它的光亮,它的炫目流辉,是绝对关不住的,来而复返,不赢一握。

      勾着少女的渴望,却不回应,只带走它原有的一切。

      夜光蝶擦过少女的指尖,扇动羽翼制造上升气流,将顺着铁门滑落的女孩遗在原地。

      她不过是满身污浊的凡物,怎能奢望自己能变成一只空灵洁白的蝶,飞出这囹圄。她的期盼太沉,蝶无法承载,她的声音太轻,蝶无法收到。但她的眸里绝无凄哀,而是异样倾泻的雪亮。

      纵使是她自己觉察不到,这没于黑暗里的光,光也定会冥冥中给她指引。

      令她不安的是,这个等待,是不是遥遥无期,谁也不能保证。

      到那一夜为止,墙壁上用来监视里面的小窗,都是形同虚设的。最后,它还没有被使用,就被彻底的碾成了粉末,一同毁掉的,还有这里的建筑群,和占地为王的……所有人。

      之前还是重复着每天一次的发呆场景。对,她只所以会知道是一天,是因为送饭的频率。铁门被打开时,她也会选择无视,手无缚鸡之力的她是逃不掉的,就算逃了她也无处可去。但今天,她必须逃,房子在摇晃,从天而降巨石已经将门外的人砸成了肉泥。

      惊惶中,她无暇去想这是地震还是事故,只能跟着时间向前,短短的几秒,却耗尽了她的小半生的时光。

      而接下来缠绕她大半生的场景,却在即刻定格。

      所有的一切,都乱成了一团,在眼里渐渐失真,然后遵循着“存在即合理;不合理必会被毁灭”的自然法则,分崩离析。

      傍晚西沉的落日,传达着天空的指引,红染的云朵,山谷,人群……和全部,都感召到了一切,如残阳般剧烈燃烧了起来,那些浴火奔驰的人,仿佛暗室里扑向残烛的飞蛾,大地正在下降,崩溃,瓦解。

      云霄之上,是静静睨着大地的,鲜红欲滴的蝶。

      苍穹之下,是直直盯着天空的,大快朵颐的红。

      专注奔逃的人不会注意到,呆立在原地,于己无关的陌生女孩。火光点亮她的雪眸,通透如冰晶,无意中撞到她的人却瞳孔一缩,尖叫起来。

      “你!你……”

      不知是紧张还是恐慌,语调颤抖而结巴。

      “不详,此乃不详之召啊,貘氏将亡!”

      女孩看着几近癫狂,脖子猛地被掐住了,越来越紧,她毫无辩解的机会,也无法挣脱,眼里溢出痛苦的泪水,细碎的光影里,突然有一抹突兀的绿,逐渐越聚越多,越闪越盛,达到极致的一刻,又暗了下来,和盘附在她颈间的力道一起,消失了。

      她猛地躬下身子,大声咳嗽起来,刚才要致她与死地的人,瞪大了眼睛,浑身黑紫的倒在了身旁,咽喉处一道银光贯穿,仿佛蝶的吸针。

      “还能站起来吗?”

      女孩循声望去,夜空里一丝绽开的微笑,像夜光蝶身上的银色纹路,在风里招摇,浅色的荧光,是一道屏蔽喧嚣最有效的帷幕。

      女孩冰凉的手突然被拾起,将她阻隔在这片狼藉的战斗之外。

      分明是比她自己还冷的手,却细腻柔软的叫人不想松开,分明是带着血腥的体味,却散着令人安心的幽香,分明是面具上的假笑,却让人不怀疑她的内心。

      没有征求过自己的意见,强硬的,冷酷的,把她带进一个疏离的世界。

      [你,叫什么名字?]

      [……]

      [算了,你体型真的很娇小呢。到底几岁了?就叫你蝶儿好了。]

      蝶儿?

      女孩不想回答,又偏偏听到了回荡在脑海里的话。

      但她不再是翩然谷的貘蝶,只是蝶儿,一只空灵洁白的蝶儿。

      [蝶儿,这个名字很好听……]

      如果这带着清香的声音,也永远清新如初,不会被冷风吹离耳畔。

      【你就当是……谍报统领在向未来的宫主交付情报吧。】

      【任何事都不能阻止我登临玉座的决心,谁都可以试图拦住我,唯有你,不可以,蝶儿,你不可以。】

      但其实,谁都不可能永远停留在原地。这只是一个美梦而已,想要它成真,只有清醒过来这一个办法而已。

      清醒!

      深深吸了一口气,睁开双目,白衣女子坐了起来,竟然梦见了过去的事,七年了……

      蝶儿眼睛一亮,盖在身上的不是自己的毯子,四周弥散的却是熟悉的味道,印入眼帘也是熟悉的陈设,这些大小材质各异的香炉——茉燃的房间。自己正睡在她的榻上,周围,空无一人。

      怎么会这样?!自己是何时睡着的!?

      蝶儿记得自己和茉燃到了她的房间后,一直都是自己在不停的叙述着那一段过往,而她只是安静的听着,目光却是前所未有的深邃幽远,似是远眺,又若沉思,当自己道出蝶宫宫主的秘密后,她眼底流过的春水即刻冻结。

      抬头直视自己,说出了那令人战栗的一句话。

      冥蝶茉燃认定的事,不会轻易做出改变。这一点,和羲荧不尽相同。如果,当年掌握到宇智波一族灭族真相的人是茉燃,世界也许不会是这般风平浪静了。羲荧会选择自己深爱的人可以走自己选好的路,放弃追随,埋葬一切。但是茉燃,肯定不会轻易罢手,不过是不是因为爱情,就没人知道了。

      不能说这两种做法谁对谁错,不过是对事的看法不同吧。

      现在再追究这些,当然毫无意义,蝶儿不放心的是茉燃,晓组织已经有些注意到蝶宫,偏偏蝶宫的继承人之一都又和晓里的人有些过往,茉燃和晓的人交战后也有些反常,不得不让人提高警惕,蝶儿下床,雪眸略扫了一眼屋子,无意中看到案台上的旧木偶。

      她记得茉燃的案台上从来没有这间摆设的,木偶虽然旧了,但却被茉燃小心保养过,甚至还有点淡香。

      话说回来,这间屋子里……一股令人有些沉醉的余香是,悠然香。

      她又用了这种香来恢复体力?这可是要严格控制用量,不然会上瘾的!蝶儿眼中流露担忧,凄迷之色,想到了什么立刻又紧张起来,她恢复能力本来就好,可以在蝶宫休息,为什么要用这种加快恢复的东西?

      难道又出了蝶宫,会去哪里?

      去找羲荧了?还是……

      蓝色彼岸花,花色宝蓝,花香清冷,妖艳之姿冠绝群芳。然唯长于空寂平原,地处田之国,护以结界。逢闰年三、六、十月望日,月悬高空时,蓝雾腾,结界开,方可入,结界内,以通灵为引,可保前路畅通,否则,误入迷途,徘徊无返期。
      ——————《蝶•飞花卷》
      (半生不熟的伪文言==)

      时值严冬,恰至三九,十月已过,既非望日,也非子夜,空寂平原上飘来的水汽中,却隐隐带着蓝色,萦绕在一袭绿裙的少女周围,踏着晨霜而来的人,银丝飞扬,蓝眸也似这飘渺雾霭,透着令人捉摸不定的神秘。

      “蝶术,破!”

      素颜微沉,手掌一摊,像是刻烙于掌上的碧蝶突然活了起来,脱离人体后铺开翅膀停在空气中,似是覆在一堵隐形的墙上,炫光一盛,身形便扩大了数十倍,从翅膀透过的气流,和周围已经有些格格不入。

      面前与身后,分属两个时空,那道肉眼不可见的墙,是结界的外壁。

      少女从蝶翅膀间穿过,继续向内,碧蝶向外流溢的鳞粉,慢慢一点点回缩成原来的大小,便如一道荧练闪到少女身旁。

      视线所及之处是完全不同于平原的地貌,俨然一个被三面群山包围的桃源乡,迈了一步,便知以前对“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这句话的理解是多么的狭隘,肤浅。

      没有水流的滴答声,却有翻腾浪花的蓝色河流,没有炊烟袅袅的村庄,但有舒卷间自成姿态的蓝绿云朵,没有田字的阡陌交通,只有兜兜转转的曲折岔路。

      少女不讶于这种光怪陆离,引人入胜的迤逦景致。顺着碧蝶指引,默默款步向前,越是往深处走,越是能感觉到争先恐后沁入皮肤的煞气。

      还有死气。

      女孩陡然斜过身子,避开一道刺向后心的蓝芒,顺势跳步拉开腰间银鞭,卷起一团秽物,眼中温度骤降,将其狠狠摔在地上,化作一团蓝烟。

      “连本小姐的路都赶拦!”少女将银鞭舞成呼啸的风,带着不详的荧彩,“蝶术,蝶舞春风!”每挥一鞭,都有秽物厉嚎一声变成蓝烟,终于站定后,女孩忍住了翻涌的气血,皱起了眉头。

      “可恶,每次来情况都在恶化。”

      那些秽物原本也是正常的人,现在却被侵蚀成这般模样!

      她紧锁眉心,并非为这些人。他们之中有些就是普通人之中的佼佼者,只是因为这里越是深处的蓝色彼岸花,越是珍贵而起了贪心,最后无法走出结界,活活困死在这里,或是被这里的原住民吞食。被不同原住民吞食的人都会独立成一个秽物,百年来,此处已经演变成怎样的模样。

      但也有一些人,是……修行通灵禁术不得法被反噬,反被通灵强行召唤进来,因为这里的原住民,就是通灵。

      这里面自然有以花蜜为食的蝶。

      此处的结界,也为修习蝶术的人多了一次开门的机会,每年十二月初五,就是因为琉璃蝶进入结界是不会迷路的。

      所以错过了上次的机会,只有对冥蝶茉燃而言来说是,再等两个月即可,而不是四年。

      这一点是羲荧和蝶儿也完全不知道。

      往常茉燃来这里都只在外围摘取蓝色彼岸花,仅为利用它的特殊药效来为组织获得情况时用,不常常进来。这次,是深入到中间地带。

      思忖间,又有几道蓝芒窜了上来,茉燃加重了挥舞长鞭的力道,银光快如疾风,灵活如蛇,不显疲软,实实击在目标身上,招招不见退让征兆。起跃,纵身,横扫,几秒之内身形游移不定,飘忽无踪。足底生风,竟似能无所依凭的踏着花海翻腾。起初还能以肉眼分辨,愈到胶着时愈只能看清一团绿色时隐时现。

      茉燃并无心恋战,一边撕杀一边巧妙的将自己送进结界中心,而越是在中间地带煞气越是凝重,几乎令人无法呼吸。茉燃提着一口气解决掉了一波纠缠者,终于因为短时间频繁的使用蝶术,压制不住胸腔里的郁结,吐息之时带出了一大口血。

      像是掺了药汁的黑红。茉燃抓过药袋,把最后剩下的一粒药喂进嘴里,来不及做调整,仅是借它来硬生生克住不适,蓄气过后,一声厉喝,蓝烟波及数尺,再不敢靠近,颇为不甘的保持着微妙的距离蠢蠢欲动。

      琉璃蝶饱饮着这里尚存的生命气息,绿色的蝶纹如灼烧般隐现,在一株开得极盛,灿若曜石的花前停了下来,彼岸花似有灵性,动了动花盘,像是倨傲的公主不屑的一瞥,嘲讽来人的不知天高地厚。

      茉燃不动声色,琉璃蝶却散发着袭人寒气,前所未有的凶戾,激烈。

      用傲气做养料的妖艳花朵终于拗不过着冷意,垂下了头,收敛了带刺的枝叶。银鞭一绞,它便脱离土地,乖乖躺在茉燃手里,蝶粉密封,以保万无一失。

      她的琉璃蝶也同她自己一样,是在几十个争夺生存权的同类中存活下来的……异类,所以惺惺相惜,茉燃看着琉璃蝶,微露宽色。

      而当她稍微一松神色,周围的秽物立刻不安分起来,茉燃面上一冷,立刻燃起袭人香,配合着银鞭辟路,迅速跟着琉璃蝶的尽速退离,眼看就要到达结界边缘,还是没能跟后面的追击者拉开距离。

      不行,这样会把它们也放出来的,情迫无奈之下,茉燃只得动用灭敌的蝶术。巨大的反推力下,总算是安然脱身,脚才着地,茉燃就觉得脑袋开始眩晕,冷空气宛如利刃刮着自己的咽喉,一路徜徉到四肢,比起胸口气血抑郁,还要难受百倍。

      面上苍白如纸,她却不敢让自己大力呼吸,只能闭目强忍。

      果然自己身体如此失常,不是因为五色熏香,而是用了因为攻击性的蝶术翩然四季,难道是种在体内的七彩蝶蛊……或者是赤砂之蝎给自己的两个月解药就要过期。

      这种不适太剧烈,她几乎无法忍受,已经停止了蝶术,惯性反应还在持续着,她堪堪立起身子,抓着双肩,在毫无存在感的慵懒阳光下缓步前趋,唇上冷笑。

      如果让人看到如此羸弱的茉燃,会怎么样?

      如果让她们看到如此羸弱的茉燃,会怎么样?

      如果,是他……

      这个想法让茉燃如遭雷击,很多不过是没有经历过的臆想画面,莫名的钻了出来,虚假的真实着,画面是关于两个人的,或是并肩着,或是倾斜望着彼此影子的反方向,或是逆光看着一方远去的轨迹……一抹黑红,一身蓝紫,斗笠遮眼,纱巾掩面,容颜潋滟,眸起水雾。

      她是落花有意,他是否是流水无情?一厢情愿或是两情相悦?

      当蝶儿用有些隐晦的措辞说出羲荧和宇智波鼬的关系时,她心中一动,渐渐那两字像是早就跃跃欲试了似的,跳出了思维,跳入了脑海。

      在意,喜欢,倾慕……或者更浓烈。

      茉燃生性冷淡,但并不对这些感情嗤之以鼻,不以为然,只是反应过于冷静,就像她清楚的了解自己心底对羲荧从来都是十分在乎的,纵然是那么强烈的抗拒她的真实身份,仍然不能消磨这种羁绊。

      她心底对赤砂之蝎的一切也是同样强烈的抗拒着,就是有意无意的想到他的什么,也会被一股力量压回去,她不断的给自己施加压力,去填补潜意识里减弱的抵触,也许,自己也……沉沦了。

      茉燃没有停下,只是突然抬眸向着空旷寂寥的平原,投去一个晦涩不明的眼神,长久的失去了焦距。

      直到模糊的视线里多了一团小小的红色,她才惊觉的打了个激灵,瞳孔重新聚焦。

      不会……

      不会……

      那一簇专属于他的红,流动着柔软的暗,而此时的他不是妖娆,那是另类的阴鸷桀骜,高高在上,冷睨人世,却依然是蛊惑人心的,足以摄神御鬼,令人由骨到皮的震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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