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野季[娱乐圈]》虾虾xia

3、第三章

　　绮梦奖颁奖晚宴散后，路时换了自己的衣服。
　　并提前让经纪人陈然把放在家里的另一辆车给开了过来，说要出去透透气。

　　清川是路时长大的地方，平时不工作时他也在这住，所以非常熟悉。
　　加上开的车也不是媒体知道的那辆，于是陈然也没有再跟着，先回了酒店。

　　路时则启动车开进了夜色里。

　　时间已经不早，高架上没有多少车在开。
　　一路上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也没管是不是有狗仔跟着。

　　回过神来的时候车已经停在了苏季家楼下，或者说是苏季高中时的家楼下。
　　路时熄火后没有下车，头靠向座椅背沉默着，手腕仍搭在方向盘上，露出那根蓝色手绳，指尖一下下轻点。

　　过了一会，黑暗中他轻嗤一声，外套纽扣被烦躁的扯开，心中有情绪翻涌。
　　他甚至不知道苏季是不是还住在这，只觉得自己现在的行为幼稚的可笑。

　　不耐的抓了抓头发后，路时拉开车门下了车。

　　初秋的夜晚，带着凉意的风扫过了脸，他才觉得堵在心口的烦闷稍稍减轻。

　　今晚晚宴前看到杨奇微信他苏季回国的消息后他就一直情绪不佳。
　　如果不是杨奇偶然碰到，路时相信苏季不会告诉任何人她回来了。

　　看着手腕上的蓝色绳子，当初捡回它像是执念又像是一种警醒。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执着什么，过了这么久，偶尔还是会像着了魔似的想起她。

　　在外面站了一会，路时才想起查看四周是否有狗仔跟着，他一直是各家娱乐公司和网友的密切关注对象。

　　但幸而在今晚的典礼上影帝许则熠突然公开了已在去年年末隐婚的消息。
　　所以现在大部分媒体和狗仔都在疯狂的确认影帝那神秘的隐婚对象，对其他人的关注大概会松懈些。

　　而且此时已近凌晨，周围黑漆漆的，安静的只有远处的几声车笛和风划过树叶的声音。

　　确认没人后路时靠着车尾从口袋里找出一根烟含在嘴里，一只手拢着正准备点火，一抬眼却看到对面单元楼里走出一个身影。

　　是个女人，扎着随意的低马尾，脸小小的，穿着柔软宽松的灰色外套和运动短裤。
　　露出一双又直又细的腿，脚上踢着双兔子拖鞋。

　　她下楼后走向单元楼旁的垃圾箱，把手里的两袋东西分类丢进去。
　　周围不亮，但路时一眼就认出了她。
　　是苏季。

　　她没怎么变，好像高了点，头发比记忆中长些。
　　看到她后仅愣了一瞬，路时随即抬脚往车后移了移。他大半个身形隐在夜色里，又穿着一身黑，没有人会注意到他的存在。

　　他就这么直直地看着她。

　　苏季丢完垃圾后并没有直接回家，她边看手机边走向小区外不远处的一家24小时便利店。

　　她一路上都在微博翻看路时的晚会视频和照片，还有他之前的一些信息。
　　拉大每张去看他手腕的位置，想确认刚刚看到的是不是幻觉。

　　但除了直播时的一闪而过，苏季没有在路时其他任何视频和照片中再找到那抹淡蓝色。

　　路时站在原地，眼睛跟着她，把刚收下的烟重新点上，吐出的烟雾中他想起高中时的苏季。
　　也是扎着一把低马尾，垂头写作业时，柔顺的发尾会落在脖颈上，走路时会一甩一甩扫过肩膀，也扫着他的心痒痒的。

　　从便利店出来后，苏季边走边看天空，今晚的月亮被遮住了四分之三，只能看到弯弯的一边。
　　她记得高二的最后一天和路时逃课去看电影的那晚，也是这样的月亮。

　　那时候她上体育课崴到脚还没有好透，不能走太多，所以从电影院回到学校的那段路，是路时背她的。

　　那天她趴在路时背上昏昏欲睡的时候听到他说：
　　“苏季，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就当个开心的小女孩好吗？”

　　苏季心跳停了一瞬，眼眶竟然热热的，但她没有出声，装作睡着了。

　　苏季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有哭过，但那天她趴在路时背上偷偷掉了泪。
　　这么好的路时，无论何时都捧着一颗真心对她的路时，温柔的让她做小女孩的路时，她怎么可以伤害他呢。

　　苏季胸口有点闷，站在单元楼下从便利店袋子里掏出烟点了一根。

　　不远处路时看着女人熟练的点烟弹灰吐出烟雾，他自己手上的烟却一点点燃尽。眼中情绪晦暗不明，有说不清的感觉在胸口涌动。

　　苏季慢慢地抽完一根烟后，站在单元楼下没有着急上楼。
　　她想等自己身上的烟味稍微散掉一些，不然等会回家肯定又会被施巧巧念上半个小时。

　　其实她是在戒烟的。
　　本来也没什么瘾，戒起来不难。
　　当初开始偶尔抽烟也只是想给自己的痛苦找一个看起来合理的表达方式。人在抽烟的时候发一会呆或者露出一些脆弱的表情是可以被理解的。

　　到今天施巧巧在她家住了两周多，她也有两周没有抽了。

　　但刚刚在她眼前一闪而过的东西让她心烦意乱，想抽烟的想法忍不住的往外冒，于是只能随便找了个扔垃圾的理由下楼来。

　　站了一会，苏季的手机响了。
　　路时看她接起，隔得有些距离听不清电话里的声音，只能隐隐约约听到她柔柔的嗓音：
　　“ 知道啦，我去便利店买了点雪糕，这就上去了。”

　　“嗯…你明天不还要早起呢，快先睡吧。”
　　然后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苏季轻笑了几声说道：
　　“你是真不怕胖啊宝贝，那你等我下吧。”

　　说罢她便挂了电话，转身进了单元楼。

　　苏季回家后，路时垂下眼睛灭了烟。面无表情的打开车门，没有再做停留快速驶离了小区。

　　他想到苏季刚刚的那通电话和对话内容，再加上这个时间点还跟她住在一起的人，路时眼底的情绪下沉，彻底变黑。

　　回到家后他把左手腕上的蓝色手绳扯了下来，丢进了书房最下层的柜子，然后上了锁。
　　也连带着想把很久之前的记忆一并封锁起来。

　　路时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喜欢上苏季的了。
　　只记得她高一下学期转学过来，自我介绍的声音细细软软。
　　顺直乌黑的头发到肩头下面一点，衬的她的皮肤更白，脸更小。

　　她五官精致，尤其是那双眼睛，睫毛浓密卷翘，眼尾微微下垂，看起来纯净无辜，笑起来像弯弯的月牙，但没有感情。

　　她的漂亮毫不张扬。
　　如果要形容的话就像是炎炎夏日里冰凉的山泉水，山壁上静静开放的雪荷花，又或者是落在透明雨伞上的小小雨滴。
　　只让人在不自觉中微微加快了呼吸。

　　转学来后她一直安安静静置身事外的样子，没有跟谁特别要好。

　　路时无意中撞见过几次班里班外的男生送她奶茶或零食试图变得亲近。
　　但她疏离的微笑和那些礼貌讲出的拒绝却让人不再有任何妄想。

　　那张不施粉黛干净无争的脸，不知何时让他的保护欲疯狂滋长。

　　路时个子高，坐在教室最后一排。
　　他习惯靠着椅背不动声色的观察她，看不同时刻的阳光撒在她身上的样子。

　　她有时微微眯着眼睛发呆，有时拿书本遮挡，有时趴在阳光下睡觉。
　　在光里的样子出现在梦里好多次。

　　路时不相信一见钟情，但除了这个解释，他好像也没有别的答案了。

　　于是在确认了自己的心意后，一次体育课结束本该和轮值的苏季一起回收篮球的体育委员变成了路时。

　　苏季看着和她一起捡球的男生，似乎并没有想太多，低头继续干自己的事。

　　路时安静的和她一起捡完球，在他们提着球筐往储藏室走时才懒懒开口：
　　“你知道我为什么跟你一起收球吗？”

　　眼前的女孩愣了愣，想了一下他好像是校篮球队的，难不成是喜欢篮球到这个地步了吗？
　　于是苏季犹豫了一下，慢腾腾的说：
　　“你是很喜欢蓝球吗？要不我这里的也给你收？”

　　“……”
　　这是路时想一万年也想不到她会给出的答案，他轻笑出声。

　　苏季摸了摸耳朵，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也不知道这个平时看着谁也不想搭理的拽爷怎么突然跑来跟她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你还挺搞笑的。”
　　路时看着苏季在脑后轻甩的马尾，不知为什么想上手抓住让它别晃了。

　　苏季有点搞不懂他，没有接话。
　　“重点不是收球，是想跟你一起收球。”

　　他身高腿长，但在苏季边上却走的很慢，说话时转头看她。

　　“ ？”
　　苏季怔住也转头望向路时，和他四目相对。

　　她觉得这话听起来应该只有一个意思，但她不明白为什么路时会有这个意思。

　　她不想自作多情，只能装傻着问：“你为什么想，我又不给你钱？”

　　“你应该知道我什么意思。” 路时看着她，眼里的情绪不像假的。

　　等了两秒，他接着说：“意思就是，我想追你。”

　　真的听他说出口证实了心中所想，苏季还是有点懵。
　　因为跟其他那些好像喜欢她的男生相比，路时从没有发出过任何对她感兴趣的信号。

　　她还在脑海中思考这是不是什么真心话大冒险的惩罚，到处转头看周围会不会有什么人在躲着准备看笑话。

　　其实也不怪她不相信，因为不能说路时没有跟她说过什么话，应该说路时跟谁都好像不怎么说话。
　　用苏季同桌钱晓澜的话形容就是，一个喜欢装x的帅逼。
　　收到的情书或礼物看都不看就在桌子里堆着，堆不下了他就去空教室换张新桌子拿回来用。

　　明明长着一张桃花脸，却从没见他欠下过任何桃花债。好像除了打球的男生，其他时候他基本只跟同桌杨奇亲近些。

　　想到这，苏季回忆起之前听班里人议论，说其他班女生好像都不知道路时压根不喜欢异性，还总上赶着给他送情书。其实他满心满眼里都是他的小胖同桌杨奇。
　　会对他温柔的笑，甚至还会在杨奇生日时送他一个爱心钥匙扣当礼物。

　　苏季这么想着，不知道哪根筋搭错竟脱口问了出来：

　　“ 那杨奇怎么办？”

　　话出口的一瞬间她就后悔了，觉得自己神经错乱了这种没证实的东西她竟然舞到正主面前。
　　但这时苏季只能抱着一点点的侥幸心理想路时可能并没听过那些传闻。
　　于是她强装镇定地抬头看他。

　　“ ？”

　　路时先是皱眉看她几秒，眼里有些不解的情绪。
　　就在苏季庆幸他好像真的不知道这话背后的意思时，路时却突然眯起了眼睛，眼神也变得危险。

　　他盯着苏季慢慢开口：“你真觉得，我喜欢男的？”

　　路时似笑非笑，语气平淡的没有一丝起伏。
　　苏季有点慌了，害怕是不是刚刚的问题有冒犯到他。

　　但又想了想，其实也不是没可能嘛。反正也不是一个人这么说，于是她舔了下嘴唇，还是不怕死的问出口：

　　“…那你怎么跟杨奇在一起才会笑？还送他爱心钥匙扣。”

　　“ 靠。”
　　路时像是气到了，语气里终于有了情绪。

　　“那是因为杨奇说话乱加儿化音...你去听他说几句，你不笑我路字倒过来写。”

　　“……”
　　“钥匙扣是不知道谁放我桌上的，放了一天也没人拿，杨奇说那上面有个粉色胖脸猫他喜欢，就拿走了。”

　　“……”
　　苏季觉得他说的粉色胖脸猫应该是HelloKitty。

　　听完路时的话，她还是不太确定刚刚他说的喜欢是真是假，只能略显尴尬的盯着自己的脚尖。

　　路时看着眼前沉默的女孩，想了想后，他放下球筐走到她面前蹲下。
　　然后突然弯起眼睛笑的像个妖孽。

　　“对杨奇笑就让你觉得我喜欢他，那以后我也对你笑呢？你是不是就知道我喜欢你了？”

　　苏季没准备的对上他笑弯了的眼睛，好看的像漫画里的人。

　　她的脸一瞬间发烫变红，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她并不喜欢路时，或者说从没想过喜欢他。除了成绩不错长相出众，他家境优越，妈妈曾是很有名的歌剧演员，听说他以后也要走艺考这条路。

　　会一直被很多人喜欢着、仰望着。手握着六便士同时又是自己的月亮。

　　苏季没有信心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她不喜欢被关注，不喜欢争抢，也惧怕不安全感。

　　所以她思索着想说出之前拒绝别人用过的话术。

　　但还没等她开口，路时先站了起来，一只手穿过她的发揉了揉她的脑袋，不甚在意的说：

　　“没事不着急你先想想。我今天的收获就是你知道了我不喜欢男的。后面的你慢慢感受。”

　　说完他也没等苏季回答，一个人提起球筐抬脚往储藏室走去。

　　路时说的慢慢感受真的是慢慢的，苏季本以为他会做出什么霸道高调的少爷追人行为。
　　但正相反，那之后的路时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同。还是和从前一样，每天不是去打球就是在座位看书打游戏。

　　唯一的变化是现在每天放学，他都会和苏季坐同一班公车回家。
　　路上也不跟她说很多话，只在公车上一前一后坐着。
　　每次他都比苏季早到一个站，下车时会用手摸摸她的脑袋，再轻声说句明天见。

　　苏季知道他之前放学都有人开车来接，她也认为路时这样拥有无数选择的天之骄子对她可能只是一时兴起，只要不回应就不会有结果。

　　但当这样的陪伴方式持续了三个月并且还有一直继续下去的趋势时，苏季才彻底相信，路时远比她想的要认真的多。

　　这期间他没有任何一点点让苏季感到不适的越界行为，也从不给她压力。
　　彷佛真的就只是和她顺路一起放学回家而已。

　　苏季也想过跟他说清自己的想法。

　　但不知道为什么，时间越往后走，每次看着他平静的眼睛，闻着风带来的专属于他的薄荷橙子味，感受着他的手轻轻按在自己脑袋上时克制的力道，苏季就开不了口了。

　　悸动...早就有了吧，或许从路时蹲在她面前对着她笑开始，心里的那颗种子就已经发芽。

　　路时好像也清楚，所以三个月来他是最认真尽责的园丁，每天定时浇水施肥，并以极其耐心虔诚的姿态等待着它开花。

　　寒假前的一周，班里开始讨论起路时和苏季经常一起放学回家。
　　说是和他们坐一班公交的同学看到的，两人好像还有一些亲昵的举动。

　　路时对这件事没有任何表态，也没找苏季说过。
　　苏季自然也听到了，同桌钱晓澜也问过她，甚至还有外班的女生堵她在楼道里追问过。

　　她本想转身离开，谁知那女生竟抓住她不让她走，随后说出口的话夹着尖锐的刺。

　　她说路时会对她这种长得乖巧但性格无聊至极的女生感兴趣，摆明了就是一时兴起。
　　而且如果路时真的喜欢她为什么又会放任大家一直在背后议论她。

　　苏季知道这女生是陶瑾的朋友，陶瑾是一高的校花，曾在学校运动会上给路时送水送毛巾。
　　虽然路时并没有接，但大家都认为他们在一起是迟早的事。

　　苏季看着面前咄咄逼人的女生突然觉得无力又可笑？
　　为什么人对人的恶意这么大？为什么被说的人不是路时而是她？为什么总有人喜欢对别人的人生指手画脚？

　　女生见苏季不讲话，更加变本加厉，让她最好不要有无谓的妄想去够自己够不到的东西。

　　苏季面无表情的抬眼看她，终于不想再忍，第一次有了想赢的念头。
　　开口说出的话没有一丝温度：

　　“你有没有想过，对你们来说是妄想的事，对我来说可能易如反掌呢？”

　　女生愣住了，她大概没想过苏季会有这样的回应，刚想再说些什么，但突然看到楼道转角出现的身影，她脸瞬间爆红，快速转身跑了。

　　看她的反应苏季已经猜到是谁，还没转过身路时就已走到她身边。

　　他们四目相对，片刻后，路时开口，是问句但带着笃定：
　　“苏季，我们交往吗。”
　　“放狠话这种事，只有真的做到才是彻底赢了。”

　　苏季心跳一滞，这时才突然明白了路时对这件事从没有表态的原因。
　　他并不是想靠着舆论给她压力或者逼迫她做一个决定。

　　他只是，在尊重她而已。
　　没有自大的站在制高点给予苏季自以为是的解释和保护，这在别人眼中只会变成强者对弱者的施舍。

　　只有苏季明白，路时跟她甚至不是势均力敌，而是自己一直占据着主动。
　　路时也毫不掩饰的让她知道，就算是因为想赢或想堵住别人的嘴而跟他在一起，他也是愿意的。

　　路时还安静地站着等着她的答案。
　　苏季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感受，只觉得时隔很久很久，好像又重新有了爱与被爱的感觉。

　　于是她听到自己说：“好，我们交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