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红明星》南极原子

2、邀请函

　　凯拉低头，默默扣着自己的手指，每当她感到痛苦和焦虑，就会这样做上无数次。她的手指因此有很多血痂，永远不会长好。

　　她看向沉默的多克先生，在记忆里，他总是浮夸而快乐，和他贩卖的市井小报如出一辙，仿佛永远不会老去。但此时此刻，他却像极了一个老人，她想起爸爸说的话：“凯拉，不要难过，爸爸已经老了。你看，我已经有老人气了。”

　　“老人气”是什么？凯拉直到现在也不知道。她只知道，现在的多克先生悲伤，苍老，带着对往事的哀悼气息，和当时老去的爸爸一样。

　　她努力回想和爸爸的相处情景，那么遥远，就像隔着一片充满往事迷雾的森林。原来人的大脑这么脆弱，爸爸才离开几年，很多记忆也随他一起远去了。

　　她唯一记忆清晰的，是爸爸爱抽5号牌香烟，配一杯烈性艾尔。

　　凯拉从烟盒里抽出一根香烟，正是5号牌的。又点了一杯烈性艾尔，默默推到多克先生面前。她不知道多克先生的爱好，只能试探着弥补自己的失言。

　　“哦...我很好。”多克先生回过神来，“我只是有点...回忆过去，你知道，上年纪的老家伙就会这样，真讨人厌。”

　　“多克先生，是我不好，我喝醉了就会说胡话。”凯拉小声开口，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不想这些了，我们聊聊那件大喜事吧，你还没告诉我是什么呢。”

　　多克把胖胖的手塞进西装口袋里，在里面掏了好一会，才摸出一张皱巴巴的邀请函，上面刻着漂亮的镂空花纹。

　　“唔...这是莉莉小姐沙龙会的邀请函，时间在周三下午3点，我想你去看看，能不能挖到什么八卦。”

　　“莉莉？等一下，这到底是撞名还是......你说的，该不会是那位炙手可热的明星吧？”

　　“没错，就是她。”多克得意地吸了一口烟。

　　“老板，说真的，你是在哪里弄到的邀请函？要是什么非正规途径，我害怕自己还没进去就被安保揪出来。”

　　“哈哈，你放心，这是我一个老朋友送我的，绝对靠谱。”

　　“这可是莉莉的邀请函，你的朋友难道是上城区的人吗？我才听说你有这么高端的朋友。”

　　“哦，凯拉，我可没有上城区的朋友，那位老伙计，她和我一样，都是地地道道的下城区土著。”

　　“可这...”

　　“哈哈”，多克又吸了一口烟，吐出白白的烟雾弥漫在两人之间：“孩子，这没什么，连莉莉小姐本人，也曾经是下城区的孩子。”

　　“什么？？”如果说先前凯拉只是酒醒了三分，这下她可是彻彻底底清醒了。

　　在她二十多年的生活经验里，上城区和下城区之间的差距，比天和地之间还难跨越，尤其是22世纪发明悬浮汽车了以后，从地面到空中只是一脚油门的事情了。

　　仔细想想，莉莉的确从未公开过自己的家庭信息，可又有谁会去怀疑呢？她美丽、高傲、不可一世，身上每一个细胞都仿佛打上了“上城区”的标签。

　　“老板，你真的...确定吗？你是怎么知道的？”

　　“哦，我非常确定。我可是见过她，在她还小的时候。”

　　“说真的，你不如直接把这个消息爆出来算了，也不用我去那个什么...沙龙聚会找八卦了，我应该找不到比这更大的八卦了。”

　　“孩子，我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的。三十年前，我第一次见到莉莉的时候，她才五岁，一边哭一边挖得双手流血，想把家人从废墟下救出来...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个画面。”

　　“等等，”凯拉敏锐地捕捉到什么，”...三十年前？莉莉难道是那次爆炸事故的幸存者吗？”

　　过了很久很久，多克才缓慢地点点头，“是的，她的父母都在那次事故中丧生了。事后我们安置伤员的时候，那个小女孩已经不知所踪...再见到她，已经是在大荧幕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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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是喝的太多，也许是别的什么原因，凯拉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接过邀请函，向老板保证完成任务，还打包了一份柠檬烤鱼了。

　　等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走出了小巷。

　　外套隔绝了绝大部分的雨水，但仍有一丝寒意。她点燃一根香烟，熟悉的5号牌味道在身边蔓延开来。

　　抬头看着天空的投影广告，还是那么一成不变，虚幻的灯光组建了美丽的夜之都市。“只要拥有金钱，你将无往不利”，这对很多人来说，会是愉快的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