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单客户》岭南刺史

1、第 1 章

　　我是个出租车司机。
　　距离我第一天跑出租开始，已经过去了二十五六年。

　　至今为止，我依旧会时不时想起我所接的第一单的那位客户，而我每每一想起来，背上都会忍不住浸出一层薄薄的冷汗。

　　相信很多人都知道，出租车公司的管理费是相当高的，每天两百，听起来好像不多，但对于一个二十多年前跑出租的来说，起步价才四五块，每公里涨八毛，几十块几十块地跑下来，要凑齐两百块也是相当不容易了。
　　所以虽然公司领导管它叫管理费，我们私底下却都称呼它为板板费。当然，也不知道这是谁先叫出来的，反正大概意思就是连你家棺材板板都要吃光抹尽的费。

　　也正是由于板板费的存在，所以人可以歇，这车肯定是不能歇的。我和我另外一个兄弟像其他司机一样商量好了，一个长白班，一个长夜班，三点交班，他白我夜。

　　第一天上班，我兴奋地领了车，兴冲冲地朝机场开去。
　　因为我交班的地方离机场近，所以第一选择当然是去机场看看，要是能接个大客户，也算是给自己的出租车生涯开了个好头。

　　谁知，还没到机场呢，就看见路边有人向我招手。
　　我心里一喜，连忙开了过去，便见路灯下站着一个身材玲珑有致的姑娘，上身粉色吊带背心，热辣性感，下身则是亮片短裙，几乎要开到大腿根去。

　　第一次开单就接到这种LEVEL的客人，饶是我这种心无杂念的都忍不住有些脸红，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可能是我的眼神还算克制吧（我相信不是因为我长得帅），姑娘并没有露出不悦的神色，挺礼貌地入座了后排，对我呵气如兰地说：“师傅，茶园。”

　　“茶园？”我愣了愣。
　　我这里是两路呢，到茶园起码三十公里！
　　居然还是个大单！

　　一听这个，我顿时就来了精神，嘴角几乎要咧到耳根，看了看后视镜，和颜悦色道：“妹妹，茶园哪里呀？”

　　姑娘也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笑了笑：“四槐坡。”

　　可我却是一惊。
　　四槐坡？那里可是有名的城乡结合部！
　　那时候山城还没经历过后来的唱红打黑，有很多地方都挺乱的，四槐坡尤甚。

　　想到这里，我开始有点担心。可能我这人就是有点热心过头了，虽然知道有点多管闲事的嫌疑，还是忍不住瞥了一眼后视镜：“你住那吗？”

　　姑娘笑着点点头。

　　可这并没有安慰到我，我更加担心了。
　　想到最近报纸上刊登的四槐坡事件，我开口道：“妹妹，你一个人这么晚回那边去，有点危险啊。”

　　这次姑娘没搭理我。

　　好吧，我知道自己越界了。
　　饶是再怎么热心，也不好管人家的私事，我想了想，闭上了嘴。

　　一个小时过去，眼看着就快到四槐坡了，我说：“妹妹，四槐坡哪？”
　　待姑娘报了具体地址后，我还是忍不住多了句嘴。现在想想，可能就是这句多嘴救了当初的我……

　　我说：“这附近是真的不安全，连个灯都没有。要不妹妹你先上楼，我在楼下等你。一会儿你上去了，闪几下灯表示平安到家，我再开走。”

　　这时一路沉默的姑娘忽然开口了。
　　“师傅你停这吧。”

　　我没反应过来，还问她：“为什么？”

　　姑娘却忽然情绪激动起来。
　　她下了车，朝车窗里扔出一百块钱，挥了挥手道：“叫你走你就走！问什么问！”
　　然后扭头就走进了黑暗。

　　我目瞪口呆。

　　多年以后，我还是会时不时地想起这件事情，不知道那天我做出的决定是否正确，也不知道那天的客人回去以后究竟会有什么样的遭遇。

　　二十五年过去了，我的女儿都已经十多岁了。
　　可这件事情还是像一个谜团，一直卡在心里的某个角落。我衷心地希望，以后还能再见到那个姑娘，不为别的，只是希望她能够像我一样平安。

　　（本文灵感来自某视频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