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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疑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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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烈阳下,两俊俏郎君坐于枝叶繁茂的海棠树下荡秋千,两人吃着甜绵的梨干,说着悄悄话。
“小及,你阿父可有给你相看人家么?”上月刚满16岁的吏部尚书的二儿子祝至卿脚尖点了点地,秋千悠悠荡起,可他的心思却没在秋千上。
“相看人家作甚,这不是才刚刚及笄,你想着嫁人了?”天真娇笑的是上贵君的母家南阳侯锦府的幺子锦及。
“咦?难道锦姨和苏叔没有同你说过明年三月要大选了?”祝至卿又凑近了锦及,“我阿父说到时没有定亲或者成亲的适龄郎君可都要列为备选呢。”
锦及一脸茫然,“我不知此事,回头我去问问娘亲和阿父。”
祝至卿装作一副老成的模样,还拍了拍他的肩膀,“事关人生大事,小及你可要放在心上。”
随后又说到哪家锦帕出了新花样,哪家出了新的糕点,讨论起来竟比刚才说的“人生大事”还要认真几分。
夜间,锦及父亲也就是南阳侯正君苏霖君同锦及在房中交代明日去国安寺上香的事,锦及想起好友祝至卿所言,便开口问了,“阿父,小卿说明年便要大选,没有定亲的郎君都要备选,是真的吗?”
苏霖君面色未改,给锦及整理了额间的碎发,“这事自然没有假,只是你的婚事,我和你母亲心中有数,你不必忧心。”
锦及听言自然眉眼舒展,笑着靠在阿父身上,“好,那我便听母亲和阿父的。”
然而出了锦及的卧房,苏霖君却皱起了眉头,同身边的侍从说两句意味不明的话,“国安寺这趟希望能有个结果。”
南阳侯府间间都熄了灯,只余鸟儿扇动翅膀碰撞枝叶的声音,而不远处的皇宫内此刻却灯火通明。
*
几个时辰前。
不知批了多久的奏折,帝瑜刚抬起头见室内已点着灯了,便问近侍女官,“现在几时了?”
“回陛下的话,刚过酉时三刻,”御前近侍临芙懂得女帝陛下的未言之意,随后补充道,“午后就开始有些变天了,奴怕天暗着影响您批阅,故擅自早早命人将灯点上了。”
女帝轻嗯了声做回应,视线收回到桌前,衡量着奏折处理差不多,正打算摆驾去已有孕三月的佳侍君处瞧瞧。
话还没开口,一名侍女不顾气喘吁吁,匆匆行至紫宸宫外,守在宫外的近侍又迈着慌乱的小步来至殿中,快速地见了礼,“陛下,不好了,佳侍君的龙胎有恙。”
女帝闻言面色凝重起来,一声“摆驾”刚落地,人已经出了殿门。
虽已夜深,仍能瞧见乌云低压遮住了黑夜,不见朗月,风中夹杂着稠热的暑气。
“佳侍君午后起时便觉得头有些发晕,身子不畅快,但没痛没疼的,以为是睡得有些多了就没多想,谁知刚点上灯那会儿就见佳贵人身子低下见了红。”
帝瑜皱着眉,佳侍君这胎眼看就要满三月了,还是保不住吗?
帝瑜踏进宫门口,候着的小侍膝行至她身旁,磕头行礼,声音带着几分惧意,“陛下恕罪,佳侍君的龙胎没保住。”
帝瑜径直进入殿中,闻到血腥味,不由得又想起前几个小产的情况。
梁贵君站在外间最靠里的地方,另两个位份低的侍君也不敢坐,一同站在一旁面面相觑。
梁贵君看着心思在里间,实则耳朵听着殿门口的动静。
听见有小侍拜见的声音,便不动声色地整理了下衣领。
“佳侍君如何了?”帝瑜进殿后朝梁贵君问询。
“陛下,”梁贵君端正地行着礼,模样悲戚,“佳贵人已经歇下了,太医还在里间候着,陛下进去看看吧。”
帝瑜点点头,又朝两个侍君看了一眼,“都先回吧,让佳侍君静养。”
三人一同称是,梁贵君本来还在再以宫务为由,想让帝瑜探视完佳贵君后,同自己一同回自己宫中,但看着帝瑜沉重的脸色,便没敢说出口,退了出去。
帝瑜看着佳贵君汗涔涔的小脸泛着苍白,再看了看他平坦如初的小腹。
前几日佳侍君还同她说起,听身边乳爹说,用不了两旬,就可以看见小腹凸出来了,话里话外都是期待。
帝瑜深吸了口气,嘱咐太医好好照料,又亲眼看着侍从给昏睡的佳侍君喂了药才离开。
帝瑜心中烦闷,但小产频频发生在后宫,主管宫务的上君后却每次查不出结果来,回回是几个小侍,侍从之类的顶了罪便搪塞过去了。
即使是帝瑜去查,也丝毫没有头绪,因此帝瑜想借佳侍君此事,将掌管宫务之权收回交给自己的生父上贵君,查出些许脉络来。
到了上君后宫中,恰好梁贵君也在,帝瑜便没说问责的事情,只问候请安,说了几句佳侍君的情况便要告辞。
上君后端方地微笑,因与梁贵君是叔侄,眼尾有些相似,“陛下年轻力壮,子嗣有的是机会,切勿过于伤怀才好。”
帝瑜没有说话,因为她知道,他还有话说,“梁贵君最近领了宫务,有不明白的就往本后身边跑,本后担心他顾此失彼,总不得其法讨陛下欢喜,还望陛下海涵些。”
这是暗里埋怨,梁贵君不得圣宠。又是试探,佳侍君这事,看帝瑜想怎么问责。
帝瑜也提了提嘴角,“梁贵君确实领了宫务以来兢兢业业,很是用心,朕很是欣慰。”
梁贵君听到两个很是,觉得陛下夸他,脸上笑意盈盈。
上君后这回被帝瑜拿宫务搪塞回来,再一转头,见侄子已经快笑出花来,气得没再开口,放走了帝瑜。
帝瑜转身又去了自己父君宫中。
上贵君当年生下帝瑜时,因是侍君身份,不得亲自抚养。
也幸亏先女帝当时对上贵君宠爱有佳,准许他将帝瑜养至一岁,后来送到皇女所专人照看,等接到上君后宫中,帝瑜已经知事,知道父后和生父的区别了。
“父君,佳侍君的孩子没了。”也许只有在父君这里,帝瑜才敢流露出脆弱的一面。
“好好的,怎得又坐不住了,这马上三个月就胎稳了。”上贵君摇了摇头,摸着趴在自己膝上的帝瑜的头。
屋内真正悲伤的两个人都没再说话,无声地宣泄着惋惜。
“瑜儿,我近来无事时,细细回想记起我入宫后一年那段时间,好像也是如此,侍君们坐不住胎,怀上没多久便小产了。”
帝瑜抬起头皱了皱眉,“可是宫中有什么邪祟作乱?”
“呵,这世间哪里有鬼邪,”上贵君嘲讽道,随后开始再次回想起来,“不过,最后查出是一个侍君所为。后来,时逢大选,新人进宫,先女帝宠幸了几个新人,皇子皇女陆陆续续诞生,此时这事就没再被人提起了。”
“那父君可还记得那期间都是谁出生了?包括小产的?”受利者往往是加害者。
“大选后么?我倒记不太清,当时我也刚出月子,忙着照顾你,宫门时常闭着。”
“大选之前,便有皇子皇女出生?”
“对,那个侍君被揪出来,女帝特意找了几个未侍寝过的伺候,过了段时间传出好消息的还真不少。”
“那这期时间您还记得谁?”
“梅贵君的大皇女,上君后当时也是贵君,生下了的皇子立即夭折了,便没排上玉牒,再后来就是你和还有廖侍君的龙凤胎三皇女,大皇子,之后就开大选了。”
“梅贵君的寝宫还空着,倒是好进去搜一搜,但上君后…”
上贵君也皱起眉,“如此说起来,倒是那位的嫌疑最大,当时他同我一批入宫,品阶虽高,但未侍寝,梁贵君也是现在不得宠,难保他不会故技重施。”
帝瑜没再说什么,但心里已经有了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