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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   这般拒绝后,宁疏的脸色未有半分改变。

      而眼前这个兴致勃勃的少女却一下子泄了气,她抱着怀里的小包裹,显得有些沮丧,良久,她含糊地应和了一声:“好吧。”

      宁疏敛起了笑容,目光从她脸上移开。

      他饮了一口茶,又恢复成了一个文公子的模样,方才那场精彩绝伦的以萧会武,如同蜻蜓点水一般,没有在这位翩翩少年身上留下什么痕迹。

      阿弥依旧站在原地,不曾离去。宁疏自认为自己很难被外物而侵扰,可余光不经意扫到她的身影,未免有些心烦。

      阿弥咬着嘴唇,状似无意地又问了一句:“真的不能收下吗?”

      宁疏垂眸:“不能。”

      言罢,他瞧着阿弥神情一点点黯淡下去,心中反倒觉得有些好笑。

      他曾经常来在许多女子脸上见到过这种落寞与不甘混合交替的神情。

      现在他倒是真的有些相信,或许眼前这少女当真不是目的不纯,她这一系列举止真的源于一种对他内心的钦慕。

      人们都说,南客公子宁疏,仪表翩翩,正直大好年华,却反常的洁身自好,在京城这许多年里,从未与女子传出过什么流言蜚语,当真是玉石之身打造的冷面公子,生来便不动凡心。

      其实他们不晓得的是,他并不是多么的不动凡心,他只不过是一个极怕麻烦的人。

      偏偏却碰上了个最不怕制造麻烦的女子。

      本着来都来了的雄心壮志,阿弥很干脆地跪坐下来,将包袱皮摊开,露出了那些精心包裹的礼物,宁疏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一时之间竟噎了一下,半晌,才堪堪问道:

      “…你在做什么?”

      阿弥语焉不详:“你不想收我的礼物,兴许是你对我这个人有偏见,可是在我看来,这些都是我心里最好的东西了。”

      两把弹弓,一套孔明锁,几颗似乎是从河里面捞出来的石头。

      宁疏笑了一下:“这是你最好的东西?”顿了顿,忍不住又嘲讽道,“你怎么不把你府上的兔子窝搬过来?”

      想到此次镇国将军凯旋归来,皇帝赏给上官府的黄金能堆满整间屋子,宁疏掂量了一下,冷笑着问阿弥:“你说的十句话里,岂有一句话是真的。”

      她呆了一呆,感到有些莫名:“你都在说些什么啊。”

      思来想去了很久,她还是小声道:

      “也许这些东西你都瞧不上,但你也不至于出言讥讽吧,或者,你只需告诉我你喜欢什么,下次我就送你什么,好吗?”

      宁疏侧过头,简洁地说:“不需要。”

      阿弥愣了愣,心中有些发沉。

      片刻,她叹了口气,耐着性子给他道歉:

      “对不起,那日我砸破了你家的房脊,可是我……我并不是故意的。”

      见宁疏没有回答,又道,

      “你是在生气,我方才举荐你去与大月氏的王子比武一事吗?抱歉,只是迫不得已之举,无关乎个人恩怨什么的,我只是不希望大胤在外族人面前失了脸面。”

      她长叹一口气:“从你那晚提着剑吓唬我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以你的剑法定能打败乌金王子的,我并不是贸然决策……”

      “好了。”宁疏蓦然开口打断。

      “我没有生气。”他说。

      他不会生气,更犯不着和一个陌生人生气。

      现在他搞清楚了这个姑娘的意图,她并没有什么别有用心的目的,只不过是他的数量庞大的追随者的一员罢了,既是如此,那更犯不着生气了。

      宁疏扫了一眼红木桌上那些乱七八糟的小东西,语气前所未有的和悦:“将这些东西拿走吧。”

      顿了顿,他说,

      “你昨日所见,我与你退婚并不是寻个托辞,是真的生了一种奇病,虽暂时还未曾发作过,不痛不痒,却也算得上药石无医。退婚一事,我深感歉意。”

      他定定地看着阿弥:“只是你我之间并无缘分,上官姑娘。”

      阿弥沉默了一瞬,不晓得宁疏为何要和她说这些,她只是想让宁疏收下她的礼物,她不明白这件事情怎么就这么困难。

      可他既然没有生气,她的胆子就愈发大了点,试图力挽狂澜:“这些都没什么的。”

      想了想,很忐忑地补救:“如果你肯收下我的礼物,那便最好不过了,如果你不喜欢的话,我可以送你别的。”

      这是她在教养嬷嬷那里打磨出的死皮赖脸的本领,她知道这次自己送的礼物货不对板,也知道宁疏定是不喜欢这些东西,于是心中更加局促。

      她垂头看着地面,暗想这个宁疏真的是一个很难摆平的人物。

      如果把这些弹弓和漂亮的石头送给福福,不知他该有多么高兴。可宁疏毕竟不同于福福,他这个人性格古怪,冷若冰霜,说话还十分难听,让人捉摸不透,如果想接近神仙姐姐,那么宁疏就是不可跳过的、艰难险阻的一环。

      思附了一阵,阿弥很倔强地再次问:“为什么不收下呢?”

      想了想,她甚至轻轻说了一句,“如果你不喜欢的话,回家丢了便好了呀。”

      许久没有人说话。她等了很久,既没有听见宁疏说好,也没有听见他说不好。

      阿弥忽然有一种预感,此刻宁疏一定耐心全无。

      她抬起头来,依旧是冷若冰霜的下颌,方才那一点装出来的温和更是无影无踪。

      宁疏的眸中折射出了一个十分卑微的自己,她鼓起勇气,这样的盯着宁疏,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相撞,一个热切而胆怯;一个则漠不关心。

      宴席上飘来阵阵酒香,周围是玉杯相撞发出的叮当脆响,和人们的欢笑声糅合在一起,显得梦幻而迷离。

      半晌,在阿弥的僵持下,宁疏叹了口气,淡淡道:“好。”

      他不怎么有耐心地揉着眉:“若我收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阿弥闻言一愣,心想收人礼物还要让人许诺条件,这世上哪里有这么慈善的事情呢?

      她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并不是许愿池里的金□□。可转念一想,这礼物的确是她求着他收的,那么答应一个条件似乎又没有什么不妥吧。

      于是飞快地答应下来:“好啊。”

      宁疏很冷漠地说:“我的条件是,以后永远不要在我眼前。”

      阿弥闻言愣了愣,可宁疏并没有给她反应过来的时间。

      在她晃神的一瞬间,他提起那个小布包,很从容地站起身来,擦着阿弥的肩膀漫不经心地走了出去,他穿过了熙熙攘攘的人群,穿过了充盈着酒香果香的狭窄的长廊,朝着远处走去,自始至终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待阿弥反应过来时,宁疏已经要走出大门了。

      她敏锐地捕捉到了内心的一丝凄惶,与此同时,她急急追了出去。

      诚然,她并不是那么的在意宁疏,朝他套近乎,也不过是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

      坦白来讲宁疏这个人几乎同她没什么干系,她是不愿同他当朋友的,但这样的冷漠地拒绝,倒是勾出了她一连串颇富有创伤性的经历。

      从前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她的确被许多个这样冷漠的拒绝围绕着。

      她想起来了,小时候,自己是一个亲近的人都没有的。

      不记得有多少次这样鼓起勇气向同龄的少年少女们开口,可换来的永远是这样的漠然。

      就如同此时此刻。

      虽然这些旧事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但阿弥的记忆勾连起很久远的往事,她是真的有点难过了。

      宁疏的步伐走得很快,阿弥几乎是一通小跑,才勉强追上了他:“等一等。”

      宁疏转过身,皱着眉,刚想开口,却见到眼前少女眼圈红红,于是他愣了一下,终究是没有把那句话说出口。

      他等待着眼前气喘吁吁的阿弥开口,她刚捋顺了气,结结巴巴地说:“你不能......”话未说完,远处传来了一声马的嘶鸣,一队人马正浩浩荡荡地向着长廊奔来。

      马车上跳下来一个红衣的少女,这少女先是扫了一眼站立在一旁的宁疏,又是扫了一眼倚着栏杆眼圈微红的阿弥,自以为胸中明了了一切,于是乎微微一笑。

      阿弥看着那红衣少女,一时感到有些吃惊。

      自从将她的头摁进池塘里的那一刻起,她有很久都没有见到过邓安澜了。

      那时候她初来京城,京城里的许多高门贵子都很爱戏耍她。不同于男孩赤裸裸的恶毒和残忍,同性异样的眼神中往往绵里藏针。

      当初,邓安澜就是带头欺负她的人之一。

      此时的邓安澜,又与彼时的邓安澜略微有些不同,与小时候那个嚣张跋扈的她相比,此时的她显得颇沉稳而柔顺,具有着一种世家小姐应有的安静气质。

      邓安澜先是认真地打量了一遍阿弥,未语先笑,软软地行了个礼:“上官妹妹许久不见。”

      她看向宁疏手里的那个小布包,乌黑的双眼里流露出一丝惊奇:“上官妹妹还是这么殷勤,就和小时候一模一样。”停了停,“真是让人怀念。”

      阿弥蹙起眉毛,冷冷地盯着她。

      反倒是宁疏淡漠地开口:

      “你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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