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黛木》夭漪

4、三长老

　　“叮，您收到一则来自家族的信息，请注意查收。”智能系统的语音在室内响起。

　　“eros。”
　　柏那端坐在桌边，智脑环放在一边，投影着有关工作的虚拟光板。他的长发被艾若斯重新束好，乖顺地垂在肩侧。

　　房间已经被收拾干净，灯火明亮。

　　艾若斯登入了房间设备，查看信息。片刻，他兴冲冲地抬头，对柏那喊道：

　　“bena，家族来信。长老请我们现在到他的房间里坐一坐。”
　　“嗯？哪位长老。”
　　“没有备注，家族匿名消息。”

　　“好吧，我们走。”柏那收起智脑，理了理衣襟，侧过脸对他一笑，说：“我想，是有关你的事。

　　艾若斯自幼伴他长大，他们年纪相差不大，又一同长大，关系亲密如同手足，比兄长更亲，比幼弟更近。唯一不同的是、艾若斯从未属于这个家族。
　　因此，他不曾停止过向家里的申请。

　　“我的事？bena又去申请姓氏的事了？”艾若斯歪头，很快反应过来，眼中似有不解：“eros不需要家族的姓氏，eros只是bena的eros。”

　　长老的房间在其他楼层，柏那先走出了门，艾若斯紧紧跟在他旁边，嘴里没停。

　　“姓氏的事家族一直冷处理对待，bena没有必要一直为了这件事浪费时间。即使从小在奥斯汀长大，他们也难以接受让‘家犬’拥有家族的姓氏。”
　　“不过，eros才不是奥斯汀的家犬呢……”

　　“嘘——”

　　柏那脚步一顿，侧过脸瞧他，将手指轻轻抵在唇边，唇肉被指尖压出一个小小的凹陷。

　　“世界不讲究亲情血脉，姓氏可以让家族真正接纳你。有了权力才能拥有更多。”
　　“你也不能只做被我呼来唤去的小狗，明白吗？”

　　“……”
　　艾若斯垂下头，嘴里小声嘟嚷。
　　“但这太麻烦了，家族从来只会以利益作饵，利益之花诞下的果实却永远不会呈到贡献者眼前，任何东西都能被一再…”

　　“eros。”
　　柏那轻声唤他。

　　“告诉我，利益之上是什么。”

　　“……”
　　“…利益…更大的利益。”
　　艾若斯抿了抿嘴，答。

　　“既然如此，我为他们带来更多的利益，他们能够用些对自己无伤大雅的东西交换，又何乐而不为呢。”
　　“那他们当然乐意！bena为「若黛木」做了那么多计划…但这明明一点都不值当……”艾若斯的声音越发委屈。

　　柏那无奈，轻声安抚他。
　　“…eros，听我说。我不能总让你以「爱」为食，它终究只是「若黛木」的废弃品。如果不让霍奇与杰因特里同意合作，将本应销毁的「若黛木」改良发售，那我又该怎样才能让你渡过成长期呢？”
　　“这已经是最值当的事了。”

　　“情感是这个破碎世间最宝贵的财富，它的价值无法被估量，它的存在无法被售卖…”
　　“…你要记住。不论如何，于我而言，再也不会有什么是比你更重要的了。”

　　柏那语气又轻又柔，誓词一般的承诺从口中缓缓流淌。

　　艾若斯眼睛登时一亮，弯弯地对他笑，身上的委屈也烟消云散。他很认真地说：
　　“bena也是eros的宝物。”

　　“我知道。”柏那走到长老门前，准备按下门铃之际，想起来些什么，转过头来问他：“eros，不知道是哪位长老今天有闲情来这边宴会，一会儿进去后要安静些，能做到么？”

　　艾若斯性子沉不住气，虽然总爱对着人笑，嘴上却不一定说的是讨人喜欢的话语，而柏那向来惯着他。家族一直卡着姓氏的申请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于今晚而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当然！”

　　柏那按了门铃，眼睛对上门边的检测系统，机械滑动声很快响起。
　　“咔哒。”
　　门锁松开，一束温暖的光从门缝中泄出。

　　“滴——验证通过。”
　　“柏那先生，该房间已暂时为您开放授权。欢迎您，祝您谈话愉快。”

　　柏那推门而入，房间一片辉煌。
　　身为长老的接待处，即使是临时的地方，也和普通客房有着天壤之别。

　　柏那没多看这奢侈的装修一眼，笑意盈盈地看向屋中人，问候道。
　　“夜安，三长老。”
　　“咦，怎么是三长老。”艾若斯发出很小声的疑惑。

　　被他们唤作三长老的是个儒雅的男人，他正沏着茶，听着人进来了，动作不停，闻言只好笑地瞥了艾若斯一眼，道：
　　“客套话就免了，随便坐吧。”

　　柏那顺着他的话坐在客位，笑意不减，轻声唤身旁的人，责怪似的。
　　“您说的是。eros，这么没礼貌，还不去替长老沏茶。”

　　“知道啦知道啦。三长老有空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发个邮件还开匿名，进来前bena可是敲打了eros好半天。”

　　三长老任由着艾若斯接过他手中的活，听到这小子在嘴里嘀嘀咕咕的话，无奈道：
　　“你这性子，是该让柏那好好敲打一下了。”

　　“bena才舍不得呢。”
　　“eros，刚才答应了我什么？”
　　艾若斯一下像泄了气的皮球，放下茶具焉巴巴道：

　　“知道了，您和长老慢慢谈，eros去旁边面壁思过。”
　　“贫。”

　　三长老笑着摇头。
　　玩笑过后，他正色看向柏那。

　　“柏那，姓氏的事你父亲松口了。”

　　“那还要劳您细讲。”柏那捏着茶盖轻轻划过杯水，“父亲有什么条件。”

　　三长老属于家族里的中立派，膝下无子无女，看着年轻，但从柏那记事起，这位长老便从未有过变化，家族中有关外交的事大多都由他负责。
　　柏那心下想，这是要将他调离主城了。

　　果然，三长老下一句便道：“霍奇的科技虽然闻名于世，但却一直破解不了桃花源的屏障。”
　　“桃花源不愿意与外面的人有太多往来，但有时交流才能促进发展。几个家族想与他们交好许久了，只是一直没什么进展，桃花源封闭太久了，该见见外面的天了。”

　　柏那笑了笑，放下茶盖。
　　父亲一直对他与艾若斯的态度不满。在父亲眼中阶层向来分明，而艾若斯只是自己捡来的一个被遗弃的孩子，不该成为他的一个把柄。
　　如今派他去桃花源，一是考验水平，二是想让自己吃点苦头。

　　“一切听您和父亲的安排。”

　　柏那上有一个理想主义的哥哥，下有个虎视眈眈的弟弟，不多磨练磨练自己，怎么能保护好艾若斯呢。
　　毕竟，霍奇已经搞了不少小动作了，三足鼎立的情况快要不复存在了。

　　柏那出了房间，艾若斯落后他半个身位，步伐轻快。
　　“bena，那对兄妹怎么安排？”

　　“他们逃出来，霍奇那边是什么反应？”

　　“唔，偷藏人造人的基因，搞出来两个胚胎还被逃走了这种事，明面上风平浪静，但私底下正在派人地毯式搜索。”
　　艾若斯说这话漫不经心的，又想到了什么，邀功道：
　　“当然啦，我早就把那两条小鱼的痕迹清理干净了，他们不可能找到奥斯汀来的。”

　　“真厉害，那eros可帮了大忙。”

　　“嘿嘿。说起来，bena今天好像很开心。”艾若斯走在柏那旁边，弓着腰好奇地凑过去去看柏那的表情。
　　“是因为要去桃花源吗，可桃花源确实很难搞诶。”

　　“不用听哥哥自顾自说那些无聊的观点，也不用看到蠢弟弟每天用那…可爱到想让人剜掉眼睛盯着自己。这可是让人期待不已的外派任务啊。”
　　“城里的眼睛和耳朵太多了。”

　　柏那嘴角带着笑意，轻声道：

　　“但桃花源不一样。”
　　“eros，只有你、和我。”

　　“那对兄妹呢，不用派过去吗？桃花源的科技发展很厉害呢，他们会有用的。”

　　“喂点【若黛木】，然后派去探路。他们两个能凭自己逃出霍奇，本领可不小。”

　　“好～那接下来就是和bena的独处时间了。”
　　两个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拐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