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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鬼妈妈(一) ...

  •   正值盛夏,蝉鸣不息,树叶被晒得打了卷儿,马路上的沥青呈微微融化态,花笙揪住双肩包肩带,踏上1路公交车。

      背包沉甸甸的,装满了小米、豌豆片,以及花笙爱吃的一些坚果,全是离家报道前仓鼠家人们含泪塞下的,快要把窝都给掏空了。

      花笙是从蛋里孵出来的,没错,一只从蛋里孵出来的三线鼠。

      族里其他仓鼠都视她为不祥,家里人却觉得天生异象,花笙必成大器或许能成为下一个苍云。

      苍云是仓鼠一族的神话,仓鼠族第一只化神的三线鼠。

      上辈子她从凤族底层一步步爬到将军位置,为凤族出生入死,到头来不过是首领的一枚棋子,功高盖主被设计杀死。

      侥幸存活,这一世她只想躺平做一只快活的仓鼠,每天打洞睡觉。

      谁知洞打的太多了,意外救下了妖管局总局长,据说还是妖王之子,花家意外获得一个妖管局分局工作的名额,花家投票决定谁去,花笙全票通过。

      躺平咸鱼生活暂停,花笙被迫前去妖管局分局报道。

      “小花啊,其实成不了苍云也没事,要不然你还是别去了吧。”

      平时叫的最凶的姐姐,每日都在希望花笙飞黄腾达养她一辈子,此时却泪眼婆娑地拉着她的手臂,不愿意她走了。

      “听说现在职场霸凌严重,你还是别去了小花!”

      姐姐花云被妈妈捂着嘴往洞里拖,这是花笙临行前眼中最后一个画面。

      花笙捏开一个花生嚼着,目不转睛地盯着一个皮肤苍白的女孩,没一会儿两颊塞得鼓鼓囊囊。

      “我怀孕了。”

      “所以呢?”

      又不是我的。

      公交车上,抠脚大汉手机外放刷视频,皱眉盯着眼前高马尾女孩,这姑娘那么多空位不坐,偏偏走到自己面前,没头没脑地来这么一句。

      大汉将脚塞回满是污垢的黑色运动鞋,上下打量着女孩,二十岁上下,白色紧身衬衫勒出微微隆起的小腹。

      “你的脚踩进茅坑了吗?好恶心,我想吐。”

      女孩平静开口,声音不大,足以传到公交车每个角落。

      其他乘客目光汇聚到此,大汉挠挠后脑勺上的飞鸟刺青,满不在乎地拔上鞋子,抖起腿。

      女孩一把夺过大汉的手机,猛地摔在地上。

      “你TM的找死是不是!”

      随着砰的一声,大汉揪住女孩的衬衫领,往上一提,他的身形魁梧,一身腱子肉,女孩的脚尖微微离地。

      车上的乘客都替女孩捏了把汗,女孩不求饶,大汉不松手,司机怕出事,公交车停在了路边。

      “哎呀,小伙子,这姑娘也不是故意的,有孕的人对气味什么的是比较敏感的,你别跟她计较。”

      大娘放下手中的菜篮,拍拍大汉的手背,希望他松松手,女孩的脸都勒红了。

      有了个开头,车上不断有和事佬替女孩说话。

      “是啊是啊,我儿媳妇也是,晚上睡觉一点声响都不行的,小伙子,你就体谅体谅吧,别闹出人命来。”

      又一位大娘隔着两个座位劝起大汉,第一位大娘还往大汉垂着的手里塞了个苹果。

      “这大娘刚买的,可甜,你拿着吃,消消气。”

      大娘捂着膝盖缓缓蹲下身,捡起屏幕裂成蜘蛛纹的手机递给大汉。

      “回头让这姑娘或是她家里人赔给你就是了,闹大了谁也不好受是不是,也犯不着。”

      眼见着大汉愤怒的表情逐渐缓和,捏着苹果,松开女孩的衣领要去接自己的手机,这女孩就跟疯了似的,吸入几口新鲜空气,缓过劲来,大臂发力,左右开弓,啪啪给了大汉两个耳光。

      大汉脸上登时冒出两个红手印,眼睛也跟着发红了,直接快步上前掐住女孩的脖子,那力道是奔着掐死她去的,女孩本能地挣扎起来,两只手拍打着大汉,大汉的铁手纹丝不动。

      花笙看到女孩背后升腾起几丝黑气,环绕在大汉粗壮的胳膊上,又在触及瞬间消失。

      消失时隐隐听到女人的哀嚎声,花笙打了个响指,黑气朝她飘来,渐渐聚拢成人形。

      一部分人乐得看热闹,另一些人见事态严重,赶紧拨打报警电话。

      “警察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句,几名警察迅速上车,将两人分开,女孩坐地上疯狂咳嗽,眼泪鼻涕一齐下。

      “签完字就可以离开了。”

      大汉冷静下来后并未和女孩计较,还有些后怕,自己刚放出来没几天,可不能再进去了。

      生怕女孩讹他,大汉连手机都没让女孩赔,自认倒霉地离开了。

      登记的警察也是个小姑娘 ,十分担心女孩的身体状况,拉着她要去医院,直到女孩答应出门就去做检查,小姑娘这才放她离开。

      医院离警局很近,步行十几分钟就能到。

      出了门,女孩并未往医院方向走,而是坐上了公交车。

      花笙咬碎葡萄味棒棒糖,将棍投进站台垃圾桶里,跟着女孩上了公交车。

      花笙身着灰色棉麻圆领袍,双丸子头俏皮地扎在脑后,那张分外可爱灵动的脸格外引人注目,不少乘客都在偷偷瞟她,只有女孩一直低着头。

      花笙时刻关注着女孩,见她起身朝老弱病残孕座位走去,那里除了一个老头,还有个肌肉男坐在那,旅行训练包立在身侧,估计是要去健身。

      女孩确认目标,刚迈下台阶,一只纤长白皙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女孩诧异地转头,对上花笙透露着慌张可怜的大眼睛:

      “你好,我衣服后面好像脏了,你能不能帮我看看?”

      花笙的声音甜甜的,说什么都软绵绵的,听得女孩的心不由得也软了,替窘迫又无助的花笙着急起来,不动声色绕到她的背后看了几眼,朝她摇了摇头。

      花笙见状松了口气,双手合十朝女孩拜了拜道谢。

      与此同时,肌肉男到站下车,女孩的计划落空了,没再找到合适的目标,花笙则顺理成章坐到了女孩旁边。

      “姐姐看起来跟大学生似的,居然都有宝宝了吗?”

      活了好几千年的花笙叫起姐姐来脸不红心不跳,车上的人岁数加起来都没她零头大。

      女孩闻言神色突变,捂住隆起的肚子,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攥紧了拳头,偏偏又没有理由对花笙发脾气,只好扭过头去。

      “姐姐在哪里读大学啊,是不是就在附近啊?”

      花笙像是看不懂脸色,火上浇油,女孩的脸红得一阵赛过一阵,听到即将到站的广播声,大拇指把下车铃按得咔咔响。

      “姐姐,好巧啊,我也在这站下车,你家也住这里吗?”

      下车后女孩加快脚步,声音也冷冰冰的,像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跟你没关系。”

      “姐姐你真漂亮,有空可以来找我玩!”

      花笙跟屁虫似的追着女孩,女孩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你烦不烦,谁是你姐姐,别跟着我!”

      花笙听完愣在原地,果然不再跟着她,女孩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吼完又有些愧疚,回头想跟花笙道个歉,花笙却歪头奇怪地看着她,手指女孩身旁的空地:

      “我叫的是这个姐姐,虽然你们长得很像,但是你还不够漂亮哦。”

      花笙甜甜一笑,眉眼弯弯,天色渐晚,一阵暖风袭来,女孩却如坠冰窖,花笙指着的地方哪有什么人。

      神经病,真的是神经病。

      花笙原本甜美的笑越看越瘆人,女孩扶着肚子小步快走离开,不敢再跟花笙多呆一秒。

      “漂亮姐姐,你女儿脾气不太好哦。”

      花笙搓搓皮肤上激起的鸡皮疙瘩,打了个喷嚏。

      好浓的阴气啊!

      花笙抱着胳膊看着女孩仓皇离去的背影,一旁的长发女人扑通跪下,干脆地磕了三个响头:

      “求你救救她!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花笙没有把女人扶起来,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看我心情吧。”

      见花笙要走,女人的头垂落下去,咔哒一声,伤心到头掉。

      头颅在地上滚来滚去,花笙一脚将其踹回了原位,转了个身朝着女孩离开的方向走去,边走边伸了个懒腰:

      “心情还不错。”

      “事成之后到这个地址找我。”

      花笙两根手指夹着一张纸条,轻轻一弹,纸条出现几行小字,飘逸的瘦金体透露出执笔之人的锋芒。

      黄河路111号。

      分局地址。

      “放心哦,少不了你当牛做马的机会。”

      女人感激地扶着头,接住花笙飞过来的纸条,连连点头。

      劲使大了,头又掉了。

      满地找头中。

      脑袋安装成功,女人感受着女孩的气息,飘回她的身边,同往常一样,蹲在书桌上的旧相片里静静看着她。

      这些天女孩总哭,边哭边推开书桌上能看见的所有东西,哗啦啦啦落了一地,只剩那张旧相片还立着,看起来光秃秃的。

      相片上的女人扶着孕肚,不知所措地扯出个笑脸,一脸沧桑。女人的头发杂乱发黄,但仍能瞧出她往昔姣好的面容。

      18年前,女人查出怀孕,极爱吃酸,婆婆开心坏了,允许丈夫解开她的锁链,带去镇上玩半天。

      丈夫说要给儿子照张相,留个纪念。

      她好久没拍照了,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咔嚓一声,闪光灯好晃眼,她一下子想起她是从哪里来的。

      “七千二真不算贵了,这都是黄花大闺女。”

      “我这就七千,院子里有啥你看着拿点吧。”

      怀上了男娃,她以为她的日子要好起来了,至少不必再如猪狗一般苟活。

      生产那天终于到了,撕心裂肺的剧痛后,不知是谁说了一句“是个女娃”

      丈夫的巴掌落在了她的脸上,很重,嘴巴里溢满了血腥味。

      刚出生的婴儿哇哇啼哭,不知道未来将要面对什么。

      “小乖小乖不要哭。”

      女人在半空中飘来飘去,急得团团转,想给女儿擦擦眼泪都办不到,唯一能让她感受到自己的方式就是在她脖子后吹冷风,她的力量太弱了,女孩只会怀疑是窗户没关严 。

      活着没想过反抗,死了变成鬼还是一样窝囊。

      花笙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睁开眼,眼前属于女人的回忆登时消失。

      女人说自己的女儿最近总是哭,不知道怎么回事。鬼魂离人太近,人会生病的,女人不敢太靠近自己的小乖。

      傻女人,还能因为什么,因为怀孕了呗,未婚先孕,多半是孩子爸爸不想负责。

      女人说希望小乖快乐,能走很远很远,永远不要再回来。

      把那个男人找回来,那个叫小乖的女孩应该会好受些吧。

      不如找回来杀掉吧!

      “姐姐,你不想要这个宝宝吗?”

      校园角落,女孩呕吐完狠狠锤着自己的肚子,痛出一额头冷汗蜷缩在墙角。

      女孩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回话,嘴唇发白,不住颤抖。

      花笙碾碎一片乌木叶,朝女孩轻吹一口气,树叶独有的清香弥漫开来,女孩的疼痛登时舒缓了不少,嘴唇不再颤抖。

      “怎么又是你。”

      即使被帮女孩也没个好脸,花笙让她心里发毛,自己从来没在学校见过这样一个人,按理说以花笙的长相,没道理快三年了都没听说过这么个人。

      女孩确信花笙不是这个学校的,那她是怎么进来的呢?又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

      不敢细想,女孩缓过劲来就要走,要往人多的地方钻。

      “我能帮你找到孩子的爸爸。”

      花笙也不和女孩兜圈子,开门见山表明自己的来意。

      女孩咬紧嘴唇,眼睛里逐渐蓄满眼泪,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屈辱:

      “我没有男朋友。”

      怕花笙误解,女孩抹了把眼泪,吸了吸鼻子,追加一句:

      “我从来没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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