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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052】 逃之夭夭 ...


  •   这句话可千万不能让小七听着了,不然怕是又一场好闹。

      巫瀛想这笑起来,极其自然的打量了一会儿屋子里的摆设——说是摆设,倒不如说是乞丐屋,偏生奇怪的这人住在这里,却完全无法给人这样的感觉,只觉得有些不食烟火。

      不过最终结果只是她寻不着落坐点,便干脆直接的走到那张床边上坐了下来。

      “呃,既然你说我们是陌生人,那么我也就当你是个陌生人,反正我也记得不了。不过,你既在这里,想必是小七弄的,你是个...什么人?为什么会被他关在这里?”
      说着话,也并没有非常期待回答,顿了顿,又继续:

      “其实我算是他的妻子,如果你们之间的矛盾不是不可调和的话,或许我能让他放你离开。”

      对于自己前一句话没能让这人作出反应,巫瀛没以为然,但是这后一句却着实希望能够得到个应声。

      佛缘已经停止了自己的棋局思考——他本不愿停——可却在这人仿佛并不担心时间的姿态里下意识的停了。

      离开?

      他的脸上露出不置可否的表情,冷冷淡淡,但是却回答了:

      “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为什么?”

      得到回答的女人显然不太满意,发问的速度快得可以。

      “没有为什么。”

      “...总有什么理由,留在一个丁点儿大小的位置,出入不能,怎么可能与广阔天空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巫瀛忽然说出了这样的句子,而同一时间面孔上却浮出略微涩然的表情,她不过是想到了自己——一个失去了记忆,然后整个人的生活里只剩下了男人和孩子的女人,有什么资格说出这样的话?

      佛缘没说话,但此刻不说话或许比说话还让人难以忍受。

      因为巫瀛忽然觉得自己被困住了,浑身上下的深锁将她困得牢牢的。她肯定自己并不后悔生活当中有那么一个男子和他们的孩子,但如此的平静幸福的时光背后,偶尔夜深人静小七也睡得沉沉的时候,她总觉得这样生活似乎并非她应该拥有的——当然她喜欢这种幸福,可似乎不够。

      想着,巫瀛脸上露出了些许尴尬的神色,因为她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的不知足了。

      或许自己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了解这个女人。

      看到巫瀛脸上的瞬息万变的神色,佛缘如是想,并且奇怪的,极其自然而平静的接受了这样一个事实:一个像自己这般寡情的人,却对一个不再是自己的的女人有这如此深刻的理解。

      不得不说,有些可笑。
      可惜笑不出来。

      这又是一种新奇的感觉,由同一个女人带来。

      佛缘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因为她脸上的表情太过困扰与自嘲,却忽然之间有了和人聊天的欲/望,而这样的欲/望,是在从前两人一起的时候都不曾有过的。

      他改变原本并不看她而说话的姿势,面对着那个坐在自己床边的女人:

      “一个时常山珍海味,日日绫罗绸缎,时时受人逢迎,刻刻被人仰望,如此如此,这般这般之后.....却依旧只是习惯以及喜欢一个人独处,极少与人言的人来说,此刻与旧日,又有什么区别?”

      “海阔与天空,又与此人何干?”

      静而缓,拥有着一股仿佛能够说服人心一样力量的声音浅浅响起,在这间小小的囚室里掀起了些许波澜,而这波澜晕染开来,传达了某个人的的眼睛里,让她陡然之间升起极力想要反驳的欲望。

      “听你这么说来,想来往日必定是个居于高位的人物,可如今沦落至此,难道不曾有过不甘心?一个位高权重,又能说出以上那样一番话的人,怎么可能是因为什么小的理由跟和那一身是毒的家伙斗至此地?既然理由对你来说非常重要,想必就不会是你方才说的什么山珍海味、绫罗绸缎、逢迎仰望之类可有可无的东西,那么,怎能平静?如何平静?”

      巫瀛不是容易与人斗气的人,可偏偏对于这人这带着股腐朽与死气一样的所谓平静无求的话有种说不出的,骨子里的排斥,想也未想那些话语就此脱口而出。

      音落,不曾有那股说服人的力量,却像根卡在人齿间的骨刺,难受。

      佛缘脸色还是如常,只有胸口陡然升起的郁结之气堵在了那里,呼吸不出去,也顺不下来。

      良久,

      “物是人非,从前的理由也不成其理由,难不成还需要坚持?”

      那股堵塞的郁结之气,由人胸口而下,继而左右浮动,让人如何也无法排遣,违背了从来极静而冷的自己本身,说出了这带着极重怨气的话。

      话落

      他便生出一股想要伸出手来堵住自己嘴巴,把这闷气话,怨气话,都给收回来的冲动。

      对面那女子却理所当然的接了一句:

      “自然!”

      “当初既然是你所愿,为何不坚持到底?”

      “不过如果是那个所愿并不值得你再坚持,放弃也未尝不可,只是坚持去做一件事这样的想法却绝对不能失去,否则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平静的活着和平静而快活的活着是两个概念。虽然我也觉得现在的日子过得实在是平淡了些,但至少我还拥有让我甘于如此的理由,你呢?难不成闷在这里试图自娱自乐就是平静而快活?”

      说得兴起处,巫瀛居然一句快过一句的说了出来,说完之后才发现自己这话是不是哪里不对了?

      而下一刻,在那个男人脸上看到的惊讶表情果真让她觉得不对了——人家是被小七那个混蛋关起来的,又不是故意闷在这里,她这不是本末倒置的在说话么?!

      “呃,抱歉,我...”
      窘迫的道出歉意,却被佛缘有些无礼的打断,

      “不用!”

      巫瀛有些尴尬,但是她却不知道自己对面这人比她的这点小小尴尬要来的纠结得多。

      你说你说这些话,到底是让人家继续对你的那种情绪,还是让人放弃?当初所愿,为何此刻不再坚持?当然是因为你已经忘了人,还和别的人有了结果,更莫说他所遭受的...可是值不值得?这样就不值得了吗?
      还有那‘甘于如此的理由’——你的甘于如此,怎么听起来是那样的讨厌?!

      佛缘心头烦乱,便出乎了自己意料之外的粗鲁的打断了她的话,继而沉默。

      巫瀛见状,大概知道自己怕是嘴快的说了不当说的话,而此人此刻的表情复杂得她都觉得纠结,便干脆的起了身,朝着门的方向走了出去。

      其实自她进来起那门就不曾开过,但这个奇怪的男人却练一瞬间想要逃跑的表情都没有流露出来——她不知道是自己看不出来,或者是当真不想离开——可后一个理由太离奇,实在奇怪。

      她走到门边,从那约莫一人宽的缝隙里走出去,走到门外,摸上那个烛台,已然是要离去——

      “你还会来吗?”

      ——一声极浅,还有着些许慌乱的声音似乎挣扎着问出来。

      ......

      “或许!”

      ————————————————————————————————————————————————————————

      其后的半年里,巫瀛每个月在这一天都会偷偷跑去那间小小的囚室,和那个奇怪的男人聊上一聊。
      其实也没得什么好聊的,许多时候都只是她一个人再说,而他只是单纯的听着,但是那人偶尔露出的表情却很奇怪,奇怪的...挺可爱。就像是一个什么都不大能理解的小孩子,遇到那种自己不明白的情绪时的样子...有些像小丫头。

      小丫头已经一岁多了,会跑会跳还会依依呀呀的说着话,但是最常做的事情却是偷偷跑到一个没有人的位置躲起来,然后安静的等待宅子里为了寻找她而热闹起来。

      最可气的是有一次居然跑到那只大狗的窝里头,憨憨呼呼的睡了一个中午,整个宅子里人都快找疯了,寻到她的时候,这丫头居然‘咯咯咯’笑得带劲儿极了。显然等的,就是大人们气急败坏的模样。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明明只是个屁大点儿的小娃娃。

      巫瀛没少操心,这丫头的事儿她在和那间囚室里的男人聊天的时候也曾经聊起过,毕竟是母亲,怎么可能嘴里少得了孩子?

      但每次自己聊到这事儿的时候,那个男人的表情,似怒似窘似憾...总之是非常的精彩,总让巫瀛有种奇怪的感觉——这个男人,在过去是与自己非常亲密的一个人。

      当然支持自己这样想法的理由肯定不止是这些,她这半年以来脑海中浮现出的画面越来越多,多到她居然无法肯定那些画面是真实存在过的,抑或是自己因为与这人的接触而产生的幻想——因为人家根本没表露出与自己有过多少亲密的迹象。

      不过,既然他不说,她也自然不想去多想,毕竟那怕从前有过什么,此刻此时,也再不是能够时光倒转的时候。

      而这时再想当初自己说的什么坚持,到真有点像是笑话了。

      时间,就在丫头、小七、和每个月一次的一场聊天里缓缓的过去了,如果没有那一天,没有那个发现,或许日子会还是那样的过去——

      可毕竟,那一天的确是有了。

      ————————————————————————————————————————

      距离巫瀛在云海县被刺三年后的某一天,一个全然空白犹若新生一般的她带着唐枭这辈子怕是最憎恶的一个男人消失在了他为他们所建造的人间仙境里,甚至留下了他们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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