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与猫》Mowgli

24、白夜（一）

　　梁京把凌乱的发髻放了下来，一半披在胸前，一半放在后背，以取得细微的暖和，她很想落泪，可她的精神和身体已经遭受了太大的疲劳，她知道自己还是太蠢了，以为自己的分量足够苏若婉拉拢，她还是爱李长斯，否则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在事情发生前离开，她的血落在地面上，她嘴唇的伤口又被她咬伤了，她舔了舔，才发现口腔都是血腥味，她惊恐地乱擦，一道响声，犹如李随安那时的踹门声，她怕得向墙壁抵，以为自己有钻墙的本领似的。

　　李随安阴森森的眼神一直落在她身上，红潮还没完全消散，眼神还藏着情欲，嘴唇发肿红润得像又涂了一层朱红，本是雪白的手臂都是握痕，脖颈都是吻痕，即便她有意挡住，李随安还是看得一清二楚。

　　梁京抿了抿嘴唇，他为什么不能把她的遮衣还给她，他为什么非要让她难堪？他伸了伸手指，梁京巴巴地爬过去，他用力掐住她的下颚，梁京感到胸前传来大半的凉意，她羞耻地涨红了脸，他直视她迷惑害怕的眼睛。

　　“殿下，您知道奴是被陷害的，为什么还对奴如此残忍？”梁京想要低头，他握得更重了，仿佛要把她的下颚捏碎，“那不是奴的本意，您知道的！”

　　“本王只相信自己的眼睛！”李随安把她扔在地，梁京把身体向地，她恢复了时刻谨记身体羞耻，全然没了在李长斯面前的坦荡。

　　这一条件反射灼伤了李随安，而她修长的后背也尽是紫红，梁京把她的头发撩到背后，又是不尽风情，他眼睛微微一眯，梁京感受到他的寒意，遂又爬至角落里抱紧自己，她一步一步数着李随安的x脚步，他每迈一步都像是磨刀声，她牙齿发颤，犹如和凛冬融合一体。

　　李随安握住她发抖捂耳的手，他已经不想再赘述上面的暧昧痕迹，他只觉得作呕。

　　远处看李随安和梁京此时更暧昧，他半蹲在他眼前，将她的手往下，再凑近她的耳边，对她耳语，像带来火种的天神给她带来希望。

　　然而希望过后必定是毁灭，更何况他并未给她希望，而他的话语是，“你一向是本王的心腹，你有事本王怎能不治，本王找了几个药引，你好好治。”

　　梁京摔进了以为凝固的河面，她拼命拉住李随安，李随安握住她的手，示意梁京把他的手放到嘴边，当上面赫然出现她的嘴唇的形状，他很满意地说出，“你知道这多恶心本王吗？”

　　梁京复而想擦掉，他却不让，他说：“你就安心享用，本王绝不怪你，你要记着本王的好，本王找的这几个要么神似李长斯，要么貌似。”

　　“殿下，我求求您不要这么对我，求求您。”梁京从背后抱住李随安，他披风的丝绸面料冰凉得和他一般冷漠，“我和长斯并没有成，你也有看到。”

　　“殿下，您看到的是我被暴力打服，我不要他，我只是想帮殿下解决太子妃的问题才会被人所害！”梁京满口胡言乱语。

　　“殿下，您可以因误会我，而赐我一死，但请不要再侮辱折磨我对您的身心。”

　　李随安把她的手掰开，和她保持距离，和她面对面，她此时的泪眼婆娑和苏若婉有过之无不及，因为她总惦记着胸前的裸露，李随安知道她不是欲擒故纵，正是如此更显得她凄楚动人。

　　梁京为了躲藏自己的身体又从正面抱住他，李随安道：“你再搔首弄姿，本王准把你扒净显人！”

　　梁京听后瞳孔放大，她往后退了几步，再也顾不上什么了，她那小有成就的春光一览无余。

　　面对李随安的凝视，她不安地想要换姿势，然而他最后一句话吓得她站得周正，她这一挺李随安更是怒火中烧，“梁京，你也是贱人！”

　　梁京真的冤枉啊！哪个女子经得起这般羞辱而毫无廉耻心？

　　“殿下，您饶了我这一次罢。”梁京跪下爬到他脚边求他，但是再也不敢碰他了。

　　她抬起头那样的眼神那样的表情，李随安内心深处不安地动了动，“你要本王怎么饶你？本王现在只要看到你就想到你恬不知耻的姿态！”

　　这怎么就不知耻了？再追究下去，她和李长斯是两情相悦。

　　“可那全都是药的作用啊！”梁京还是涨红着脸辩解道。

　　“本王可不觉得！”李随安又过去掐住她的脖子，看来梁京的确只有一死才能泄他的愤怒。

　　“他不停地殴打我，我的身体不停地燃烧，我是被逼的。”梁京说得声情并茂，仿佛真有李长斯殴打她，令她害怕地抱紧自己的身体，而不是面对李随安感到恐惧。

　　“同样的药他能打你，你不能打回去？”李随安本来有点相信，但她当时那快乐得不得了的神情他还是历历在目。

　　“我有啊！不然我怎么能坚持到殿下来救我！”梁京在脑海里思索他见到她时的画面，“我不能否认他即将征服我的身体，可我的心的的确确是拒绝他的侵入。”

　　李随安没有开口，只用他那深色棕瞳瞪着她的浅色棕瞳，似乎想要看到她的心里面的想法。

　　“本王还是不能忍受你在他身下快活！”李随安掐住她的脖子，眼神都是杀意。

　　梁京缓缓闭上眼睛，她在赌，而且这也的确比被人凌辱强，想到这一世大概连个衣冠冢都没有，还衣不蔽体，她心有不甘。

　　李随安怨恨她这般不争气，难道她不能稍作抵抗吗？她为什么不能用行动告诉他，他当时也是这般反抗李长斯？她明明就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所以她才会一身伤，思绪被打断，李随安复而扔下她，“去杀他！这是最后的机会。”

　　梁京紧抓着他扔下的披风，以为得救，听到他的话后使劲摇头，“他是皇子，奴焉能杀得了他！”

　　“本王会助你，即刻去！否则本王亲自动手！让他同你无全身！”李随安丢下一把匕首。

　　梁京握着匕首，目光呆滞，缓缓像黑色铁门迈进，她盯着把手，背后的李随安盯着她。

　　那扇黑色铁门被外面的人推开了，风雪凛冽，她冷得直哆嗦。

　　苏子踏着厚重的雪匆匆进来，神色匆忙，梁京趁机躲到角落里，眼神望向苏子踏过的地方，雪被融化成水，在黑色的地面上犹如一滩一滩血，伴随着她的打颤，奏出了生命的终结。

　　他死了。

　　梁京的匕首掉落在地，是她杀死了他。

　　外面下起了雪，梁京不顾一切跑了出去，苏子封闭了东宫，梁京躺在清白的雪地。

　　这些已经不足以唤醒她的知觉，她面前是巨大的黑暗，她紧紧拉着李随安的玄黑披风，李随安居高临下地睥睨她。

　　梁京摇摇晃晃想要离开，李随安没有阻止她，她却自个儿摔在了雪地上。

　　李长斯不知道该对苏若婉说什么好，她居然和李随安珠胎暗结，她真是被情爱冲昏了头脑，她已经失去了该有的价值，李长斯抽开她的手。

　　“好生休息，你父亲会为你安排一切的。”

　　李长斯望着东宫的方向，搓了搓手，冬至了。

　　他回头，苏若婉急匆匆追上他，“你放心，我不会张扬的。”

　　苏若婉脸色惨白，摇了摇头，眼神四处飘，低声道：“这是我自找的，我自己担，我最大的错是策划了今日之事。”

　　李长斯背对她，苏若婉走前了一步，覆盖了他的影子，“你若活着，她必死无疑。”

　　李长斯失魂落魄回到住所，他拒绝所有人的靠近，一点一点看着雪落下，直至在黑夜里将黑夜换成白天。

　　翌日，茉霖一进房看到他坐在窗前的位置，裸着上身开着窗，茉霖看到案上满是水珠，她松了口气，凑近一看，发现水珠是血，李长斯全身已僵硬，伤口也被冻住了，她的尖叫声传遍皇宫。

　　梁京听着李长斯的丧钟声，她爬起身来，往李随安扇巴掌，然而扬起的手却迟迟没有落下，她倔强的脸上冻着几颗泪珠，李随安把她拥在怀里。

　　梁京再也听不到什么甜言蜜语了，李随安的体温也无法温暖她，而李长斯炽热的心将令她享用一生，“这件事到此为止，本王再看到你失礼的地方，他死了也得被本王刨出来鞭。”

　　梁京猛地从他身上抽出，他又遽然把她按住。

　　梁京被他暴力一按，昏了过去，李随安把她裹在怀里，抱着回里屋。

　　梁京在四处温热的宫殿内发冷，她紧握着李随安的手，她恨自己，她对他的手熟悉程度之深令她惊骇，可她的本能不愿松开。

　　“救我！殿下。”连喊出的话都令她绝望。

　　梁京咬紧嘴唇，她不想再发出恶心的话，可即便她咬破了嘴唇还是呢喃着说，“奴甘愿为您。”

　　李随安分辨不出这其中的真假，他只是任由她抓他的手，仅此而已。

　　他在想，究竟谁杀了李长斯？答案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