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跋涉篇】chapter 2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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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必须蒙着眼么？”Ecthelion皱眉看了看手中的布条，用探询的目光望向面前的Nargothrond巡山队伍。这群打扮精干的Noldor精灵肩弓荷剑，表情并非不友好但仍然有几分戒备。
一个作贵族打扮、队长模样的精灵走到Ecthelion一行人前面略略行礼：“你们一个有交给我主Findarato的王族印信，一个有至高王佩发的关牒，问题还不大。只是这位朋友……”他扭头看了看坐在一边地上、抬头看天一幅气鼓鼓模样的Legolas：“……这位朋友既非公务也非投亲，连真实身份都不愿透露，那就是蒙眼也不能进Nargothrond王城。”
“Guilin！你是Arafinwe家族卫队的Guilin！”见到来人的Glorfindel惊喜地叫出声，马上一脸“我跟你很熟”的样子凑了过去，一把搭住来人的肩膀：“还记得当年在Valinor，你给Findarato王子往Valimar城Amarie家里送礼物的时候，差点被她家的狗咬了，是我正好路过帮你把狗引开的。你为此还答谢我喝酒来着？”
Guilin的面部肌肉忍不住跳动了几下，努力忍住脸上的笑意，尽量平板地回应：“Nargothrond建城的本意就在于隐藏，请原谅我们的谨慎。”
在Glorfindel与Ecthelion一致同意为Legolas作担保之后，又磨了半天嘴皮子，一行三人终于只是象征性地蒙了眼睛，跟着巡山队伍沿着Ringwil溪窄而湍急的流水向下游走去。布条缠得很松，Ecthelion可以感觉到明亮的阳光穿过Faroth森林中的枝桠照在他们身上，眼角的余光甚至能从布条下的缝隙瞥见溪上悬着的雏菊枝条。他们骑着的马被Nargothrond的士兵牵着，熟门熟路又小心翼翼地在山间林中东拐西弯，绕道了许久之后他们听到了Ringwil溪一头栽进Narog河的轰鸣声。
“欢迎来到这Nargothrond王城。远道而来的客人哪，现在请张开你们的眼睛吧。”
马背上几个早就好奇不已的精灵摘下眼前的布条，Ecthelion几乎是马上就赞叹出声：
“真是奇景啊！”
一道镶金嵌宝的大门颇有气势地座落在山路的尽头，Cirth文字与Tangwer文字双重书写的城名在两侧门柱上熠熠生辉。大门对面，险峻的Narog河岸尽收眼底，大门同侧的河岸边，大大小小的洞窟遍布崖壁及相联的山坡。偶有无路的地方，或是依着山岩走势凿出隧道，或是由楔进石壁的巨木做桩铺成栈道。太阳光影投过之处，各色珠宝流光溢彩，闪耀在成片精美浮雕之上。
“那当然，这可是我主Findarato依着千石之窟Menegoth的样子建造的。”Guilin言语中颇有几分自豪。
穿过Fealagun大门，闲谈间巡林官将几位来客引到了一处虽不豪华但也算漂亮舒适的石室：“你们就在这里休息吧，待我向吾王Findarato通报后由他决定什么时候接见你们。”
在Guilin交待完所有事宜并礼貌地告退后，Legolas已不知什么时候溜得无影无踪。Glorfindel慢步踱到石壁边，推开圆窗向外看去。房间正挨着峡谷，窗外正可居高临下俯瞰湍急的Narog河。地处南方的Nargothrond此时仍四处葱绿，山崖和峡谷中间或有些斑斓的红黄之色，举目眺望能看到Ringwil溪跃入Narog河之处水花高高跃起，一道彩虹正跨在水雾之上。
Ecthelion走到Glorfindel身边探身看向窗边，由衷感叹：“真是好风景。”可Glorfindel此时的心思却似乎不在欣赏风景之上，金发精灵以手指轻轻叩击窗棂，思索片刻后问道：“Ecthelion，你觉得Nargothrond王城如何？”
对于老友如此突兀的发问，黑发精灵不明所指，一时有些错愕。但他也只是略一沉吟便脱口而出：“建城隐蔽，易守难攻。”
“相较中洲其他国土--除了有Melian环带保护的Doriath外，的确如此。”Glorfindel点点头：“说Nargothrond建城就是为了隐藏，我信，这的确是个隐蔽的地方。但是，这里不止是如我们这样的亲族能自由进出，据Guilin说，还有蓝山来的矮人曾到此帮忙。虽说外来者进出都会被蒙眼绕路，并立下重誓不向外人透露分毫，但年深日久之后，总会有些信息外泄。那还怎样能保证城池的隐秘呢？”
Ecthelion一脸困惑地看着Glorfindel，他有些不明白Glorfindel那么突兀的问题从何而来。突然间Sirion之泉中渺远的声音在脑海深处响起，无数疑问涌上心头，Ecthelion便开口问出自己的疑惑：“城池的隐秘性有那么重要吗？Morgoth虽然强大但并非不可战胜，Angband的合围已经初见成效。Findarato殿下绝非贪生怕死之人，为什么他想要建一座‘隐藏’的王国呢？”
“修建隐藏王国跟贪生怕死当然没关系！”Glorfindel猛然提高了音调：“说实话我不知道Findarato殿下修建Nargothrond的具体原因。但我猜……”
金发精灵突然顿住，深深看了一眼Ecthelion，开始字斟句酌：“即使是我的猜测，此刻也不宜说。当你正式纳入Nervast编制，得到我主Turukano首肯的时候，你今天所有的疑问或许都会有答案。”
“你是说，Turukano殿下知道原因？”Ecthelion好奇地锲而不舍追问，这下Glorfindel反而沉默了。金发精灵过了半天才缓缓开口：“Turukano殿下对此的确有所猜测，但他从未从Findarato殿下那里亲自得知原委。”
“他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Ecthelion有些不理解。这些年在北方跟着Fingon王子，那位前上司行事为人明快直接的风格多少感染了他，Ecthelion早就习惯了前上司与其至交的相处模式。Fingon王子与Maedhros王子虽见面不多但通信还算频繁，不要说Himring要塞的布防格局与目的，Fingon连要塞东侧马厩有几匹马、Maedhros的私人房间有几间都一清二楚。
“最好的朋友之间也未必什么话都能说……我想，关于Nargothrond的问题你最好到了Nervast，见过Turukano殿下之后再说吧。”Glorfindel似乎有点后悔起了这个话题，偏过身看向窗外。
Ecthelion突然从心底升起一股挫败之感。自己刚刚离开熟悉的重要岗位，对将要去的领地与工作还无明确概念，就好像已经被来自老友的讳莫如深的态度隔绝在外了。两天来他第一次感到面前的Glorfindel有什么地方跟从前不一样，老友在这种问题上对他有所保留的态度令他隐隐约约有些不快。
“原来连闲话都需要见过上级、得到批准？”黑发精灵苦笑了一下：“你把我当成什么人啦？”
“这个闲话，还就是说不得。”金发精灵瞥了他一眼，把身体转向他，斜倚着窗棂以一个放松的姿势侧下腰，俊秀的脸贴到老友面前，嘴角慢慢勾起一个坏笑：“再说，我该把你当成什么人呢？”
Glorfindel不无恶意地等着看老友再次露出慌乱的赧色，但这次他没有成功。
“既然连闲话都说不得，那就随便你当我是什么路人都好。”
撂下一句硬邦邦干巴巴的话，Ecthelion迅速偏开头，甩开的长发遮住了面孔，不再多言便转身离去。
无名的恼火揉进几分酸意，在这位原先的北地将领心中升腾。不管Glorfindel在背后试图解释的呼喊，Ecthelion大步穿过作为客房使用的洞窟之间的镂空长廊来到地面上，走下被夜来香和鸢尾花掩映的栈道，向Nargothrond王城深处走去。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任凭脚下的路把自己带到什么地方。此时Anar已经偏西，Nargothrod王城中四处有炊烟袅袅升起，又不断被潮湿清凉的山风吹散，扑面而来的凉意慢慢平复了他起伏的情绪。
……我这是怎么了，怎么像个小孩赌气一样？
黑发精灵苦笑出声。他意识到自己好像既没理由、又没资格生Glorfindel的气，继而又发现自己不知身在哪里。脚下的道路越变越窄，蜿蜒又钻入地下隧道，他的双脚正踏在一个交叉口上。正思忖着下一步要往哪里去时，Ecthelion眼前一晃，林中一个人影施施然经过，所到之处璀璨光华闪耀不已。看清来人的Ecthelion赶紧躬身行礼：“Findarato Felagund，Nargothrond之主，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您。”
“Ecthelion！Guilin已经通报了你与Glorfindel的到来，我正顺路想去看看你们的，真巧啊。”优雅华贵的Nargothrond之主垂手立在他面前，面色和煦如Anar之光。“又不是什么正式晋见，你对我称呼得那么正式干什么？真是见外！”
Ecthelion抬头起身，眼睛再一次被Finrod胸前的光彩绕花了，不由得伸手揉了揉眼睛：“您戴的是何奇珍？”Finrod脸上流露出一丝窘色，尴尬地轻咳了一声：“这是Nauglamir项链，出自蓝山矮人的工艺与馈赠。”
黑发精灵眯起眼睛端详这镶满了Valinor珠宝的黄金项链。Nauglamir是精灵珠宝与矮人手艺的结合，可谓巧夺天工美轮美奂，同时又衬托得Finrod更加优雅俊逸。只是那繁复的工艺与缤纷的色彩令他不由自主地联想起老友Egalmoth盛装起来如同开屏孔雀的样子，顿时失笑出声。
“项链很美。但我认为它更适合戴在Nargothrond的女主人身上！”面对着一向平易近人的Finarfin家族长子，即使守礼如 Ecthelion也禁不住开起玩笑来：“为了蓝山矮人的馈赠能得其所用，您也应该娶亲呀！”
话一出口，Ecthelion立刻后悔地想要为这不合时宜的玩笑抽自己。因为他立刻意识到Finrod曾经的恋人Amarie留在了Valinor，而Finrod的脸上的笑容也倏忽间敛去了。就在Ecthelion觉得自己脑门上要冒汗的时候，金发的Noldor王子仰起脸，星光闪烁的眼眸中升腾起一层阴影状的薄雾。
“吾妹Nerwen也曾如此问我。”Finrod的声音像是从很远处传来：“我必以自由身到达宿命的终点，我的王国也不会留下任何东西由儿子继承。”
“所以，既然明知道不会结果，又何必拉上花儿徒劳地开放，再枉自凋零呢？”
星眸中的薄雾慢慢淡去，Finrod恢复了一贯的温和笑脸，看着目瞪口呆的Ecthelion。\\\"那么你呢，我的朋友？我曾听闻你在北地将领中的威名，说实话如果你至今单身我会很吃惊。还是真如传言的……\\\"Finrod顿了顿，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
“什么传言？您曾听闻过什么？”Ecthelion的脸色有些发白，但他还是克制住了不让自己失态。
“传言说，直到Noldor王旗插在Angband的铁门前，直到Morgoth被彻底打倒……Ecthelion将军才有可能考虑个人问题。”Finrod饶有兴味地看着心虚的Ecthelion，脸上流露出恶作剧成功的表情。
一阵经过拼命压抑之后的笑声从路边的石阶下传来，Glorfindel的金色脑袋从石阶边的长草中冒出，迅速而礼数周全地向Finrod行了个礼：“抱歉打扰了。Findarato殿下，在今晚正式晋见之前，我可否使用下您这里的图书馆？”继而转向Ecthelion笑道：“我怎么都不知道你居然还曾立下如此鸿愿？”
Nargothrond的图书馆在一个有着高大穹顶的石窟之中。方才向Finrod王子道别后，Ecthelion便被Glorfindel一把抓住，不由分说揪到了这里。守馆文书在给他们递上索引后便溜号喝茶去了，于是这会儿图书馆里除了他俩没有旁人。大厅里摆满一格格羊皮纸书卷的架子被石窟圆窗透进来的阳光拉出了斜斜的影子，Glorfinde拉着Ecthelion走到落在影子中的一张书桌边，后者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前者一把按坐在桌边的一把椅子上。
“你刚才在生我的气。”金发精灵的笑容早已敛去，他一手按着老友的肩膀，低头看着对方的眼睛：“是因为你觉得我对你有所保留？如果是，那我很抱歉我扯起了关于Nargothrond隐秘之城的话题。但请你一定相信，我可以星后之名、以对Turukano殿下的忠诚起誓：我有足够正当的理由，不可向你透露更多，这理由你将来一定会知道。”
Ecthelion轻轻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对方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请你原谅，是我莫名其妙。我怎会不相信你呢？我只是一时忘了现在不是Tirion时代，诸方外因限制，我们再不能如那时一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金发精灵突然有点嘲讽地笑了：“如果我真的什么都直说，你会困扰的不是吗？”
蔚蓝眼眸中一丛火光开始燃烧：“你心里清楚我在指什么。”
窗边的阳光此时更斜了一些，维持一个姿势不动的两人的影子被拉得更长。 Ecthelion抬头深深看进对方的眼睛，墨蓝色瞳仁渐渐也燃起了火光：“你真的认为，我是在为自己困扰吗？我曾经的确困扰，但如今不同。我既无法违背伦常，也无法压抑心之所向。那就令它如此，我可以一己安然承受。”
黑发精灵微微低着头，一边说一边挣脱老友的钳制，慢慢从椅子上起身：“我只是如Findarato殿下一样，既知不会结果，便不愿拉上无辜的花朵枉自凋零罢了。”
“虽然这比喻着实让人牙酸。但……那如果花朵本身也非无辜呢？”Glorfindel抬高了音调，一手近乎粗鲁无礼地扯住了老友的衣领，无形中胁迫着Ecthelion与自己对视：“如果无论如何都不会结果的话，你还会放任它连盛放的机会都没有就枉自凋零吗？！”
斜阳的光柱里，空气中的微尘轻轻跳跃。Ecthelion微微别过头，呼吸加重，一绺乌发从脸颊边垂下散落在肩头，遮住了精灵俊美的容颜。在这令人尴尬的沉默中，图书馆里的故纸气息都似乎变得更加浓厚起来。
似乎习惯性地对对方毫无期待，金发精灵撒开了揪住老友衣领的手，仰头看向穹顶，落寞而坚定地笑了：“这世上永远不会有任何女子成为我的妻子。”
下一刻Glorfindel毫无准备地落进了Ecthelion的怀抱里。这个拥抱坚实有力而热度灼人，Ecthelion的手臂还在不断收紧。金发精灵在刹那间僵住，蔚蓝的眼睛突然睁大，眼神中是无比的不可置信。继而狂喜而眩晕的波澜荡开在蓝眸之中，回过神的Glorfindel的颤抖着回应了这个拥抱，以几乎要将对方嵌入身体的力度回抱住了Ecthelion。
他们哆嗦得厉害，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只是谁也不愿松开拥住对方的手臂。两颗贴在一起的心同步剧烈跳动着，许久不能平静。
“星后Varda在上，即使黑暗大敌倒台，Noldor王旗插遍Angband，我也绝不会娶妻生子，直至时间尽头。”
黑发精灵的悦耳声音如银泉泻地，那表面的平静之下压抑着近乎要爆发的冲动。
Glorfindel将脸埋在Ecthelion的肩头。这个坚实的拥抱与对方誓不娶妻的承诺几乎要把他的灵魂推上Taniquetil的峰巅，他不能有更多期待，也不敢有更多期待了。
那就令它如此？
那就令它如此。
他们无声地笑了。馆外传来了脚步声，两人有点慌乱地分开，目光对视的瞬间竟又不约而同地红了脸。
“……你拉我来图书馆，总还有别的事情吧？”Ecthelion咳嗽了一声，把Glorfindel从手脚无所适从的扭捏中解救出来。
“啊，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Glorfindel一拍脑门：“我其实是想麻烦你帮我抄书！”
面对着丢到自己手里的四大本卷轴，Ecthelion目瞪口呆：“这么多？！”
“我已经很精简了！”Glorfindel给了他一个白眼：“这是最经典的几本关于山地岩洞建筑的著作，其中一本还是来自矮人族，非常珍贵！”
“那为什么要我抄？”
“矮人的这本是用Cirth文写的，这方面你比我懂得多。而且，谁的字能比你写得好看？”
“你什么时候对这些知识技能感兴趣了，打算改行当建筑师吗？”
Glorfindel嘴角又挂上了狡黠的笑容：“我已经说过，你以后一定会知道。现在别问问题，抄吧，我*亲爱*的Ecthelion。”
被堵得一句话说不出来的Ecthelion拿起纸笔，开始伏案誊写。金发精灵坐在一旁，一边为他翻页阅读，一边悄悄揽起老友的一绺长发，小心翼翼地贴到唇边。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跋涉篇】chapter 2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