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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 39 章 ...
李信业走后,几个侍女鱼贯而入。
打帘子、端热水、拨炭炉,拎铜壶,倒热茶。外间也有侍女在打扫灰尘,清理卫生。
还未入冬的天气,屋子里炭炉暖热。金丝银碳没有一缕烟儿,却熏得何年脑子昏胀。
她又想起了昨夜,那个支离破碎的梦。
梦里郭静姝突兀的在廊桥跳湖,只有沈初照在旁边目睹了全过程,她百般辩解与自己无关,却是说破嘴皮也无人肯信...
虽然有相好的贵女替她作证,说她席间多次主动攀谈示好,有结交郭静姝之意,不可能莫名加害...
可郭静姝的手帕交李小娘子,却犀利指责道,“沈娘子确实有心交好,静姝却是慢热的性子,又不喜欢沈娘子素来行事张狂,便表现的冷冷淡淡...定然是,定然是...沈娘子看静姝不肯搭理她,才恼羞成怒,逼得静姝跳了湖...”
这李小娘子是大理寺卿李仕汝之女,她此言一出,全身一片静默,似乎为此事定了性。
毕竟沈初照向来是唯我独尊的性子,而郭小娘子又一副斯文内向、唯唯诺诺的样子。怎么看都像是被人奉承惯的沈初照,主动示好没有得到回应,转而羞辱责难对方,逼得面皮子薄的小女娘,一时想不开跳了湖...
沈初照那时只觉委屈,更恼怒李信业不肯信她,还要严刑逼供李妈妈...
两人吵得不可开交,李信业摔门而走,一直等到后半夜才回房。
何年记得,梦里的内间,也是这般暖热,炭炉旺盛,熏得人心惶惶。
女娘一身单衣,捏着被角,惊恐看着推门而入的男人,怯怯问了一句,“郭静姝,郭静姝,她...她...还活着吗?”
李信业脸色阴沉,凝着寒冰的视线,在触及惶恐不安的女娘时,眼皮撩起一层热,终是不忍道,“她还活着...”
沈初照轻抚着胸口,瘦削紧绷的肩头,松弛了下来。
眼泪却扑簌簌的跌落,拿着帕子擦拭着。
她等了一晚上,很怕李信业回来告诉她,郭小娘子死了。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她一边喃喃自语着,一面掩饰自己的脆弱。
到了晚间,她如同剥了壳的刺猬,没有了虚张声势的尖刺,柔软的让人心疼。
李信业屏退侍女后,关了门,内室都是暖融的酒气。
女娘拧了拧眉,不悦道,“你喝酒了?”
李信业没有理会她的质问,脱了外衫搭在雕花横木衣桁上,沉默着朝拔步床走来。
烛火摇曳,越发衬得男人高大威猛,狭小的内室,铺天盖地都是他的气息。
那是一种冷冽雪山,夹杂着燥热酒气的味道,雄浑而沉郁。
女娘忘记了白日不快,坐在那里没有动。
他醉眸微醺,神情混沌,步态却很稳。
走到女娘身边后,他半蹲在床畔,解开斜纽襻,双手搭在女娘并着的膝盖上,含着劝慰道,“秋娘,李妈妈留不得。”
她们白日在处置李妈妈的问题上,发生了尖锐的争吵。
沈初照以为他晚间回来,蹲在她的床边是示弱之举,却不曾想,他还是要拿李妈妈开刀,不由愤怒道,“我说了很多遍,是她自己跳进去的,怪不得旁人,你们偏不信...她们不信我,你也不肯信我…”
“我信你。”
李信业声音暗哑,两道眉峰粗重,低垂的眉眼挺直,几分迷离的望着女娘。
他搭在女娘膝盖上的大掌,略略收紧,将她双膝笼在手里,他顺势坐在床边,女娘的腿便收在怀里。
“秋娘”,他喝醉了,不似平日冷情,淡漠的眼睛生出水雾,莫名有几分怜爱,沈初照没有动,任由他炙热的掌心,桎梏着她不安的身体。
“你也想知道郭小娘子为何跳湖?而李妈妈是她去廊桥前见的最后一个人,也是她跳湖前见到的第一个人,若说此事与李妈妈无关,实在说不过去...”
他平缓的呼吸,喷薄在她的侧颈上,酥酥麻麻在心底弥漫,可听明白他的意思后,女娘像受惊的小兽般炸开。
“李信业,你自己无能,查不出真相,就随便找个人开刀...李妈妈日日跟在我身边,旁人若是想陷害我,她自然首当其冲...我若是连自己的乳母都护不了,日后如何管理将军府?”
李信业本来揽着她的肩膀,半抱着她,听完此言,轻笑一声,松开了手。
“秋娘,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宴请郭小娘子,为的是什么吗?”
他向来冷肃的脸上,因着醉酒的缘故,有过几分灼热,一瞬间消失殆尽,变得颓丧而悲哀。
声音里却含着讥讽与自嘲。
“旁人只以为你我夫妻一体,可我却知,从始至终,你的心里都惦记着宋檀,惦念着宋家…你见郭御史在朝堂上与宋相针锋相对,便想私下里拉拢郭小娘子...郭御史只当你是我的妻子才不设防,可他哪里知道,你才是背后捅我刀子,伤我至深之人...”
“你说有人要陷害你,李妈妈自然首当其冲…”
他忽而爆发出一阵大笑,恍若从胸腔里挤出来的,闷沉而响亮,整个床榻都在颤动。
女娘抽出腿,妄图离他远点,被他单手捏住双脚动弹不得。
他几乎贴着她的脸,压低声音质问道,“秋娘冰雪聪明,应当清楚,郭小娘子跳湖一事,究竟是有人想陷害你,还是有人想离间我与台谏院,置我于孤立之境地?”
他闷闷笑着,那声音听的人心里发慌。
“又或许,秋娘心里一清二楚。”
他以指尖,轻叩着女娘的心口,沈初照不适的推开,却被他攥紧了双手,摁压在胸上。
“秋娘心里一清二楚。只是不敢承认而已,不敢承认你对不起我,不敢承认你的小情郎行事猥琐,他与宋家皆非清白坦荡,秋娘与他也非清白坦荡…”
他一语未完,女娘奋力扑上前去,撕扯着他。
“李信业,你休得胡说,我与宋郎君清清白白,你怎能空口白牙,辱人清白?”
“辱人清白?”他将乱动的女娘压在身下。
“窗前悬挂着他赠的夜明珠,穿着他送来的鲛人冰茧,用着他为你合得如意香,吃着他府里厨娘送来的糕点...旁若无人的私相授受,名正言顺的在坤宁宫私会,你告诉我,你们之间清清白白?”
沈初照哑然了,想说什么只觉无力。
她推着压在身上的庞然大物,愤怒道,“李信业,你咎由自取,若非你当街调戏我,若非你以军功夺妻,我和宋檀怎会劳燕分飞?我又如何会落入这个境地,被所有人嘲笑...”
李信业掐着她乱抓的手,那纤细的手腕稍稍用力就能折断...
可他能折断蝴蝶的羽翼,捏碎她脆薄的肩胛骨,却折不断蝴蝶对春天的向往,捏不碎她对宋檀的爱。
他胸中涌起一股憎恶,恶狠狠道,“李妈妈已经被我命人关起来了,不管你同不同意,我都要从她嘴里撬出真相,都要给郭御史一个交待...”
女娘一头顶在了他的下巴上,李信业并不躲开,猛然的撞击,让他牙齿磕破了嘴唇,溢着猩红的血。
被攥紧双手的女娘,却用头、用牙齿、用眼神,撕咬着面前的武夫,气急败坏道,“李信业,李妈妈是我的人,你凭什么动她?你凭什么动她?”
李信业耐心耗尽,一把分开女娘的双腿,素日平淡的眸子里,是骇人的占有欲。
“凭你是我的。”
他大掌拂过之间,单薄衣衫撕成碎片。
粗粝手掌抓住她的肩头,用指掌用力点着,一字一顿道,“从上到下,从皮至骨,每一寸都是我的。”
“沈初照,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你却问我凭什么处理一个下仆?还是一个居心叵测,置你我于不和,陷我于不义的下仆?”
烛焰舔舐着横卧的一截雪体,女娘却只觉得羞愤难忍,身体发冷。
她努力拉着锦衾,眼眸浸满水泽,怒骂道,“李信业,你就是一个不通情理的莽夫,有本事你上战场杀敌泄愤,何必拿我出气?”
“哦,我忘了,如今大宁和北梁永结姻亲之好,边关无战事,北境王再无用武之地,就只能在女人身上使力气耍威风了?”
她清绝的眉目,烛火下朦胧模糊,叫人看不真切,只有颤抖的身躯,犹如初霁的光芒洒在雪山上,明亮的吓人,却又脆弱而易碎。
他几乎蛮横的挺身进去,却停在月色之外,端视着她满脸水泽,哭得凄婉决绝,美得触目惊心。
昏暗的夜色里,瑞兽金炉薄烟袅袅,身下压着的艳光,潋滟灼人...
他酒后肆意沉沦的心,却一寸寸凉下来。
沈初照红着眼看他,以为他素来冷静,不会再有举动...
却不曾想,他松开她后,坐起身,脱掉了上衣,露出健硕结实的胸膛。
他们平日行事,他从未衣衫尽去。
这是沈初照第一次看见他赤着上身,也是第一次意识到他平淡的眼眸之下,强悍的身体如同被困住的野兽,无声的嘶吼着。
肌肉雄健刚劲,纵横在宽厚的身躯上,爆筋的血管却贲张着,遒劲的穿透锁骨与腰腹,以一种令人震撼的力量感,随时准备发动攻击。
而最可怖的是贯穿全身的伤口,一条条盘踞的黑龙般,令人不敢直视。
沈初照捂住了眼睛。
李信业冷笑道,“不敢看吗?”
他拉开她的手,逼她直视着自己。
“这里”,他点了点心口,“是我十四岁第一次上前线时,身量矮小,被一个北梁骑兵长□□中的,血流如注,濡湿了甲衣,我还是坚持战斗到天明。直到结束时,我唇色已白,浑身发冷,昏死了过去。军医后来对我说,再晚一点,我会血竭而死。”
“这里”,他指了指腰腹下的一道划伤,“这道伤痕看着严重,实际上只是割伤皮肉,未曾伤筋动骨,也要不了性命。这是我两年前穿着铠甲,在鱼鳞阵前冲锋陷阵时,被藏于敌军阵营的首帅所伤。长刀刺穿腰腹,贯穿大腿,伤好以后,留下了蜈蚣一样的黑色瘢痕,因为长刀带毒,需要割掉腐肉才能活命,新长出来的皮肉也是黑色的...”
“这里”,他指尖划过左胸上的几个黑洞,“这些是箭伤,这伤虽然很深,可时日久长,我却记不清是何时所伤,何地受伤了...”
手掌游离,沉滞的停留在锁骨处。
他喑哑的声音,莫名虚弱无力,“这副身体,少说也受过几十次伤了,可唯有这道伤,我印象深刻,毕生难忘...”
沈初照顺着视线,看见锁骨之下是巴掌长的割伤,隐约可见清灰之色,与旁得伤口都不同。
“这是我十三岁时,在战场后方随军护送粮草,遇到北梁散兵突袭所挨得一刀。为了保下十几车的粮草,我拼死相搏,短刀架在脖子上时,我知道这一刀是免不了的,向下压了一把那骑兵的胳膊,方才夺得一线生机,将那一刀抹在了胸骨处...”
他忽而自嘲的笑起来,那嘴角扯出的微暗弧度,在烛影摇红下,如鲜亮的伤口。
“后来,守阙进义副尉告诉我,些许粮草而已,护不住就跟着老兵们一块逃,何必死死守着不放...”
李信业声音压抑而低沉,“我心里想的是,这是玉京城中,那个小女娘辛苦筹措,千里迢迢送来的,纵然都是些不实用的东西,可也不能被北梁人抢去...”
他幽暗的眸光抛了下来,如一点独火,砸落在女娘面上,女娘眉梢眼角下垂,不适应这沉重的审视。
“这道伤太久了,原是不会留下这么醒目的疤痕,是我用针蘸墨水刺入伤口,才留下这个流沙涡旋的形状...我贪心了,不想让它消失...”
沈初照别开了脸,不忍细看。
李信业以为她觉得伤口可怖。
拿着脱下来的墨色衵衣,不紧不慢的往身上套,声音却艰涩道,“沈初照,你不敢看吗?这副身体是不是看起来丑陋可怖,让你觉得恶心?”
“可在沙场拼杀的将士们,哪个身上不是血痕斑斑、伤痕累累...九死一生,才换来这玉京城的太平安稳?”
“这些能活下来的将士,已是幸运,你知道有多少将士马革裹尸,尸骨无存吗?你见过真正的战场吗?碎裂的骨头如沙砾,死人的血肉化腐土,他们的亲人便是去寻,都找不到一具完好的尸体,便是想哭,都寻不到一座单独的坟冢?
李信业披了上衣,站起身,立于床畔边,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声音凉得可怕,“沈初照,你是聪明人,我不信你看不清是非曲直,辨不明忠奸善恶...”
“只是你的心偏了,你从一开始就憎恨厌恶我,你在自己骗自己。我希望你能骗自己一辈子,这样不必等到清醒之时,憾恨终身!”
他低哑的声线划过她的耳廓,犹如点燃磷青的火,她攥紧锦衾的手,松了下来。
佻挞的烛火,舔舐她满是泪水的脸。
她远远听见,他掀起珍珠帘后,关门离去。
珠帘碰撞,恍若流水哗哗,在黯淡的深夜里,好听又寂静。
她藏在锦衾后的脸,没了白日的傲慢。
纤弱的手撩开帘幔,看着他转身离去,看着他关门时,外面的一点银光,一阵寒风,意欲跻身进来,可他关门太快,太决绝。
她又素来不愿主动开口,于是门落后,一里一外,隔绝了两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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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宝们,新文随榜更文,这两周没有上榜,所以更得会少一些,先攒一下收藏,还请谅解~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