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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12章 ...


  •   砰的一声,镌刻牡丹纹路的格子门,撞翻在地,砸在照壁屏风上。

      仕女图的销金织物屏风倒了,落地明照的纸雕壁灯,也跟着稀碎一地。

      一个身着金翠袍,脚蹬金线银织鹿皮靴,通体绣满王权与富贵的中年男人,挺着浑圆肚皮,站在了何年面前。

      “把他们都抓起来,尤其是那个骚蹄子,本王就拿他泄泄火...”

      他指着跪坐在地上的狸奴,目光扫过何年,浑黄的眼珠子,一下子就钉住了。

      “啧啧,什么情况,恩客比妓人更勾魂?”

      嘉王萧裕陵直勾勾的盯着何年,“这模样,这身段...”

      他两手比划着,“这细皮嫩肉的”,他歪着脑袋,露出困惑的神情,“倒像是在哪里见过?”

      桂月和疏影,见他睁着腐臭的死鱼眼,咂摸着嘴,盯着自家娘子看,立马挡在了娘子面前。

      萧裕陵眼皮子斜了斜,“这两个也不错,都给我带回去!”

      何年推开桂月和疏影,冷笑道,“萧裕陵,你好大的口气,圣上估计都不知道,巡检司如今听你差遣?”

      她不能暴露身份,捏着嗓音斥责,活脱脱一个得势的掌权内侍。

      萧裕陵愣了愣,反应过来这模样清秀的恩客,竟然是个太监!!!

      宫内太监是不能随意出宫的,除非在主子面前很得脸,替主子代理宫外面的事务,比如常来缀锦阁,和他很不对付的蔡公公,就替周太后管理大昭寺,时常在宫外面行走。

      二人见面就掐,互戳脊梁骨。

      但都有把柄在对方手里,倒是达成了默契,谁也不去主子面前揭掉对方披的皮。

      只是,这个小内侍是谁?从前没见他来这里消遣。

      最重要的是,他居然敢直呼自己名讳。

      这可把萧裕陵气着了。

      “你个没根的小杂碎,在哪个宫里办差?知道本王是谁吗?”

      他掸了掸外袍,华丽的金线在红袍衫上翻飞,耀眼的翡翠披挂和镶嵌宝石的躞蹀带,晃得人眼睛疼。

      何年也不甘示弱,“咱家当然知道你是谁,萧太后的侄子萧裕陵呗,大宁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被废的萧皇后有个废物弟弟,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萧裕陵要气炸了。

      “你个小杂碎,倒是挺有孝心的,在太岁爷头上动土,等不及给九族挖坟呢?”

      萧裕陵是萧太后萧如月的侄子,严格意义上来说,庆帝已经登基两年了,作为先帝的母亲,萧太后也该改口为太皇太后才对。

      可太皇太后还是萧太后时,把持朝政四十余年,给大宁百姓的印象太深刻了,是而她病故多年,人们提起她,还是一口一个萧太后。

      而萧太后垂帘听政时,将自己的侄女萧裕雪,嫁给了儿子宪帝做皇后,妄图将大权永远拿捏在萧家人手里,萧裕陵就是萧裕雪的亲弟弟。

      萧太后晚年,宪帝凭借宠妃周妙影母族的势力,从萧太后手中夺回了大权。

      后又废黜了萧裕雪的皇后之位,将周妙影从慧妃升为周皇后。

      周皇后的儿子,就是昭隆太子。

      尚武的周家扶持的太子,自然对北粱也很强硬。

      宪帝晚年,大宁和北粱就冲突不断,双方在北境形成拉锯之势,昭隆太子主战。

      宪历四十三年,周皇后的父兄带军出征,这几乎是大宁举国之力的一战,不想大宁六十万大军,尽数死在了朔雪城,周皇后的父兄战殒了,李信业的父亲也死于这一战。

      此后大宁,再也不提战事,北境二十一州,也沦为北粱人之手。

      可以说,大宁的心气神,都被那一年寒冬的朔雪之战,给埋葬了。

      昭隆太子也积郁成疾,病故了。

      蔡公公替周太后管理的大昭寺,供奉的就是死于朔雪的六十万英魂,包括周太后的父兄。

      按理说,周家元气大伤,萧太后也病故了,萧裕雪如今只是个先帝的废后,萧裕陵不该如此猖狂才对,可世家能成为世家,自然是手里的牌,从来不会压在一个人手里。

      比如,如今最得势的宋皇后,她的母亲就是萧家女。

      萧宋两家是联姻,宋家得势,萧家就算失权,也不会没落到哪里去。

      正如沈家虽不参与党争,但是沈初照的母亲,就是周家女,沈初照的两个嫂嫂,尽是江南王家女。

      若是沈初照嫁给宋檀,沈宋两家也是联姻关系。

      世家之间盘根错节,打断骨头连着筋。

      萧裕陵觉得沈初照眼熟,当然是在宋家见过她。

      不仅见过她,还因为多看她几眼,被宋檀设计引来黄蜂,咬成了猪头。

      是而,何年一点都不怕他,她假扮太监时就打定了主意,宋皇后既然想要拉拢她,自然她也能借宋皇后的势。

      反正萧宋是亲戚,他们自己斗去。

      何年看萧裕陵气急败坏的样子,笑嘻嘻道,“咱家是宋皇后宫里的内侍,你要咱家的九族,先去问问宋皇后答不答应?”

      萧裕陵一听他是宋皇后的内侍,心里也有底了,对着身后巡检司的小头目道,“刘押铺,你听见了,宋皇后按辈分算,都要叫本王一声叔呢,她宫里养得个小内侍,居然敢在本王面前蹬鼻子上脸,给本王带回去,本王今天亲自调教...”

      刘押铺身后的一群人,扑上来就要动手,何年迅速闪到沥泉背后。

      “小泉子,给咱家狠狠打,往死里揍,出了事,有皇后娘娘担着呢!”

      何年记得,湛卢、沥泉、赤霄、承影、鱼丈、纯钧...都是李信业自创鱼鳞阵中,打头阵的先锋人物,她相信沥泉的身手。

      沥泉刚才还吃着点心,哼着小曲呢,半刻钟的功夫,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要和巡检司的人动手了...

      他摸了摸脑袋,有些头疼。
      可他如今跟着少夫人,总不能让少夫人吃亏。

      是而,刘押铺带人扑过来时,沥泉倏地抽出随身佩带的蟠钢剑,腕抖剑斜,削断了刘押铺的发髻,又身子微微一幌,向后倒去,避开了扑上来的士兵,却翻身一跃,劈剑斩断悬挂的帘幔,将这些士兵兜头罩住。

      帘幕无重数,铺天盖地砸下来,这些士兵正晕头转向,好不容易爬出来,就见剑锋凌厉,剑光霍霍,沥泉以剑削着多层实木花架,剑锋劈开的碎木头,化作一道道箭矢,朝着众人射去。

      木头削得钝,用得力道却很大,就导致乌泱泱的木箭刺在身上,没有伤口,却疼得一群士兵人仰马翻,抱头倒在地上。

      何年被桂月和疏影护在身后,爬在桌案上连声叫好。

      “小泉子,真棒,你有这个身手,何愁娘娘那里讨不到好?你放心吧,就是娘娘不赏你,咱家也大赏!”

      “大赏!”

      何年拍着手,畅快极了,看着沥泉的眼睛都在发光。

      不愧是跟在大将军身边的亲随,哪怕只是负责将军衣食住行,揍这些小兵小吏也不在话下。

      萧裕陵本来仗着人多,誓要将狸奴带回去,好好教训一番呢,却不曾想招惹了刺头,捂着脑袋躲在随行的侍卫后面,被王府亲随掩护着往外面逃。

      “废物,一群废物,居然打不过一个没根的太监!”

      他边走边骂,一头撞在了门框上,脑壳嗡嗡响,偏胳膊护着头时,也被木头箭矢刺中了好多下,这会放下两条臂膀,一时不知哪处更疼。

      掀开袖子看了看,青一块紫一块,更冒火了。

      “你们这群废物,围着我看作什么?去叫人啊!”

      侍卫连忙小跑着去巡检司叫人。

      倒不是巡检司都听嘉王的,而是刘押铺是萧裕陵的人,也是正经官家的人。

      巡检司的人挨打了,无论是再小的押铺,那巡检司检使也不能坐视不管。

      几个人一路小跑,正好撞见新门外厢公事所的领兵,带着一小队人巡逻,这么一支人肯定不够打,但这里离京城巡检司不远,萧裕陵又唤他们去叫人。

      半刻钟后,连巡检司检使唐廷蕴都惊动了,带着大队甲兵围过来。

      沥泉将人打跑后,就要带少夫人离开的,可狸奴抱住了何年的脚,死活不松开。

      “求公公救救奴吧,公公今儿若是走了,奴就只能死在这里了...”

      何年心里很纠结,这狸奴和萧裕陵有仇,又认识蔡公公,难不成真是周庐?

      “你刚刚说,愿意跟着蔡公公是什么意思?”

      狸奴低着头,脸庞淌出两行泪。

      “奴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得罪嘉王死路一条,跟着蔡公公,虽然要去了根,才能进宫,可奴...奴想活着啊...”

      这听着很像是周庐的经历啊,历史上的周庐,就是被抓去了巡检司受刑,然后跟着一个太监进宫的。

      而那堂倌也说过,蔡公公原说这两日要来的。

      定然是自己插足的缘故,改动了一些机缘。

      “你的真名叫周庐吗?”何年试探着问。

      狸奴摇了摇头,“公公,奴被卖进来时才几岁,忘记自己姓甚名谁了...”

      何年了然,那就是进宫后取得名。

      所以,如果她将狸奴交给蔡公公,那狸奴进宫了,还是会如前世那般被庆帝重用,成为皇城司司使吗?

      可进宫,需要净身啊!
      何年声音艰涩,“狸奴,你可愿净身?”

      狸奴颓然瘫在地上,“奴...奴哪里...哪里有的选?”

      何年心里很不是滋味,因为她完全可以救出狸奴。

      可她若是施以援手,狸奴健全,周庐就不存在了。

      难办,很难办。

      沥泉气得跳脚,“少夫人啊,都什么时候了,还杵在这里,赶紧跑啊!”

      “也对...”何年想了想,“先将人赎了再说...”

      狸奴瞪大了眼睛望着他们。

      何年也顾不上掩饰了,掏出一锭金子,递给躲在外面的馆主,“狸奴以后跟我了,咱们钱人两讫...”

      馆主见有人接这个烫手山芋,自己还能有金子拿,有什么不乐意的。

      但何年很快不乐意了,没想到刚走出缀锦阁大堂,就见一群黑泱泱的巡检司甲兵,将缀锦阁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最离谱的是,站在巡检司检使身边的,居然是大将军李信业。

      “将军...怎会在这里?”何年摸了摸鼻子。

      李信业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的望着狼狈的何年,眼神一言难尽。

      想叫她沈娘子,在外人面前这般称呼新婚妻子,显然不合适。

      可叫她一声夫人,又有点丢人。

      他迟疑片刻,才沉沉道,“这句话,难道不该我问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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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宝们,新文随榜更文,这两周没有上榜,所以更得会少一些,先攒一下收藏,还请谅解~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