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与玫瑰》梦舒

46、第 46 章

　　苏言卿到了公寓的电梯口，在等电梯的空闲中发现手机没电了，不过好在她已经快到家了。

　　她尝试着给手机按开机，随后走出电梯，拿上钥匙解锁，推门而入的那一刻，苏言卿瞥见宋泽正在玄关处换鞋。
　　“这么晚了，你要出门干嘛吗？”苏言卿捏着正在开机的手机，看见宋泽一副正打算出门的派头。

　　这会儿时间差不多都快凌晨两点了，室内很安静，不时有风从阳台迎面吹来，发出簌簌的声响。

　　宋泽没回她那一句，只抬了下眼眸，清冷的眼睫微微低垂下来，眼睛注视着她，沉声问道：“你喝酒了？”

　　“嗯。”苏言卿也顺着宋泽的视线低了低头，雪纺的白色裙摆上尽是血红的酒渍未干，“喝了一杯白的。”

　　宋泽默了默，那张晦明不暗的脸上仿佛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寒霜：“手机怎么打不通？”

　　“哦。”苏言卿无意间打了一个酒嗝，举着刚刚开机的手机屏幕在他面前晃了晃，缓缓说道：“手机没电了。”

　　说完，她自己也低头瞧了一眼屏幕，才发现通讯录里面有很多个未接电话，都是宋泽打过来的。

　　“你打电话给我了？”苏言卿回头看了一眼宋泽，对上了他略显暗沉的眸色：“你出门是为了找我吗？”

　　宋泽没回应，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看她像似不知道害怕似的，一个人大晚上带着醉意回来，手机还关了机……

　　他脸上的神色复杂，眉头微蹙，一张面无表情的面容上，都透着一丝漠然之意。

　　再出声，他嗓音温和了许多，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无奈，“你喝醉了。”

　　“我才没有。”苏言卿的声音软糯，尾音微微上挑，她摇了摇头，说话带着一丝撒娇的语气，但又透着一股木讷，“不信的话，我现在当场给你走个直线。”

　　说完，她穿着细高跟在狭长的玄关处转圈了个圈圈，手舞足蹈地摆动着。

　　宋泽将她流露的情绪尽收眼底，抬起手，扣住苏言卿的手腕，慢悠悠地说道：“我第一次喝醉是十七岁那年，出国前一晚，和宋辞他们，喝得也是白酒，喝醉了，但还有点儿意识，就一直捏着手机给某人打电话，那时候就像你现在这样，他们非说我喝醉了，我硬撑着说没醉，也恨不得当场给他们走一个直线。”

　　客厅的白炽灯光落在苏言卿的脸上，明晃晃的光线，照出她瞳孔的一丝丝闪动着的小小光圈，他一口气说了一大圈，苏言卿眼睛眨了眨，像似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但还是揪着某句话问出了声：“你为什么要一直给某人打电话？那是你喜欢的人吗？”

　　宋泽笑了一声，揉了揉她的头发，嗓音透着一丝无奈：“你还挺会挑重点的。”

　　他沉默着，有些不自然地微微偏了偏头，却依旧牵着苏言卿往里面走。

　　“睡觉吗？挺晚的了。”

　　苏言卿点了点头，乖巧地应了一句：“睡觉。”

　　似乎还想在说些什么，苏言卿转身，忽然之间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脑袋里晕乎乎的，光影有些炫目，宋泽牵着她的手，带她往房间里面走，她下意识地揽住了宋泽的手臂，眼睛里亮晶晶的，扬着下巴嘟囔道：“你那时候为什么要喝酒呀，是不开心吗？”

　　宋泽看着苏言卿湿漉漉的眼神，回想起从前的很多次场景就好像是阴差阳错一般。
　　那时候的他们十六七岁，他放学没有等来她的告白，而她也堪堪错过了他的电话。
　　那些无数次的阴差阳错之间，兜兜转转，又成为了如今的命中注定。

　　宋泽“嗯”了一声，算做回应。

　　苏言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瞧，语气软糯地开口：“你不开心的话可以跟我说哦，以后就别喝酒了。”

　　宋泽愣了一会儿，将她领到房间的床边坐下，似笑非笑地垂下眼眸：“喝多了还说胡话，咱两今天到底是谁喝酒了？”

　　苏言卿笑了笑，没说话，指了指自己。

　　宋泽见她面色绯红，混杂着酒气的呼吸撒在他的身旁，肌理的温度也在逐渐升高。
　　看来还真是醉得不轻。

　　苏言卿挣脱开宋泽扶着她的手臂，像似酒劲儿在这一刻上来了点，有些跌跌撞撞地想去客厅。

　　宋泽按住她扭动的身子，低着头，俯下身问道：“想去干嘛吗？”

　　“水。”苏言卿被宋泽安抚了下来，倒在了自己的大床上，整个人不在扭动，老实了许多，闭了一会儿眼睛，又喃喃自语地说道：“我要喝水。”

　　宋泽去给她倒温开水，刚好能够入口的温度，她却一会儿说好烫，一会儿又说凉，一会儿想要宋泽端着喂她喝，一会儿又打算自己端着喝。

　　宋泽充满耐心地任由她差遣，将水杯刚松手，半杯水毫无意外地顺着苏言卿的颈侧全洒到了床上。

　　苏言卿摸了摸脖颈处的水渍，瞬间也清醒了几分，有些疑惑地看着宋泽：“你为什么泼我？”

　　宋泽：“……”

　　宋泽没说话，只抬眼瞥了一下床上的水渍，这床是不能睡了。无奈，他只好将苏言卿抱到自己的卧室。

　　忙活了大半天，苏言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一双手交叠在胸前，嘴里喃喃自语地说道：

　　“你又开始不搭理我了。”

　　语气中夹杂着一丝委屈。

　　宋泽：“……”

　　大概是感到有些许的不舒服，这种不舒服并不是喝完酒之后身体上的不舒坦，而且心里头不自在，苏言卿开始指出他的问题，“你总是这样，什么都不说。”

　　“说什么？”宋泽不动声色地走了过来，蹲在床边，垂眸看她，看她绯红的小脸，看她粉嫩的嘴唇，看她乱糟糟的头发，看她小心翼翼注视着自己的眼神……

　　或许是此刻的醉意，将苏言卿挤压在自己心底深处的情绪忽而又翻涌了起来，她靠近他，揪住他的领带，语调委屈地开口：“说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呀？”

　　宋泽靠在床边的双手微微一顿，提着一口气，“笨蛋，你这么迟钝的吗？”

　　他眼神专注地对视着她，恍惚了几秒，又说：“现在才感受到我喜欢你。”

　　苏言卿扯了扯嘴角，思绪在酒精的作用下被无限放大：“所以你是喜欢我的，对吧？”

　　宋泽下意识地用鼻音“嗯”了一声，说道：“我不止喜欢你。”

　　他垂下眼眸，抬手揉了揉她头顶有些乱糟糟的头发，补充了一句：“苏言卿，我爱你。所以你想怎么样呢？”

　　想逃离吗？又像以前那样躲我躲得远远的吗？

　　苏言卿没说话，嘴角带着笑意地抬起了双手，下意识地勾住了他的脖子，颈脖被水浸湿的头发有些黏糊糊的，她仰起头，如愿以偿地在他的嘴唇上落下一个吻。

　　“我想亲你一下。”苏言卿勾了勾唇，笑意盎然地说道：“你能喜欢我，我很开心。”

　　宋泽被动地承受着她的靠近，两人几乎是鼻息相抵的距离，他闻到自己身上仿佛也沾染了一股淡淡的酒气，混杂着她的幽幽体香，不依不饶地往他的鼻子里钻。

　　看着苏言卿近在咫尺的嘴唇，上面泛着水渍，嫣红柔软，看上去像似一颗诱人的果实，他眼神变得逐渐炙热，嗓音也有些低沉：“那我也想回吻你一下，可以吗？”

　　苏言卿眨了眨眼，也许是听懂了，瞳孔都跟着睁大了一些，眼睛像似被清澈的湖水浸润过，明亮之中又透露出一丝丝青涩的悸动。

　　明明是她最先主动亲吻宋泽，可恍惚之间，听见宋泽询问自己，他也想吻一下自己的时候，苏言卿内心深处，有着一丝难以掩盖的紧张。

　　宋泽缓缓靠近，将目光落在了她的唇边，两人的气息杂糅在了一起，她闻到了宋泽身上带着那股似有若无的清淡檀木香，像阴天里的冷杉味道。

　　苏言卿出自本能地将手臂环住了宋泽的颈脖，也许是为了迎合他的动作，可宋泽却压制住了胸腔内横冲直撞的冲动，随后又带着一丝无奈的语气用低沉的气音喊了一遍她的名字。

　　“苏言卿。”
　　“嗯？”
　　“看清楚我是谁了吗？”
　　“宋泽啊。”苏言卿不明所以，双手捧着他的脸颊，转了转，目不转睛地补充了一句：“你是阿泽，我喜欢的阿泽。”

　　像确认之后就再也没有需要停下来的理由，宋泽抬起一只手，拖着苏言卿的后脑勺，略微急切地再一次吻上她的红唇，不断地深入，掠夺，占有，攻略城池。

　　像是如愿以偿，他们隐藏多年的双向暗恋终于在这一刻得以窥见天光。

　　苏言卿的手臂也圈紧了一些，勾着他的脖子，像一只刚刚爬上岸被搁浅着的游鱼，带着一丝奋不顾身的孤勇，有些笨拙地，努力地回应着。

　　两人缠绵悱恻，月亮高悬在亘古的夜色之中，仿佛见证着他们不朽的爱恋终于在这一刻流向了对方的心尖。

　　窗外是一片沉寂的漆黑，只剩空气中淋淋沥沥的雨声，不远处汽车的鸣笛声，窗外的树叶被晚风吹起的簌簌声响，室内床头柜前昏黄的灯光下映照出两幅交错的身影，那间卧室像似天地之间被按下暂停键的一帧画面，他们心动难息的清醒着，也心甘情愿地沉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