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与玫瑰》梦舒

42、第 42 章

　　晚饭结束，苏言卿手指上餐具进了厨房，宋泽不动声色地跟着走了进来，打开冰箱，拿了一瓶冰镇的矿泉水，一口气整整喝了大半瓶。

　　直到矿泉水见底，他嘴里的那一股咸味才被慢慢冲淡下去。

　　洗碗池传来水声，他抬眸看去，苏言卿纤薄的脊背微微佝偻着，因脱了那件开衫的缘故，她围裙的背后露出了纤细的腰肢，那截白皙的腰肢在灯光的投射下像似透着一层淡淡的白光，腰际的曲线若隐若现，美得像似一副流动的诗画。

　　宋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而后又抬手摸了摸鼻子，将视线转移到了别处。苏言卿转身，瞧见宋泽还站在厨房，像似有了几分愣神，只是他的耳根处泛起一抹红晕，令人像不注意到都难。

　　见他好几秒愣在原地没有任何动静，苏言卿毫无逻辑地问了句：“你在想什么吗？耳朵都红了？”

　　冷不丁听到苏言卿说的那句话，宋泽喉结滑动，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嘴唇微颤，喉间传出的声音宛若低音炮一般，荡漾在人心上：“没什么，可能是太热了。”

　　说完，他又自顾自地摸了下自己的耳垂，以作掩饰。

　　“难怪，你刚刚一口气喝了那么多冰水。”苏言卿觉得他声音都有了些变化，还以为是喝冰水的缘故。

　　接着，她又说道：“那你先回房间开会儿空调，凉快一会儿吧，蓉城这边不比铭城，夜晚确实会更热一些。”她手里拿着盘子，一面刮着盘子上的洗洁精泡沫，一面又扭头对宋泽说道：“等我洗完碗，就上去帮你收拾衣服让你洗澡。”

　　将手里的空矿泉水瓶扔进垃圾桶后，宋泽一瘸一拐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只空留下一句：“不用了，我待会儿自己收拾一下就去洗。”

　　苏言卿心不在焉地收拾着盘子，听见他这样说，心里还想着今天遇到赵穗喜的那件事儿，突然身后传来声音——

　　“还会自责吗？”宋泽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后，衬衫的领口卷到手肘处，并将手环在了她身旁，像似把她圈在了怀里，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底并不是责问的神情，眼睫低垂下来，在卧蚕处落下一道阴影，幽暗的眸色中似乎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

　　不知道为什么，苏言卿像似被这样的宋泽蛊惑了一般，他靠近她，刚刚那句话说得轻声细语，仿佛每一个字都带着某种魔力，令她心跳加速。

　　苏言卿的脸颊立刻泛起一片红晕，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宋泽问她还会自责吗？

　　是啊，这事儿过去三年了，要说忽然间就释怀，那她压根就不可能立马做到。
　　但就像宋泽之前说得那样，这一切她明明尽力了，尽力的事情哪怕结果不好，又为什么要自责呢？

　　“我想我是没办法不自责的。”苏言卿嗓音温和，忽然觉得宋泽的鼻息撒在自己的后颈，连带着身体都产生了一阵密密麻麻的电流感。

　　她后退了一步，和他拉开距离，继续说道：“但我不会再常觉亏欠，过去的事情已经没办法挽回，那些言论和网暴都不会再伤害到我分毫。”

　　“那还差不多，不枉费我刚刚说的那一番话。”宋泽声色平淡，说完又拉着她的手臂，往后带了几分：“你上楼休息吧，碗我来洗。”

　　苏言卿的手臂刚刚被他拉住的那一刻，电流般的触感让两人都颤抖了一下，他没有移开，反而轻轻地圈了一下她的手臂，随后才松开了手。
　　苏言卿心神荡漾，也在此刻总算明白了过来，原来那种陌生的情绪梗在心底，就像堵住的阀门，宋泽的触碰让阀门得以打开，疏通了心底的那一场洪水。

　　苏言卿明白了自己对宋泽的渴望，而她也似乎也察觉到了一丝宋泽的情绪，那份情绪落在眼里，就好像是宠溺？

　　厨房的空间还算比较大一些，但站两个人还是有些说不出来的拥挤，苏言卿不知道自己在慌什么，总之她轻轻地“哦”了一声招呼，便走到门口，开始解下围裙。

　　夜晚的蓉城暮色暗淡，天气也有些阴沉，因受台风的影响，这几夜狂风肆虐，风雨交加。苏言卿上楼走到窗边，这会儿便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雨势越落越大，雨滴落在卧室的落地窗上，带着清脆的声响，像似将室内和室外隔绝成了两个世界。

　　苏言卿心不在焉地看向阳台，刚刚脱围裙的时候不小心将手链勾到了头发，自己怎么也解不开，硬是将头皮扯得生疼。

　　她倒吸一口凉气，走到镜子旁，可镜子里也照不出她后脑勺背后的实况。

　　金箔镂空的小方叶片，花纹精致细碎，看上去简约大气，但制成的工艺却复杂的很。

　　苏言卿想偏过头，打算忍着痛想要将它硬生生地扯下来，结果还未来得及下手就听见宋泽说一声：“别扯了。”

　　他擦干净手上的水渍，走了过来，就着苏言卿的头皮看了看。

　　“这东西勾到我头发了。”苏言卿保持着抱头的动作，心里尴尬地无处遁形，只开口小声地解释道。

　　宋泽没出声，俯下身，靠近她的头顶，眼神专注地盯着那一团乱麻看了半天，随后垂眼，低声说道：“先别动了，我帮你解开。”
　　“哦。”苏言卿配合着他的动作，弯着腰，将头伸在他的怀里：“好了，我不动了。”

　　宋泽开始上手，手指触碰到那一根根细细的头发宛若银丝，他动作轻柔又小心翼翼的，仿佛那是世界上最稀有的珍宝。

　　苏言卿也从未有过如此近距离地观察过他，鸦羽般长长的睫毛垂落下来，眼神专注，聚精会神，与身上那股成熟稳重的气质结合起来，莫名有些像似手艺精湛的古董修复师，亦或者像似描摹田园风光的山水画家。

　　他冷白修长的手指穿梭在发间，宛如蛟龙，令人移不开眼。

　　“可以了。”宋泽将最后一缕勾连的发丝腾挪开来，一垂眼，就对上了苏言卿注视着自己的目光。

　　气氛刹那间沉寂，窗外的烟雨朦胧，两人之间的氛围变得格外旖旎，也显得十分暧昧。

　　苏言卿最先反应过来，话还未说出口，人倒是现在心底里懊恼起来。

　　宋泽的那一双手简直像是造物者的“宠儿”，它白皙修长，好看的实在过分。

　　苏言卿盯着那双手，快要觉得自己是个十足十的手控党。

　　明明从前从来不会在意这方面的事情，可如今，仅仅是盯着宋泽的那双手，她竟然还在不分场合地犯着花痴。

　　“谢谢你。”她把手收了回去，装模做样地接过宋泽手里的那一根手链，仔细地打量着上面的纹理，看是否有没有被勾坏。

　　宋泽也回过神，单纯只是为了缓解此刻尴尬的笑氛围，于是配合地说道：“经常勾到吗？”

　　“不是。”苏言卿将手链重新带回手上，语气平缓地答道：“第一次而已。”

　　“哦。”宋泽应了一声，算作回应。

　　窗外的雨势似乎变大了起来，玻璃窗上汇出了许多条细长细长的甬道，像一条条狭窄的河流，雨水顺其而下，落在了哪儿也不见声响。

　　……

　　洗完澡，苏言卿回房间躺在床上有些辗转难眠，无论如何，她都有些睡不着，无数次拿起手机又悄悄放下，无意义地频繁的刷着朋友圈，直到她发现宋泽的朋友圈更新了一条动态。

　　已经深夜十一点，宋泽朋友圈的内容与以往的内容大相径庭，跟工作完全沾不上一点儿关系。

　　是苏言卿为他做的那一顿大餐，桌上的摆盘还是两人还未开吃的模样，光线略显昏暗，但却充满格调。

　　苏言卿想起，自己端上那盅山药排骨汤的时候，宋泽正在摆弄手机，原来他那时候就已经拍好照片了。

　　感觉他拍得还挺好看的，苏言卿翻动相片，划开看了一张又一张，随后又瞥了一眼最上角的文案。
　　上面写着：“老婆做的大餐就是好吃。”

　　底下是宋辞和其他几人的评论。
　　宋辞：【又幸福了，我哥。】
　　宋辞：【有老婆的人就是不一样。】
　　温祁则是在底下爱特了顾书渝，顺便说一句：【宝贝，你什么时候也愿意给我做一顿大餐呢？】

　　顾书渝二话不说地回道：【滚。】

　　苏言卿瞧见他们嘴贫的日常不免觉得有些温馨，她滑动屏幕，一时间没将手机拿稳，不小心为宋泽的朋友圈点了一个赞。

　　她有些慌张，又下意识地取消了那个赞。可就算取消了，宋泽那边也会收到这一条点赞过的记录。

　　苏言卿犹豫着该怎么办，思索再三，还是倘然将赞点了回去。

　　看到就看到吧，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她捧着手机，默默退出了微信，看了一会儿墙上的钟表，觉得实在睡不着，不如去书房找本书看看，打发打发时间，进去就瞧见宋泽这时候也没睡，正伏在书桌上办公。

　　“这么晚了，你还没睡？”苏言卿装作没看到朋友圈的样子，若无其事地同他打了一声招呼，他的伤尽管已经好了很多，但依旧还需要静养，“是公司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你紧急处理吗？”

　　“没，不是。”宋泽见她来了，赶忙合上电脑，看上去似乎显得有一丝急迫，知道自己耽误了挺久的，他装乖地说道：“差不多弄完了，你也早点儿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