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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拒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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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我收了一个徒弟,名江瑾然。他如今16岁,很懂事,总会站在我这一边。这使我想起了14年前江瑾玥逼迫我收的另一个徒弟。
江凌战明面上和我是师徒,实际上是江瑾玥安插在我身边的眼线。他事事都替江瑾玥着想,却没有考虑我的感受。
当年若不是和他强行绑了师徒契,我决不会认他。
回到江家大门,还是一如既往的华美。跨过半膝高的门槛,里面早已物是人非。先前我种下的桂树已经有了一人高,绿叶繁茂,也许不久后就会开满花。
我只是看了看,没有过多的停留。
几个穿着蓝色长衫的门客手中抱着经书,大步跑向学堂,以前我初来江家也是和他们一样。那些人并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我也并未在意。
初秋的光景总是凄凉,凉风飒飒,将片片枯叶吹向我身前。这里唯有我格格不入,眼里再无生机。
我以前钟爱青衣,如今却着得一身素白。发丝散落,先前最爱的银首饰如今看来成了累赘。
人总会变的,不是吗?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我的乖徒儿不知何时跟了上来:“师父,等等我。”
他满头大汗,应该是着急了。我停下脚步,等他距离我不到一步时又向前走去。
他明白我的心情,没有说多余的话。这孩子是我从贫民窟救来的,他无父无母,乞讨为生,却不像身在富贵之中的人那般狡诈。
他的眼里始终闪着光,总是有股不服输的韧劲。
几年下来,他从原来黑瘦的小孩子变成了独当一面的少年。剑眉星目,令周围的少女为之倾心。
走了不久便来到了我曾经的居室,自从与江瑾玥决裂,我便与她不相往来。
楠木屋散发着一股清香,周围的草木看上去是被经常修剪过的,没有攀附在屋檐。
我推开大门,卧室和书房里的东西一件不少。四方大院种满了名贵的仙草,一砖一瓦干净如斯,不染青苔。
看来不用我亲自打扫了,我示意江瑾然让他在我对面的卧室住下。他谢过后便进去收拾起东西。
后院的细竹已三尺多高,当年稀疏的几株如今变为竹林密布。
就这么休息了两个时辰,一位不速之客敲响了大门。
门外的少年还是如14年前那般桀骜,他进来后立刻开口:“师父,你该去见师祖了。”江凌战说着就要带我走。
“不必了。”我淡淡开口,一个眼神也没有给他。
“那毕竟是师祖。”江凌战不依不饶。
“以后就不是了。”我转身就要关门。
江凌战眼疾手快,立刻拦住我:“怎么会呢?”
“我们的师徒契解了吧。”
空气瞬间凝固,江凌战轻笑一声:“呵,别忘了,这是天祖的命令,你我不得不从。”
我暗暗皱眉,此时身后站着江瑾然,他一下子挡在我前面:“我师父不愿意,你不要胡搅蛮缠。”
“你算什么东西?敢对江家神祖不敬!”江凌战试图搬出他的神祖身份压瑾然一头。
“就凭他是你的师弟。”我厉声呵斥。
“就一个无名无份的玩意也配?”江凌战满脸不屑,双手抱胸,趾高气昂。
“你不认他,就没有资格踏进这道门!”说完,我将大门狠狠摔上,又设下三道结界。
“师父……”江瑾然欲言又止。
“我是被迫收他为徒的,他是你师祖安插在我身边的眼线。”我耐心地解释道,“如今我有能力解了这师徒契,14年的历练已经让我突破了封神境。”
“好,只要师父开心,什么都不重要了。”江瑾然笑着。
“早些休息吧,我去处理一些事情。”接下来,我要以强制手段解开师徒契。
“好。”江瑾然回到卧房,临走时不忘回头看我一眼。
我缓缓走出大门,没有解开结界,江瑾然那小子会到处乱跑。
午时,我去向档案处,将我与江凌战的师徒契拿出。没有人敢阻拦我,任由我拿走文书。
我将那叠宣纸撕的稀碎,又重新写了一份解除契约书。
正当我准备拿去让江凌战确认时,身后传来一声轻笑:“呵呵,江郁辞,你当真是绝情。”江曦钰,那个曾经欺辱我整整三年的疯子。
“是又如何,有些事你无权干涉。”
“好呀,我想,江承天会好好收拾你的。”说完,江曦钰不见了踪影。
江承天,江家第一代核心人物,而江曦钰是他捧在手心里的爱人。
那些人向来都是以权谋私,依附在天祖身边做“忠臣”,实际上是想掌握更高的权利。那群老狐狸是该整治了。
江凌战收到解契书时,表情凝固了一瞬,很快又恢复了原样。
晚间,我在书房查阅典籍时,听到了阵阵敲门声。那人解不开结界,只得在外面等着。
我知道,是江凌战,不必理会。契约以毁,他与我从此再无干系。
也许,江瑾然现在是我唯一的徒弟了。
思绪拉回从前。我当时收了江凌战时心里止不住的高兴,恨不得把最好的资源给他。
可是我一开始就错了,他没有心。我被江曦钰诬陷伤人时,他故意煽风点火,让我坐实了罪名。
我被关禁闭,他从未探望过。我在幽暗的房间里一直期待着江瑾玥和他能来看我一眼,可是从始至终我都是一个人。
后来才得知,那些日子里我所谓的师父在为我师妹准备生辰宴会,她们的脸上挂着笑容,只有我像个傻子一样苦等。
江凌战呢,他整日与他的好友去醉仙居把酒言欢,把我当成了一个笑话。
师妹生辰宴那天,我被破例释放,只能远远观望。看着几人其乐融融,看着师妹接受所有人的祝福,我心有不甘。
我的生辰宴从未如此华丽,没有祝福,没有礼物,只有满桌的典籍与课业。
是我不配吗?
离开的14年间,我救人无数,受万人敬仰。南家天祖也对我青睐有加,他赠我一信物,往后我在南家与他们的圣祖平起平坐。
生辰当日,百姓们纷纷前来拜访,夜晚还有满城的烟火为我燃放。很美,那是所有人对我的肯定。
我那时化名景灀,无人知晓我曾是江家圣祖。也对,我一个圣祖在那里过的多憋屈。
当今触及封神境之人只有南穆——南家现任天祖,祁九殇——祁家第三代天祖,然后便是我。封神之上便是无双,那只是一个传说。我登上封神一事只有我与江瑾然得知。
江瑾玥也才不过是凌渊境初期,与我相差甚远。江家第一代天祖倒是好一点,刚过凌渊境中期。
真是为以前的自己难过,本来可以更早突破封神的,或是登上无双。罢了,就当是玩玩。
看向轩窗外的圆月,分外皎洁。可是身边只剩下一人,谈不上什么团圆。
我走向门外,江凌战正跪在石阶之下。
“你走吧,本就有缘无份。”我摆摆手。
他没有说话,依旧跪着。我不再理会,转身回房休息。现在求我有什么用,失望不是仅仅一天就来的。
这次,我终于拉起了从前懦弱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