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饲鬼》玉子迷

24、第 24 章

　　眼前的女人身材削瘦，双眼深深凹陷，脸色青白如同鬼魅，披头散发的坐在椅子上，嘴里还神神叨叨地念着什么。

　　李佳仪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人。

　　这还是她记忆里那位雍容华贵、连看人都要抬起下巴的白珏吗？

　　这.....这也差别太大了吧？

　　白珏像是没有注意到陈宿生和李佳仪两个人一样，依旧坐在椅子上，垂着头。

　　陈宿生唤了一声：“妈，我带佳仪来看你了。”

　　白珏依旧没什么反应。

　　陈宿生无奈地叹了口气，对李佳仪说道：“我妈自从上次受刺激后一直这样，医生说需要静养，我本来想让张妈去照顾她的，唉，谁知道，张妈她也......”

　　李佳仪这才缓过神来，白珏现在这副模样带给她的冲击力太大，李佳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半响，才问道：“医生有说伯母这病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谈到这个，陈宿生的表情有些晦暗：“创伤后应激障碍，我妈她......以前遇到过一些事，受到刺激后就会变成这副样子。”

　　“但那事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了，我也没有想到她会再发病。”

　　陈宿生说的很含糊，并没有具体告诉李佳仪白珏遭遇了什么事，但是能把白珏刺激到这副精神失常样子的，也不是什么小事吧。

　　李佳仪抿直了唇。

　　对面的白珏似乎又受到了什么刺激，开始尖叫起来：“不是我的错，不是我，不是我......”

　　她神情惊恐，双手在空中挥舞着，似乎想要阻止什么东西过来。

　　陈宿生上前一步，按住了白珏：“妈，是我啊，陈宿生，你不认得了？”

　　白珏却恍若未闻，使劲挥舞着手：“别杀我......别杀我，不是我的错......不是我错！”

　　她的声音惨烈，充满恐惧，身体使劲往角落里缩，还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

　　陈宿生无力的放下了手，双眼痛苦地望着发狂的白珏。

　　李佳仪担忧地问道：“宿生，你还好吗？”

　　陈宿生没说话。

　　李佳仪站在陈宿生的背后，瞧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听见他疲惫沙哑的声音：“我没事。”

　　说着，陈宿生站起身来：“佳仪，你在着等我，我去叫家庭医生来，我妈又犯病了，可能要打一阵镇静剂才行。”

　　李佳仪望着陈宿生微红的眼眶，轻轻地点了点头。

　　陈宿生离开后，整间屋子就剩下李佳仪和白珏两个人。

　　白珏渐渐平静了下来，但是嘴里还喃喃地念叨着什么。

　　李佳仪试探性的上前问道：“伯母，您还记得我吗？”

　　原本问出这句话的李佳仪是不抱任何希望的，毕竟白珏连自己儿子都认不出来，怎么可能认得她呢？

　　况且白珏从前还非常不喜欢自己。

　　可令李佳仪没想到的是，白珏竟然停下了说话，抬起头，直勾勾地望着她，然后点了点头。

　　李佳仪睁大了眼角，不敢置信地又问了一遍：“您还记得我？那您知道我的名字吗？”

　　“李、佳、仪。”

　　白珏说话了，她的声音很沙哑含糊，但李佳仪还是听清了。

　　白珏确实说的是她的名字。

　　那现在的她是不是已经清醒了？

　　李佳仪又上前一步，放低了声音问道：“那伯母你还记得宿生吗？”

　　白珏没说话，依旧直勾勾地盯着她。

　　李佳仪被她的眼神盯得有些不自在，但她还是继续说的：“就是刚才在我身边的人啊，那是您的儿子，您不记得了吗？”

　　白珏却好像被“儿子”两个字刺激了，眼皮神经质地跳动了一下，她使劲地摇着头：“不不不......他不是我儿子，他不是我的宿生！”

　　李佳仪耐心地劝导着：“他就是陈宿生啊，等会您看看他的脸就知道他是您的儿子了。”

　　“他不是！”

　　白珏尖声反驳道。

　　李佳仪有点无奈了，为什么白珏记得自己，却认不出自己的亲生儿子？

　　“那您说他是谁？他如果不是您的儿子，还能是谁？”

　　白珏不说话了，神情陷入了迷茫与恍惚之中。

　　李佳仪一看，就知道白珏迷糊了，于是她接着说道：“那您再仔细想想.....”

　　白珏冷不丁地打断了她的话：“陈运白。”

　　“什么？”

　　李佳仪没听清，又问了一遍。

　　白珏望着李佳仪的眼睛，像是陷入了什么久远的回忆：“他不是我的宿生，他是陈运白。”

　　陈运白？

　　完全陌生的名字，李佳仪都不曾听说过。

　　白珏是从脑子里胡乱想象了一个人代替自己的儿子吗？

　　于是她试探性地问道：“陈运白是谁？”

　　白珏又不回答她的问题了，只是喃喃自语道：“他回来了......他回来报仇了，我们所有人都逃不掉......逃不掉......”

　　说着，白珏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

　　李佳仪还想继续问些什么，但是陈宿生已经带着医生回来了。

　　医生给白珏注射完镇静剂后，她整个人闭上了眼睛，渐渐沉沉睡了过去。

　　陈宿生则带着李佳仪走到花园。

　　阳光照射在两人的身上，仿佛驱散了屋内的阴霾。

　　但陈宿生的表情显然还很沉重。

　　李佳仪有心缓解他的心情，于是转移话题道：“宿生，你还记得小时候我们也经常在这片花园中玩耍吗？”

　　陈宿生勉强露出了一个微笑：“是吗？或许时间已经过去太久，我的记忆都有些模糊了。”

　　李佳仪主动牵住陈宿生的手，和他一起漫步在花园中。

　　“小时候大人不怎么管你，你总是在这颗树下等我，呐，就是那一棵。”

　　李佳仪抬起左手指了过去。

　　陈宿生抬头望过去，这是一颗老榕树，不知道在陈家老宅呆了多少年了，或许从陈宿生爷爷的那一辈开始就在了。

　　李佳仪继续说道：“我记得有一次我们俩还在这棵树下玩翻花绳，你第一次玩这个游戏，什么都不会，还是我教的。”

　　陈宿生盯着那一颗老榕树，仔细看，他的眼底其中透着一股冷意和阴沉，但他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

　　“然后呢？”

　　李佳仪像是陷入了一场久远的回忆。

　　回忆中眼角有着小痣的孩子站在她面前。

　　他抬着头，望着李佳仪，树叶的阴影落在他苍白漂亮的面孔中。

　　他对她说：“我不叫陈宿生。”

　　恍惚中，李佳仪又想起了白珏的话。

　　她说他回来了。

　　他是谁？

　　“佳仪？”

　　陈宿生的声音惊醒了李佳仪的思绪。

　　她回过神来，扯出一抹笑说道：“然后我就被我妈妈叫走了，她还埋怨我为什么有事没事就往你家的院子里跑，一点都不知道我和你竟然认识。”

　　“这样啊。”

　　陈宿生轻轻低说道，“不过伯母要是知道我们现在在一起，一定会很开心的。”

　　提到妈妈，李佳仪脸上的笑容有些变淡。

　　-

　　在老宅用过晚饭后，陈宿生开车送李佳仪回公寓。

　　两人走到门口的时候，陈宿生的手机又响起了，他在楼道里接了个电话，李佳仪站在一旁等他。

　　对面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陈宿生挂下电话后，脸色显然很不好。

　　他深吸一口气，欲言又止：“佳仪.....”

　　李佳仪静静地望着他，她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称得上温和。

　　但是陈宿生却感觉自己的心坠了下去。

　　“是公司又有事情了吗？”

　　李佳仪轻声问道。

　　陈宿生几乎无法直视李佳仪的眼睛，他心中愧疚，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李佳仪神色不变，继续说道：“这样啊，那你早去早回吧。”

　　“佳仪......我.....”陈宿生想要说什么，又像想起了什么，咬牙停止了。

　　最终他模棱两可的说了句话：“佳仪，原谅我，等事情结束后，我会将一切告诉你。”

　　按往常来说，李佳仪的心情应该很难过，但此时她什么情绪的都没有，只是静静的目送着陈宿生背影远去。

　　然后她转身打开了房门。

　　在房门后矗立着一个人影，他不知道在门后站了多久。

　　看到李佳仪后，他缓缓地露出了个微笑：“穗穗，你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