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梅》鱼雪灯

34、第 34 章

　　贾娟娟倚靠在白瓷砖墙上，阵阵冰凉爬上她的脊背，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教室内，有两人。

　　一个是清纯不做作的女主柳韵，另一个是沉默寡言的男配小张同学。

　　她自认为自己不是一个喜欢八卦的人。

　　但是这一刻，她承认自己有点八卦了。

　　她忍不住挪了挪脚，直到抵在了教室门后面，竖起耳朵听了听。

　　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站的远的原因，贾娟娟只隐约听到柳韵甜美的声音。

　　可惜什么都没听到。

　　她叹息一声，倏地，脚步声愈来愈近，她连忙站在楼梯的墙边，捏紧书包带子，双目平视，望着走廊尽头那摇曳不止的大树叶子，耳朵在聚精会神的听着马上要过来的脚步声。

　　直到他站在她的面前，比她高一个头的身高，松松垮垮的白蓝校服穿在身，斜挎着背包，逆光将他的神色照的看不太清，只隐约看到他模糊的轮廓。

　　他瞥了她一眼，往旁边移了移，橘黄色的夕阳顷刻间洒了过来，同时也让贾娟娟看清了他眼里的疏离和冷淡。

　　贾娟娟忍不住回头瞧了一眼，正好对上柳韵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同时她的眼里还有敌意。

　　敌意？

　　哪来的敌意？

　　贾娟娟有些莫名其妙。

　　这么一想，张祯的步伐就轻快许多，她连忙跑了上去，走在他的左侧。

　　他不说话，她也不说话。

　　就这么默默无闻的走了一会，他才开口:“你没什么要问的吗？”

　　“有啊。”贾娟娟停顿了一下，“不过你要是不想说，我就不问了。”

　　“你不问怎么知道我不说？”听到这话，张祯似乎有点兴趣了，他勾着唇，眉眼带笑，眼里的阴霾一扫而光。

　　“那你和她在说什么？”

　　“她问我现在住在哪里。”

　　“那你和她说了吗？”

　　“没有。”

　　贾娟娟狐疑的打量着他:“为啥？”

　　难不成是怕女神嫌弃自己那个小窝？

　　确实，那个地段不如洪山府郡，连路灯都坏了好几个，偶尔还有混混出没。

　　好吧，原来小张同学也是一个爱面子的男孩子。

　　“没有为什么。”张祯迟疑了一下，后悔提这个问题了，他开始转移话题:“你今天有听我的歌吗？”

　　没等贾娟娟回答，他又道:“肯定没听吧。”

　　不屑于提起汪清水的名字。

　　“我录了。”

　　“录的有现场的好听？”张祯不满的皱起了眉头，神色阴郁。

　　“对不起嘛，我错了。”贾娟娟讨好的望着他，双手合十求饶:“下次绝对绝对绝对不会跑掉了。”

　　她当时真以为汪清水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跟她说。

　　唉，早知道就装作睡觉了。

　　“哼。”张祯从鼻孔里哼出一声，眉梢冷冽，对她的道歉显然不满意。

　　“那你说，你要怎么才算原谅我了？”

　　贾娟娟谨慎的看他，生怕错过他的微表情。看他这模样，肯定心里还有气。

　　张祯睨了她一眼，很快就移开了目光，转移了话题:“马上五一放假，你打算去哪玩？”

　　“诶？”贾娟娟一时没反应过来，挠了挠后脑勺，“这个、这个、今天等我回去找一下。”

　　“哦。”

　　“还生气呢？”

　　贾娟娟讪笑着跟在他的身边，活脱脱一个跟屁虫。

　　-

　　晚上七点，贾娟娟独坐在书桌边，撑着手肘，月光透过窗台倾斜进来，洒下大片的光辉。

　　不多一会，她的眼睛亮了亮，然后给小张同学发了消息。

　　她想到该去哪里玩了了。

　　看着自己账户余额里的一万，她感觉到了骄傲。

　　自己辛辛苦苦攒的钱，现在终于派上用场了。

　　因为不知道这里吃喝玩乐物价多少，她便拿了一千，剩下九千留着以后用。

　　她在网上搜了一下，晋市南江路那边有个游乐园，白天人很多，大多是一家人一起去玩的。还有许多吃的，玩的，反正就是游玩圣地。

　　等把游玩的步骤都记下来后，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

　　随后她才躺在了床上。

　　在快要睡着的时候，她又想起了小张同学的生日，他的生日在六月七日，高考的那天，也是一个似火骄阳的日子。

　　原文里，他从何妄手里逃出来时，已经是伤痕累累，而那天，正好是他的生日，独自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面对着黑暗，就这么待了一个晚上。

　　想到这，只希望小张同学没有被何妄给盯上。

　　殊不知，张祯已经被他盯上了。

　　这边贾娟娟已经睡着，另一边张祯没有半点睡意，眼皮半阖着。

　　时不时的铃声响起，上面发来不少的照片。

　　多的是王静沉睡的模样。

　　他沉静的眸子掩藏在黑夜里，眸子深处藏着危险，不一会，才低头给他发了消息。

　　——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究竟想要干什么……何妄喃喃的低语着，他站在落地窗前，窗外持续不停的阴雨绵绵，狂风骤雨把那些高大的大树吹的扑簌簌的响。

　　他想做什么？

　　他当然是想让他们生不如死，他要慢慢的折磨他们。等他腻了，再听着他们卑微的祈求，才会觉得心里畅快，才会让他心里那份恨意消散去。

　　恍惚间，他忽然想起那个女孩，胸腔里的滔天恨意刹那间犹如被冷水泼过，消失的无影无踪。

　　真奇怪，好像只是想想她，他躁动的心就会回归于平静。

　　这种感觉好归好，可是却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险。

　　他掐灭了忽明忽暗的烟蒂，随意的丢在烟灰缸里，转身朝着楼下走去，大厅里灯火通明，干净的一尘不染。

　　-

　　一大早，贾娟娟就风风火火的起了床，在试衣镜前幽幽的转了转，这是她在衣柜里找到的唯一一条长裙。

　　土黄色的长裙，边边角角点缀着俗气的同色的蝴蝶结，泡泡袖长直胳膊肘，腰边宽大肥硕，她拿了一条白色的丝带绑着，看起来才没有那么突兀，正好勾勒出紧致的腰身。

　　从她穿过来的这两年里，她都在保养，所以她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变白。要是她以前那种皮肤穿这裙子，肯定丑，因为黄色对黄皮不太友好。

　　直到收拾妥当后，贾娟娟才满意的咧嘴笑了笑，然后挎了一个斜挎包，这包幸好是白色，否则其他颜色还真的hold不住。

　　等等，嘴唇有些干裂，显得不那么好看。

　　她想起原主抽屉里有大把的口红，便跑去拿了一支，杂牌的口红，拿了个橘红色，涂上嘴唇，瞬间就有活力多了。

　　做完这一切，她竟有种激动的心情，仿佛去的不是游乐场，而是……哎呀哎呀，不能再想了。

　　去的就算是酒店又如何？她也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心不跳……

　　倏地房门被敲响，贾娟娟冷不丁的被吓了一跳，狂拍胸脯。

　　直到门外传来张祯那低沉沙哑的声音，她才缓过神来，一边走一边唾弃自己，说好的心不跳呢？？

　　低头感受着自己胸腔里疯狂跳动的心脏，她一时间开始沉默。

　　不过片刻，她就恢复了神情，拉开门，贾娟娟一眼就看到了小张同学那清冷的样子，漆黑的瞳仁就像是黑色深渊，直直的勾着她。

　　她脚步顿了顿，紧接着才没心没肺的朝他跑过去，刘桂芬看到时，迟疑了一下才上前拉住她，替她整理衣服。

　　她一边替她收拾，一边碎碎念念道:

　　“出去玩就玩，别走丢了就行。”

　　“你这孩子，千万要跟紧小祯啊，听到没有。”

　　见贾娟娟摇头晃脑的，显然没把她的叮嘱放在心上，气的刘桂芬一巴掌拍在她脑门上，贾娟娟“哎哟”一声，桃花眼里泪光泛着笑意。

　　“晓得啦晓得啦。”

　　贾娟娟拉着小张同学的胳膊就跑，身后刘桂芬碎碎叨叨由近到远，直到跑到拐角处，她才停了下来。

　　“唉，每天都这么唠叨。”贾娟娟有些尴尬的抚了抚碎发，她又不是小孩子，每天都在唠叨，她耳朵都听出茧了。

　　张祯沉默不语的走在她的身侧，比她高一个头，正好挡住了灿烂的日光，影子交叠在一起。

　　他漆黑的瞳仁紧紧的盯着她的样子，仿佛要把她刻进骨子里，藏在口袋里的手忍不住攥紧。

　　她白皙的侧脸在阳光里反光，修长的曲颈，低垂着眼睫，浓而密的睫毛斑驳着光，落下一节剪影，高挺的鼻梁，饱满的唇瓣，纤瘦的身躯裹着橘色的长裙，勾勒出姣好的曲线，美好的，让他忍不住想采颉。

　　两人走到公交车站时，公交车29路就来了。

　　“来了来了！”

　　“嗯。”

　　张祯应了一声，直接攥住了她的手，让贾娟娟有一瞬间的恍惚，掌心传来微凉的触觉，不过片刻，便被他带了上去。

　　车上人很多，因为目的地是南江路的游乐园，坐车的基本上都是去游乐园的。

　　贾娟娟和张祯站在后门，车上人挤人，时不时有小孩哭声，男女谈话的声音和挪动物品的声音。

　　味道太难闻。

　　贾娟娟攥着杆子，紧抿唇，眼神乱瞟，另一只手被他攥着，都出了汗，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忽的，他松了手，转而站在她后面，高大的身躯挡住了她娇小的人，熟悉的薰衣草味扎堆的往贾娟娟的鼻子里冒。

　　贾娟娟身体僵硬，感受着脊背抵在了他的胸膛，温热穿透纺纱的料子到肌肤，她的心跳如雷，大脑空白了三秒。

　　“长江路到了，请要下车的乘客从后门下车……”

　　坐在贾娟娟面前的年轻女人起了身下了车，张祯默不作声的将她推到了椅子上。

　　贾娟娟坐下后，抬眸看着他冷硬的下颚抬起，目光虚无的看着窗台，她低下了头，掌心出了汗。

　　很快就到了游乐园，下了车，那难闻的味道才随风散去。

　　贾娟娟从兜里掏出一张纸巾，一边递给他一边自己擦:“出汗了吧？擦一下。”

　　张祯看了她一眼，接过纸巾，指尖触到了她的，很快，她便收回了手，扭头看向别处，环顾了一圈。

　　张祯低垂着眼睫，忍不住摩挲了一下指腹，总觉得上面还有她的温度。

　　“我饿了。”贾娟娟仰起明媚的脸蛋看向他，阳光下，她那双桃花眼仿佛簇着星光，让人沉醉其中，她却全然不知，殷红的唇瓣一张一合:“走，我带你去吃东西。”

　　她昨晚已经做好了游玩指南，那些好玩的好吃的好逛的地方她基本上都记在了脑海里，要是实在找不到就……就把纸条拿出来康康就行。

　　只要包别丢了就行。

　　张祯沉吟了半晌，眯了眯眼，看着人山人海的游乐园，他眼底有些抗拒，不过还是默不作声的跟在了她的身后。

　　神仙居——一个网红烤肉店。

　　她在网上看到这个烤肉店的评分很高，就是价格偏高，在游乐园的旁边，客流量可谓是人群攒动，人挤人，就算站在门口，也进不去。

　　幸好她昨天，在网上订了号！

　　她真是太有先见之明了。

　　正要踏进去时，被张祯拉住，他说:“这家店不好吃，味道不正，肉没质感，价格太高，最重要的是，人多。”

　　“可是……”贾娟娟欲言又止，眨了眨眼，小声逼逼:“我已经订了位置呀。”

　　“你要吃？”

　　“那……”退掉？

　　贾娟娟犹疑的看向他。

　　“那就吃吧。”张祯淡淡的说。

　　贾娟娟左右想就一下，既然不好吃，那就不花钱吃了，况且这个地方人均两百，确实太贵。

　　她摸了摸包，“这地方确实人太多了，那就、那就重新选个地方吧。”

　　张祯抿唇瞥了她一眼，唇瓣显而易见的勾了起来。只是贾娟娟没有看到，低着头走在前头，兀自想着该去哪里。

　　他悠哉悠哉的走在后面，乌黑的碎发遮挡了眉，双手插兜，白色衬衣松垮的穿在身，下摆扎进蓝色的牛仔裤里，裤腿挽到脚踝处，一双白色的球鞋干净到崭新。

　　他的眼神温柔缱绻，跟在她身后，不近不远，嘴角微微上扬，余光瞥见‘春阁楼’，他脚步一顿。

　　“贾娟娟，就这儿吧。”

　　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贾娟娟回头看了一眼，春阁楼，春……阁楼？怎么有种青楼的感觉？

　　“这是卖什么的？”

　　听到她问的话，张祯顿了顿，有些古怪的看她一眼，道:“吃的。”

　　贾娟娟讪笑，她喉咙吞咽了下，“那就进去吧。”

　　一进去，安静的气氛让贾娟娟以为，这家店没得客人，冷冷清清的，像是地上掉根针都能听到。

　　里面的装潢像是古代的客栈，桌子椅子都是用木头所制，上面有些割痕，门帘是白色珠子，掀开时，哗啦啦的声音在这安静的地方格外清晰。

　　服务员穿着小二的装束，肩头披着一块帕子，眉目清秀，走路都是踮着脚。

　　看到有人进来，下意识就要说话，见到张祯的瞬间，“老——”

　　“把这里最新出的菜式都端上来。”

　　张祯毫不留情的打断他的话，眉目疏离，轻车熟路的带着贾娟娟走到了二楼包厢门口。

　　贾娟娟虽觉哪里不对，但是又想不出来。

　　楼下服务员眨了眨眼，这才高声“诶！”了一句，才猴急猴急的跑到了厨房。

　　他就是个大嘴巴，这会已经把事情都说开了。

　　厨房后地哄闹成了一团。

　　“真的？老板真的来了？”

　　“我亲眼见到！”清秀小哥重重点头，甩了甩肩头的帕子，一脸神秘，“而且他身边还有一个女孩呢！”

　　主厨“哇塞”一声，八卦之心在熊熊燃烧:“待会你们都不准和我抢，我要去送菜！”

　　“不行，这是我的差事。”

　　……

　　包厢内，环境优雅，清冷安静，木质窗台半敞开，散出外面枝叶扶疏的桂花，嫩黄色的小花绽放着身子，嫩绿的枝叶包裹着，茂密的叶子上斑驳着点点光晕，清香寻着敞开的窗户飘了进来。

　　添了些许的缱绻。

　　张祯低垂着眼睫，浓密的睫毛投下一片剪影，骨骼分明的手握着茶壶，倒了杯清水在杯里，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下，清冷又矜贵。

　　他将小而精的青瓷茶杯推到她的面前。

　　“喝喝看。”

　　贾娟娟舔了下唇，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还特意看了一下杯口有没有沾上口红，清水顺着喉咙下去，味道清而润，带着丝丝的甘甜。

　　“这是什么茶呀？”忍不住多喝了两口，还挺好喝。

　　“红茶配上蜂蜜再用清水过滤。”

　　“这里你经常来吗？”听到他不假思索的说出来，贾娟娟不由得佩服起来，“你懂的真多啊。”

　　张祯噙着笑，阴郁的瞳仁化为一汪浅笑，接过她喝完的茶杯，继续斟茶。

　　包厢门被敲响，很快一个高大男人低着头走进来，视线在那个女孩身上快速的扫了一眼，然后放下了菜。

　　后面几道菜，都是他送。

　　且，他每送一道菜，都要把视线在她身上落一下，贾娟娟就算想不注意都难。

　　她撑着下巴，望着窗外的风景，耳朵微动，直到听到那个高大男人退出了包厢，她才犹疑的看向张祯。

　　“为什么那个人老是看我？”

　　张祯正在布菜，听到她的问题，云淡风轻的瞟了她一眼，面不改色道，“应该是你脸上有东西吧。”

　　“什么？！”贾娟娟睁大了眼睛，连忙捂住了脸，站起身:“哎呀你怎么不早说。”

　　她羞的面红耳赤，白皙的脖子也染了红晕。

　　张祯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就见她以飞快的速度跑出了包厢。

　　边跑边说:“我去洗手间。”

　　声音要多悲壮有多悲壮。

　　他眼皮子一跳，收回了手，刚想说包厢里其实有洗手间，但是她已经走了，他不由得好笑，眼底闪过些许的碎光，脑海里细细的回想着她的模样。

　　有点后悔，早知道就不开玩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