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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花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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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裳抬了抬手:“诸神免礼,坐吧。”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殿内众人纷纷落座。
云裳一一扫过在场众人,开口道:“今日为神界一年一度的华池宴,春色盎然,百花尽放,诸位可尽情品酒赏花,无需过多礼节,尽兴便可。”
众人共举杯,“谢主神。”
宴会开始,丝竹器乐声缓缓响起,酒香飘满整个大殿。
云裳看着下面欢乐景象,心里欣慰。
她从主座走下来,走到一位吃着烧鸡的女子面前,拿起她桌上的酒,仰头喝了一口,对着她笑道:“这么多年我不在有没有想我啊?”
说着她点了点人数,五个人。
云裳在殿里看了看,问:“初烨呢?”
女子手里的动作停下来,抬头说:“宴会开始后他就一个人出去了,你拿我酒作甚?”
“闻着香醇,”云裳抱着酒壶,摆摆手语气随意:“随他去,他一贯这样懒散。”
“他可不懒散,这几年他可从来不参加这个宴会,今天算是意外之喜。”笒白不知从哪处走了过来,他把桌上的盘子挪到一边,自己掀起衣袖就半坐了上去,“我想他现在,许是在哪伤春悲秋去了呢,如芸,对不对啊?”
如芸手握半只鸡腿,面对他的提问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面色有些不解。
“伤春悲秋?”云裳眉毛轻挑,轻声道:“怎么回事?莫非有人欺负了他?”说完她又转念一想,“不应该吧,整个神界谁敢去惹他?”
毕竟放眼整个神界没人能在他那里吃到甜头,这人嘴毒,说出的话直戳人心肺,而且他常常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除了一些司职上的往来,他那里跟极北之地一样安静的没有人烟。
“自然没人敢去惹他的,这事吧,你得去问......”笒白说着暗中指了指另一边正在给人解红线的男子身上,“红喜神。”
云裳闻言,刚要拿起酒壶的手顿住,眼神诧异地看向右边,然后笑了一下,只当他在开玩笑说:“笒白你喝醉了吗?道煌虽是掌管姻缘,但却管不了神界的姻缘,我们的红线他是牵不了的。”
言罢,她把酒壶放下,在殿内逡巡了一圈,对他们道:“乏了,先回去了。”
笒白见云裳转身离开,本想再说,就见云裳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云裳从另一个门出去,没让人跟着,一个人往林中走。
华池宴设在百花林,众神齐聚,云裳便找了条安静些的小路,打算赏着美景回含息殿。
粉色花瓣随风落下,在石子路上铺展开,踩在上面像是踏在云朵上一般,松松软软的。
云裳沿着两旁的桃树走,喧嚣声渐渐小了下来,远处传来溪水的潺潺声,她抬头望过去,看见一棵开满红色花朵,树冠较大的树。
显得格外特别。
慢慢地走过去,到了树下,她便停住了脚步,抬头望去,看清了花朵的形状。
原来是海棠。
云裳露出舒心的笑,神界倒是少见这种树。
看够了景色,云裳便要离开,忽然一撇眼看见树的背面露出一抹蓝色的影子。
定睛一看,是只衣袖。
云裳看了那衣袖一会儿觉得眼熟,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于是,她走过去,看清楚那个人的脸后,面上一怔,语气带着点犹豫叫道:“初烨?”
初烨显然没想到云裳会出现在这,还刚好与自己打了个照面。
他听见声音本能的浑身激灵了一下,然后抬头看见了探脑袋过来的云裳。
呼吸一滞,心脏不由自主地急跳了几下。
好在他的自制力强,在一瞬的惊讶后,他立马摆正了自己的神色,起身朝她行礼:“主神。”
云裳深吸一口气,用种怪异的眼神看了看他,心里疑虑不定。但她还是维持着表面的风度,说:“你我之间无须这些虚礼。”一边说着,一边去看他在干什么。
看清楚初烨脚边的棋盘和棋子时,心中了然。
“你提前离席便是为了解这盘棋?”说着,云裳走过去,在他的对面坐下。
初烨看见她坐下,心头一时紧张便应了一声,坐下,拿起放在一边的茶壶,给她倒了一杯茶,说:“我观殿内并无其他事便提前出来了。”
云裳接过茶,看见棋局已经解出来了,又想起笒白方才与自己说的,便探究的问:“原是如此,我还真以为你出来伤春悲秋了呢。”
“伤春悲秋?”初烨一怔,以为她知道了什么,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他下意识地问:“谁说的?”
“笒白。”云裳毫不犹豫的把笒白出卖了,她垂下眼睫,把杯中的茶一口闷。
笒白……
这个八卦的老神仙。
想来是最近太闲散了。
初烨心里记了他一笔,下次再找他算账。
看见云裳喝完了茶,他便为她又倒了一杯。
云裳怔然,有礼貌的到了谢。
初烨把茶壶放置一边,说:“笒白最喜传些虚有虚无的八卦,你听听也就是了,不必放在心上。”
云裳看向他,一笑之后,指着棋盘道:“不如我们来下盘棋吧,六年在人间从未棋逢对手,实在是闷得慌。”
初烨淡然一笑:“好。”
云裳执黑子,初烨执白子,他率先在棋盘上下了一子。
同时问她:“你怎么也提前出来了?”
云裳跟在后面放一黑子,说:“在那待着无事,就先出来了,这华池宴本就是给诸神放松才设的,我在那他们反而会有所束缚,倒不如提前出来,好让他们更尽兴些。”
话语间,两人各下了几颗棋子。
初烨抬眼看她,见她低头思索,眼角划过一丝笑意,语气放柔了些:“这六年在人间可还好?”
“挺好的。”
初烨斟酌了一下,缓缓开口问:“我听下面的小仙上报说,你选了陆离?”
“嗯。”
“可灵台......”
他有些忧心地看着她,灵台是神界的根基,是万物力量的来源,更是天地自行形成的自然法则。法则是不可逆,当初云裳接到灵台的旨意时,上面显示的陆修的影像,也就说上天选择的人间帝王是陆修,而非陆离。云裳此举怕是有违天道,灵台那边恐怕难以交代。
初烨深深地看着她,眼眸深处藏着担忧之色。
云裳身为主神,万人之上,率领诸神创立神界,运化世间,是离天地法则最近的一个,也是受到束缚最多的一个。
现在她......
会不会受到惩罚?
云裳见他话说一半没说下去,就看向他,不明他现在的神色,便轻声说:“灵台只是说让我扶持一位南国王室,虽有指向陆修之意,但并不是非他不可。陆修能稳定战局,但他好战,不适合休养生息,如今人间稳定,想要百姓安居乐业,避免离乱之苦,还是要选一位‘柔和’一些的君主。”
她手里拿着棋子,轻轻敲击着棋面。
初烨听后眉头舒展开,点点头。
云裳打量着他,觉得今日这人奇怪的很,居然有心关心起她的安危来了。要知道以前遇到什么事,他不得说几句来膈应她。现在竟莫名的换了副嘴脸,其间定然有诈。
“你该不会真如笒白所说被道煌牵了线吧?”她左手撑着下巴,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她真的怀疑那句话的真实性了。
初烨没理她,反而在她眼里成为了一种默认。
云裳有些欣喜,起了八卦之心,“说说,是哪家的女神仙,又或者是男神仙,居然能撩拨初烨神君的心弦,我一定要好好认识一番,到时候我给你们下婚书......你。”
她还没说完就被一颗扔过来的白子打断了话,看初烨微微歪头地盯着自己。
“主神这么想知道?”初烨挑了挑眉,把棋子盖住。
云裳拾起那颗白子放在棋盘上,坦然道:“那是自然,若是你真有心上人那是件好事,是件喜事。”
初烨静静地看着没有移开目光,然后站起身,慢慢俯下身,声音放低,带着挑衅意味:“那可要让主神失望了,本神还真没有什么心上人,也没有伤春悲秋。不过,说到喜事,主神不如多想想自己吧,我的事就不劳主神多费心了。”
云裳抬起眸与他对视。
初烨说完就坐了下来,好整以暇地慢悠悠继续说:“我记得三千年前妖界一场姻缘会,主神与如芸一同下界,本想替白鹤一族的公主牵良缘,结果闹了乌龙,不知主神是否记得啊。”
云裳:“......这都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就你一直惦记着。”
说起那件事她就糟心,她平生遇到过大大小小的麻烦事,但偏偏就走了狗屎运撞上了那么一件。
“当时的事哪能怪我?”云裳不服气,“明明是那公主自己没弄清自己的夫君跑到姻缘会大吵大闹,然后非拉着我要去找她的心上人,结果发现心上人就是要嫁夫君,闹了个这样的大笑话,说我作甚。”
“然后你就找到了个脑满肥肠的......和尚?”初烨唇边带着笑意,想起了如芸当时的描述。
“......”云裳深吸一口气,把白子一扔,“初烨,够了啊,没完了是吧。”
初烨见她真的要动气了,立马收敛了神态,但下一秒他整个人被一股力量带了起来,一条绳索捆住了他,把他和后面的海棠树绑在了一起。
他诧异地看向对面之人。
就见云裳手里拿着一颗黑子,下完最后一步,说:“你输了。”
初烨往棋局上一看,黑子把白子包围住,没留下一条出路。
他无奈道:“我输了你也不至于把我捆起来吧?”
云裳站起身,拍了拍手,走到初烨面前,一脸无辜地说:“没办法啊,谁让本主神有仇当场就报呢。”
然后她看了看天空,太阳高悬,日头正盛,她弯着唇,拿起茶杯把茶都喝光对他说:“我看此刻日头正好,初烨神君便忍耐一下吧。”
说完,她朝初烨挥了挥手,转头就走。
初烨被捆在树上,挣扎了几下,在后面叫她,见她不理,没了身影,他只好闭上嘴,试着解开身上的禁锢。
试了几下,他都没能解开,反而比一开始绑得更紧,他就知道云裳还在上面附加了别的法术。
初烨无可奈何地靠在树上,生无可恋般抬头望日。
静等着法术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