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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新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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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花落,于火焰中燃尽,化为灰烬。
初烨睁开眼,入目的是一方青色的窗帘。
他这是在?
出来了么?
“你醒了?”身旁传来声音。
初烨一激灵,望过去,就见云裳正坐在桌子旁,手里拿着一块糕点吃着,好不悠哉。
“云裳......”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在说出口的一瞬,云裳一愣。
初烨仿佛还在刚刚的乱梦里没出来,在看见云裳的一刻,他觉得庆幸,庆幸她还在,没有变成他所看见的那样。
他是做了梦吧?
此时他的模样落在云裳眼里,她吃糕点的动作顿住,初烨眼角泛红,望向她的目光仿佛洞悉了千年,带着失而复得的怅惘,很是楚楚可怜,让人心生怜惜。
“……”云裳觉得嘴里的糕点没了味,她把糕点往盘子里一搁,没好气的说,“你一个大老爷们,哭什么?”
初烨:“……”
被她这么一说,他的神志终于回了笼,察觉到自己的眼角不知何时落了泪,很是狼狈。于是,他躲闪似的避开她的目光,“没事。”
他的伤已经好了,只是那个乱梦让他心神不宁,好一会儿他才赚足力气坐起身。
他思惆着,若那些画面是真的呢?
不行,等返回神界,他要前往灵台,问个清楚。
云裳见他半天不做声,觉得奇怪,再加上他睡着的时候,轻轻喊着云裳二字。
老天爷,闹呢?他喊她干嘛?
于是乎,她懒洋洋地问:“你梦见什么了?”
初烨一怔,转头去看她,就见她一脸看热闹的样子,问他这个问题明摆着是想拿他开涮。
“没有。”他僵硬地转回来。
“没有……”云裳重复了他这句话,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并不打算放过他,她说,“可我听见你在梦中喊了我的名字了,你是不是……暗恋我啊?”
然后挑眼看他。
……
空气一下寂静了,初烨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住了,他梗着脖子看过去,就见她笑嘻嘻地瞅着自己,一脸事不关己的模样。
这会儿,不管他怎么答都逃不开后面几百年被她来回涮的命运,索性直接岔开话题,问,“这是哪?”
云裳见他故作不答,得趣地弯了眉眼,也就没再追究了,“这是云港。你昏过去了,妖界离得太远,我就把你带到这里了。”
此时,风从窗外吹进屋内,带着大海的气息,让初烨彻底醒了。
风吹动屋内摆放的绿植,初烨看向窗外,能听见窗外嘈杂的人声,他听见有人在叫卖:卖白面馒头咯。
这是……人间。
云港临海,是南国一个出海港口,此时正值上午,街上人来人往,小贩拉着自家做好的商品摆在摊子上,一声一声的叫卖着。偶尔他们能看见几个壮丁抬着一架轿子走过,那是城中的几个大户人家之一的小姐。
从客栈的楼下往外望去,可以遥遥的看见大海,此时海天一色,让人的心渐渐地平静下来。
“小月说找到月亮湾了,那里有个村落,但已经被灭了口。”云裳站在窗前,眺望着远方。
初烨与她并肩而立,闻言,他问:“是仙界的那件事?”
“嗯。”
“是何人?”
云裳垂下眼睑,“我不知道,在凡间十几载,我曾一直追寻此物的下落,但却一直没有得到结果。但我昨日在厄锘山取紫竹兰之时又遇见了,可它却在我眼前凭空消失,一点气息都没有留下。”
初烨一愣,微微蹙起了眉,“怎么会?那是个什么东西?”
“是一团不明的黑气。”
“黑气?”初烨怔愣地看向她。
云裳见他这副模样,不由得吃了一惊,“莫非你知晓?”
“我……”初烨被问的卡壳,见她透过来疑虑的目光,随即摇了摇头,说,“我只是听到了很震惊,并不知晓此物。”
幻境中那一团团萦绕在天空的黑气,初烨其实并不想它与云裳有什么联系。可那场景他眼见为实。
或许,或许是他想多了。
云裳在追查这东西,说明它与云裳并没有关系,否则云裳怎么会不知道。
这样没凭没据的东西,还是暂不要下定论好了。
等他问了灵台,也许答案便会知晓,那就会还来得及。
心里的石头暂时落下,初烨还是忍不住叮嘱她:“你,还是离那东西远一点比较好。”
云裳眼眸微动,继而转头看向窗外,说,“那东西祸乱世间,不可留。”然后,她浅浅一笑,“放心,我会小心的。”
初烨眉头平展,被她后面这句话说的心暖,“今日艳阳高照,福气东来,是个好日子。”
“是啊,今日是个好日子,她算是得偿所愿了。”云裳接着他的话,望向远方的眼角浮现浅笑。
“是陆离那个小丫头?”
“嗯。”
“确实,百鸟朝凤,紫气升腾,南国往后的气运会越来越好。”
云裳的目光从天边看向楼下来来往往的人群,说,“今日立秋,既然来了,我正好答应过一个人,立秋之日去看她,这次刚好去看看。”
说完,她往初烨那瞥了一眼便转身朝外走。
初烨只是一笑,望向如此安宁的景象,心中道:希望他所见不会成真。
京城,光明殿前,百官齐聚,皆朝后看去,静静等待着。位于最前面的孟盼,面色平静,内心却充满着期待,他知道她等这个日子太久了,也庆幸她得偿所愿了。
只是……
过了一会儿,一抹明黄色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中——陆离身着龙锦,神色自若地缓缓走来。
众人的视线随着她的身影移动,陆离在长阶前停下,往上那高处的大殿。
神圣而庄严。
为了这个位置,她爬了十二年,如今她终于得到了。
一步,又一步,身上的饰品沉重,但她走的格外稳,每一步她都计算着,到了最上面一共是三十九阶。
她转过身,望着下面的朝野百官。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齐跪,朝着上面那个人,拜了下去。
陆离莞尔一笑,说,“众卿平身。”
孟盼仰头望着,这一刻,可望不可及,可念亦不可说。
待大典结束,陆离回了凤来殿,她换下龙袍,换上一件素白的衣裙,坐在梳妆台前,从盒子里拿出一支金色的簪子,她抬手将它戴了上去,冰冷的目光柔和下来。
母妃,女儿终于得偿所愿了,您泉下有知,一定会为我感到开心的。
陆离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露出个笑颜,然后她起身走了出去。
今天太阳很大,照在人身上燥热难耐,可她却是平静的,反而觉得暖和。
因为她的心是静的。
陆离去了地牢,那里关着她的仇人,废皇后,赵平姗。
陆修的生母。
赵平姗被绑在十字架上,她身上衣服已经破了,全身脏污,印着红色的血迹,已经干了。
她是被先皇亲手废的,被关在锦绣宫里,前段时间陆离扳倒陆修,让人将她锁进了地牢。
地牢里的人都是看脸色行事的,知道她已成为丧家之犬,被彻底抛弃。那些曾经被她得罪的人就趁机各种虐待,反正上面人说了,只要弄不死,怎么样都行。
赵平姗今年已四十多岁,她的头发散乱,原本漆黑的长发已有一半染上了白色,头发打了解,上面还有小虫子。
听说皇后曾经最喜干净,注重整洁,从不曾蓬头垢面过,哪怕被锁在锦绣宫,她也不曾衣衫不整。
如今她被吊在这里,人已是麻木的,神志涣散。她像是在等,等有人能把她救出去,等她的修儿。
“陛下。”
听到外面的人的声音,赵平姗浑身一怔,她怀起希望,是来接她的吗?
她艰难地抬起头,用尽全身力气去看来的人。
双眼模糊之间,她看了一个白色的身影,慢慢地,她的心沉了下去。直到双目聚焦,看清陆离那张脸时,她才彻底颓然。
“皇后娘娘,你这样真可怜啊。”陆离抬手替她把眼前的碎发搭到耳后,她嘴角带着笑,用近乎平静的话说。
“呜呜呜……”赵平姗目呲欲裂,狠瞪着陆离,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可惜她发不出声音,因为她的舌头被割掉了。
陆离看着她的样子,低低地笑出了声。
此时的赵平姗就是她手中的鱼肉,而自己是那把刀,可以将她千刀万剐。
突然,陆离一把扼住了赵平姗的下巴,让她发不出声音,只能狠狠地瞪着自己。
可她全然不在意,她很享受这样被敌人仇视,可对方却只能无能挣扎的快感。
这样爽疯了。
“赵平姗,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多么狼狈,多么可怜,多么可笑。”陆离说着,手中的力道逐渐加重,赵平姗被她捏的生疼,眼泪生理性流了出来,她被迫与陆离对视,这双眼睛此刻骇人极了,像是从地下爬上来索她命的。
“当年你害死我母妃,我二哥,把我扔到北地自生自灭,是不是从没想到有一天,我会从地狱里爬回来找你们复仇。”陆离越说脸上的笑意就越深,她的话冰冷淬着毒,“皇后娘娘手段了得,城府多深呐,可惜啊,成王败寇,你们如今都是我手中的蝼蚁。我今日来,就是来亲自送你上路的,你运气好,是最后一个,所以我会快点,免得他们黄泉路上寂寞,少了伴。”
说完,她松开赵平姗,从一旁的桌上拿起一把烫过火的小刀,走到赵平姗面前。
赵平姗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开始死命挣扎起来,铁链呲呲作响。
陆离瞧着她,像是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对她说,“哦,你瞧我这记性,忘了告诉你,陆修死了。
“是被陆昀亲手射死的。”